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憶（3）

——那朵花盛開的瞬間。

霁藍獨自生活後，她開始嘗試着自己洗衣服，自己做飯。爸媽留給她的房子太大了，空蕩蕩的，有時候風吹過，徒留一室清冷。

後來霁藍幹脆住校了，房子就一直空着。

霁藍以前不懂，為什麽沒有人愛她？但是後來她看了《簡愛》，裏面說：“生命太短暫了，不應該用來記恨。人生在世，誰都會有錯誤，但我們很快會死去。我們的罪過将會随我們的身體一起消失，只留下精神的火花。這就是我從來不想報複，從來不認為生活不公平的原因。我平靜的生活，等待末日的降臨。”

霁藍爸媽每個月都會給她打一筆錢，但是她從來都沒有用過，她把錢存起來。在即将14歲的年級開始思考以後的生活。

謝小花聽說霁藍住校後，也跑過來陪她住校。

住校生大多在外地，彼此都不熟悉。老師了解了霁藍的情況，讓她倆住在一個寝室裏。那是霁藍無憂無慮的一段時間，晚上會一起在校園裏溜達，然後去自習室學習。早晨起來會去校園裏晨跑，然後背誦課文。那時候小花對她說：“霁藍，我們高中畢業後離開這裏吧。”

霁藍輕聲應下，握緊了小花的手。

放假的時候，如果不是去小姨家，就會去小花家。很多時候都是在小花家渡過。對于霁藍而言，她沒辦法面對家人，尤其害怕他們問她關于爸媽，關于未來的問題。她害怕，她敏感，所以她選擇逃避。

小花家在A市很偏僻的郊區，爸爸常年卧病在床，媽媽靠打零工賺錢。但是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哪怕是個沒有像樣飯菜的過年，都會過的非常溫暖。霁藍和小花住在一個卧室裏，兩個人會一起寫作業，一起複習功課。高一即将結束的那個暑假，小花的爸爸突然病重，暈倒在家。

去醫院檢查，多項并發症齊齊而來。被送入重症監護室。

那是小花最艱難的時候，霁藍一直在陪着她。霁藍把銀行卡和卡號交給小花，她說：“花花，不要跟我計較那麽多。如果住院的是我，我知道你也會這麽做的。”

兩個人的友誼就是這樣深刻，無需解釋。

霁藍年級小，銀行卡裏的錢也是有限的。小花也向親戚們借了一些，幫助小花的爸爸渡過了難關。醫院陪護的過程是艱辛的，也是難熬的。看着小花的爸爸從重症監護室出來，霁藍終于放下心來。

那年高一暑假即将結束，小花的爸爸順利出院。

就在小花家慶祝的時候，陳叔給她打了電話，讓她去吃飯。

那個時候，陳硯已經高考結束。她不知道陳硯怎麽樣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面。

對于霁藍而言，越是親近的人，曾經知道她痛苦，她就難以面對。所以對于陳硯，陳硯的父母，她的小姨姨夫，她都沒辦法面對。

這一次再到陳家，看到陳硯，她猛然發現陳硯變了。陳硯的眼睛裏多了道她看不明白的情緒，那裏面似乎隐藏着傷痛。

蘇姨看見霁藍，熱切的拉到身邊，裏裏外外的看了一遍，她摸了摸霁藍臉頰：“藍藍瘦了。”

這句話讓霁藍險些哭出來。

那天她在廚房幫助薛阿姨做菜，她自己生活後，簡單的飯菜也能做了。

薛阿姨也說霁藍長大了。

她簡單地炒了兩個菜，讓陳叔蘇姨品嘗。

她偷偷觀察陳硯，發現他一直沒有說話。

以前的陳硯，雖然話不多，但是散發着凜冽的光芒。如今的陳硯似乎周圍都是黑暗。霁藍很擔心地看了眼陳叔他們，發現他們表情沒有變化。直覺告訴霁藍，陳硯發生了什麽事。

這次就是家庭聚會，把霁藍叫來也是因為想念。陳叔說陳硯考上了英國著名的大學，即将前往。那天吃飯，霁藍悶頭吃着，發現有人給她夾菜，她擡頭看見那人是陳硯。

吃過飯，她跟着陳硯來到院子裏。陳宅很大，有一處是蘇姨種的花。裏面的品種很多，長得很好，看得出是蘇姨精心呵護下的結果。

陳硯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霁藍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麽事情。

到後來，天已經黑下來，霁藍覺得有點冷。陳硯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陳硯說：“霁藍，不要為過去煩惱，也不要懼怕未來。如果難過了就給我打電話，我會回來看你的。”

霁藍點點頭，眼角有點濕潤。

陳硯一直以來就是她相信的人，這麽多年一直屹立不倒。小時候作業不會，但是有陳硯在。闖禍了，有陳硯在。數學不好，有陳硯在。物理不好，有陳硯在。突然意識到這是離別，懵懵懂懂的霁藍，伸出手拽住了陳硯的衣角。

陳硯将她摟在懷裏，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那次給霁藍造成的傷害，讓她還在這麽小的年級就飽受打擊。是他太過于自我，自以為是的選擇，讓霁藍從此沒了小女孩本應該有的笑容。

後來霁藍知道陳硯和溫明珠分手了。溫明珠還沒有讀完高三，就飛往美國。從此再無聯系。或許這就是陳硯變化的原因吧。霁藍雖然年級小，但是人情冷暖已然經歷了一遍。對于感情，她認為不強迫，順其自然才是最好的。

高二開學前一周，霁藍去機場送陳硯。

他即将飛往英國，在離開前摸了摸霁藍的頭發。陳硯是A市高考的狀元，國內最好的大學他沒有去，遠赴英國或許是為了逃避，亦或是思考。

高二那一年，是霁藍和謝小花最珍惜的時光。兩個人一起學習，一起吃飯，一起背課文。有時候參加學校的活動，霁藍再也沒有想過她的爸媽，也沒有去小姨家拜訪，就連陳硯家也很少去。她很享受在學校的，簡單的時光。

兩個人學習平平，在高三快開始的時候，決定去參加補課班。霁藍此生沒有多大的願望，她只想離開A市。

高三的學習是緊張的，霁藍想着陳硯怎麽學習那麽好啊，她突然意識到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

到後來，霁藍高考，她和小花報了C市。C市距離A市很近，但是有很好的大學。小花學得新聞，霁藍報考中文系。最後雙雙錄取。

這些都沒有人慶祝，霁藍內心落寞。是小花陪着她，兩個人去郊外一起慶祝，她們高聲喊着：“我們會越來越好的。”

花朵在剎那間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