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14)
下,完全依照那個人的提示行走。
當時的蘇困想:如果是他自己,那估計磨叽半天都走不出一步。而且他曾經一度覺得,這道心理防線他估計永遠也過不去,不管扶他的人是誰。
但在和顧琰一起生活後,蘇困便改變了想法,如果扶他的人是顧琰的話,那麽他說不定真的可以毫無顧慮地踏出去。
他靠在淺綠色的牆邊,一邊想着這些有的沒的,一邊在手裏無意識地轉着一只紙鶴。
剛才看他那樣子,大師以為他是在擔心顧琰外加擔心他自己,于是忍不住道:“老夫的水平還是有保證的,你不用想太多。至于那面癱小子,之前老夫丢給過他一疊紙鶴,足夠他在碰到情況的時候跟我們聯絡了,你要還是不放心,老夫再給你一個,咳,方便你倆想單獨說點啥。”說完便塞了只黃紙符疊成的紙鶴給蘇困,然後他徑自掏了手機,開始聯絡還守在黎市的樟樹老太太和墨寶。
依大師的意思,是想在顧琰去看看情況的時候,把樟樹老太太和墨寶同志直接招過來候着,準備随時去剿鬼。另外他還給手機不通的房東大人發去了幾只紙鶴,讓他在看到之後聯系一下下界的無常,随便黑的白的,哪個方便哪個就上來一趟,這回的惡鬼量可能有些多,一不小心跑了一個都是個麻煩。所以讓無常上來等着是最好的,免得在去下界的時候,又碰到點什麽狀況。
就在大師剛挂了電話,收起裝紙鶴的小布兜時,項戈那邊也有了回應。
也不知道他給誰打了聲招呼,找了點什麽借口,總之,沒過幾分鐘,走廊那邊便拐來個醫生,二話不說,領着衆人去了監護室門口,反複叮囑了好多遍注意事項後,把大師給放了進去。
大師布法的時候,是不能被打擾的,所以蘇困、耿子墨和項戈三個被留在了門外。
蘇困看項戈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的,進了醫院就調成震動的手機一直在嗡嗡作響,壓根就沒歇過。于是忍不住道:“你們公司是不是正忙着呢?要不你倆先回去歇會?反正照大師剛才的臉色來看,那個張溢救回來的問題應該不大。”
項戈搖了搖頭:“不能走。我剛才跟公司那邊通電話是為了再叫一批人過來,不管大師究竟能不能把張溢救回來,這醫院都安逸不了了。張溢的家屬已經知道了,正在趕過來,而且救護車這麽從Unic一路響過來,本來這兩天就盯着公司的那部分媒體也一定會趕過來,還有部分狗仔估計也會來插一腳。”
他們就這樣在門外的椅子上坐着,等了将近一個小時。結果,大師是沒出來,反倒等來了顧琰的紙鶴。
70預料之外
當那由紙符疊成的小紙鶴閃着微微瑩光,憑空出現在走廊裏的時候,蘇困和耿子墨都瞪大了狗眼。
他倆雖然曾經見過這種紙鶴,但那次是在蘇困家的老房子裏,他倆在廚房,大師他們在院子裏,距離不是很近,所以看得并不清楚。然而這次,那只紙鶴就這麽撲扇着翅膀,在他倆的鼻尖前飛過,看起來靈巧得簡直跟活的紙鶴一樣。
作為第一次看到這種東西的項戈雖然內心深處也覺得狗眼被閃到了,但是表面上依舊維持住了身為一個Boss的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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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小紙鶴顯然不是來找他們三個的,而是直接朝監護室的門撲騰過去。
也不知是那紙鶴的定位能力神乎其神,還是純粹的巧合,它剛飛沒幾步,監護室的門就被打開了,出來的大師恰好和紙鶴面對面碰了個正着。
“喲,這就來了一只,挺快啊!”大師背手關上房門,捋着胡須朝蘇困他們這邊走,而那只小紙鶴便立刻掉轉了方向跟在他身邊,一邊撲扇,一邊傳出顧琰那一貫低沉平靜的聲音——
