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天怎麽突然紅了?” (2)
追問他:“我是不是要早些準備嫁妝把我們家的小家夥嫁出去了?”
雪一被他調侃的滿臉通紅,忍不住高聲反駁。
“亂說什麽夫人!我才不嫁呢,再說他那麽燙手,我還沒靠近就得化成一灘水了。”
花辭哈哈笑着坐在搖椅上,身上的雲紋袍随着椅子一晃一晃的,像是一朵随風搖曳的花。
其實他早就看出來太陽神跟雪一有貓膩,不過這小家夥實在太害羞,他也就沒點破。今日見他又在偷偷看太陽神留下的羽毛,就忍不住想逗弄他兩句。
沒想到一逗還急了。
“喜歡就喜歡喽,有什麽不敢說的。像我就喜歡夫君他,我也不怕告訴別人。”
雪一看着花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不禁心下羨慕起來。把剛擇好的韭菜放到水盆裏,用手搓了搓。
“我們不一樣的夫人,你們能在一起,是因為您跟帝君彼此之間都有守護對方的勇氣和決心,可我沒有,我不能辜負太陽神。”
花辭聽到雪一這番話有些半懂不懂。這小家夥以前說話就這樣,明明看着跟他一樣沒心沒肺的,每天就知道看話本吃雪花酪,可偶爾說出的話,卻老成得很,任他琢磨一天都想不懂半點。
花辭看着雪一稚嫩的側臉,跳下搖椅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頭。
“雖然我不太懂你的想法,不過你要是有什麽不開心或者解決不了的事要跟我說哦。”
雪一擡頭看着花辭一臉認真的模樣,笑着點點頭。
“一定。”
本以為七個小果子踏實落地後,他們總算能輕松一些了,可沒想到,之前花辭不怎麽長的肚子,在果子成熟脫落後,開始以肉眼看見的速度長了起來,速度之迅猛,只有花辭吃東西的速度才能與之匹敵。
看着一只剛買回來的扒雞,瞬間只剩下了一個幹幹淨淨的骨架,非閑咕咚咽着口水,扯了扯白伶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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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小花妖不會被什麽餓死鬼附身了吧,這也太能吃了,我剛買回來的扒雞,還沒等切開呢,就已經連雞屁股都不剩了。”
白伶看着花辭意猶未盡的舔了舔手指,看向他,仿佛用眼睛在問:還有沒有了?
想起那風卷殘雲的吃相,白伶不禁打了個冷戰。
“何止,昨晚我剛包好的一鍋粽子,用小火煮着,準備當早飯吃。今早掀開鍋蓋一看就只剩下一地的粽子葉了。那可是整整一鍋啊,足足五十幾個,他這小身板是怎麽吃下去的?”
就在他們倆不知所措的時候,清作已經從外面趕回來了,看了非閑一眼:“把外面的東西搬進來。”
他們轉身一看,三輛馬車并排停在院子裏,上面拉得全是各種吃食,第一車拉的是各種瓜果點心,第二車拉着各種新鮮的葉菜,第三輛車則是各種牲畜的肉,生的熟的前後分成兩半。
非閑跟白伶對視一眼,都在比此的眼中看到了驚世駭俗。等他們跟着清作一起把東西卸下來後,已經累得呼哧帶喘。
白伶指着滿地的吃食,不可置信道:“這都是給花辭吃的?你确定他懷的是你兒子,不是饕餮?”
他這話剛一出口,就被一旁的非閑堵住了嘴巴。
“瞎說什麽,那可是帝君家族的孩子,還是兩個,吃的肯定多啊。”
白伶甩掉他擋在自己臉上的手,指着清作:“那他母神懷他的時候也吃這麽多?”
