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17)

“孤兒?”蘇困輕聲重複了一句,“沒有父母?”

“有,不過據這簿子上記載的,不足兩歲父母就都已亡故了。”白無常從簿子上挪開視線,擡眸看向他:“怎麽?你不會是想去找你原本的家人吧?”

蘇困愣了一會兒,他似乎還沒從恍惚中完全回神,半晌之後搖了搖頭:“啊?不是,我就是問問。”

白無常點點頭:“過去了就過去了,不用糾執于過往,你在這簿子上都已經換了身份換了命,這就是你的路,無須想太多。”說完他也不去管蘇困了,而是轉頭沖房東他們道:“收的鬼呢?”

大師擔心地看了蘇困一眼,然後掏出一個布兜,遞給白無常:“收到的都在這裏。”其他的都被某個鬼吞了……=_=

打開布兜掃了一眼,白無常挑了挑眉,然後似笑非笑地朝顧琰投去一撇,然後重新收緊兜口,沖衆人簡單地拱了拱手:“勞駕,若無其他事,我就先走——”

“啊!那什麽……等、等一下!”蘇困如夢方醒般地急忙開口,但是又不知道怎麽稱呼白無常,于是顯得有些語無倫次。

白無常:“……怎麽?”

蘇困從脖子裏掏出那枚跟了他二十年的玉墜,問白無常:“大師他們說,這個墜子好像是你的……真的?”

“是我的。”白無常笑了笑,他甚至連看都沒怎麽看上一眼,就給了蘇困肯定的答案:“剛才一進這間屋子,我就感覺到了。”

“那你不拿回去?”

白無常搖了搖頭:“不必了。确切說來,這是我百年前在人間的那幾十年戴着的,只是重回下界的時候不小心丢了。不過我現在也用不上了,你繼續戴着吧。”

“這玉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弄丢了你沒找嗎?”蘇困不解。

“丢了自有它丢的道理,該找到的時候也自然會找到。”白無常朝蘇困的方向點了點:“這不就讓我找着了?”

蘇困:“……”這些人究竟是消極還是豁達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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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這玉本身并沒有什麽大的效用。”白無常道:“它只能驅邪避災、安魂定魄而已,不過道行高一些的兇煞厲鬼它就應付不了了。你就當個半吊子平安符吧。”

蘇困捏着玉墜看了看顧琰又看了看白無常道:“但是它好像還會吸魂啊……”

白無常愣了片刻,然後擺了擺手:“那是因為我帶了幾十年,這玉沾了些無常的特性。”

“無常的特性?”蘇困第一次聽說這個,瞪大了眼睛。

這個可不用白無常解釋了,大師沖蘇困開口道:“蘇小子你這就不懂了吧?你以為無常收魂拘魂都是一個一個地去找嗎?其實根本不是這樣的,當然,也有些特殊的不願入輪回的需要去抓,但是大多數正常的魂魄都是自己被無常引過去的。他們對一定範圍內的魂魄有種吸引力。就好比火和飛蛾,魂魄會不自覺地想靠近他們,然後被他們所捕捉帶領回下界。”

白無常點了點頭:“差不多就是如此。”

一旁的顧琰聽了,想到最初自己看到蘇困的時候,總感覺他身上有股暖流,不自覺地想靠近他,大概也是因為如此。而之所以其他魂魄會被那玉墜吸走,他卻沒有,一是因為那時候他雖然沒什麽修為道行,卻也能算得上是兇煞厲鬼,二是因為他吞下了那玉的另一半。

見他們這回真的沒有問題了,白無常這才擺了擺手,示意自己先走了,只不過在他的身影變淡消失之前,他又回頭沖着蘇困和顧琰的方向笑道:“待到你們用不着這玉的時候,記得還我。”

“诶?你不是順其自然,丢了也不管的嘛?”

