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做什麽!” (1)

花辭撲上去一把抓住了明瞳的手腕,将他手裏的簪子奪下來,雙眼充滿了不可置信。

方才他忽然想起竈房裏的柴火不夠,想問清作要不要去竹林裏砍些竹子,結果回頭卻看到這驚魂一幕。

那發簪的末端尖得很,顯然是打磨過的。這要是插在皮肉裏,就算不死也會痛不欲生。這孩子看着純真無邪,心思何以會歹毒至此。

花辭将簪子舉到明瞳面前,大聲質問:“我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何出手傷人!”

方才輕松歡快的氣氛蕩然無存,清作看着那簪子眼底不見波瀾,可花辭卻是不能饒恕他的。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犯錯可以原諒,但也得看犯的是什麽錯。

偷竊乃君子所恥,這道理他不懂可以慢慢教,可是傷人害命非善人所為,就算他未有人教也該明白。何況自己也算有恩于他,他這樣傷害自己的家人實乃恩将仇報。

明瞳被花辭陰翳的目光盯着,害怕的縮了縮脖頸,把頭埋在清作後面,肩膀一聳一聳的開始哭。

“那簪子是我娘臨死前留給我的,她平日裏帶上十分好看,我見大哥哥這麽漂亮,就像把簪子送給他。我,真的沒做壞事……嗚嗚……”

幼小的身體伏在清作身上,哭得聲嘶力竭,這副模樣任誰看了也會心生憐惜。可花辭卻遲疑了,畢竟他剛才就是被這小家夥的哭聲所騙才出手袒護。

妖族中有些妖怪就善于變幻成美麗弱小的模樣,裝作軟弱無助來博取他人的同情。

“你說謊!這簪子的末端如此鋒利,怎麽會是帶在頭上的?”

明瞳哽咽的上氣不接下氣,擡起頭一雙清澈的大眼睛都哭得有些紅腫了。他指着發簪道:“我家裏窮靠編織一些麻布為生,家裏買不起鈎針,我娘便把這簪子打磨成了這樣,平時好用來編織。不信你拿麻線來,我可以當面織給你們看。”

明瞳的語氣信誓旦旦,可花辭卻還是不敢全信,看着清作,“你沒事吧?”

清作将背上的明瞳放下,接過花辭手中的發簪看了眼,問明瞳:“你要送我?”

“嗯!”

“那多謝,這禮物我收下了。”說完直接将簪子放進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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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作的反應讓花辭大吃一驚,竟然一點質疑都沒有就把簪子收下了?恩人那清冷的性子,就算正兒八經的送他都不見得要,何況在這麽詭異的情況下,平白無故收下一個小孩子的東西呢。

而且那還是一件有可能成為傷害他的兇器的東西。

明瞳看清作将那簪子放入袖口,也是剎那間的失神,随機眨動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清作綻開明媚的笑,“大哥哥怎麽不帶上,你帶上定要比我娘親還美。”

明明整張臉都笑得那麽燦爛,可是眼底卻看不見一丁點笑意。

花辭看着明瞳在身後握緊的小拳頭打了個寒顫。

這孩子真的不大對勁,明明就是個六七歲的小娃娃,內心怎麽會如此陰暗?何況清作與他并無任何過節,為何一見面就要針鋒相對。自己這算不算引狼入室了……

之後清作去竈房裏做飯,花辭想偷偷跟他商量些事情,明瞳卻一直纏着他不放。把花辭弄的頗為頭大。

之前只是覺得這孩子黏人,可發生了他拿發簪偷襲清作一事後,花辭只感覺心煩極了,不由得态度也變得冷漠了許多。

“你拿着花球自己去院子裏玩,哥哥還有事要做。”說完轉身就要去找清作。

見花辭毫不留情的轉身離去,明瞳挂在臉上的笑容瞬間變了,像一把被冰水澆滅的火焰,冷的徹徹底底。他将手中的花球一下扔過去砸中了花辭的頭。

那花球是用藤條編織的,上面纏着好多彩色的線繩,所以雖然看着大卻不重,就算砸到身上也只是有點酥麻,可是花球砸到花辭頭頂的瞬間,他卻是疼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簡直就像被鐵球砸中了一樣,痛死了。

“你做什麽!”