非閑噎住了。
“好,好像吧……”
花辭現在的狀态就是剛往嘴裏填完東西下一刻就會感覺饑餓,嘴裏必須一刻不停的往裏塞東西才行。
那三車東西,雖然看起來堆得跟小山一樣,好像也不怎麽夠他吃的。
雪一看着花辭的肚子有些擔心。
“夫人這麽能吃,身體不會出什麽問題吧?非閑仙君你不是跟醫仙君學過幾年醫術嗎,快來給夫人看看。”
得了清作的允許,非閑就硬着頭皮去給花辭診脈了,雖然他确實跟着醫仙君學過幾年醫術,可也就是裝裝樣子,平時主要是給人家打個下手采個藥什麽的,診脈的話也就只能看出來風寒,上火,懷孕。
可此刻被這麽多雙眼睛盯着,他也不好意思說自己只是個半吊子。
只能坐在那,兩指扣在花辭的手腕上,感受着指尖下平穩有力的脈搏,一點點摸索着下結論。
嗯,氣血不錯,就是火氣有點旺,不過孕婦火氣旺點也正常,畢竟揣着兩孩子。
再有就是靈脈順暢,也沒出現之前靈氣虧損的情況,這點倒是喜聞樂見。脾跟胃都沒問題,經脈也很穩定,身體狀況根本就沒什麽問題。
看來就是單純的胃口好,能吃了點。
非閑松了口氣,正要将指尖移開,在靈識中一股黑氣突然飛竄而來,撞得他心神一震,眼睛也不自覺的瞪大。
這感覺是……
在周圍等待結果的人都被他驟變的表情吓得提起了心髒。等他看着花辭,一點點移開指尖才敢出聲問到底怎麽了。
非閑看着白伶又看了看清作,幹笑兩聲,盡量讓自己表現的自然一些。
“沒什麽,就是胃口好太能吃了。”
清作看着他目光一閃而過,并沒繼續追問。白伶也配合的笑了兩聲,“我就說花辭傻人有傻福,肯定沒事的。”
随後他拍了拍非閑:“對了,我剛才在鍋裏煮了些鹵鴨爪,竈坑裏的火不夠旺,你過來幫我去添點柴火。”
“嗯好。”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去後,卻沒進竈房,而是白伶拉着非閑徑直拐進了一間比較偏僻的廂房。
這裏隔音好一些,就算說話聲稍微大些也不會被外面聽到。
白伶轉身将房門關緊,将他推到屏風後的座椅上急切的問:“你剛才到底看到什麽了?”
他早就知道非閑的母神是位法力高強的預言之神,非閑身上留的血脈也同樣擁有強大的預言之力,可是這種能力使用起來會消耗等價的命數,也就是窺視的天機越多,死的就越快。
所以非閑的母神從他誕生之日起,就用天梵印将他血脈中的預言之力封印,除非到了千鈞一發的生死關頭,否則永生無法得解。
不過天梵印也不是那麽嚴密的,有時非閑觸碰到一些人或者東西,還是會不經意間窺視到對方的命運,這個命運有可能屬于他,也有可能是屬于他身邊的人。
因為法力被封印,他看到的畫面也不十分完整,只是幾個突兀的場景,在眼前一閃而過,就像一場殘缺不全的夢。
此刻他看着自己剛才觸碰到花辭的手,還在微微發抖,那種力量真的太可怕了。
非閑擡起頭問白伶:“花辭他到底是什麽人?”
“還能什麽人,花妖啊。”
非閑對上白伶茫然不解的目光搖了搖頭,“不,他身上的魔氣很強。你剛才沒有想我一樣近距離的直面過你不會明白那種恐懼感,一瞬間就像被扼住脖頸,命懸一線。他的身份絕不會那麽簡單。”
白伶琢磨着他的話,皺着眉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之前不是夜東籬嗎?也許他是魔族跟妖族的混血,所以身上有魔氣也很正常。”
非閑卻再次搖了頭:“之前我也這麽覺得,可我剛才發現一切都錯了。因為那股魔氣的源頭根本就不是從他身上發出的,而是他肚子裏的孩子。”
第71章 白伶揣在袖子裏的手一抖,當啷一聲砸到椅背上,看着非閑半晌都沒緩過神來。
腦子裏還在一遍一遍重複着剛才的話。
魔氣竟然是從孩子身上發出的?難道是……
“那孩子繼承了花辭的魔族血統?