“由醫院出來朝正西方向直行,途經一棟雙柱形高樓,再向西北處行至一片舊房區,大多已無人居住,那群陰魂就聚集在這裏。粗略估量,區內近二十個,都不太好對付,但未曾看見行跡反常的人,也未曾有同那昏君肖似的魂魄。除此以外,還有四五個在附近兜繞,待我先把落單的解決,再同你聯系。”
“二十個?!”大師捋着胡須的手一個抽筋,差點沒把整片胡子給揪下來。
以他一貫的經驗來說,一般碰到某片區域有問題,探查下來大多是某一個或是兩個陰魂鬼怪作祟,有時候甚至都不是個完整的,只是怨氣太重或是風水問題導致的。畢竟他們也不是幾百年才清掃一次,而是時不時地就有個別成員上外頭轉轉看看,長年這樣清理下來,年代久一些的都被處理得差不多了。所以顧琰在黎市裏一圈一圈地兜下來,處理的要麽是新發生的一些,要麽就是壓根不成形的殘魂。
對大師他們來說,一次性碰到三五個厲一些的鬼,就已經是少見的了。如果還都是年代不短的,那就可以算得上罕見了。
他之前傳話給房東的時候,雖然說了“鬼怪數量可能有些多”,但他心裏卻覺得,了不起就是九、十只的樣子,他、顧琰、樟樹精還有墨寶,四個人,一人守一方,四面包抄,把那一窩連鍋端也不算什麽太大的難事,唯一擔心的就是它們并不是乖乖窩在老窩裏等着被打,而是東一只西一只地滿城亂竄,那就會棘手一些,容易有漏網之魚。
但是,現在顧琰所探到的情況明顯大大地超出了他的預計!
二十來只不太容易對付的厲鬼同時窩在一處是什麽概念啊?!大師覺得他一年處理的比較麻煩的鬼怪都不會超過五個,大多都是些揮揮衣袖就能搞定的小角色。這回簡直是典型的一年不開張,開張吃五年的節奏啊!
最要命的是,顧琰剛才那話的意思很明顯——這還都只是老窩裏以及老窩附近的,還有沒有跑遠了在H市其他地方亂晃的,那就不好說了。
大師僵硬數秒,掏出電話就開始按號碼。
他現在還不方便走,得跟着蘇困他們在醫院,以确保這邊的安全。顧琰也沒長三頭六臂,既得看着老窩裏那群的情況,又得處理周圍落單的那些陰魂,分·身乏術,自然也不方便去市裏其他地方轉悠。那就只能召喚其他閑着的人了。
“喂?”大師聽到那頭一接通,便開門見山地道:“行了你倆也別候着看情況了,直接過來吧,老夫低估了這邊的棘手程度。對了,最好再召幾個小妖一起來。”
電話那頭不知是樟樹老太太,還是墨寶同志大概問了句為什麽,就聽大師揪着胡子嚷道:“哎呀H市頂得上三個黎市都不止了,你倆能顧得過來嘛?!又不是讓那些小妖去對付,就讓他們幫忙蹲着,一人守一處,看到有落單在外面的就通知一聲,哎你倆磨叽不磨叽啊問那麽多!趕緊的!來了再解釋也不遲!”說完便果斷按了挂斷鍵,把手機揣回了兜裏。
大概是大師的聯絡方式是最多的,所以大家都把他當成了聯絡的中心,一會兒紙鶴一會兒手機,忙得團團轉。
這邊剛通知完樟樹老太太和墨寶同志,那邊又憑空出現了一只紙鶴。
蘇困他們三個正常人在這種時候也插不上手,只能坐在一邊幹看着。當那只紙鶴再次在他們鼻尖前不遠處撲騰時,他們還以為是顧琰傳來了新的消息,雖然幫不上忙,但還是異常關心地豎着耳朵,想聽聽現在的進展。
誰知那紙鶴傳出來的卻并不是顧琰的聲音,而是轟隆一聲炸裂般的巨響,那動靜大的,聽起來就像是有人轟了半個山頭似的。
湊到紙鶴周圍的四人猶豫距離太近,直接被震得耳朵嗡嗡直響,三魂六魄都被炸飛了似的,連頭皮都被驚得一麻。
“卧槽這啥玩意兒啊?!”蘇困被震得跟炸了毛的貓似的,直接竄到了牆角,揉着耳朵,怒道:“沒有前奏!差評!”
那頭的紙鶴顯然還沒放過他們,他着話音剛落,那邊就又是一連串炸響,聽得人頭發都豎起來了。
雖然這條走廊的位置比較偏,但不代表與世隔絕,很快有護士急匆匆地拐過來,一臉茫然弟看着他們道:“你們這邊什麽聲音?東西摔了還是怎麽了?”