花辭撿起地上的花球朝身後的明瞳看去,卻被那孩子的目光驚的冷汗瞬間從額頭上淌下來,這哪裏是個孩子的眼神,分明就像個從十八層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你說過會永遠跟我在一起的,為什麽要抛下我?你不守信用,我會很生氣的花辭。”

明瞳朝花辭一步步走來,那種無法言喻的壓迫感讓花辭想立即轉身就跑,可是不知為何,身體卻動不了,就像被施了定身術定在了原地。

那一刻他清楚的認知到,這孩子不是凡人!

看着站在面前的明瞳,花辭第一次清楚感知到何為恐怖。可惜為時已晚。

與YU夕XI。

看明瞳踮起腳朝他伸出的小手,花辭驚慌的閉上眼,屏息以待,等了好久卻只感覺一處柔軟在臉頰周圍撫弄,身體并未感覺到不适。

他心驚膽顫的睜開一道小縫,發現明瞳正一點點擦掉他臉上留下的眼淚,一臉好奇的模樣。

“哥哥你怎麽哭了?”

他睜大眼睛看着花辭臉上落下的水跡,有些好奇沾了一點放進嘴裏嘗了嘗,皺起眉頭,“奇怪,你的眼淚怎麽跟那些人不一樣是甜的呢。不過跟花蜜一樣,味道真好。”

他伸出小手還想再嘗一點,卻被花辭身後出現的人摁住了手腕。

花辭轉身,看到了不知何時出現的清作,眼淚突然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腳也軟的支撐不住身體倒在對方身上。雙手抓着清作的衣服,手背上的妖紋若隐若現,好像用盡全身的力氣。

有時人就是這樣,一個人還可以假裝堅強,待在另一個人身邊時便會變得十分軟弱。

花辭嗚咽着把頭埋在清作懷裏,哭得十分委屈,像是在責怪他怎麽才來一樣。

“抱歉。”清作撫順懷裏人的長發,擡頭看着面前的明瞳,琉璃色的眼睛仿佛要結出一層霜花。

喜怒不形于色,用在他身上在合适不過,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真正發怒時方圓千裏的溫度都會驟降。就像當年破夜之戰結束時,天光破曉的剎那,七月盛夏萬裏山河瞬間被冰霜封蓋,連九重天上的金烏都凝上了一層白霜。

若不是那幾位上神出言提醒,說不定整個凡間都會被他弄的跟凡州脊一樣。

明瞳被清作周身的寒氣所迫,向後退了一步,不過表情卻不恐懼,而是像發現了什麽好玩的東西一樣,驚喜的看着對面的清作,背過去的手已經悄悄握緊了後腰上的某物。

“大哥哥是要跟我們一起玩嗎?”

清作抱住花辭,就那麽靜默的看向他,不動神色。花辭卻是氣得不輕,舉起手裏的花球就朝明瞳砸過去,“誰要跟你玩,你是壞蛋,恩将仇報,快點從我家裏滾出去!”

