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容越在任上這些年身邊不可能沒有伺候的人,五夫人當初還給他選了兩個通房丫環帶了過去,只是當初出了差錯,這兩個丫鬟如今不知道流落到何地了,容越不是重欲的人,她和容潋又小,在雲州他是初來乍到,公務應酬占據了大部分時間,剩下的空閑幾乎全都分給了她和容潋,直到去年的時候容越讓人用粉紅小轎擡進來一個貌美的女子,讓她和容潋喊姨娘。

她和容潋當時還忐忑了許久,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庶母有些無所适從,過了一段時間才發現這位庶母和她們幾乎沒什麽交集才松了口氣,若是真的擡進來一個喜歡攪弄是非的人他們雖然不怕也會覺得煩悶的慌。

這次上京這位姨娘就跟着一起來了,說是給五夫人磕個頭,只是不巧的很,在驿站上這位姨娘就病了上吐下瀉,幾乎下不得床,容越本想再在驿站多留幾日,這位姨娘卻硬是讓容越提前走了說不能因為她耽誤了老爺的事兒,她自己帶着丫鬟留在了驿站。

容越肯定是要和五夫人說這件事的,容渺容潋兩人琢磨着是不是在容越提之前先給五夫人露個口風,容越七八年沒回京,也沒怎麽給他們說過五夫人,五夫人又獨自留京這麽久沒跟着容越一起去雲州,兩人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兩人的感情怕是不太好,她們對五夫人印象不深,但好歹是生母,若是容越一回來就提姨娘,兩人的關系豈不是更僵了?

只是剛剛她們見到五夫人尴尬的很,別說想起姨娘了,想了一路的體己話也忘了個一幹二淨。

容渺躺在床上喃喃自語,“爹應該不會兒一回來就提起姨娘吧?”

容越确實沒提起,他換了衣服沒在五夫人那多留就去給容二老爺請安了,同昌伯府到了容渺這一代已經是第四代了,老伯爺跟着□□打天下,身邊伺候的人不少,生了孩子的只有兩個,一個是現在的老太君,生了二子一女,出嫁的姑奶奶早亡了,現在襲爵的是她的長子,還有個小兒子也就是容三老爺,唯一的庶出就是容越的爹容二老爺。

容二老爺正經差事沒有一個,整日膩在後院倚紅攬翠,容二老夫人剛嫁過來也罵過管過,也尋過娘家的兄長尋過差事,只是容二老爺日複一日依舊抱着美人把酒言歡,差事抛在了腦後,庶子一個個蹦出來,氣的容二老夫人肝疼,等生了小兒子關着院子守着兒子過日子了。

容越就是庶子,他姨娘在他五歲就過世了,之後就是奶娘把他拉扯大的,上面有兄下面有弟,非嫡非長,親娘又過世了,嫡母不管事,容二老爺靠不住,簡而言之就是爹不親娘不愛,容越一路長大還科舉出仕這裏面的辛苦只有他自己清楚的很。

這次上京述職若是他料想不錯的話估計是要往上升的,若是沒有差錯一個郡守跑不掉了,他心道若是真的成了郡守他才算是剛剛熬出了頭。

容潋年紀也到了老跟在他身邊也不是太好回去該給他請個師傅了,他自小聰明伶俐,不能耽誤了他,妙妙是個女孩子更不應該老跟在他跟前,之前是沒有辦法,現在他能讓她過的更好了,再過上幾年要議親了,該找個人給她說說姑娘家的事情了,看她跟姨娘又不親,而且說親事姨娘也不合适出面,留在京城他對五夫人一點都不放心,若是她自己被人哄着給妙妙定了親事他遠在雲州真的是想反悔都不成。

容越想了一路,臉色沉沉,引路的小厮大氣不敢喘,等到了容二老爺的院子跟前,還沒進屋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脂粉味,女人的笑聲更是放肆的傳了出來,容越板着臉進去,容二老爺一點也不避諱,腿上坐着一個水靈的丫鬟,手裏拿着糕點逗她,見着了他,道:“回來了,路上順利麽?”

容越板着臉視而不見,“回父親話,一路還好。”

容二老爺哦了聲,吩咐:“那就回吧。”

容越轉身就走了。

容渺睡了一覺睜開眼睛就瞧見了翠竹,她正拿起燈罩點火,見她醒了放下燈罩忙湊過來,“姑娘,現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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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渺又做夢了,腦中暈乎乎的,張開眼睛也差點不知今夕是何年,聽了這句話才緩過來,嗯了聲,拿過衣服開始換,心不在焉的聽着翠竹說容越吩咐了醒了就去堂屋找他跟着他一道兒去老太君那裏請安。

推開門被冷風一吹徹底清醒了,還在腦中徘徊的幻影登時消失的幹幹淨淨,容潋聽到了動靜也推開門,見她這幅樣子就猜到了七八成,讓翠竹離的遠些,小聲的道,“又做夢了?”

