第15章 “你們怎麽啦?” (2)

睡覺覺吧。”說着又連打了兩個哈欠。

“好。”

清作将花辭抱到屋後的卧房,放在床上蓋好薄被,放下幔帳防止蚊蟲飛來叮咬。起身剛要退出,就被床上的人一下拉住了衣領。

花辭半睡半醒間,看到一道黑影在眼前晃來晃去,不料伸手一抓,睜開眼看竟是恩人。

花辭眯眼看着清作,眼睛瞪得圓溜溜的,那表情好像第一次見一樣。

“你可真好看。”

看小花妖張着嘴,涎水都要從敞開的嘴角流出來了。一副猥瑣之相,卻意外的可愛。

“喜歡?”

“當然喜歡。”不喜歡怎麽會偷偷觊觎了三百年。

花辭伸手摸到了清作一绺柔順的黑發,呼吸漸重,眼見着彼此的臉越靠越近,側影快要重疊在一起時,花辭卻突然眉頭一皺,抱緊了身體,整個人躺在床上弓成了煮熟的蝦米狀。

清作趕忙将人抱起來。

花辭仰卧懷中,揪着他袖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疼,我肚子好疼……”

第32章 一陣劇痛,花辭直接被折騰的昏了過去,等醒來時看白伶他們都來了,三人在床前站成一排,面色凝重好似如臨大敵。

花辭被吓得一愣,這是怎麽了?記得他剛才喝過酒,先是腦子暈暈的想睡覺,接着就夢到要跟恩人親親。

那夢可真是美妙啊,夢裏的恩人特別熱情,抱着自己纏綿悱恻,眼看情意正濃時嘴巴就要貼到一起,可肚子卻突然煞風景的疼起來,比吃多雪花酪時鬧肚子痛多了,想忍都忍不住,他疼着疼着便沒了意識。

所以方才他到底是肚子疼的昏過去,還是做夢做的睡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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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辭掀開被子想坐起身,卻被白伶抓着胳膊又按回床上,還把被子給他掖得緊緊的,一絲風都不透。

“老實躺着,再亂動你的小娃娃就別想要了。”

白伶語氣兇巴巴的,花辭被他吓得瞬間躺在床上變成了一動不動的木頭人,只敢睜着一雙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便看向清作不動了。白伶跟非閑都不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直到清作伸手将他嘴邊的被子往下扯了扯,“嘴可以動。”

花辭這才深深呼出一口氣,如獲大赦。

“剛才我好像做夢肚子疼,然後便睡着了。”

白伶瞪他一眼,“什麽做夢,你剛才胎息不穩,要不是帝君及時給你補了不少靈力,你差點就變成一株死花了。”

“啊。”花辭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還挺大的應該都沒事,然後又運轉靈力感受了一下藤蔓上的果子,還好還好,都長得好好的,一個也沒掉下來。

花辭松了口氣,又看向清作,“夫君,謝謝你。”

“謝他幹什麽,孩子還不是他的。”

酒醒後白伶又恢複了平時的毒舌,走上前戳了戳花辭的腦門,“你也真夠厲害,一下懷了九個孩子。你說你這纖弱的身子怎麽如此能生?莫不是不想要命了!”

他倒不是有心責怪,只是花辭當初化妖時的身子骨就羸弱不堪,如今又要供九個孩子在體內生長,實在是雪上加霜不堪重負。

若是普通的妖胎也就算了,居然還有兩個是仙胎,簡直就等于在靈脈上開了兩個無底洞啊,靈力夠用才怪呢。

今天若不是清作在此,花辭怕是要因靈力枯竭而死了。以前他還羨慕過花辭,自己便可繁育後代,可如今看來也是福禍相依。

花辭被戳的縮了縮脖子,“可我以前怎麽沒肚子痛過,應該不是孩子的事吧。”

回想以前在凡州脊時,天氣比這裏惡劣多了,自己每天跟雪一山上河裏的跑,身體也從未有過任何不适,想來應該不是小娃娃的問題。

白伶冷哼一聲,“廢話,你原來待在天界,靈力醇厚,每天消耗的多補充的也多,自然不覺得有什麽。可你如今入了凡塵,靈力還被那麽多仙胎妖胎共享,肯定捉襟見肘。”