“那是已經丢了的情況下,現在既然知道在你們這兒,自然是要囑咐一句的。”說完,白無常的身影便同他清冷冷的聲音一起,沒了痕跡。

想問的事情都問完了,蘇困這會兒又想起自己離奇得不能再離奇的身世,又有些犯蔫。

一向缺心少肺的人突然變得心事重重沒精打采的,衆人都有些不大适應。而這幾個人又都不大擅長安慰人,況且蘇困這情況也真心沒法安慰,于是氣氛一時間變得沉默嚴肅起來。

最終還是大師突然開了口。

有時候安慰人最好的方法不是費口舌哄着,而是直接岔開話題,轉移人的注意力。而大師說的這句話,極大地調動起了蘇困的好奇心,從而讓他從半死不活的狀态中脫離了出來。

大師捋了捋胡須道:“哎呀,老夫翻無常君那簿子時,無意間看見了小蘇你前幾世的信息。”

蘇困虎軀一震,回光返照般瞬間坐直了身體,眼巴巴地看着大師:“我前世是啥?玉樹臨風貴公子?”

盡管前世這種事情虛無缥缈,同現在的生活也并沒有什麽關系,但是很多人還是忍不住對前世自己的身份經歷而感到好奇,有些魔障了的,甚至嘗試各種靠譜的或是不靠譜的方式去探尋。蘇困雖然沒有魔障,甚至他平日也沒有對前世之類的東西産生過什麽幻想。但是大師這會兒主動提到了,他的好奇心還是被勾了起來。

“你想多了……”大師抽了抽嘴角打擊他。

“那是啥?”

大師嘿嘿笑了兩聲,捋着胡須道:“連人都不是。”

蘇困不死心:“……那再上一世呢?”

大師繼續打擊:“也不是人。”

蘇困怒道:“上上上世總該是了吧!”

大師伸出一根指頭搖了搖:“連着三世都是貓,不過你也挺稀奇的,人家每世投胎都換個地方,你總盯着一處。”

蘇困一臉被雷劈了的樣子:三輩子都是貓?還定點空投……老子做的啥孽啊QaQ

不過既然都已經問道這份上了,也不介意多問一句,蘇困欲哭無淚地看着大師:“我那三輩子都投哪兒了?”

大師掰着指頭:“前兩世是應天府、接着是江寧府……這可不都是一個地方麽,名字換了而已。具體地方我就記得第一個其他倆都沒看……好像是玉帶街西頭一個什麽園子。”

“沉香園?”一直皺着眉似乎在想什麽的顧琰突然開口接了大師的話。

“啊對!就是沉香園!”大師沖蘇困道:“哎呀,總之差不多就是那麽個地方,問得再清楚也沒什麽用啦,這不都不知道哪輩子的事了。”

蘇困一臉滄桑:“老子都當了三輩子的動物了,好不容易撈到一輩子當一回人,還這麽曲折……太過分了!”TaT

“不對啊!”大師扭頭看向顧琰:“剛才就老夫翻了那個簿子,你又沒看,你怎麽知道?”

顧琰的神情有些古怪:“因為我曾經的府宅就在玉帶街……和沉香園只隔了兩間宅子。”

“啥?”蘇困猛地扭頭:“這麽說來咱們指不定曾經是鄰居啊!”

這特麽就是傳說中的猿糞啊!

蘇困滿臉興奮,剛準備說些啥,結果又洩了氣似的癱下來:“是鄰居你也鐵定不認識我。滿大街貓那麽多,誰知道哪只是老子。”嘤~QaQ

顧琰一臉複雜地看着蘇困:“……”或許還真見過。

他在聽到大師說到貓的時候,腦中就莫名浮現出當年在他宅子裏混吃混喝的那只巴掌大的小東西,當大師說到具體的地址的時候,他都覺得好像太巧了些,會不會真的就是他院裏的那只。

