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真相只有一個
王姐的電腦,中毒了。
整個屏幕上一片黑,只有戴眼鏡的江戶川柯南指着電腦正前方,頭頂飄動那句著名的臺詞:“真相只有一個!犯人就是你!”
然而坐在柯南面前的犯人卻不是王姐,而是曹飛飛。
灰頭土臉的模樣,臉上的妝似乎正在融化。
王姐斥責她的聲調,是青竹從未聽過的高音:“曹飛飛,你說要上網查東西,我就讓你用一下,怎麽才五分鐘你就搞出病毒來?你上黃網了嗎?”
周圍的同事聽見,頓時笑成一窩蜂。
“王姐,不是我……我就是上文庫下PPT而已……”
“那你說怎麽回事?現在電腦關機都關不了!我還怎麽幹活啊?”王姐那模樣,恨不能活吃了曹飛飛。
大家湊着看好戲,一貫不大閑聊的董成卻忽然問道:“為什麽是犯人?下載文件也叫犯人?這病毒真有意思?”
一句話說得王姐愈發怒氣沖沖,恨不能上手敲死那個闖禍的人。
“我不知道!我根本什麽都沒動……”曹飛飛受不了衆目睽睽下的指責,居然趴在桌上哭了起來。
青竹悄悄拉過暖暖去茶水間,問事發經過。
原來陳主任辦公室突然斷網了,小杜修了半天沒修好,連帶着隔壁曹飛飛她們也沒法上網,于是只得來青竹這邊查資料,不想居然觸發了田賓那天給青竹埋下的病毒地雷。
暖暖當時的設想,只是想證明有別人動過青竹的電腦,因此那個地雷僞裝得像個壓縮文件,文件名可以修改,但是只要複制或者删除,都會在青竹的桌面留下一張柯南的圖片,作為被盜的警報。
可是用作誘餌的所謂主編的核心文件明顯沒有吸引力,這幾天都沒人去偷。直到青竹昨天靈光乍現,把這個文件名改成了“何時訪談錄音和紀要”。
果然,今天柯南出現了,卻沒有出現在青竹的電腦上,而是霸占了王姐的整個屏幕。
Advertisement
暖暖有些迷蒙地直撓頭:“這病毒挺厲害啊……怎麽不像小田哥說的那樣?”
青竹皺緊眉頭道:“是不是因為我改了文件名?”
“不管怎樣,總是觸發了,對吧?有人複制了你的文件!”
“王姐嗎?”青竹有些愣。
“曹飛飛偷了你的文件,總不至于拿到王姐電腦上看或者上傳吧?辦公室人來人往的,王姐又沒離開多遠……要那樣,她得多蠢啊?”
青竹的頭垂下來,嘆息道:“的确,只能是王姐……”
“真陰險啊!王曉媛!平時裝得那麽好,好像特為你着想似的,僞善!話說你什麽時候得罪她的?”
“不知道,別問我。”青竹抱緊胳膊,後背一片涼意。
“而且那句臺詞不是小田哥加的哎!當時我們測試了,只有柯南,沒有臺詞的,記得嗎?”
“你是說……”
“小田哥留了一手!不愧是哈工大的!”暖暖捧着臉蛋,崇拜不已。
青竹的腦子裏剛才閃過了一個什麽念頭,被暖暖這麽一打岔,就給岔跑了。
“青竹,現在怎麽辦?我們要不要當場宣布王曉媛就是犯人?”
青竹嘆了口氣:“你演明智小五郎?”
暖暖頓時捂住後脖頸,猛搖頭道:“演工藤新一回來了好不好?”
