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考驗
青竹趕到雜志社大樓，一樓大廳便被董成迎面攔截，拖到一邊。董成凝重問道：“青竹，你給我交個底，你有沒有上傳過資料？”
“怎麽可能？我是傻子？”
“今天陳主任查資料，居然查到了我們歷屆年會的資料，嘉賓名單，聯系方式全都有，連你這次的會務策劃案都有。”
“這怎麽回事？會都沒開，我怎麽會上傳策劃案？”
“而且我發現，在我們年會那天，互聯網協會也辦創業主題論壇。我趕緊托了朋友去問，發現他們動作更快，連會議議程都出來了——當然，這事我還沒向主任彙報。”
董成遞給青竹一份資料，青竹翻看兩眼便灰了臉：“這……這都是我策劃的啊！這裏請的嘉賓——有一半是我們要請的！”
“你再看看，互聯網協會這論壇，跟誰一起合辦的？”
“創業家網？那個沒事就偷轉我們稿子的破網站？”
董成點頭：“你說這是怎麽回事？”
“有人故意的！偷了我們的策劃，而且跟對方串通一氣！”青竹一口氣堵在胸口，憋得臉發青。
那邊暖暖偷偷上去瞄了一圈又跑下樓，遠遠地朝青竹這邊打手勢：“快點！主任找！”
“成哥，我先上去了，你別忙上來。”青竹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兩步并一步地飛奔上樓。
“主編不在，沒人替你說話，你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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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主任很少發脾氣，彌勒佛似的人，發起脾氣來非常瘆人。
“韓青竹！來得好！你來說說這是怎麽回事？”會議室裏，陳主任一手端着保溫杯，一手用杯蓋敲桌面，“為什麽你電腦裏的文件全都挂在網上？這是在練地攤嗎？有點什麽破爛都給別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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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咬了咬牙，沉聲道：“沒保管好資料是我的責任，但是文件不是我上傳的。”
旁邊曹飛飛一直等着上場，此時再不放過機會，呵呵一笑，大聲道：“上傳資料可以換積分餅，說不定青竹你要下載什麽文件正好沒餅了，順手上傳點文件也有可能，最近你查資料也查得狠。”
暖暖狠狠瞪了她一眼，怒道：“青竹要的資料水平高，不是大餅能換的貨色！”
曹飛飛嗤笑：“那怎麽文件全上網？好多文件我們會務組的人都沒有，全在青竹一個人那裏。”
暖暖恨不能縫上她這張火上澆油的大嘴，哼哼冷笑道：“青竹的文件前兩天被人删了，有人動她的電腦！誰幹的誰知道！”
“喂，你這是含沙射影誰？這事有證據嗎？”
“行了！”陳主任猛磕一下桌面，茶杯蓋飛出去老遠，“你們倆，還有其餘的人，都出去！韓青竹，留下！”
暖暖還待争辯，卻被青竹使了個眼色，于是不甘心走了出去，一邊怒瞪了曹飛飛一眼。
偌大個會議室，只剩青竹面對陳主任，那個瘦小卻氣勢淩厲的老人。
這情形，讓青竹想起了韓援朝上校收拾她的場景。
屈指可數的幾次，因此印象特別深刻。
罰站軍姿，雷公黑臉，厲聲棒喝，懲戒的氣勢仿佛一座泰山兜頭壓了下來，讓人幾乎承受不住。
但這次錯的不是她，因此沒道理垮下去。
“主任，文件真的不是我上傳的。”青竹的腰背挺直，堅定坦然望着領導，話說得很清晰。
“我當然知道不是你上傳的，你人直是直了點，但又不傻！”陳主任沉聲嘆了口氣，“現在的問題是，這事總要有人負責任，韓青竹，你能說你一點錯誤都沒有？”
“是我沒保管好文件，我有責任。”