容渺也小聲回,“嗯。”

容潋:“又夢到什麽了?”

容渺想了想,夢裏的事情她忘的差不多了,現在只記得模糊的畫面,古怪的道:“夢到有人在唱戲。”

雖說男女七歲不同席,但她們平常都跟着容越,兩人又是雙生子,在情緒激烈的時候兩個人都有模糊的感應,兩人一向親密的很,有些事情兩人不好和容越講,兩人就商量的來。

容渺從五歲就常常跟他說她昨晚做夢了夢到了什麽什麽,容潋一開始聽得有趣,長大些又擔憂她經常做夢身體是不是有些問題,只是見她整天神采奕奕也才放下擔憂,聽得多了容潋也習慣了。

容渺伸出手看了看,細長白嫩,勻稱修長,指甲修的短短的,指尖圓潤透着健康的粉紅色,看了一會兒就趕緊收回袖子裏,想着改日一定要買一把琴試試看。

翠竹在前面她沒說全,她依稀記得夢裏她長大了不少,坐在地上撫琴,身後有人手把手的教她,桃花瓣落到琴弦上,身後的人含笑說着什麽,頭探了過來,如墨的長發散在她膝蓋上。

邁過門檻後容渺都在想散到她膝蓋上的頭發,容潋借着衣袖的遮擋拽了她下,容渺斂神喚道:“爹,娘。”

容越穿着一件嶄新的石青色的團花暗紋長袍,頭發用玉冠豎起,越發的豐神如玉,只是臉色沉着,容渺兩人只一眼就知道容越的心情怕是不好了,也不多話,跟着容越五夫人身後去壽安堂拜見老太君了。

容越是小兒輩,當初離京和今日的回府都是悄無聲息的,一衆長輩自然不可能為了一個小輩單獨設宴,只是如今好歹也是個官身,家裏得閑的全都召集了過來,容渺剛一跨入門就被一衆人晃瞎了眼睛。

容渺回想着于媽媽的話:……十姑娘……八少爺……

人真多啊。

容渺和容潋先給最上方的老太君請安,之後跟在五夫人身後聽她輕聲細語的道:“這是你大伯母……這是你四伯母……這是你七嬸……”

緊接着還有:“這是你三姐姐……四哥哥……八姐姐……”

等叫完了人容渺看誰都是一個模樣了,聽着五夫人和她們說話也分不清誰是誰索性的低頭扮羞澀。

老太君的兒孫多,一個幾乎沒見過的重孫子孫女也顯不出來,只是容潋容渺兩人一模一樣實在是讓人稀罕,老太君讓他們往跟前站了站眯着眼睛打量了片刻,又讓跟前的老嬷嬷賞了他們一個一個玉佩才讓她們下去。

等回來自個兒的院子,容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幸虧我們之前沒住在伯府。”

剛剛每個人都親親熱熱的,記不得幾夫人了還拉着她的手說話,看着挺和氣的,只是這幾十口人,加上伺候他們的丫鬟婆子小厮怎麽也有幾百口,平常沒什麽摩擦她是不信的,她只要想想就頭皮發麻。

幸虧只是小住啊,若是在這伯府長久的住下去,容渺覺得自己怕是要被折騰死。

人多是非也多啊。

容渺心有戚戚然的洗漱睡覺去了,幾乎是剛躺床上就覺得眼前風景一陣變幻,繡着香草錦麟的帳頂變成了雕梁畫柱,銅鑼聲尖叫聲傳入她的耳朵,她還在想發生了什麽事兒,胳膊就被人猛的抓住,一張涕淚橫流的臉湊過來,“娘娘!娘娘!叛軍到了宮門口了,皇上讓您趕緊随着奴婢出宮。”

容渺就感覺身不由己的推開她,張口就斥道,“本宮難道是茍且偷生之輩!陛下願以身殉國,我身為一國之母自然要追随陛下,這裏是未央宮,你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宮女接着哭道:“可是陛下吩咐……”

容渺:“不必多說了,本宮心意已決,國之将亡,本宮自當陪陛下一同殉國,你伺候我多年一向忠心耿耿,不必随我赴死,現在宮內忙亂,你且随人一同出宮去罷。”

宮女還想再哭,容渺長袖一甩直接出去了,外面亂哄哄的,紅色的火光映頭了大半個天,號角聲也漸漸逼近,她被來往的人撞的發鬓淩亂,腳步不停徑直的跑向一處宮室,裏面漆黑一片,她猛的推開門,“陛下!”

背對着她的人緩緩轉過身,長發半豎,身如修竹,面如冠玉,容貌昳麗,眼睛深邃恍如星河,嘴角半彎含笑,如月色皎皎,神如日光煌煌。

他看到她似乎有些詫異,張口道:“梓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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