花辭點點頭,原來是這麽回事呀。他轉頭看向清作:“那怎麽辦,不然我們回去吧。”

雖然他挺想待在人界的,可為了小娃娃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白伶卻覺得回仙界有些小題大做了,擺擺手,“用不着回去,缺什麽補什麽呗。不就是靈力嗎,乞靈山上蘊含靈力的藥材不在少數,等着,我去人參精靈芝精那裏給你挖幾筐回來。”

花辭啊一聲,有些為難:“人參爺爺跟靈芝奶奶種的那些靈藥五百年才能長出一寸長,你上來就要挖一筐,恐怕不太好吧。”

白伶不以為然,“有什麽不好的。到時候放一把火,我看哪個敢不給。”

“……”

看花辭一下垮了臉,白伶嗤笑一聲,“逗你玩呢,他們種那些靈藥還不是去人界換錢的,他們不給我買便是,再不行不還有你家帝君這尊大佛嘛,到時我就說是救破夜神的夫人,他們還能不給?”

白伶看向清作故意道:“是不是啊破夜神大人?”

見清作明明聽到了卻毫無反應,還真跟非閑說的一樣,不喜歡自己的這層身份。真搞不懂啊,那可是滅世之災中救六界蒼生于水火的無上榮耀,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造化,他卻棄之如敝履。

這帝君的境界,還真不是爾等凡夫俗子能理解的。

白伶把宅子的鑰匙留下,起身就要飛往乞靈山,非閑不放心也趕緊跟了過去。

這上午才剛相聚的四人,轉眼間就剩下花辭跟清作,兩人面面而對,相顧無言。

其實花辭與清作獨處時一直都很少說話,若是旁人肯定覺得無聊至極,可花辭卻覺得這樣歲月靜好,只要能看見他就會覺得很是安心。

清作在幔帳周圍設下結界,一層淡藍色的水膜包裹住了整張木床,閃了幾下便消失不見。花辭好奇的伸出手一探,一層藍光頓時顯現出來,眼看着他的手臂穿過一層水膜伸了出去。

“這結界只能從裏出不能從外進。你先休息,我離開片刻很快回來。”

“嗯。”

清作轉身離去,花辭看了許久才收回眼。

又走了啊。

他以前在乞靈山時最怕孤獨,每天有個蚊蟲鼠蟻經過都會開心好半天,花辭很愛與它們說話,聽它們講人界的見聞,哪怕有時會被咬上一口,吃掉幾片葉子也樂此不疲。

他看着窗外豔陽高照,偶爾有一兩只小鳥結伴而去,稀薄的雲層時卷時舒,被風拉扯的支離破碎。

嘴角不由得抿開一絲笑意。這就是人界啊,陽光普照,萬物一片生機。

有像金老爺夫婦那樣善良的人,也有像胡一狼那樣命途坎坷的少年,還有像雀闌跟胡豐那樣至死不渝的卻不得相守的戀人。

一張張熟悉的臉在腦海裏劃過,他們的聲音,說過的話都開始在耳畔閃現。

花辭漸漸阖了眼,覺得這樣有意思極了,跟翻話本的插畫一樣。

忽然一張張臉之間出現了一個偌大的空缺,思緒被滞住了,取而代之的一望無垠的黑暗。所有人的臉和聲音都被中斷,只剩下一陣泣音般的洞簫。接着空一聲巨響,黑暗中炸開了一道絢爛的煙火,好似漫天大火燒紅了全部的視野,好多好多的小孩子在同一瞬間爆發出了欣喜的歡呼聲。

至于他們喊得什麽,卻是聽不真切了。

花辭忽然眼角一熱,視線模糊起來。他茫然的摸了一把,卻看見指尖挂着一顆晶瑩的水滴,搖搖欲墜。

奇怪,他怎麽哭了……

黃粱一夢,花辭一覺醒來太陽早已經斜到西山了。花辭伸手一探發現結界還在,恩人不會還沒回來吧。

花辭摸了摸肚子,已經感覺不到痛了,掀開被子走出結界,站在窗前一看,便見清作正持劍而立,形如松柏。

花辭的全身瞬間繃緊了,這裏竟然還有妖魔鬼怪?