不過蘇困說得也對,滿大街的貓那麽多,誰知道究竟是其中的哪一只呢。

畢竟這些都不重要,前世早已過去,他們現在生活的這一世才是最重要,最值得珍惜的。

被大師這麽七七八八地打了一頓岔,蘇困果然好多了。其實那事兒要想開也并不難,正如前世之事無可追尋一樣,他的身世也早已在二十多年前就被改了。原本的那個孤兒沒了魂魄必定是沒命的,親人也無從找起。而養了他這麽多年的,是他後來的父母家人。

而且,在他父母長輩那些不知情的人眼裏,他就是他們的孩子,從軀體到魂魄都是。

要親情有親情,要血緣有血緣,至于魂魄,他被換的時候連記憶都沒有,和原裝的也沒什麽區別……這麽一想,蘇困覺得自己壓根兒沒有糾結的必要。

于是,缺心少肺的蘇困同志,在難得為一件事憂郁了不到一個小時後,再次生龍活虎活蹦亂跳地恢複了昂昂生機。

他指着牆角裝着清元的麻袋道:“很好,老子再也不用糾結要不要給他燒紙錢了。”

目睹了整個過程的一幹鬼怪默默扭臉:“……”這娃太好養活了。

80八爪章魚

解決完所有的事情,衆人都沒有在h市待太久,只在項戈安排好的酒店裏休息了一晚,便散了。

大師拖着麻袋、帶着石頭,乘自家的紅毛小鳥回懷隐觀去了。他那師弟畢竟不是個省油的燈,早點處理早點了事,免得夜長夢多。在懷隐觀有間廂房的墨寶也跟着去了,說是這次接觸的鬼煞太多,要清修調理一番,去去身上的陰氣。

房東也和他那三個相好的一起走了,走時房東還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估計是去琢磨怎麽才能把那個石安三合一。倒是那三個,面帶淺笑,似乎一點兒也不着急的樣子跟在房東身後,由着他折騰。

樟樹老太太覺得自己老胳膊老腿的,這回費了不小的勁兒,說要找片靈氣充足的林子住幾天吸收吸收日月精華。

走得最晚的就是顧琰和蘇困。雖然黎市和h市距離不算很遠,交通也非常方便,但是和耿子墨畢竟一個多月沒見了,總不能話都沒好好說幾句就打道回府。不過他們也沒拖多久,畢竟第二天是周一,項戈耿子墨還得去公司,而蘇困的店面也不能總不管。

這趟h市之行雖然時間挺短,但是可把衆人累得夠嗆。其中反應最為強烈的就是蘇困。

以至于第二天,奶茶店裏的那個小妹看到蘇困,愣了好久才道:“店長,你去h市看朋友還是去賣血了啊?怎麽弄得臉色蒼白,眼下泛青,走路還直飄的?”

蘇困默默扭頭:“……”特麽的奪舍比賣血傷身多了好嘛?!

大概是因為這具身體小時候被三個魂魄輪流折騰過,所以,自從蘇困有記憶以來,他的體質就一直不太好。這次又被那昏君折騰了一番,盡管占用的時間不久,但是也挺傷人的。以至于盡管大師給他做法定了魂、除了煞,還是有些蔫蔫的樣子。

這種狀況下,顧琰當然不可能讓蘇困一個人往外跑。去h市之前,他已經把黎市這邊徹底清掃了一次,這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什麽新問題,于是他也不四處流竄了,整日寸步不離地跟着蘇困,以免這貨又出什麽岔子。

于是,奶茶店唯一的店員小妹便整天和兩個男人處在一個不算寬敞的空間裏,偏偏這兩個男人一個長得清爽幹淨,一個長得英氣逼人,搞得店員小妹活生生成了一顆人形番茄。

店員小妹第一次看到顧琰的時候就問過蘇困:“店長,這個帥哥是誰啊?”

