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緋聞
又是一個工作日。
“什麽？住一起？”《新創》雜志社的茶水間裏猛地響起一聲驚呼，随即又歸為安靜。
“小點聲！一驚一乍的！”青竹用力捂着暖暖的嘴，那狠勁幾乎要憋死她。
暖暖掙紮好一會兒才呼吸到新鮮空氣。
“怎麽不驚啊？你們同居了哎……”暖暖興致勃勃地抱住青竹的胳膊才沒蹦起來。
“狗屁同居，借住而已！不，我是被入侵了，入侵！”
“哎……死相！”暖暖推了青竹一把，小臉居然通紅，“你怎麽這麽黃？……好色哦！”
我？我黃？我還色？
青竹啞口無言，足足悶了十秒也不知道黃從何而來，等到終于回過味兒，急得撲上去掐住了暖暖的脖子，“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是被迫的！”
“來強的……好言情…”暖暖愈發捧住了臉，一片桃紅色。
我靠！這是跳東海裏也洗不清了！
“言情你個錘子！反正你不許說出去！”青竹憋悶得一仰脖喝掉一整包雀巢三加一，望着窗外的高樓，無比悲痛地喃喃道：“都不同情我……我日子多麽水深火熱，你知道麽……”
——————————————————————————————
早上，青竹的鬧鐘響，撓着頭發揉着眼睛出房門，摸索到洗手間的門把手，剛開了條縫，只看見裏面水汽蒸騰，模糊的一個高大、肉色人影……
“往哪看！出去！”一濕毛巾不知從哪飛過來，直接糊在她臉上。
十月底，冰涼的水就這麽流進她的脖子裏……
Advertisement
慘叫。
這是事件一。
等到青竹梳洗好，換了裝，背起包，在那個幹淨得閃閃亮的客廳裏，她看見何時坐在晶瑩剔透的玻璃小餐桌旁，吃早餐。
大肉包，白粥，油條，豆漿，還有煎雞蛋，蘿蔔幹。
對于一個早晨以分鐘計時，半年沒吃過早飯的人來說，那誘惑，啧！
青竹奔過去撈了兩個包子就要走，卻被何時扯住了辮子。
長腿勾過塑料凳，表情很明确：要麽坐着吃包子，要麽空手出門去，二選一。
“我上班，趕時間！”青竹捧着包子不撒手。
何時微笑：“我昨晚把你的鬧鐘提早了半小時，吃早餐，趕趟兒。”
這世上，除了她的娘，居然還有第二個人敢讓她早起？
吼……
這是事件二。
為了平息怒火，青竹多吃了一碗粥，于是又不早了，急忙上班去。關門的那一刻，青竹慣例想起手機忘在枕頭邊，于是沖進去拿，卻被何時攔住，門神丢過來一雙拖鞋。
不換鞋不許進門！
對此，青竹忍了。
拿了手機又出門去，剛下兩層，又發現前天打好的稿子忘了拿，于是又沖回去敲門。
這回長了智慧，只脫一只鞋，穿着襪子單腿蹦，何時看了幹瞪眼。
然後，發現書架超級整齊，派兵列陣一般，資料書本物件全部重擺，完全找不到東西。
青竹沖何時發飙，何時答道：“找編號。索引目錄已經發你手機上，以後我會每天更新。”
今天早上,青竹遲到,罰款50。
這是事件三。
至于其他的事件四五六七八……青竹已經沒力氣回想。
如果早知道何時長大了這麽讓人抓狂，她一定趁他小的時候掐死他，絕不留活口！
——————————————————————————
青竹還沒控訴完，暖暖已經笑倒。忽聽門外一聲喊：“韓青竹，有人找！”
趕過去一看，何時黑着一張臉，玻璃門外正瞪着她。
何時遞給她一個文件夾，努力平靜地說道：“你拿走了我的合同書。”
“不可能！”