非閑與他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既然是他們生的,肯定不像清作就要像他了。可花辭身上的魔氣并沒這麽強烈,別說是他,就算是之前的夜東籬也沒達到過這種程度。可這孩子卻完全是青出于藍,花辭能生出這樣的孩子,足以證明他的身份本就不簡單。”
只是花辭恐怕都不清楚自己真正的身份是什麽,那他們就更加無從得知了。
說到這非閑眺望着窗外寧靜的院落,想起預言中的畫面,眼中透着不忍。
“這孩子若是留下,日後恐怕會釀成大禍。”
白伶僵硬的轉過頭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這話是從非閑口中聽到的。嗤笑一聲:“你什麽意思?你要殺了他們的孩子?”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非閑嘆了口氣,“只是在我預言裏,那孩子日後恐怕會帶來一場毀滅六界的災禍,遠勝于當年的破夜之戰。身為天界衆神之一,我必須要為天下人考慮。”
“又是天下人……”
白伶看着此刻的非閑,又想起他在人間渡劫時,他們初次見面的時候。
那時的非閑還是一心想考取功名的窮書生,家徒四壁,食不果腹,滿口的之乎者也,明明連一桶水都提不動,卻還想着要兼濟天下。
那時白伶只感覺這個傻書生好笑的很,不自量力,掂不清自己幾斤幾兩。可後來他連續五年名落孫山,窮困潦倒,連同鄉人都不願意在接濟他,白伶本以為他會被困苦泯滅了心智和當初的報複,逐漸甘于做一個醉卧紅塵中的俗人。沒想到他竟然背着書箱,開始周游列國,到處游說。
從那時他就看出來,仙族人就是跟他們這些做妖的不一樣,先蒼生後己身,這句話幾乎镌刻在了每一個仙族人的骨子裏,然後用盡他們畢生所有執行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白伶看着非閑,忽然感覺好累。原來他修煉了這麽久也不能飛升,就是因為他身上沒有這份至死方修的執念。
“若你預言中會帶來災禍的不是花辭的孩子,而是我們的孩子呢。你也會說出這樣的話嗎?”
非閑肩膀一怔,擡頭看向他,忽然表情驟變,撲過去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把白伶吓得一愣。
主見非閑哆嗦着嘴唇,聲音都激動的有些發顫。
“你是說你也能生嗎?娘子原來你也是雌雄同體的!我還以為只要花辭那樣的草木妖才男女都能生,原來你們鳥妖雄的也能下蛋啊!怎麽,我們已經有蛋了嗎?幾個啊,下幾十個我也能養的!”
“……”
接着,一聲清脆的耳光落在臉上。
“滾!”
……
本來非閑是打算把這件事告知清作的,畢竟他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也是天界的衆神之王。可他每次跟清作獨處要把這件事和盤托出的時候,卻總被對方有意無意的搪塞過去。
後來非閑明白了,有些人就是揣着明白裝糊塗,那天自己表現的那麽奇怪,清作那麽敏銳的洞察力,肯定早就看出來了,他沒像白伶一樣追問是他早就預料到了結果,不想再聽自己親口說出來罷了。
想一想也是。就算告訴清作這個孩子對于六界安危是個不得了的威脅,可清作還是會把這兩個孩子一視同仁,當成掌上明珠般疼愛的。
所以說他索性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什麽也不說了,因為說不說結果都是一樣的,既然如此,又何必給他們添堵呢。
那天太陽神從天界下凡,趕來給清作彙報調查的情況。雪一自然是最高興的,才剛過了早飯時間不久,就急匆匆的去竈房準備午飯。花辭閑得無聊,也跟他一起去了。
白伶看他們三個齊齊坐在桌邊,起身就要走,卻被清作叫住。
“無妨,一起聽吧。”
白伶笑着調侃:“那可不行,萬一這機密要是洩露出去,回頭準保得賴在我身上。都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就我一個妖族坐在這聽怕是不好吧,不然我把花辭跟小雪球也叫來?”