蘇困含糊地介紹了一句:“額……我朋友,你當他是副店長就行。”

當時,天真的店員小妹信了。但是,當她一次又一次地看到店長和副店長之間足以亮瞎狗眼的小動作之後,她默默地扭開了臉,進行了深刻的自我吐槽:我得蠢成啥樣兒才會信他倆是普通朋友……

不過店員小妹還是很客觀的,她覺得在沒有确鑿證據的情況下,她不能就這麽給人家扣上情侶的大帽子。于是她在心裏,将店長和副店長是一對兒的可能性定為百分之九十九,且店長百分之九十九是被壓的,賭一根黃瓜配一杯奶茶。

不過這個想法在幾天之後便有了變化。

那天晚上,店員小妹關了電腦打算爬上床睡覺,還沒躺下,桌上的手機就響了。她掀開被子下床拿了手機一看,來電顯示上蹦跶的倆字是“店長”。

蘇困一向沒什麽脾氣,看起來好相處又好欺負,小妹跟他說話也大大咧咧的,沒什麽講究。她一接電話就直接玩笑似的嚷嚷:“店長,超過工作時間啦,有什麽吩咐要多給錢的!”

誰知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卻根本不是蘇困的。那低沉的嗓音把小妹聽得愣了好一會兒,才讪讪道:“額,副店長啊……有什麽事嗎?”

“他明天去不了了,跟你說一聲。”顧琰言簡意赅。

店員小妹不用問也知道那個“他”指的是蘇困。如果是蘇困本人打的電話,小妹肯定會嘻嘻哈哈地問一句:“店長你怎麽啦?別是找借口偷懶吧。”但是對着顧琰,她就規矩多了。實際上跟顧琰不算太熟的人,在他面前都有些拘束,畢竟他看起來不茍言笑,而且有種說不出來的壓人氣場,讓人一點都不敢放肆。也就只有蘇困這貨才敢肆無忌憚地折騰,甚至偶爾會伸爪子扯一扯顧琰的臉。

“哦好的,我知道啦。”店員小妹這麽應了一句就打算挂電話。誰知她還沒把聽筒拿開,就隐約聽到電話那頭蘇困模模糊糊地哼了一聲。

那一聲聽得店員小妹手一哆嗦,然後“啪”地一聲,果斷撂了電話。

于是,她之前定的那兩個百分之九十九徹底升級成了百分之百——這倆絕對是情侶且店長是被壓的,妥妥的錯不了,壓一個奶茶店!

其實,就“電話裏的聲音”這件事,蘇困和顧琰還真是冤枉的,他倆絕對沒有像店員小妹不小心腦補的那樣,做了什麽少兒不宜的勾當。

事實情況是,多日來身體狀況一直不是特別好的蘇困終于發了燒,把自己埋在床上哼哼唧唧死活起不來。顧琰想帶他去醫院,這貨幹脆耍賴似的一把抱住顧琰的胳膊,大腿朝顧琰身上一壓,然後就裝死似的一動不動了。

發個燒還能燒得這麽鬧騰的,顧琰還是頭一回見到。偏偏他又下不了重手說不了重話,只得認命地被蘇困八爪章魚似的扒着,然後用唯一沒被壓着的那只手摸到蘇困的手機,先跟奶茶店的小妹說一聲,再想想該怎麽挪開這貨起來去找藥。

都說生病的時候會變得特別依賴人,蘇困這點表現得格外明顯。

顧琰挂了電話,轉頭看到他皺着眉閉着眼含含糊糊地嘟囔着什麽,跟小孩兒似的,只得嘆了口氣,然後翻身,将他整個兒圈進懷裏。

蘇困原本就比他矮不少,又很瘦,再這麽蜷着,整整比顧琰小了一圈,抱着将将好。

他的皮膚因為發燒,有種幹燥的熱度。額頭抵着顧琰的脖頸,微張的口中透出的呼吸滾燙,一下一下地撲打在顧琰的胸口。

顧琰面癱着一張臉,下巴抵着蘇困的發頂,忍受着懷裏那貨時不時哼兩聲然後再扭兩下的動靜,萬分無奈。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被摟着,有了安全感。燒得沒精打采頭腦犯暈的蘇困終于不再折騰,呼吸漸漸變得綿長平穩,然後徹底睡了過去。