因為剛才花辭被吓得不輕,抛出花球也沒用上幾分力道,想奪還是輕而易舉的,可是明瞳卻沒躲,就那麽站在原地讓他砸中。

看着花球咕嚕嚕的滾到一旁,明瞳蹲在地上抱緊了頭。

“你害怕我了吧哥哥。其實我自打生下來就與其他的孩子不同,我能夠超控人的身體,讓他們做什麽他們就會做什麽。爹娘都因為這點非常讨厭我,他們罵我是怪物妖魔,讓我從家裏滾出去,還跟村裏人說我不是他們親生的,所以村裏那些孩子才開始叫我小野種。”

說到這明瞳從胳膊間擡起頭,望着花辭露出一抹凄然的笑,“我只是想有個永遠不抛棄我的家人而已,對不起花辭,吓到你了。大概就像爹娘說的那樣,我果然是個害人的妖魔吧。”

他撿起地上花球,一步步朝門外走去,稚嫩幼小的身影被夕陽映照在院子裏的青石板上,形單影只,顯得格外落寞。

花辭剛才确實害怕極了,內心也堅定要将這孩子趕出去,可是如今看到他這麽乖乖離去,心裏還是不落忍。

難怪白伶說他這人妖精身子菩薩心,都快自身難保了還想着到處普度衆生。說的直白點就是破車好攬債,自不量力。

花辭拉着清作的袖子,等明瞳出去後立即跑過去将大門關上才松了口氣。或許這孩子真是年幼時受了什麽刺激才變得如此,不然人之初性本善,他怎會無端就變得這麽殘忍陰暗,明天得去找老村長聊一聊明瞳的事才行。

“今天村裏竟又有人遇害了。”花辭給清作倒了一杯清茶遞過去,“是突破了結界進來的?”

清作接過茶盞搖頭。

“不是,他一直藏在榆槐村裏,昨日夜裏又殺了一個有孕的婦人。手法類似,都是下腹被利器掏空,屋子裏卻沒有妖氣。不過與昨日不同的是,屍身周圍散落着許多栗子。”

清作視線下移,看着桌上吃完的栗子殼若有所思。花辭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你懷疑明瞳是兇手?”

清作未置可否,花辭卻相信了大半,兇手竟然不是撒謊精而是明瞳?可昨天他确實聽到了白**簫的聲音。莫非明瞳跟那撒謊精之間有什麽聯系……

第39章 想到明瞳性情如此惡劣的原因可能與那撒謊精有關,花辭心裏更是忐忑難安,這個大魔頭找誰不好,非要去禍害一個懵懂無知的孩童。

而且他三番兩次找麻煩,難道依舊不死心想把清作騙去半澤荒?可他這麽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啊。

一想到未知的危險正在朝清作逼近,花辭就感覺胸口發悶,肚子也不舒服的抽痛起來。他雙臂環住腹部,不着痕跡的将自己難受的表情隐藏起來,想找個理由離開一會,卻被清作抓住了手腕。

花辭轉過頭,對着他嘿嘿幹笑,“其實就是有點餓而已。”

“過來。”

“哦。”

他乖巧的站在清作對面,見對方擡手放在了自己腹部,一道靈光沿着手掌的輪廓一點點勾勒出來,全身都暖暖的,像是一股溫水順着主幹流淌的每一節枝葉,抽痛的感覺也不見了。

花辭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清作的手掌,頓時驚奇不已,“你還會治肚子疼呀?”

“不是肚子疼,是靈力虧損,腹中的胎兒在警示你。”

“咦?這樣麽。”

花辭戳了戳肚子凸起的部分,大概是他的體質構造與凡人不大相同吧,已經四個月了,也沒見鼓出很大,只是比原來平坦的腹部稍微突出了一些而已,要是被人看見只會以為是吃多了。

平時活動倒是不打緊,不過長得這般慢,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與小娃娃們相見。

吸收了足夠的靈力後,花辭枝葉舒展,全身都犯起懶來,雙手拄着下巴困的眯起眼,強撐着沒有昏昏欲睡過去。

“那怎麽辦呀,要去把明瞳找回來嗎?”