“看看這裏面，你的稿子！”
青竹翻開一看，的确是自己的貨，于是眨巴着無辜的大眼睛道：“你的目錄做錯了？”
“是你拿錯了！笨蛋！”何時忍無可忍。
“我明明搜了你做的編號，按編號拿的！”
“你的文件開頭字母是QZ，我的是HS，你搜的是我的文件欄！”
“家裏就那麽一個書架，三層半放我的，剩下一個角放你的，不就好了嗎？這麽複雜的編號，我怎麽知道？”
青竹早上飚了太多次，何時積累了一肚子零碎鳥氣，此刻終于火大，上手狠彈她腦門：“還不快去拿合同？我開會要！馬上！”
青竹悶哼，回踢了他一小腳，才回頭去拿文件。
前臺那邊響起細微的竊笑，青竹沒有很在意。
等她翻出文件，打開确認過，走出來，前後不超過三分鐘，門口居然局面大變。
劉主編在跟何時寒暄，走廊七七八八晃着一圈雜志社的同事，喝水的，打電話的，讨論問題的……連茶神陳主任都特意彎過來要咖啡！
八卦天後曹飛飛在門口嘀嘀咕咕，不時竊笑着投過來兩眼，招子裏精光之盛，像是換了LED燈泡。
暖暖靠上前，對青竹嘿嘿笑道：“你們同居的事，真不是我說的。”
青竹此刻想哭死的心都有。
成哥舉着手機和她擦肩而過：“小師太，你終于出緋聞了！恭喜啊，恭喜……”
韓青竹，工作四年以來，努力上進，不怕苦，不怕累，不咬尖，不居功，從來就喜歡和大家打成一片，最有團隊精神。
她可以被人占便宜可以吃虧，但不能被大家排斥。
換言之，她是個融化在集體中才有安全感的人。
打小，當幹部都是衛生小組長類的，學習成績都是中等的，文藝彙演都是跑龍套的……
韓青竹，從不曾優秀到令人嫉妒的程度，她不是燈光下的美麗女主角，她是混舞臺邊角的群衆演員。
當群衆，沒壓力。
所以，成為緋聞女豬腳這種事，讓青竹簡直喘不過氣來。
整整一個白天，感受着所有人的異樣眼光，所到之處，響起一片竊笑，青竹就像一個不斷充氣的氣球，眼看就要被打爆。
若不是暖暖在旁邊支援她，化解各種雅的俗的玩笑和嘲笑，青竹真想跳電梯井。
然而，這還不算完。
下班前的全體例會，劉主編當場宣布年會的負責名單，青竹擔任會議總執行。
而去年，負責這事的是組長董成。
不僅年會，青竹同時負責年末創業專刊的主稿。
這場會開下來，大家的臉色就愈發玄妙。
辦公室裏很安靜，下班的時候成哥默默離開，招呼都沒打。
曹飛飛更是蝴蝶一般撲棱過來，把一摞資料往她這邊一塞，怪異地恭敬：“既然是青竹管事，歷屆年會大總結可算找到人負責了，主任明天等着要呢！”
青竹沒有反駁，悶聲不吭接過資料。
後排王姐笑着插話：“人家青竹這叫本事！有能耐你也找個哈佛天才博士男朋友！”
“哎！我哪有這個運氣，比不上我們青竹，天時地利人和的，眨眼就把年會專刊全拿下，我可只有羨慕的份！”
辦公室頓時彌漫起一股山西陳醋的酸味。
暖暖在旁邊看不過，哼道：“主編昨天就說要讓青竹負責年會，那時候青竹還不知道Hoson是誰！”
曹飛飛瞥着青竹呵呵呵地笑：“都是發小了，換個英文名哪能不認識？回頭晚上還住一起……小于你真會開玩笑！”
“本來就是真的！我可不喜歡亂傳謠言！”暖暖騰地站起來，掩不住怒火。
“怎麽就是謠言了？大家明眼都看見的，這是好事。”曹飛飛咯咯地笑，像朵風中搖曳的野花。
“你們知道什麽！”
王姐趕緊打哈哈：“哎呀，飛飛這都八卦什麽呢？就算是事實，青竹也是有實力才這樣的，沒營養的話少說，走了走了！順路跟我接孩子……”