小心地将蘇困翻了個身,顧琰終于從章魚爪下脫離出來。他坐起身,給蘇困掖好被角,裹得嚴嚴實實的,才翻身下了床。

蘇困和耿子墨兩個人都不太喜歡往醫院跑,偶爾有個感冒或是輕微的發燒都是煮點姜茶或是吞兩片藥,然後裹緊被子睡一覺,拖不了幾天就能好。所以他們兩個在客廳的一處抽屜裏,有個專門的藥箱,裏面雜七雜八堆了不少藥,都是治些不太嚴重的小病小痛的。

顧琰聽蘇困說過這些藥的用途,于是很快就翻到了退燒的那盒。

他拎着藥走進廚房,看了眼說明,然後插上電水壺的插頭,倚着櫥櫃等水燒開。

自打從h市回來之後,或許是因為他吸收了不少陰魂的修為,可以随時化成實體并且狀态穩定的緣故,他以往那“電器殺手”的毛病消失了,碰到插座開關也不再會出現短路斷路等一系列的問題了,生活瞬間變得自如起來。

也虧得是這樣,不然他連給蘇困燒點熱水喂點藥都做不了。

水很快就開了,顧琰倒在杯子裏涼了一會兒,确認不會燙到蘇困之後,端回了房間。

被顧琰摟着坐起來的時候,蘇困還有些迷糊,雙眼還未全睜開,就那麽半眯着,定定地看着顧琰的眉眼,一臉茫然,不知道要幹什麽。

“把藥吃了再睡。”顧琰的聲音在蘇困耳邊響起,低沉如水。

蘇困點了點頭,吞了顧琰手掌上托着的兩粒藥片,然後抱着杯子喝了幾口熱水。

夜裏的涼意很重,蘇困被顧琰連人帶杯子的半圈在懷裏,看着杯口冒出的白色淺淡熱氣,突然覺得自己跟做夢似的。一個人湊合着生活了這麽幾年,習慣了什麽事情都自己解決,現在莫名多出來一個人……哦不,是鬼,會在危險的時候救他的命,會在平日裏護着他到東到西,甚至還會在他燒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這樣照顧他,熟練得就像已經這樣共同生活了很多年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影響,一貫沒心沒肺的蘇困忽地有了感慨,在這股翻湧情緒的驅使下,他默默地把手裏的杯子放到了一邊的床頭櫃上,然後兩爪捧着顧琰瘦削英氣的臉,仰頭親了上去。

顧琰:“……”這貨發個燒怎麽這麽……

這麽後面是什麽形容詞呢?顧琰還沒有想到,并且也沒心思去想了。

他握着蘇困的手腕,扒拉下那兩只爪子,然後低頭,吻了下去……

81、終成眷屬

蘇困反手勾着顧琰的脖子,原本就不太清明的意識在唇舌交纏的深吻中變得更加混沌。

顧琰現在的狀态比起剛化出實體的時候要好很多,周身不再是冰涼的,而是只比正常人的溫度稍低一點點。這在平日裏幾乎察覺不到的差距對發着燒的蘇困來說就有着很大的不同了。

他只覺得自己從裏到外熱得簡直能冒火,而顧琰身上的溫度恰到好處地緩解了那種幹熱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想更近一點。可偏偏衣服擋着,被子隔着,讓他碰不到,摸不着。嘴唇糾纏不夠,臉頰緊貼也不夠,脖頸相交還是不夠……

親吻中的蘇困被這種求而不得的滋味弄得有些焦躁,于是抱着顧琰胡亂蹭動,原本因為發燒就有些粗重的呼吸也變得更為急切……

他終于忍不住開始伸手拉扯着顧琰的衣服,蹙着眉,貼着顧琰的嘴唇喘着道:“……脫掉。”