“不必。”
兩道聲音同時回應,白伶看着清作跟太陽神,哈哈笑着坐到椅子上。
“還真是知道疼人兒啊。什麽糟心事都自己扛,不讓他們擔心受怕半點。”
說着瞪了非閑一眼:“再看看你!”
非閑憋着嘴委屈的縮了縮肩膀。
太陽神道:“近日我在天宮暗中跟蹤他去了很多地方,但并未發現可疑之處,他嚴格的按照帝君平時的作息出巡規律,沒有任何出格的地方。只是……”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
“我聽七星君府中的一個仙娥說,舉行大婚典禮之前,他曾親自向七星君要了一件聖器作為他長女的嫁妝。”
“聖器?什麽啊?”
太陽神看了非閑一眼,緩緩吐出三個字:“引魂燈。”
白伶看着他們臉上略帶詫異的表情,忍不住問非閑:“引魂燈是什麽?”
“其實也沒什麽特殊的,跟那些捉鬼道士用的招魂燈差不多,都是用來招引亡魂的。不過這引魂燈就不一樣在它是上古神祗用自己的心髒為芯,心血為油,做出來的長明不滅之燈,能招引一些非常強大的亡魂。”
聽了非閑的描述,白伶還是有些半懂不懂。
“那也就是說,那個假冒帝君的人,是想招誰的魂?”
非閑捋着拂塵上的白毛,點點頭:“我感覺差不多是這樣。”然後看向清作:“你覺得呢?”
清作迎上他的目光,不答反問:“他想招誰的魂?”
非閑被他問的一愣,聳聳肩:“這我怎麽知道?我連他是誰都不清楚呢。”
清作看着杯中的清茶,目光沉靜。
“需要冒充我的身份借引魂燈才能招來的亡魂,強大是其一,招魂最有效的地點就是亡魂的誕生之地,他既然拿到引魂燈還未離開天界,說明招引的亡魂生前可能也是天界之人,或者曾誕生于天界,而且逝去已久,魂魄輾轉于六界之外,不入輪回。這是其二。不然他就不會借引魂燈招魂,而是直接去地府察看生死簿了。”
本來一頭霧水的人,被清作這麽一分析頓時豁然開朗。好像在一片漆黑的迷宮中總算尋到了一絲光亮。
紛紛按照這個方向一個個往上面猜,結果得出的結論很快就被其他人否決掉。
猜來猜去好像誰都有那麽一點可能,又誰都沒可能。大家都猜的頭昏腦脹的趴在桌子上,感覺已經無力再思索任何事情了。
非閑把胳膊伸到清作面前,敲了敲他的茶盞。
“你就把謎底公布了吧,到底是誰啊?”
清作卻看着倒在桌子上的衆人坦然一笑,搖了搖頭:“我也不甚清楚。”
“……”
衆人皆倒,這家夥肯定在騙人!