而且看樣子還是很厲害的程度,不然恩人怎麽會拿出千回對付它呢。

花辭觀察了一下此處的地形,恩人跟那妖魔應當是面對面,如果自己能偷偷繞到後方去偷襲那魔物,估計事倍功半。

在腦子裏計劃好路線之後,花辭貓着腰從窗前走過,從另一側屋的小門走出來,放輕腳步,手裏緊握着一節淺紅色的莖蔓,表皮上遍布鷹爪勾般的倒刺,一看就肉疼。

本來他身上是沒有芒刺的,但白伶嫌他太過柔弱總是被各種妖精欺負,就尋來一種奇藥,把他一根藤蔓澆灌成了這樣,正好可以做打架時的武器。

花辭運轉靈力,一邊小心踱步一邊抄起手中的藤蔓,眼看馬上就要成功時,卻聽到一聲“喔喔喔”的啼鳴聲,把如履薄冰的花辭吓得差點跌倒。

不是妖魔鬼怪麽,怎麽是只老母雞呀?

他站在原地正好跟轉身的清作對上視線,确定對方手裏拿的确實是千回劍後才問:“你在做什麽?”

清作面色如常:“殺雞,烹湯。”

花辭看了眼千回,又看了眼對面那只瑟瑟發抖的母雞,第一次被清作逗笑了。搖搖頭走去竈房,拿了把菜刀出來。

這回老母雞徹底害怕了,花辭卻不給它機會,直接用藤蔓絞上去捆住,一刀結果了它。

雖然他不太愛殺生,但恩人想吃他也沒辦法。花辭拎着雞腳要往廚房走,卻被清作攔下,他從花辭手裏拿過老母雞走去竈房。

花辭疑惑了,這還沒做熟就要開吃嗎?他在凡州脊時很少見清作進補,就算偶爾食之,也是為了陪自己罷了。難道他們仙族都習慣生吃?

可清作茹毛飲血的模樣,他實在想象無能啊。

在強烈好奇心的驅使下,花辭也跟着清作進了廚房,卻見對方把殺好的雞在木桶上放血,放的差不多後就塞進盛滿熱水的木盆裏拔毛。

花辭站在對面看得目瞪口呆,試問天下誰人能把雞毛拔的如此賞心悅目。

清作俯身,一身飄逸的袍子就在身後堪堪落下,平鋪地面不染纖塵。兩只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伸入水中,按在雞身上一绺一绺的拔毛,神情專注,動作有條不紊。若是忽略手裏的老母雞,簡直跟起筆行書沒什麽兩樣。

花辭一見這幅景象,心裏更是癢的不行,這天下間怎麽會有如此美好的人呢。而且這還是屬于他的。嘿嘿。

清作蹲在地上薅雞毛,就察覺到花辭的視線一直都停留在這邊,有些奇怪的望了一眼,又若有所思的垂下雙眸,提醒道:“大概要半個時辰才能煮熟,你餓了可以去櫃子裏拿些糕點。”

花辭被說的一愣,剛想說自己沒餓啊,結果一張口涎水就順着嘴角落下來一滴,把花辭弄得面紅耳赤。

竟然在恩人面前流口水!

窘迫間,趕忙用袖子遮住臉,把下巴周圍使勁摸了兩下,确定都弄幹淨之後才把擡起頭問:“你是喜歡吃雞嗎?”

清作搖了頭。

花辭不解,“那為何突然煮雞湯啊?”

“我去集市那邊,賣雞的人說有孕者喝雞湯對身體有好處,我想煮給你喝。”

花辭神情一滞,竟是為了煮給他喝的。頓時鼻尖酸澀,咽喉吐息也有些不暢快了。

他慢慢走到清作身後,也蹲下身伸手抱住對方,将兩人身體緊緊貼合在一起,好像彼此的心跳都在某一刻開始重疊起來。

“夫君,你知道世間最快樂的是什麽嗎?”

清作薅雞毛的手一頓,并未作答,花辭閉上眼嘴角綻開明媚的笑,“就是自己喜歡的人剛好也喜歡自己。簡直像夢一樣,真的好快樂啊。”

花辭咯咯笑着,還沉浸在清作身上溢出的冷香中,絲毫沒注意到被他緊緊擁抱的人眼眸已經映出了一片赤紅色。

清作從水盆裏擡起那只沾滿血污的手握住了花辭的手腕,莫名笑出聲,“那你知道世間最痛苦的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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