顧琰原本以為,蘇困因為生着病,脾性變得有些像小孩子,所以纏着他鬧騰,東舔一下,西啃一口,親得毫無章法。于是他的吻帶着安撫性,想把蘇困哄好後讓他乖乖睡一覺。誰知蘇困現在的舉動,俨然已經不是玩鬧那麽簡單的了。

頗為頭疼地看了眼蘇困現在的狀态,顧琰覆在他後腰的手輕輕拍了拍,道:“你還發着燒。”

誰知蘇困就像是沒聽見似的,一邊用鼻尖蹭着他的下巴一邊喘着氣,還把顧琰放在他腰後的手拉到了前面,然後從衣擺裏伸了進去。

碰到那有些燙人的皮膚,顧琰有片刻的愣神,然後猛地把手抽了回來,給他把衣服拉好,道:“先睡一覺,聽話。”他的語調似乎依舊平穩,但是嗓音卻有些發緊。

“太熱了,很難受啊……”蘇困被他拽住了手,沒法繼續作亂,只得停下來有些微惱地沖顧琰抱怨。他燒得喉嚨都有些微啞了,沙沙糯糯的,又因為沒什麽力氣,說話聲音低得像耳語,最後的尾音拉得有些長,簡直就像是呻·吟和嘆息一樣,聽得顧琰手指動了動,下意識地放松了制止蘇困的力道。

一見自己又能動了,蘇困的爪子便又開始不安分了。他一邊扯着顧琰的衣服扣子,一邊貼着顧琰的嘴唇在新一番親吻的間隙中道:“你……你身上的溫度……正好。”

扯開顧琰的衣服,他又開始扯自己的,然後手指從敞開的衣襟探入,順着肌肉的紋理起伏,撫上顧琰精壯的胸膛。然後傾身向前,與他胸膛相貼。

不行,還是不夠……

蘇困急切地蹭了一會兒,然後離開顧琰的嘴唇,半睜着眼看着顧琰,眼圈燒得有些泛紅,水汽迷蒙,語調裏帶着些委屈的意味道:“你也動一動啊。”

于是,大軍壓境都能巋然不動的顧大将軍被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将定力轟成了渣。

蘇困只覺一雙大手握住了自己的腰,接着便是一陣天旋地轉。

原本就有些迷糊的意識被弄得愈加混沌不清,他感覺自己被籠進了一個懷抱裏,身體緊貼,連一絲縫隙都沒有。他感覺顧琰微涼的嘴唇在他脖頸間流連,舒服得叫人嘆息的吻一路移至前胸、腰腹。

身下已經挺立起來的器·官被帶着薄繭的手掌撫弄摩挲,一波又一波的快慰感如同潮水,從腳底漫到頭頂,淹得他快要窒息。

不僅是這樣……

他想要的不僅僅是這樣……

蘇困仰着頭喘了一陣,然後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撐着顧琰的肩膀,然後一個翻身,坐到顧琰的身上。

他覺得自己已經迷了神智,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卻無法控制。就像是被另一個人操縱了手腳似的。