萬一那孩子真是被撒謊精教唆亂用能力殺人,必須要盡快阻止他才行。

清作卻搖了頭,“現在去找也找不到。昨天我要村長一定要核對準祠堂所到村民的名冊,但昨晚還是出現了遇害者,今早去我又審查了一遍,發現名冊上的所有人昨天确實都集中到了祠堂,無一疏漏,可我并未看見有叫明瞳的人。”

花辭趕緊吸了一下到嘴邊的口水。

“當然找不到,明瞳這個名字是我剛給他取的,他說自己原來的名字忘記了,但誰知道呢,也許就是不告訴我。”

說着說着,花辭忽然想到了什麽,一下瞪大了眼,桌子的茶盞差點被他的掃到地上。

“你是說花名冊上根本沒有明瞳這個人?會不會……那孩子根本就不是榆槐村的!”

“有這個可能。”

“那我們趕緊去找老村長問問吧,他也許知道明瞳到底是這麽回事!”

清作看着花辭困得發紅的眼角,擡手輕柔的摸了摸他的臉頰兩側被拄出的紅印,“可我看你很困。”

“哎呀這時候還什麽困不困的,婆婆媽媽,等會又要有人死了!”

一想到明瞳此刻就有可能就在某家周圍徘徊,盯着屋子裏的孕婦露出陰寒的笑,花辭就恨不得沖過去把他逮起來。

心急如焚的他直接喊起來,倒是把清作吼的一愣,花辭還是第一次這麽大聲跟他說話。

花辭看着清作若有所思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才發覺他剛才的舉動是不是太不禮貌了,不好意思的垂下頭。

“我不是故意吼你的,只是有些着急。”

清作倒是不以為然,抿唇一笑,起身跟着他走出門外,“你以前總是很拘束,剛才那樣很好,想說什麽就表達出來,那是你的自由,沒有任何人能限制。”

“你覺得,我剛才大吼那樣很好?”

花辭快步跟上清作,回想起剛才自己的樣子他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難道不該是恩人那樣謙謙君子的模樣才招人喜歡嗎,大喊大叫簡直跟個草莽漢子一樣,總感覺上不得臺面。

恩人該不是怕自己尴尬才那麽說的吧?

老村長肩上背着個包裹,好像剛從外面趕回家,見清作跟花辭來了,趕緊快跑幾步将家門打開,邀請兩人進去。

“村長你這是出門了?”

老村長一臉滄桑,換了一身長衫,背後還沾了不少幹草,“去報官了,這一個接一個的死,就算是妖物所為也得跟上面通報一下。”

看老村長疲憊的神情,花辭有些愧疚,“對不起,是我們沒有及時抓到兇手。”

“诶,跟你們有何關系。你們又不是神仙,只是跟我們一樣的凡人罷了。神仙都不管,你們又能管得了什麽。”

這态度跟昨天簡直形成天壤之別,昨天還激動的一口一個金仙,磕頭磕的拉都拉不起來,今天就變成你們也不過是凡人而已,在妖魔面前一樣束手無策。

這樣的落差把花辭弄得有些慚愧,倒是真正金仙下凡的清作反而風輕雲淡,跟昨日接受萬民朝拜時一樣平靜的接受了此刻的奚落。真正的榮辱不驚。

花辭忽然有些感慨,在未見過清作之前,他一直覺得神仙都是高山仰止的存在,可望而不可即。他們揮袖成風,彈指落雨,是六界的主宰。但親眼目睹過才發現,原來神明并不是無所不能的,他們也會受傷也會痛苦,也跟妖族和凡人一樣有七情六欲,會被各種世俗問題所困擾。

人們崇拜神明,不斷的供奉跪拜,想以此來獲得神明的庇佑保護,他們卻不知道神明也同樣脆弱。世人理所應當的認為,神明就必須刀槍不入所向披靡,脆弱是神明的罪惡,他們不該擁有。

坐在椅子上,花辭開始還有點恍惚,擡頭見清作正看着自己,立刻想起此行的目的,趕忙開了口。

“對了村長,這個村子裏有沒有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白白淨淨的,眸子很亮,經常被一幫小孩子追着打。他爹娘都過世了,家裏的草屋也被洪水沖塌,總是偷別人家的東西果腹。”

老村長一開始聽着花辭的描述還有些摸不着頭腦,可後來又仔細聽了幾句,臉色忽然變得十分難看。一雙松樹皮似的老手都在發抖。

“你說的該不是黑三兒家的那小子吧?”