“不只是保管文件的問題，是你沒處理好團隊關系，不注意團結同事！怎麽別人負責會務，就沒出現過這種問題？”
青竹咬了咬下唇，沒有吭聲。
陳主任換了一種語重心長的語氣：“很多人來我這裏反映，說你一點點小事都不願意替同事分擔，都一個組的人，這個氣度是不是太小了？”
青竹越發閉緊了嘴，拳頭捏得有些緊，指甲甚至戳進了手掌心，傳來隐隐的痛。
陳主任終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搖頭道：“年會辦了四屆，知名度越來越高，已經是我們雜志社的一張名片，這件事怎麽處理，我們領導層自然會研究。韓青竹你現在回去好好反思一下，平時的工作方法是不是能夠更……圓潤一點？。”
“是。”青竹咬牙咬得太陽穴一陣悶痛。
“把董成叫進來，我要跟他說點事。”陳主任也不看青竹，只是動了動手指頭，像是驅趕煩心的蒼蠅。
“是。”青竹依舊腰背挺直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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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裏，董成皺着眉，瞥了青竹一眼，急匆匆趕去了會議室。
暖暖趕過來，上前摟過青竹，十分擔心地低聲道：“你眼睛都紅了，是不是罵你了？”
青竹拍拍肩上的手，苦笑一聲：“還行，還趕不上我爸那氣勢淩厲。”
“竹子……”
“而且又沒有趙主任的棍子，還算不錯啦，人總要往好處想，對不？”
“屁咧，趙媽媽現在也不揍你了好不好？”
青竹嘿嘿地笑。
曹飛飛特地過來走廊上逛了一圈，然後站在辦公室門口，也不看青竹這邊，卻故意朝屋內大聲笑道：“看來咱們雜志社要組織個別人學習一下互聯網知識。至少了解一下，上傳到文庫裏的文檔是誰都能看的，不是她自己的□□空間！”
王姐端着茶杯路過，嘆息着拍拍曹飛飛的胳膊：“少說兩句吧，少說兩句有助于瘦身！”
屋內響起零星兩聲幹笑。
這邊暖暖沒等發作，已經被青竹牢牢拉住，盯着她的眼睛搖頭道：“言語之争，沒有贏家。”
“肯定是她幹的！別讓我抓到她！”暖暖氣得直撓走廊的粉牆，“我們只顧着防賊，沒想到這年頭的賊還能在網上銷贓！”
“算了，我得回去收文件了。”青竹沒什麽精神，慢慢走回辦公室，低頭去按電腦開關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電腦桌面上赫然放着一個壓縮包，文件名是“何時專訪錄音和文檔”，也不知道小太是怎麽做到的。
一片風刀霜劍中，小小的文件讓青竹心裏微微一暖。
“竹子，收完專訪文件沒？下班時間到了！”暖暖挂起細帶小包，顯然怒得完全不想在辦公室多呆。
青竹點點頭，正想關機，忽然看着那個壓縮包，靈光乍現，手指微動。
她的目光又落在暖暖的相機包上，于是提醒道：“暖暖，相機拿着吧，明天早上還得去新創補照片呢！”
“哦，好！你也記得考文件，不是說回家寫稿的嗎？”暖暖回去拿相機。
青竹把鍵盤往裏一推，仿佛十分惱恨地說道：“這事鬧得我也沒心思寫稿了，說不定明天就走人，寫什麽稿？錄音先丢這裏算了，明天再說。”
“竹子……要是心情實在不好，要不要晚上逛街吃小吃去？”暖暖明顯被她這破罐子破摔的勁頭吓到。
“不了，我想回去睡覺！”
暖暖聞言，癟了癟嘴，心道竹子你肯定是找何總安慰你去，對不？
現在有了發小，閨蜜都排不上用場了，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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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走出集團大樓時，夕陽落下不久，天上一層薄薄的雲，映着一片殘紅。