直到顧琰進入他的身體,那種生理的疼痛的心理上的快慰合二為一、交雜蔓延的時候,他才睜開了一直半眯着的眼。

他撐着顧琰的胸膛,緩緩地動着腰,體內的東西随着他們的動作一下一下地撞着灼熱的內壁,蹭着那處讓蘇困忍不住呻·吟出聲的地方,摩擦輾轉。

從他主動變成顧琰主動,動作一下比一下快,力道一下比一下大……

蘇困的兩腿都軟了,整個人趴着顧琰的身上,喘息一聲高過一聲。

找不到出口的快慰一直在堆積,滿溢飽脹,化成生理性的淚水,在他眼中籠了一層水霧,他的身體緊繃,腳尖都蜷了起來……

最終,随着蘇困的一聲嗚咽,兩人身體緊緊地交纏在一起釋放了出來。

……

第二天,蘇困是在一陣腰酸腿軟的感覺中醒過來的。

昨晚的藥起了效果,再加上一番折騰發了些汗。顧琰給他清理幹淨之後,又連人帶被子地将他死死摟住,一點風都不進地睡了一整夜。以至于他醒來的時候,燒就退得差不多了。

那種昏昏沉沉的感覺消失了,身上也不再幹熱得難受,于是從後腰泛上來的那股酸軟感就變得格外明顯,一陣一陣地提醒着蘇困,他昨晚的壯舉。

尼瑪老子昨晚究竟幹了啥?!

發了情似的抱着顧琰亂蹭亂摸也就算了,尼瑪腫麽還主動坐在他腰上然後……

蘇困“嘤”地一聲,把臉埋進了被子裏,蠕動着亂拱了一氣,直拱得頭發亂糟糟的,橫七豎八地支棱着,傻得簡直不忍直視……

因為他的動靜被弄醒的顧琰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這麽個景象,抽了抽嘴角,一臉無語:“……”這都什麽毛病?

蘇困重新從被子裏鑽出來的時候,就跟顧琰來了個臉對臉,眼對眼。他發現顧琰醒了,身體猛地僵硬了一下。片刻之後,他從被摟得緊緊的被窩裏艱難地伸出兩根手指,一本正經地做發誓狀:“報告,我昨晚被奪舍了。”

顧琰:“……”

“我只是發燒,奪我舍的那個絕壁喝多了。”蘇困繼續豎着指頭強調。

顧琰頭疼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敷衍地點了點頭:“嗯,奪舍了。”邊說邊伸手把那貨的爪子重新塞進被窩裏,然後用額頭在蘇困額頭上靠了一會兒,道:“再睡一會兒,燒還沒退幹淨。”

蘇困掙了兩下發現掙不動,又覺得自己遭到了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敷衍,于是怒道:“屁!那是因為你體溫太低,我早就不燒了!”

“是,不燒了,快睡。”顧琰把他肩膀那邊的被子掖掖緊,随口接道。

“你不信?我現在下床就能跑三千米,五百個俯卧撐不成——唔”蘇困還沒吹完牛,嘴巴就被堵了。

顧大将軍一邊堵一邊心想,反正昨晚這貨發着燒他都沒控制住耍了流氓,今天他活蹦亂跳的就更不用顧忌了。

于是,蘇困同志大清早在床上嘴欠的後果,就是被壓着做了另一種堪比俯卧撐、仰卧起坐的運動,然後捂着勞累過度的腰和屁股,徹底乖順了……

不過也正因為此,他當晚給奶茶店的小妹打了個電話,給自己多延了一天假。

兩天後,當他真正神清氣爽活蹦亂跳地和顧琰出現在奶茶店裏時,店員小妹略帶八卦地在他倆之間來回掃了好幾眼,然後秉持着“柿子挑軟的捏”的真理,趁顧琰不注意的時候,蹭到蘇困旁邊問:“店長,你這兩天怎麽啦?”

蘇困調着奶茶的動作一僵,然後幹笑兩聲道:“發燒了。”

店員小妹看着他脖子上的幾處詭異紅痕,促狹地笑:“發燒燒得脖子上都出紅點了……”

蘇困嘴角抽搐了半天,來了句:“毛囊炎。”

小妹:“……”