“黑三兒?”花辭激動的催促道:“老村長你再仔細說說!”

老村長似乎不願提起,但礙于花辭一直追問,只好把事情簡單說了些,而且反複強調:“嘿呀,都是些陳年舊事。黑三兒那事在我們村裏也是一段見不得人的醜聞,你們在我家裏聽聽就好,出了這門可千萬莫再提起啊。

……

三年前,這村裏有個出了名的地痞無賴,聽說爹娘就是幹了作奸犯科之事才被衙門抓走斬首了。他也算是子承父業,平時好吃懶做無所事事,淨幹些坑蒙拐騙的下三濫勾當。

加上他人長得腰寬體胖,一臉橫肉,村裏的大姑娘小媳婦見着他都繞着圈走,老實巴交的男人也都不願跟他共事。

因為他娘生下他不足月就被官府給收押了,所以他便沒有姓名,只知道在家裏排行老三,上面還有兩個哥哥。人常年風吹日曬,全身皮膚黝黑的跟煤炭似的,就得了個黑三的外號。

黑三除了打家劫舍混口飯吃,平時也沒個正經營生,快到結親的年紀也沒哪家願意把女兒許配給他。後來在牙子那裏碰見一個離家出走的大小姐,長得如花似玉,那叫一個标致。黑三幾乎是一見鐘情,當即跟那幫狐朋狗友湊了十兩銀子把她買回家。

可沒想到,剛買回家不到一個月,黑三就發現她有了身孕,孩子已經三個月大。

那黑三哪裏是吃虧的人,立刻把那牙子揪來打了一頓,心想玩過的還敢騙小爺十兩銀子!

牙子也喊冤枉,畢竟這人拐回來他确實沒碰過。他又不是火眼金睛,哪裏看出來這小姐早就暗結珠胎了。

後來這事也就不了了之,可那小姐在黑三兒手裏卻在沒過一天好日子。白天去山上開荒地,夜裏回去還要做針線活,原本一副溫香軟玉的身子,不出一年就熬得油盡燈枯,性子也越發喜怒無常,再也不複原本的溫良賢淑。

最可憐的還要屬那孩子,黑三兒原本是打算一腳把那孩子踢掉的,可是那孩子也是命硬,這三番四次的折騰還是在肚子裏待得好好的。後來又吃了打胎藥,大人差點疼死過去也沒見孩子怎樣。

連大夫也勸黑三兒,這胎還是別打了,不然最後一屍兩命,他這十兩銀子就白花了。

等那孩子生出來後,黑三兒直接把他扔到門外,那時正值冬天,外面還是冰天雪地的,他是成心不想讓那孩子活啊。可沒想到聽着那哇哇的啼哭聲,他竟不受控制的将他抱回來放在屋裏的暖炕上,包上棉被,還要妻子喂他奶喝。

事後黑三兒越想越詭異,這哪裏是個孩子,分明就是個怪物!

他用棉賽堵住耳朵,又将孩子扔到了狗窩裏,那狗他故意好多天不喂,就等着讓那狗用這小雜種飽餐一頓。可是出乎意料的情況再次發生了,那兇惡的狼狗竟然把那孩子當成了自己狗崽兒養,還跑到院子外給他叼來了不少臘肉。