他們在正廳商量事情,花辭跟雪一一左一右的坐在搖椅上一邊吃着葡萄一邊閑聊,不一會花辭打了個哈欠,跟雪一聊着的話題才說到一半就支撐不住眼皮睡了過去。
倒在躺椅上時,嘴裏還一邊塞着一粒沒嚼碎的葡萄,腮幫鼓鼓的,那副貪吃的模樣還真像一只小倉鼠。
雪一見他睡着了,輕手輕腳的跳下搖椅,擡起花辭的雙腿把他平放在上面,脫下自己的外袍蓋在對方身上。
就聽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轉頭一看是清作正推門進來,雪一行禮後便找借口離開了竈房,給他們兩個留下單獨相處的機會。
他卻沒發現,對方身上的衣服根本就不是清作習慣穿的雲紋袍,而是九條金龍盤旋在領口上的龍紋錦衣。
待雪一離開後,花辭聽到腳步聲也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看到站在面前的人咧開嘴笑了一下。
“你不是在跟太陽神商量事情嗎?這麽快就商量完了。”
說着花辭從搖椅上坐了起來,伸出手要他抱抱,對方看着他的動作有些遲疑,花辭不耐煩的嘟着嘴喊他快點抱的時候,對方嘴角忽然綻開一絲古怪的笑容,終于俯身張開了雙臂。
花辭笑着向往常一樣要去抱他,卻在對方低下頭的瞬間,皺起了眉頭,連帶着撒嬌的動作都變得非常僵硬。
直到他确認了哪裏不對後,花辭大喊一聲使勁将對方推開。
“你不是清作,你是冒充他的壞人!”
這話喊出口,那人卻沒什麽反應,只是對他輕笑一聲,周身開始彌散出濃重的白霧,視野裏的一切都模糊起來。讓花辭逐漸看不清對方的臉,可是那笑容為何如此熟悉,總感覺在哪見過一樣……
花辭不知不覺的在迷霧中昏睡過去,等他一覺醒來時,卻發現清作正抱着他,眼底全是緋紅的血色。
他拉着對方的脖子湊近了聞一聞,總算松了口氣。
“是真的夫君……”
他有些疲憊的小聲嘟囔,又看了看清作臨近爆發的側臉,笑道:“那個假冒你的人沒有你香,所以我一下就認出來了。我沒讓他抱到我,怎麽樣,我聰不聰明?”
他笑得一臉得意,可清作的心卻一直在盛怒的邊緣徘徊。在花辭昏迷不醒的一瞬間,他真的想不顧一切沖上天界殺了對方。
他抱着花辭的肩膀,将人摟進懷裏緊緊的。
花辭知道他是在後怕。其實剛才那一瞬間他也挺怕的,若剛才那人把他一刀殺了,他就再也見不到清作了,也見不到白伶,見不到雪一,見不到還沒化成人形的小果子們。
“你以後去哪都帶上我好不好?”
清作看着花辭越發蒼白的臉頰,心中湧出一陣心疼。
“好。”他道。
花辭抿嘴一笑,忽然捂着腹部喊了一聲疼,他倒在清作懷裏,把自己蜷縮成一個球,身體像被風吹亂的柳枝瘋狂搖顫。
一陣從未有過的尖銳疼痛沿着腹朝像全身各處傳遞開來,花辭也從一開始的肚子疼變得全身哪都疼了。
他一會抱着自己的膝蓋,一會抱着自己的頭,眼睛裏的淚水早就控制不住的流了滿臉,清作想抱住他都不能,花辭因為身體各處的疼痛掙紮的厲害,沒辦法,他只能用法術強行将花辭身上的痛楚轉移到自己身上。
他繃着臉在慌亂的衆人中抱起花辭朝卧房走,擦肩而過的時候對非閑道:“過來接生。”
“接生?!”非閑一下傻眼了,趕忙舉着雙手搖頭:“我不會接生啊,這事你得找産婆!”
看他那臉沒出息的樣,白伶就忍不住狠狠踩了他一腳。
“那就快去找啊,還站着幹嘛!我去西邊你去東邊,分頭行動。”
站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的雪一問:“那我做什麽啊?”
身後一直沉默的太陽神拔掉自己的一根羽毛伸過來戳了戳雪一的肩膀。
“外面太陽很大,你待在家就好。我飛過去比他們都快。”
說完便化作一道金光,從院子裏平地而起飛了出去,刺目的陽光把雪一晃得眯起了眼睛,就看院子地上輕飄飄的落下了一根黑色羽毛。雪一趕緊用衣袖遮住陽光跑去撿起來。
都說得到金烏的羽毛會有好運,那他現在已經有兩根了,會不會好運成雙呢?