……

在店員小妹、不靠譜店長蘇困同志,以及純吉祥物顧大将軍的共同(……)努力下,奶茶店的生意蒸蒸日上,利潤也一天比一天可觀。

他們已經積攢了數量相當大的一批固定顧客,并且每天還在增加新的面孔。一個帶一個,越積越多。

蘇困把店員小妹的工資朝上調了兩階,又因為生意日益紅火人手不夠的關系,幹脆又招了兩個新店員,由小妹帶着他們。

有了三個店員之後,蘇困發現自己偶爾缺席個一兩天也不會有什麽問題,于是開始心安理得地時不時犯一次毛囊炎,然後讓小妹幫着照看一下店裏,為此,被小妹鄙視了不止一次。

相比于他這邊蒸蒸日上的情況,隔壁的骨湯麻辣燙則顯得冷清得簡直有點凄涼了。

那家的店主時不時也會晃過來買一杯奶茶,據說是帶給他老婆喝。一來二去的,跟蘇困熟悉了一些。有時候也會趁着學生上課,街上人少的時候,跟蘇困倒倒苦水。

他從蘇困沒開店之前就開始盤算着要把那店面租出去了,可惜也不知是不是這家店的晦氣名聲越來越響的緣故,以至于招租信息放了小半年,硬是沒人找上門,于是遲遲沒能轉手出去。

蘇困曾經想過,等他手裏資金豐足且積攢了一定的經驗之後,把隔壁的店面盤下來,再擴個小餐廳。不過在聽大師說了那家店生意不振的原因之後,他反而打消了那個念頭。

他找了個機會,換了種常人容易相信的說法,給那老板解釋了一番,勸他再多堅持一陣。已經過了小半年了,再要不了多久,生意一定會好起來。

老板聽了之後也不知究竟信沒信,只是開玩笑似地問蘇困:“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麽不幹脆把我這店盤過去?多賺一份也是賺嘛!”

蘇困搖搖頭:“我要那麽多錢幹嘛,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恰好夜色漸濃,華燈初上。整條街大大小小的店面招牌紛紛亮了起來,冷暖色混雜,明暗不一。不遠處的街角,來接他的顧琰正朝這邊走來,高大的身影被燈火打上了一層朦胧光影……

蘇困遠遠地就沖他笑了開來,眼睛在燈光的映照下亮澤如水。

有家小店面,可以供他衣食無憂,有個男朋友,可以和他共度一生……這樣的生活,還不好嗎?

蘇困覺得,簡直不能更完滿了……

82、尾聲

“篤篤”的敲門聲突然響起,蘇困擡頭說了聲“來啦!”然後把最後一個包拉上拉鏈,拎到了門邊,和兩個旅行箱以及一個裝了被子的行李袋放在一起,擰開了門把手。

門剛打開,站在外頭的耿子墨就掃了一眼蘇困還沒來得及收拾幹淨的客廳,道:“都搬完了?你速度夠快的啊……”

他身後的項戈勾着唇角沖蘇困晃了晃手裏的鑰匙,玩笑道:“司機過來報道。”

蘇困一臉驚奇地看了眼牆上的挂鐘:“你們怎麽這麽早?”

耿子墨臉皮子抽了抽,一邊跟項戈進門,一邊道:“你以為都跟你似的,一到假期就賴到快中午才起麽?而且我爸媽五六點鐘就起來了,在家裏忙早飯,我們兩個總不能厚着臉皮一直躺在床上吧。”

這是又一年的夏末,算起來,和前一年顧琰解除誤會放下芥蒂,在蘇困這兒正式落戶的時間差不多。

在這差不多一整年的時間裏,發生了不少事情,比如蘇困的新房子終于裝修完畢,漆味也散了,就等着他和顧琰拎包入住。再比如耿子墨這個禍害終究還是落在了項戈手裏,兩個人時不時會來一趟黎市,去看看耿子墨的爸媽。

說起來耿爸也是個倔的,脾氣拗得要命。不管耿媽如何心軟幫着求情,愣是讓耿子墨和項戈吃了好幾次閉門羹。

不過項戈這人在商場混久了,打過交道的人數不勝數,其中不乏脾氣比耿爸還拗的。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法子,事後又做了些什麽,總之,在兩個月之前,他和耿子墨第八次試着敲門求見時,耿爸開了門。

盡管做出了讓步的耿爸依舊沒給什麽好臉色,但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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