在經過這麽多事情後,黑三兒忽然改變了想法,或許這個小雜種可以利用一下。

第40章 黑三兒發現,這孩子天生就擁有操控外物的能力,不止是人,就連貓狗花草也會受到影響,并且這種能力會随着年歲增長變得越來越強。

起初是通過聲音,後來直接用意念就可以達成,幾乎百試不爽,實乃一件殺人的利器。

于是黑三兒就動了心思,開始帶着孩子一起去打家劫舍,這下自己都不用動手了,直接讓小孩控制住對方便能為所欲為,兵不血刃就能搶的盆滿缽滿。

基于這點,黑三兒對那孩子也稍微好了點,但也僅僅是稍微。就像自己養的狗一樣,高興了就扔塊肉讓他嘗嘗甜頭,不高興直接拳腳相加往死裏打,根本就不把他當人看。

可那孩子卻無論被黑三兒如何殘暴的對待,都把他當生身父親一樣尊敬着。

他總是偷偷的看着黑三兒,把他一時興起丢給自己的小玩意兒當寶貝一樣珍藏起來,并幻想有朝一日他能跟村裏的其他孩子一樣,得到爹娘的疼愛。

但知情者都明白,那一天永遠也不會來了。這種情況就算一般人都會心存芥蒂,何況是黑三兒那無惡不作的暴徒呢。

大概是黑三兒日子過得日益滋潤,對妻子也不再向往常那樣百般刁難,心血來潮時還給她買些好看的衣服穿戴,畢竟也是自己的妻子,天天弄得跟黃臉婆一樣出去也丢自己的臉不是。

後來也許是生活條件變得好了,那女人的身體也漸漸恢複過來,不到半年就又懷了一胎。這可把黑三兒高興壞了,一改往日的态度,再也不出去尋花問柳,只待在家裏圍着妻子噓寒問暖。

又置辦了一大堆給未出世的孩子穿的用的小玩意兒,什麽虎頭鞋,小風車,挂在手腕腳腕上的銀鈴铛。放在桌上擺成一片,每天都要一件件的把玩,暢想自己的親生骨肉出世後家裏該是怎樣一番景象。

而那個一直被忽略的孩子,從小被苛責到大,從未見過如此新奇的東西,趁着黑三兒不在,爬到桌上偷偷拿起一個撥浪鼓小心翼翼的把玩起來。沒成想在床上熟睡的母親突然站到了身後,一把就扯住他的衣服扔到地上,大聲斥責。

若不是這孩子的生父抛棄了自己,她一個柔弱女子也不會背井離鄉跑的這麽遠,又被那些牙子拐騙至此,淪落到這般境地,嫁給一個地痞無賴茍且偷生。

女人早就被黑三兒折磨的瘋癫無常,一時間将氣都撒在了這個孩子身上,對他又打又罵,直接将那只撥浪鼓踩得粉碎。

晚上黑三兒回家後看到地上被踩破的東西,更是認定了是那孩子所為,根本不顧及那孩子已然被母親踩得鮮血淋漓的雙手,又是一頓暴打。當晚那孩子沒活過子時便一命嗚呼,被黑三連夜丢進了亂葬崗。

第二天黑三兒跟其他人謊稱,說孩子被他賣給城裏的大戶人家做養子了,但鄉親們都心裏有數,這孩子多半是被他打死的,不然以黑三兒那貪得無厭的揍性,他還巴不得使喚那孩子當牛做馬一輩子呢,哪裏還會好心的放他去富貴人家享清福。

可就算這事大夥都心知肚明,也沒誰敢站出來鳴不平。畢竟對方可是無賴黑三兒啊,而且那孩子在時,也幫着黑三兒做過不少壞事,就算無心之過也是助纣為虐了。

甚至有些人還暗自慶幸過,說不定那孩子就是個妖怪。

結果不到一個月,村子裏突然發了洪水,好多人家的房子都被水沖塌,但好在撤離的及時,并沒出現太大傷亡,只有黑三兒兩口子死在了坍塌的屋子裏,衙門派人清理屍首時,那身體都被砸得看不出人形了。