及時被大師捏住嘴巴,背手藏在身後的紙鶴撲扇了兩下翅膀,似乎在進行無聲地掙紮。大師一臉尴尬地看着護士不知道該怎麽答。
一旁的項戈及時站起來,面不改色睜眼說瞎話:“手機鈴聲,忘記調成震動了,抱歉。”
護士:“……”哪個神經病拿這種聲音做鈴聲啊,閑心髒太好嗎?!
明顯神情不太自然的大師被護士責備地瞄了一眼,內心各種無辜,但是嘴上卻只能順着項戈的話道:“抱歉啊小姑娘,老人家麽,耳朵不好,所以鈴聲音量調得有點大,老夫,咳,我這就改成震動。”
小護士也不好跟老人家計較,只叮囑了幾句便又匆匆走了。
見那姑娘消失在拐角,大師默默地把紙鶴拿回到面前,保持着捏着它的嘴的姿勢,滿臉猶豫,一副想松又不敢松的樣子,生怕一松又是一連串炸響,但是不松又聽不到這紙鶴傳遞的信息。
“放吧。”蘇困半掩着耳朵,一臉慷慨就義:“再把那小護士炸來,我就說我的鈴聲也是這個,家庭共享的資源。”=_=
大師沒好氣地斜了他一眼,然後猶豫着松開了手。這回傳出來的不是炸響了,而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這人音色很悅耳,不啞不沉,比顧琰的聲音要清透一些:“啧,落雷了……你先把樟樹他們召過去,我聯絡一下白無常,他這兩天事少一些。不過我自己暫時趕不過去,你也聽到了,石安要化形了。”
“咦?房東?!”蘇困聽了他沒頭沒尾的一段話,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誰。因為平日裏房東大人說話語速總是慢悠悠的,透着股懶散感,而且壓得偏低,聽起來辨識度相當高。但是這回,他說話一點調子都沒拖,幹幹脆脆,而且語速也偏快,以至于跟他平時說話完全不同,一時半會兒讓人有些認不出來。
石安這個名字蘇困聽房東提到過一次,據說是他那相好的名字。化形蘇困也懂,就是要成精,從樹裏蹦出來的意思……卧槽所以剛才那一連串的響聲,就是電視裏妖怪成精時候渡那什麽劫時要挨劈的天雷?!
近距離聽到妖怪化形的直播,蘇困覺得絕壁是難得的經歷,于是他和耿子墨兩人的表情裏都帶了些新奇。
不過一旁的大師可就苦了臉:“怎麽就這麽巧呢這個時候渡劫化形。”
他苦哈哈地嘀咕的同時,房東還在說話:“如果真像你說的,你那師弟當初還順走了那個皇帝的魂魄,那你更要看好蘇困了,畢竟,那皇帝如果真要作怪,蘇困對他來說要比其他人容易些——”他的話還沒說完,那邊又是一串炸雷。
“行了,我不說了,這邊太吵,而且石安要出來了,你們——等等!怎麽出來了三個人影!”房東那邊不知道看到了什麽,難得地拔高了調子,似乎非常吃驚的樣子。接着所有的動靜便戛然而止,再沒了聲響。大師手裏的紙鶴也自己燃成了一捧灰。
蘇困抽了抽嘴角:“不會肥施多了,真給他種出來一群相好的吧?”
大師:“……”口味略重,老人家有點承受不了。
項戈:“……”種……相好?這都什麽跟什麽。=_=
“不對,又把重點搞錯了!”蘇困愣了一會兒,這才想起來要問什麽,他看着大師,一臉不解地道:“剛才房東那話什麽意思?為什麽要看好我?那皇帝作怪為啥會扯到我?還有,什麽叫我比較好下手?!老子有玉在手,怕屁!”
大師幹笑兩聲:“……老夫也不大明白。”
71瞬間秒殺
蘇困當即就斜眼看他,哼哼道:“大師你真當我是傻的嘛?人不可貌相懂否?”
“懂,老夫在剛認識你的時候,就深刻領悟到了這句話的精髓。”大師點了點頭,道:“因為你長得還是挺機靈的。”
蘇困:“……”誰來把這小老頭給叉出去!