想到這雪一趕忙拿着這兩根金烏羽跑到了卧房裏,就看花辭已經平穩的躺在了床上,只是抱着他的帝君卻是面色蒼白,即使臉上依舊波瀾不驚的,他微微發顫的指尖還是出賣了他內心的不安和惶恐。
雪一将兩根金烏羽塞到花辭手裏:“夫人這是金烏羽,拿着會有好運的,正好兩個小帝君一人一根,保佑他們倆都平平安安的。”
雖然痛楚已經被清作轉移走了,可花辭還是有些體力不支,看着自己手裏的兩根黑色羽毛,又看了看雪一,勉強露出一絲微笑,又把兩根羽毛遞給他。
“不可以的,這是太陽神想送給你的好運,不能随便給我,要自己留着好好珍惜。”
“不,我就是要送給夫人。”
雪一固執的把金烏羽又塞到了花辭手裏,嘻嘻笑着:“沒關系,反正他身上那麽多羽毛呢,這兩根都送給夫人,我就可以找機會再跟他要了。”
狡黠的笑容,花辭也被這個小機靈鬼逗得彎起了嘴角。
他攥着兩根羽毛摸了摸雪一的頭,“那就我收下了,謝謝你。”
沒一會,就聽院外傳來一聲慘叫,原來是最先趕回來的太陽神正壓着一個老産婆往卧房這邊走。那老婦被他吓得哭嚎不止,連腳上的一只鞋都在掙紮中給蹬掉了。
太陽神久居天宮,之前一直都在老君那幫着點火煉丹什麽的,後來老君的仙丹因為質量問題滞銷了,他才開始天南地北的跑。
所以對與凡人相處一事經驗十分不足,剛才打聽到産婆的住處,二話沒說就把人抓了過來。
偏他長了一張不茍言笑的臉,又不屑于解釋,産婆就把他當成了沿路搶劫的山匪,只是好奇他不搶金銀,不搶珠寶,也不搶貌美如花的姑娘,非搶她這個人老珠黃的老婆子做什麽?
一路哭天抹淚到了這處荒院,看到一位俊美非常的公子跟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哥走了出來,把她看得一愣,頓時忘了剛才的害怕。
只見那位模樣好看的公子上前一步,朝她行禮道:“麻煩您看看我家夫人。”
老産婆這才明白,原來是要她接生的,提到嗓子眼的心慢慢放了下來。
她入這行二十多年了,接生過的産婦沒一千也有八百,可直接上門把産婆抓來的還真是有一次見,興許是這位公子的夫人情況危急,情急之下也顧不得禮數了吧。
她跟着雪一走到了屏風後頭,就看一個清秀的少年正躺在床上,雙眼看着頭頂的幔帳,眼睛半睜不睜的虛弱喘吸着。
縱使她經驗豐富也忍不住遲疑的看向一旁的清作,問:“這位就是您家夫人?他不是……”
“他确實是男子。”
産婆傻了。退後兩步,支支吾吾道:“男子也能,也……”
不等她把話說完,床上的人的皮膚忽然一點點變了顏色,那身凝脂般光滑的皮,從中間龜裂開一道道狹窄的縫隙,緩緩化成了千百條糾纏在一起的藤蔓,一根根順着床面鋪散開來,像是一面藤條編織成的瀑布。
花辭完全隐去人的形态,變成了原本的模樣。唯有高高隆起的腹部沒有變化,只是被一層綠色的粘膜包裹住,躺在藤蔓堆裏面。西瓜大的肉球,随着裏面的小生命一顫一顫的,像極了一顆怦怦跳動的心髒。
清作也沒想過花辭會在生産的時候化成原形,不等他上前察看,就被一邊尖叫一邊慌不擇路想要逃跑的産婆迎面撞過來,清作直接劈暈了她,順手教給雪一。
“把她的記憶消了,送出去。”
“是。”
等他轉身的時候,那顆碩大的綠色肉球已經從藤蔓上脫落下來,徹底的瓜熟蒂落。
生産完的花辭也一點點變回了人形,只是消耗了太多的靈力,有些體力不支,仍然躺在床上昏睡不醒。
清作把被子給他蓋好,想要抱起那顆綠色肉球看看,可沒想到手剛要觸碰到,它就自己咕嚕嚕的滾進了花辭的被子裏,好像故意跟他捉迷藏一樣。
等花辭一覺醒來,卻發現只有雪一守在床邊,趕忙坐起來問:“夫君呢?”