尤其是那女子身上,腹部開了一個碩大的血洞,怎麽看也不像是砸出來的。

但周圍又沒有證據,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但村裏人都傳言是那枉死的孩子來複仇了。畢竟那屍體上出現的異常大家都有目共睹,而且黑三兒家整個院子都被廢墟掩蓋,為什麽他們夫妻倆被砸死,而院子裏的那條狗卻毫發無損呢。

這背後的原因想一想實在讓人脊背發涼。

“老朽知道的也只有這些,二位公子千萬切記,出了這門可就別再提起了。”

老村長說的時候頭上一直在冒冷汗,時不時的還要看看窗外,好像總覺得有另一個人在屋子周圍偷窺一樣。

弄得花辭也忍不住轉頭看去,只見窗外的風聲貌似越來越大,像是吹着什麽東西撞在窗框上嘩啦嘩啦響。

花辭跟清作對視一眼,“外面好像有東西。”

清作微微颔首,“确實。”

“那我去看看吧。”

花辭剛要起身,清作卻搶在他前面把窗子推開,只見一只七尺多高的招魂幡正插在村長家的窗外,上面纏着白色布條,正伴着風聲一下下敲擊着紙糊的窗面。而窗紙上赫然印着無數個血手印,乍看之下組合成了一個碩大的“死”字。

一個個手印排布緊密,形狀姿态各不相同,卻讓人感覺非常急迫,像是在極度暴躁或者憤怒的情況下拍擊窗戶形成的。每個手印只有三寸左右,顯然是只小孩子的手。

“是,是黑三兒家那小子回來了!是他回來了!”

老村長看着自己窗戶上的血手印和插在地上的招魂幡,驚呼一聲,差點吓得背過氣去。

花辭趕忙将他扶住,凝眉看着那窗戶上的印記,聲音驟然降低。

“那孩子的事情你并未如實相告吧,就是因為你隐瞞了至關重要的部分,他才會這麽生氣來敲你家的窗。”

花辭提起老村長的衣領,目光中透着冷冽,“我再問一遍,當年那件事的真相到底是什麽。你若還是不說,今晚誰都救不了你。畢竟就如村長所言,我們只不過是凡人而已,神仙都不肯救你,我們就更是愛莫能助了。”

說到這花辭看着老村長驚駭不已的老臉,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把後者更是吓得肝膽俱裂。原本看着還有些憨傻的小公子,怎麽突然間變了一個人似的,比那大公子看起來還要可怖。

在一旁觀察的清作卻饒有興致的彎了嘴角,雖然乖順的小貓不錯,但還是有點爪牙好。

老村長被這接二連三的事情弄的快要魂不附體,在花辭的恐吓下,終于潰了心裏最後的防線,把他們帶到了西山腳下的亂葬崗。

原來在那孩子死後,村裏接二連三又發生了許多詭異之事,許多人家都會在晚上發現家裏莫名其妙多出一個人來。

比如吃飯的時候,明明三個孩子兩個大人五雙筷子,可是發到最後就會少一雙,到一回頭就看到一個不認識的孩子站在後面。還有睡覺的時候,一張床睡了兩個孩子,不一會中間就會多出一個頭來。

雖然那鬼魂并未做什麽壞事,但村民們也經不起半夜三更總是被這麽吓啊。于是大夥便去外面請來一位法力高強的天師,将那孩子的魂魄壓在了亂葬崗槐花樹下。這麽一來确實管用,再也沒聽說村子裏哪家現離奇詭異的事情了。