就這樣，曹飛飛腳不沾地地被王姐拉走了。
暖暖氣得摔東西：“青竹，別寫那個總結！主任早八百年讓曹飛飛寫了，折騰一個月還是這個鳥樣，她是找借口耍賴！”
青竹輕籲一口氣，笑道：“她折騰一個月，我只要三個小時。都是我一屆一屆跟過來的會，總結還不容易？”
“主任要帶圖的，還要PPT，明早就要，哪那麽容易搞？”
“放心吧，我本來就有總結底稿，幾年的拼一起，很快搞定，我是誰，你不知道嗎？”
“你八爪章魚！行了吧？”
“還不下班趕快滾？”青竹摔過去一塊橡皮。
“一起加班啦！”暖暖閃身，腦門差點撞牆，于是兩人一起傻笑。
這一晚，青竹和暖暖一直加班到夜裏11點。
但這絕對不算完。
從這一天開始，苦難之門向青竹盡情地敞開。
忽然之間，青竹的工作忽然加大了好幾倍，名義上的會務組，真正幹活的只有青竹一人。所有人都名正言順地往她這邊甩任務，願意分擔的卻一個也沒有。
若不是還有暖暖撐着，青竹簡直不用睡覺。
幾天下來，青竹明顯察覺暖暖也快撐不住了，于是不在辦公室加班，瞞了好些工作回去做，不敢再拖累她。
這就是跟何時鬧緋聞的惡劣後果，青竹參加工作以來，從未領教過的辦公室政治。
——————————————————————————
何時自認是個工作狂，但是青竹居然回家比他晚，淩晨還在敲電腦，敲着敲着趴倒睡着，一會兒又強撐起來繼續敲，這事怎麽看着都不正常。
現在青竹也不跟他擡杠拌嘴了，也不反抗清潔專政了，因為沒體力。
生活頓時很沉寂，何時有些失落。
周六晚上，何時飯局應酬了一半開溜，緊趕慢趕回到家，進門只見青竹抱着電腦蜷在沙發上，縮得像只凍蝦。
機器人似的轉過頭來，看着何時，癟了癟嘴，幾乎要哭出來的音調：“小時，救命……”
太可憐八叉了！
從小就扛不住她叫他“小時”，嘩啦一聲，何時聽見自己的心髒化成了水。
“怎麽回事？病了嗎？”兩步跑過去摸她的腦門，還好，不燙。
“不是我……電腦……”
“電腦怎麽了？”
“打到一半死機，我還沒存稿……四十頁都沒了……”
這也算個事嗎？何時腦門劃下黑線。
“放心吧，有我呢！”何時拉過她的筆記本，噼裏啪啦。
“你能弄好吧？”青竹看他就像看着一尊神。
“當然。”何時覺得自己在閃光。
當年是誰讓青竹學文科的？何時真想給他送一面錦旗，上寫四個大字：造福百姓！
青竹萎靡地斜靠着他的背，有一搭沒一搭地嘟囔。
“小白真難伺候，我每天一碗清水三炷香求它平安，供它像供菩薩似的……它可好，想撂挑子就撂挑子……翻臉無情的負心人！”
“誰是小白？”
“你現在修的這個。”
“不要随便把低端機拟人化，它還沒有那個智能。”
而且，小白是你才對。
“那高端機就可以嗎？”
“也還不行，它們還不能産生真正意義上的自主思考。”
“哦……何時……”
“嗯？”
青竹打了個哈欠。
“你沒換鞋……”
何時一僵，低頭看着腳上的皮鞋，好一會兒不曾動。
靠着他的青竹，眼皮搭在一起，看樣子是睡着了。
何時咬了咬牙，維持一個姿勢，繼續敲電腦。
就這樣吧……
有時候，鞋子沒換……也就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區刮着嗖嗖的涼風，好一片茫茫大地真幹淨……
寶玉，我送猩猩氈鬥篷，你看文踩個腳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