花辭睡醒之後神清氣爽,可他不知道現在已經三更天了。雪一困得迷迷糊糊,被他一叫趕忙從床邊站起來。
“帝君跟非仙君他們在看小帝君們呢,夫人別急,等我去叫一聲。”
說着便一路小跑去了外面,花辭茫然的掀開被子摸了摸癟下去肚子,養了那麽大的肚子,竟然一下就平了,這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想了想,又擡手摸了摸自己肉嘟嘟的臉頰。
天吶,他現在已經是九個孩子的娘親了,就在不久前他還是個七百多歲的孩子呢。聽說生完孩子會老的很快,他會不會臉上長皺紋啊?
他靠在枕頭上正胡思亂想着,就聽急匆匆的腳步聲朝這邊過來,清作坐到他身邊問:“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感覺一口氣能吃十個鹵鴨爪。”
清作看他恢複了往日的生氣,不由得跟着花辭一起笑起來。
“明早給你買。”
花辭伸手摟住清作的腰,把自己藏在他懷裏,忽然問:“我們的小娃娃呢?怎麽沒抱過來給我看看呀。”
他問這句話時,明顯感覺懷裏的人僵了一下。
花辭也察覺到了清作的異常,緩緩松了手,擡起頭看着他。
“小娃娃是不是有問題?”
清作不語。花辭更急了,抓着他的胳膊使勁搖。
“說話啊,到底怎麽了?是長得很醜?還是少了手少了腳?難道是沒有頭?”
花辭把所有可怕的可能都猜了一遍,可清作都一一搖頭否認了。
最後他拉着花辭的手安慰道:“孩子們很好,等你休息好了我再帶你去看他們。”
花辭一聽哪還有休息的想法,立馬急三火四的把腳伸下床開始滿地找鞋穿,看了一圈卻沒發現自己的鞋,就委屈的拉住了清作的袖子,讓他幫忙把鞋拿過來。
見他今晚不見着孩子是不會睡的,清作俯身攬住他的腰将花辭抱了起來。
“不用穿鞋,我抱你去看他們。”
說着又拉起床上的棉被裹在花辭身上,将懷裏的人包得嚴嚴實實才起身往外走。
穿過後院到了前面的正廳,就看非閑、白伶、太陽神跟雪一全都在那裏,一個都沒睡。正圍着桌子上的襁褓盯得大眼瞪小眼。
花辭興沖沖的抱着清作的脖子,要他快點。可等他看到襁褓裏的孩子臉上的笑容一下凝聚在嘴角兩側。
“這個不是西瓜?”
他伸手過去戳了戳,竟然還算軟乎乎的,裏面咕囔咕囔留着液體,有點像是煮熟了的湯圓。
花辭咽着口水把手指縮回來,朝周圍人的臉上一個個看過去。
“這不會就是我生的小娃娃吧?”
他們被問的目光亂竄,最後還是白伶說了一句:“現在還沒長開,說不定等長開後就好看點了。”
還沒長開?花辭傻了。
現在就跟個西瓜一樣,等長開會是什麽樣,一個切開的西瓜?