老村長将花辭他們帶來亂葬崗,只見那無碑墳冢上長着一顆異常茂盛的槐樹,上面開滿了淺紅色的槐花。

花辭站在樹下,輕輕觸碰着樹皮的表面,便能感覺到樹幹內部有血液流動的觸感。灼熱,源源不斷的流向這棵槐樹的枝丫。

花辭心中一驚,擡手折下了一節槐樹枝,只見莖稈中立刻有源源不斷的鮮血湧流出來。

果然,世間萬物,皆是有因有果。

他放下手,轉身看着那孤零零的墳冢,腦海中忽想遇見明瞳的一幕幕。難怪他性情會如此偏激,原來都是拜你們所賜。

“其實當年那孩子并未被打死,只是昏過去而已,黑三兒怕事情敗露,情急之下才會把他活埋在亂葬崗。也許黑三兒夫婦橫死的事确實與他有關,但也算冤有頭債有主,他只不過貪戀家人的溫暖才會去村民家中徘徊,你們又何必置他與死地。”

“我,我們沒有啊,只是叫天師把他收了而已!”老村長大聲為自己辯駁。

花辭笑了聲,那聲音低沉,不似他平日說話的語氣,尤其是他此刻背着身,竟然人産生一種眼前之人被偷梁換柱的錯覺。

“收了而已?看來你們請的天師也不是什麽仁義之輩。這槐花樹将那孩子的身體束縛在墳冢中,吸食他的精血,原本活着的身體,如今恐怕也是半死了。”嶼汐獨家。

就在這時,一陣冷風拂過,周圍半人高的荒草都瘋狂搖曳起來。清作将花辭護在懷裏,老村長害怕極了,也想跑到他們身邊,卻被一團迎頭而來的黑影砸中,當即疼得跪地不起,哎喲哎喲的大聲喊疼。

盈盈月光下看去,竟是一只一掌寬的花球,正是花辭送給明瞳的那只。

花辭走過去将地上的花球撿起來,朝四周的草叢喊:“明瞳!明瞳你在的對不對?你出來見哥哥一面好嗎,我們一起回家玩花球,一起講故事……”

對着呼呼的冷風喊了一會,凜冽的風聲忽然停止,在花辭面前一片荒草紛紛朝兩側傾倒,讓開一條無盡的小路,通往這亂葬崗的深處。

第41章 花辭朝身後的清作搖頭,小聲囑咐:“不要跟來,他會警惕,我自己去。”

清作只是看着他,未置可否,也沒有跟上去。花辭只當他是答應了,便抱着那只花球順着草叢間鋪開的路往深處走去。

這亂葬崗裏埋的都是些流浪至此的外鄉人,他們無親無故,也沒有人為他們奔喪置辦棺椁,死後就随便挖個坑就地掩埋。

碰上心善的順手插塊木牌寫上幾個字,也叫其他人少些踐踏。而多數收屍人能把坑上的土填結實點就不錯了,連個土包都不給埋。花辭在草叢裏穿過,總感覺有一雙雙手會偷偷探出來抓他的腳踝似的。

雖然心裏害怕,但他卻不能退縮,如果連他都不去,明瞳就真的沒救了。

“明瞳,你在哪?快點跟哥哥回去好不好,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去沒有人欺負你的地方。”

花辭一邊走一邊仔細注意着周圍的環境,他不确定明瞳到底在哪,雖然這孩子身世凄慘惹人憐惜,可現在被那些村民傷透了心,心思早就不複原本的純良,他不确定明瞳會不會對他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

要傷害他倒是無妨,反正草木妖別的不行,但再生能力絕對是無妖能及的。可他肚子裏還有小娃娃啊,必須要小心點才行。

也不知道這條小路的盡頭到底通向哪裏,花辭只覺得越往前走周邊的荒草越發稀少,腳下的泥土也變得越來越濕潤,每走一步都能聽到咕叽咕叽的水聲。

花辭低頭一看,見鞋面上被淤泥沾了大半,這亂葬崗不是在山下嗎,怎麽會有這麽多水呢。

疑惑間,花辭停住了腳步,他忽然有點不敢走下去了。

“明瞳你出來好不好?前面路不好走,哥哥就不過去了。你過來哥哥帶你回家。”

在他喊完這句後,沒看見明瞳,倒是前方無盡的黑暗中傳來一陣悠遠空靈的簫聲,熟悉的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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