拐個彎，便看見何時站在不遠處的緬栀樹下，微皺着眉，十分擔憂的神色。
青竹整了整頭發和衣服，努力抖擻着走上前去，對他笑了笑：“看，我今天下班多早！”
“出事了，對不？又有人欺負你？”
“小事，還好……”
“什麽小事！眼淚都快出來了！”
“哼！我家韓上校雷劈我的時候我都沒哭過！”
“那是因為你不委屈，現在明顯很委屈。”
“何時，請你保持一貫的低情商，不要突然這麽犀利成不成？”
何時瞪着她：“誰讓你不跟我說的？你當我是誰？誰欺負你了？一句話，我可以讓他的生活從此停留在電氣前時代。”
“我知道你是個大殺器！”青竹噗嗤一笑，用力挽住他的胳膊，連推帶拉把他拽走：“誰混社會還不受點委屈啊？挺過去就好了。而且最最重要的是，我晚上還得寫你的專訪稿呢……何時，我好餓，我要吃水餃！”
“你就這麽點要求？”憋屈成這樣，好歹來兩盆龍蝦吧？
“啊！就這麽點要求！韭菜豬肉蝦仁餡的，咱們自己包，怎麽樣？咱們去買菜！”青竹忽然來了勁頭，仿佛那餃子是特別好吃的神物，不吃到的話口水就要淌成河。
何時挑眉：“你會包嗎？我記得咱們院子一群南方人，沒人會包餃子。”
青竹噗嗤一聲笑：“這倒是真的，小時候咱們只包過一次餃子，全院子家家都包，大家一起買的肉，什麽餡都有，還記得不？”
提起大院和小時候的事，青竹終于振奮了些，眼神都亮了起來，何時有什麽理由不順着她說？
“嗯，六家人找不出一根擀面杖，最後用酒瓶子擀的餃子皮。我家的餃子全成了面片湯，我和我哥居然還搶得直打架。”
“不錯啦，我家趙主任買了三斤肉包的餃子，結果晚上居然來了一堆串門的親戚，呼啦一下吃掉一大半，我和我姐心疼得，只好去蹭關爺爺的餃子。”
何時搖頭：“阿泰家蘿蔔放太多，六家人比起來，還是劉老師家的餃子最好吃！”
提起最親愛的劉彩雲老師，青竹禁不住地得瑟：“那可是我劉媽媽！神廚級別！托她的福，現在我家有根标準擀面杖！”
何時意外地瞄她：“你會包了？”
青竹幹脆答道：“不會！去年春節給她買烤箱，商家送的。”
何時望天：“還是買速凍餃好了。”
青竹望他：“你聰明，學得快！今晚就靠你了！”
“韓竹子，你這是外面受了委屈跑來窩裏橫的典型糯米強盜的行徑。”
“小時……”青竹可憐巴叉地望着何時，像只哈巴狗，而且馬上淚汪汪的那種。
剛才這丫頭果然受了大委屈啊？竟然為了點餃子裝可憐，還戳他死穴，太不正常了！
何時咬牙道：“我包……包就是了！”
青竹一陣歡喜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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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的時候，何時站在桌邊包餃子，穿着碎花圍裙，臉上還沾着兩條白面粉。
牆上小太輪番播出各種包餃子的視頻。
青竹坐在一旁看看視頻，又看看何時，忙着臨場指導，不時還用手機拍個照。
“哎，何時，你包的是不是太大了？”青竹伸拳頭和那餃子比了比，覺得噸位差不太多。
何時用力擀皮，沉聲道：“我記得韓叔叔說過，做人要大氣！”
“大氣跟這個有什麽關系？”
“大氣，就是大！”
青竹張嘴愣了愣，算是被何時和親爹的共同氣勢給鎮住，但終究免不了擔憂：“這麽大的餃子，煮不熟怎麽辦？”
“再煮！”
四十分鐘後。
何時和青竹齊刷刷地望着桌上兩盆飄着韭菜肉碎的糊糊，表情十分的愁苦。
“何博士，你家的面片湯……就是這麽來的吧？”
何時：“……”
青竹咬着筷子尖瞅着他，眼睛眨巴眨巴：“可是你跟大智哥搶着吃的勁頭呢？去哪了？”
何時抿着嘴悶了半晌，不得不伸出筷子，一面默默詛咒那個欺負青竹的家夥。
混蛋王八蛋！你敢導致我接受人生考驗！
小心別讓我逮到你！逮到你就死定了！
啊……真是豬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