“大師您肯定有事情瞞着我,每次在我面前提到你師弟,還有那個昏君的時候,您老人家的神情都很別扭,這個我還是看得出來的!”蘇困眯起眼,伸出一根指頭偷襲大師的腰眼。
“噗!”大師被捅漏了氣,猛地朝後跳了一步,怒道:“沒大沒小!”
蘇困:“心虛了吧,故意大聲說話虛張聲勢……”
被說中了的大師:“……”
一旁默默圍觀的項戈抽了抽嘴角:“……”得,鹌鹑又多一只。旁邊這一溜排三個,不論老少,情商都很令人捉急,耿子墨都勉強算好的。
見大師一副“反正老夫就是不說你能拿我咋滴!”的樣子,蘇困格外憋屈,但是總盯着問也問不出個什麽,于是他只得轉移了話題,指了指監護室的房門道:“裏頭那個張溢,您有把握他能恢複嗎?”
大師瞄了他一眼,然後扭臉沖正主項戈道:“幸虧你這員工被那陰魂奪舍的時間不長,老夫看他那樣子,估計那陰魂剛占了他的軀體沒多會兒,就被排斥得厲害,所以跑出來了。再加上他自己也是個命硬的,所以魂魄老夫是給他穩住了,性命不會有問題。”
項戈知道他這麽說,鐵定跑不了有轉折,于是也沒插話,繼續等着大師開口。
果不其然,大師瞥了眼病房門,接着道:“只不過那陰魂畢竟是個年代不短的,身上的陰煞和怨氣太重,對你那員工的身體還有些殘留的影響,這就不是老夫一時半會兒能消除的了,得靠你那員工自己慢慢調理。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兒。等他醒了,他的狀态會類似于感冒——頭腦昏沉,渾身不得勁,嘴裏沒什麽味,還容易犯困。這種狀态少則持續一兩個月,多則持續一、兩年。對平日的工作多少會有些影響,但出不了大問題。”
“嗯,勞煩您了。”項戈聽大師說完所有的情況,點了點頭道:“我會讓人給他暫時調到清閑一些的部門,等他恢複了再調回原職。畢竟是在公司宿舍出的事,我們不會因為他後續的一些狀況讓他丢了工作的。”
大師捋了捋胡須,看上去挺贊同項戈的做法。
“能救回一條命那是最好了。”蘇困忙不疊地趁機拍大師馬屁:“大師您果然是高手!”
大師一臉受用。
“高手往往都很大氣,不拘小節,有俠義之風,對小輩的虛心求教會溫柔作答——”蘇困狗腿地道:“所以請告訴我您究竟瞞了我啥吧!”
“……”沉默數秒,大師扭臉:“老夫就是那少數小氣的之一。”
軟硬不吃,差評!QAQ
蘇困不死心地繼續磨了他幾次,弄得大師不堪其擾,最後忍不住嘆口氣道:“哎——臭小子!老夫不說自然是有道理的。主要那事兒都已經過去了,該有的影響已經有了,該導致的結果也都發生過了,你現在都已經生活平穩,日子順當了,何必非要給自己找堵呢?”
項戈:“……”這麽說除了把蘇困的胃口吊得更厲害,起不了其他作用吧。=_=
因為這一老一少的情商實在難以吐槽,于是圍觀不下去的項大Boss在接了個電話之後,領着耿子墨跟那兩人打了聲招呼:“抱歉,外面有媒體和娛記,他們擋了一個多小時了,有些扛不住,我去解決一下,失陪。”說完便穿過走廊,匆匆拐了出去。
耿子墨有點不想走,一步三蹭地半天都沒拐彎,大概還有些不死心地想聽一把八卦,結果被走到拐角又回頭的Boss抓着手腕給牽出去了。
于是監護室外的這條小走廊裏,便只剩下了抓心撓肺的蘇困,和同樣抓心撓肺的大師。
蘇困抓心撓肺的原因很簡單,正如項戈所想的,大師那一番話非但沒能撫平他蹦跶着的好奇心,反倒勾得他更想知道是什麽事了。
他把大師那話在腦子裏咂摸來咂摸去,反複過了好幾遍,覺得信息量略微有些大——
首先,大師等于承認了他确實有事情瞞着蘇困沒說。
其次,大師說那事已經過去了,就說明不是現在或是最近發生的事情,畢竟大師神神叨叨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追溯起來,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大師的反應就不正常,同樣不正常的還有樟樹老太太。雖然之前他們曾經做過解釋,而且他也暫時接受了大師他們的說法。但是也只是暫時,因為當時他們的說法也确實找不出什麽好反駁的。現在想來,他們估計确實沒說假話,不過肯定沒說完整。
這麽一來,這事兒就是在更早的時候就發生了?可那時候他壓根不認識大師他們啊……
再者,大師說該有的影響和該導致的結果都已經發生過了,那就是說,那事兒絕對不是什麽令人愉快的事情,并且還導致了一些不好的後果?