哇,那還不如現在呢!
花辭把頭埋在清作的肩膀裏,傷心至極,忍不住嗚嗚的哭出來:“夫君都怪我,早知道生之前我就不吃那麽多西瓜了!”
第72章 雖然花辭真的不願意相信,他跟清作竟然會生出來一個西瓜似的大肉球,明明他們兩個誰長得都不像西瓜啊。
失望歸失望,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畢竟是他的親生骨肉,如果連自己都嫌棄,那它以後的日子得多可憐啊,想想自己小時候也是沒爹沒娘的,跟別人妖精一比就感覺自己矮了一截,他不能讓西瓜也跟他受一樣苦。
既然輸在了起跑線上,那也只有後天補足了。
花辭每天抱着大肉球在院子裏來來回回的走,時不時還要在上面澆點水,給它曬曬太陽,希望西瓜能像白伶說的那樣快點長開,興許長大之後就不這麽圓咕隆咚的了,稍微長點棱角也好。
不然一放到床上桌上它就自己滾得飛快,滑不溜手的,想逮都逮不住。
可是花辭漸漸發現,這個大肉球特別能吃,第一次他本來拿着桂花酥是想逗逗它玩,沒想到這小家夥一下就從地上彈起來,咬住自己的手裏的桂花酥就不撒口了。
看着手上殘留的碎屑,花辭都沒反應過來。
這個臭西瓜竟然搶走了他的桂花酥!
後來他發現不止是桂花酥,這個大肉球是給什麽都吃,一點都不忌口。他喜歡的鹵鴨爪吃,雪一做的雪花酪吃,白伶買來的生竹筍吃,連非閑的拂塵它都吃!
那天雪一正端着盤子給它為食,結果一不留神的功夫,就讓它把盤子都一口吞進去了,想掰開嘴把盤子拿出來,都找不到它的嘴巴在哪,把花辭他們一個個急得團團轉。
白伶在找了半天無果後,把西瓜放在地上,擦了把頭上的汗。
“怪不得你生之前那麽能吃,原來都是這小家夥吃的。”說到這,他看向站在對面的清作問:“你們家族就沒跟饕餮聯姻過嗎?我看這孩子明明就像只……”
不等他說完,非閑趕緊撲過來一把将他的嘴捂上,“當然沒有!娘子這話可別亂說。”
清作卻并不介意,蹲下身摸了摸還在地上撒潑的肉球,原本這小家夥誰的話都不聽,可每次到了清作手裏卻乖得不行,連顏色都會微微發紅,好像害羞時脹紅的臉頰。
“它需要成長,等他們破膜而出後會恢複的跟尋常孩子一樣。無需擔心。”
雪一顫顫巍巍的指了指肉球圓溜溜的肚子,忍不住道:“吃普通的食物倒是無妨,可是小帝君方才把盤子也一并吃了……”
清作将小家夥抱起來,捏了捏它的腹部,又将它遞到了花辭手上。
“沒事,它可以消受異物,但不能太多,還是多看着些吧。”
随後的日子裏,肉球不負衆望的把肚子吃得越吃越大,兩個月後已經長到了膝蓋高,花辭那纖細的胳膊已經抱不動它了,但是每天例行的散步還不能落下,于是乎就有了這一幕。
花辭将吃過飯的肉球從凳子上一腳踢下來,小家夥就在地上一彈一彈的,跳到了院子裏,等它犯懶不想跑的時候,花辭上去又是一腳,叫他不許停下來。
花辭在院子裏踢的不亦樂乎,把雪一跟白伶他們看得脊背一陣發涼,奈何清作說這樣無妨,多活動筋骨,也能讓孩子們盡早出世,白伶他們也只能看花辭把他的孩子當玩蹴鞠一樣的踢來踢去。
到第三個月的時候,花辭已經踢不動它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