蘇困抽了抽嘴角,他連中學寫議論文都沒有這麽條理分明過。但是大師不開口,他除了越想心越癢,啥辦法也沒有。
而大師抓心撓肺,則是因為另外的事情——
他拿手機看了眼時間,距離他給樟樹精和墨寶打電話,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從黎市到H市高鐵不過一個半小時,他們如果開那破面包車過來,肯定是要比高鐵快得多的,這會兒估計都到了有一段時間了。
依照他們一貫的習慣,都是把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了,才會聯系說一下情況,中途除非碰上意外,否則很少會打電話知會一聲。現在那兩人應該已經帶着一群不知道從哪裏招來的小妖,繞着H市內四處轉悠了。指不定都已經發現了什麽,幹過一兩場架了。
至于一直守在陰魂大本營附近的顧琰,更是連開胃菜都已經吞了好幾道了。
一群人裏,就他閑在這兒,什麽都幹不了。這種事情對整天過着刺激日子,跟鬼怪打交道的大師來說,實在勾得人手有些癢。
不過,老爺子畢竟是老爺子,相較于蘇困,他只撓了一會兒,便自我調節、自我安撫,重新平靜了下來。
他自我調節的方式十分簡單,就是想想比自己更苦逼的——某個在靈山深處,忍着接二連三的玄雷炸響,種出了三個相好的某老大。
就在這兩個人坐在醫院走廊的座椅上,各自琢磨着各自的心思時。H市正西面彙文大廈北街的一條狹窄巷子裏,魂魄狀态的顧琰,同另外兩只模樣兇惡、渾身怨氣的厲鬼碰了個正着。
之前,他把紙鶴發給大師之後,依舊保持着謹慎,繼續探查着那些陰魂老窩周圍的情況。
他在彙文大廈到那片老舊民宅之間來回逡巡了好幾圈,在看住老窩裏那些陰魂動向的同時,清掃着外圍一圈的漏網之魚。
那些陰魂遠比他所想的要棘手得多,不過除了之前奪舍的那個,其他的年代即便長久,也不至于久到秦漢時期,他看到剩下來的那些裏,最老的那幾個衣着扮相都偏向于唐宋時期,但修為可都不低。
單挑這樣的陰魂對顧琰來說不算難事,但是要對付這麽一大群,還得防止他們在打鬥過程中逃離以至于跑進市內肆虐,就有難度了,這絕不是他憑借一己之力可以妥當解決的。
不過這些都不算最棘手的,最讓顧琰覺得麻煩的,要數将這些陰魂共同聚在這一片廢舊老房區裏的那個陣。
從那些鬼的狀态和顧琰自己靠近時的感受來判斷,這個陣一方面對魂魄有着特殊的吸引力,使得周圍的魂魄不由自主地想朝陣中聚攏。
另一方面,它對這些魂魄似乎還有一定的壓制作用。每當顧琰離得近一些,他感覺在一個力量拉着他朝陣中飄的同時,還有一個力量在按着他的雙肩,吊着他的雙腿朝下墜。就像是背了個沉重的囊袋似的。而且,凡是處于那個陣中的魂魄,似乎都有些蔫蔫的樣子,有好一些甚至連動都懶得動了,就那麽一團擠擠扭扭地湊在一起。
顧琰其實有些捉摸不透,制造這個陣的人,是故意做出的這種效果還是無意的?如果是故意,那麽他制造這樣一個陣的目的又是什麽?
他在這處轉悠了很久,也沒有看到任何類似于大師師弟的可疑人物出現在這個老舊房宅區裏。他也想湊近點,看看那個陣還會對那群陰魂産生什麽不太顯眼的影響。不過他暫時沒法做到,因為他跟被引進陣中的那些一樣,也是鬼。
這個陣對那些家夥有用,就意味着對他也同樣适用。
于是他只能保持着最佳安全距離,穩穩地貼着整個陣法的邊緣一遍又一遍地轉悠着。
這個認知讓顧琰的內心有些不耐煩和微微的不爽。這就慘了那些直接撞到顧琰面前,送過來被虐的那些魂魄。
而眼下,恰好就有兩個。
那兩只厲鬼身上穿的衣服樣式偏向于宋朝的慣常打扮,周身還蒸騰着黑乎乎的煞氣和怨氣,一靠近就能讓人感覺到撲面的血腥味和近似于之前奪舍厲鬼的怪味,難聞之極。他們的修為絕對不算低,但是比起秦漢的那個,還是差得遠了。
連那只都被顧琰給解決了,何況這倆。
如果說之前奪舍的那位秦漢陰魂,還花費了顧琰不短的一段時間,那麽這次的兩個加起來,估計都用不了先前的一半。
顧琰面癱着臉,用一種看着毫無威脅的物品的眼神看着那兩只陰魂,然後在他們擡手之前,以讓人完全反應不及的速度從兩魂之間掠過去,兩手呈鷹爪狀張開,以一種挖心掏肺的氣勢和狠絕,瞬間便扯開了那兩只陰魂的半邊身體。
凄厲而不甘的尖叫從那兩只陰魂的喉底擠出來,像是瀝幹毛巾上的水似的,從高到低,由強變弱,到最後淅淅瀝瀝斷斷續續,只剩下痛苦喘氣的份。
顧琰兩手一翻,那兩條被他扯在手裏的斷臂,便化作無數黑色的碎片和霧氣,争先恐後絲絲縷縷地湧進了他手腕間的經脈裏。
魂魄不比人,那兩個即便被扯掉了半邊身體,也依舊能活動,只是平衡不了,所以跑得跌跌撞撞,并且神情痛苦,動作淩亂。他們大概也知道自己惹上了不好惹的角色,于是扭頭便想穿過窄巷的牆壁,七拐八拐将顧琰甩丢。
不過顧琰壓根沒給他們這個機會,只見他在那兩個撞向爬着青苔的牆壁時,他再次以極快的速度一個前沖,雙手從後心掏了個正着,于是這兩個鬼魂,如同之前醫院大廳裏的那個女鬼一樣,被顧琰就這麽順順當當地吸溜進了身體裏。
72衆人彙合
顧琰這邊幹脆利落得簡直能算兇殘,另一撥人也沒比他溫柔到哪裏去。
樟樹老太太和墨寶同志在接到大師電話後,用了不到十分鐘時間迅速集合起十來只小妖,各式各類,從植物到動物都有。然後一群妖怪一個跟着一個,統統塞進了那個看起來很普通的面包車裏。
有着多年駕駛經驗的墨寶同志用開飛機的氣勢,開着那輛面包車直奔H市,然後在某個晦暗的野生小樹林裏棄車,領着一串尾巴進了市。
樟樹老太太熟練地掏出一張完整的H市地圖和一個巴掌大的羅盤對照着看,那羅盤上面刻着讓人一頭霧水的古怪符文和刻度,她眯着眼研究了數秒後,開始給衆小妖布置任務。
大師之前在電話裏把顧琰所說的陰魂老窩的位置告訴了他們,于是兩人果斷把顧琰所轄的那一片從地圖上劃掉,剩下的區域,依照天幹地支四方八位之類的切西瓜一般迅速分成小塊的片區,然後讓那些小妖一個守一處,一旦有情況就通知他倆,堅決不能放過一條漏網之魚。
從黎市出發,到各小妖分散至H市各個角落蹲守,整個過程只花了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可謂是西北風卷落葉般的速度。而與之成正比的是,他們虐陰魂的方式也如西北風卷落葉般無情——
雖然樟樹老太太和墨寶同志平日裏給人的感覺都比較無害——前者除了聲音飄忽之外,就像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腳老太太,整日唠唠叨叨眯花笑眼的,而後者更是彬彬有禮,斯文有節,渾身都帶着一股書卷氣。而且這兩人和陰魂厲鬼之類的種族不一致專業不對口,打起來不如收拾小妖那麽得勁。
但是,飄散在H市各處的陰魂畢竟不多,被發現的時候還都是形單影只的。盡管它們有部分年紀比樟樹老太太和墨寶還要老,卻依舊不妨礙兩人二對一聯手抗敵,砍瓜切菜般碾壓過H市各區的氣勢。
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老太太的一個小花布兜裏,就裝了六七個面人。每個拇指大的面人上都貼着大師給他們的符紙,封着被虐得翻不出天來的陰魂。
相比之下,依舊守在醫院裏的大師就要悲劇得多,他在走廊裏呆了多久,就被蘇困揪着磨了多久。這貨光軟硬兼施地撬嘴套話也就罷了,還時不時就用那種類似小貓小狗的眼神看你,弄得人簡直哭笑不得,還跳不了腳。大師簡直要被他磨得吐血了。
就在他實在招架不住,捋着山羊胡,猶豫着要不要幹脆說了拉倒,換個清靜的時候,墨寶同志的電話到了。
“喂?怎麽?碰到棘手的了?”大師一接通,還沒等那邊開口,就忙不疊地問道。
“不是,H市其他各區已經全部清理幹淨了,顧琰那邊怎麽說?”墨寶淡定地道。
“他還在探着,目前還沒有紙鶴傳過——诶!”大師話還未說完,就看到一只閃着淡色瑩光的紙鶴撲扇着翅膀“噗”地一聲,出現在面前,于是趕緊改口道:“來了!”
那只紙鶴顯然能感應到大師的存在,只頓了一會兒,顧琰的聲音便傳了出來:“這裏所有不在陣中的魂魄都已經收了,現今只剩了陣裏的二十二個。那陣對我有所影響,以至我無法太過靠近,要想圍剿陣中的那一群,還得大師你先将這陣法破除。”
一聽這話,大師撚了撚胡須:“也就是說,現在整個H市,除了那陣法當中的二十多個陰魂之外,其他地方都已經安全無虞了……那還等什麽呀?!去把那一群小畜生都收了,咱們好回黎市!你和樟樹先過去,保險起見,讓你倆招的那些小妖繼續照看着點H市各處,然後騰出一兩個來守一下這家醫院。老夫這就去破了那陣。早收拾早好,免得夜長夢多。”
電話那頭的墨寶毫無異議,顯然十分贊同大師的想法。
按了挂斷鍵,把手機揣回布兜裏,大師一臉遺憾地瞅着蘇困道:“太不巧了,老夫得去辦正事兒。”
蘇困:“……”尼瑪老子剛看到希望的曙光,壞人!
大師看到他哭喪着的臉,格外舒心,他一臉如釋重負地放了只紙鶴,沖着它中氣十足地道:“臭小子為師讓你從江市繞一下帶些老趙家的符紙,不是讓你去旅游的!磨磨唧唧的人和符紙為師一樣都沒看到,H市北第二醫院,趕緊過來看着點這邊的安全。”
這只紙鶴放出去,沒過兩分鐘便回來了,裏面一個少年的聲音傳過來:“師、師父我已經到、到H市了,離第二醫院不到五、五分鐘的路,馬上就到!”
而實際上,石頭的速度比他自己預估的還要快。約莫三分鐘之後,他便頂着一腦門微微的汗意,出現在了走廊裏。
大師一見他來,便霍地站起了身,接過石頭手裏的符紙,朝布兜裏一塞,交代了一句:“好好照看椅子上那小子。”便匆匆朝外走。
石頭想起來什麽似的,張了張口:“師父,我、我剛才好像看到有個護士有、有點奇——”
“事有輕重緩急,那邊比較棘手,其他瑣事等為師回來再說。”大師頭也不回沖石頭擺了擺手,腳下一拐,便消失在牆角之後。
被點名為重點保護對象的蘇困眨了眨眼,然後沖石頭道:“你剛才沒說完的是什麽?”
“奇怪。”石頭回想了一下,言簡意赅地答道。
蘇困一口老血:“……”問你沒說完的事情,不是問你沒說完的字,你這孩子理解能力略捉急啊!
雖然這句話蘇困沒有說出來,但是石頭仿佛從他的臉上看出了他內心的吐槽,于是坐到蘇困身邊道:“就、就是剛才我進醫院的時候,在、在前面那條橫廊上碰、碰到一個小護士,神情有、有些不對勁,看起來精神狀況不、不太好。”
“神情不對勁,精神狀況不太好是神馬意思?”
“就是……有些恍、恍惚。”
蘇困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許人家碰着什麽事了呢?你才多大啊,別總跟大師學皺眉跳腳,跟小老頭似的,咱們要秉持樂觀的優良傳統,不要凡事都往壞處想嘛。”
石頭想想,也覺得自己大概這幾天跟着大師四處追人追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