“你也中柯南毒了!”青竹輕拍一下她的腦門,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我還是第一次直接面對陷害我的人,沒想好怎麽辦,先看看再說……”
接下來的戲簡直有些目不暇接。小杜被陳主任踢過來修電腦,怎麽關機重啓都不行,最後只得把電源線拔了,不想再插上電源啓動時,windows直接被柯南掌管,連桌面都看不見。
小杜只得長嘆一聲,宣布電腦要大修,今天是絕對好不了了。
王曉媛還有稿子沒寫完,沒辦法只得拿出自己的筆記本用,不料過了沒兩分鐘,筆記本也被柯南病毒霸占了。
暖暖在□□裏跟青竹說,她從未像今天這樣愛過江戶川小朋友。
王曉媛于是愈發更生氣,對曹飛飛兜頭痛罵,直罵到曹姑娘哭着跑回辦公室,像只落水的蝶。
再接着,陳主任辦公室不光斷網,還幹脆斷電,秋日的夕陽盡情地從窗口照進來,坐在桌前的老主任,身影十分蕭索。
這還沒完,等陳主任叫來電工,自己出來泡個茶的功夫,發現兜裏的手機也完蛋了。
五千多的銀色蘋果五,屏幕幹脆開不了,怎麽按都是一片漆黑。
如果這世上有一種報應叫大快人心,那麽今天它來得實在過于集中了些,青竹和暖暖坐在那裏看着戲碼輪番上演,簡直有些應不暇接。
然而,太多事巧合到一起,便不稱為巧合。
想想昨天,小太給青竹傳文件,三小時的音頻那麽大,居然直接傳在桌面上……
何時一定做了什麽……
青竹的思緒終于慢慢清晰起來。
————————————
就在這樣的一片紛亂中,青竹和暖暖偏安一隅,何時的專訪稿以及配圖全部完成。
青竹把電子檔發去給劉想容過目,十分鐘後,桌上座機接到主編大人的電話:“韓青竹,所有稿件發給裴想,我周一要看到特刊試印本。”
裴想是新創的美編,一般走到他那裏,就代表文字編輯的工作基本完成。
“主編,這麽說……”
“對啦,小丫頭,把稿子弄這麽齊整,存心不想讓人改不是嗎?我這點眼力界還是有的。你跟暖暖後面勒下缰繩,別讓裴想設計得太天馬行空。”
“好的!”青竹高興得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
“幹得不錯!韓青竹!”
“謝謝主編!”
——————————————
王曉媛今天遭遇連串飛來橫禍,卻還得按時交稿子,無奈之中只得換老公去接孩子。
忙完的時候,發現辦公室裏只剩青竹一個人。
“王姐,忙完了?可以說說話嗎?”顯然青竹等待已久。
“我得趕回家去,我……”
“不差這一會兒吧?耽誤你十分鐘。”青竹看了一眼手機,仿佛在計時。
王曉媛沒有對上青竹的眼睛,忙叨叨地收拾東西,一邊嘟囔:“哎呀,青竹你有什麽急事?非得趕着人家有事的時候說?說吧說吧!”
“你為什麽要偷我的文件?”
“哎!這話怎麽說的?你文件的事可跟我沒關系啊!”王曉媛的臉立即沉了下來,警惕的眼神,全身散發出凄厲的氣息,“沒證據指控別人,那叫诽謗!”
王曉媛,你居然有這樣的氣勢,怎麽快四年了,我都沒發覺呢?
青竹微微地笑,只覺得心又涼了一層。
她站在原處淡淡答道:“我能這麽說,當然是有證據的。”
“你能編排什麽證據!少唬人了!”
“你不偷我的文件,今天電腦怎麽會崩潰?”
“原來是你?哈!我說怎麽回事呢,原來是你在黑我!”王曉媛狠瞪着青竹,冷冷笑了好幾聲,十分嘲諷道,“真是傍上科技新貴了,有靠山有道道了,可以不擇手段坑人了是吧?你現在把我電腦恢複原樣!馬上!不然我立刻向領導彙報!”
青竹搖頭嘆息道:“你确定要去領導那裏彙報嗎?”
“怎麽你怕了嗎?你跟我走!咱們去陳主任那裏說理去,立刻!”王曉媛上來要抓青竹的手腕,卻被利落地晃過。
青竹腳尖勾過一張椅子,正好堵在王曉媛面前,狹窄的過道裏,讓她根本出不來:“我電腦裏的那個壓縮文件,就是觸發病毒的文件,複制之後再打開就會爆發。如果你覺得我是在诽謗你,那麽我們可以把你的電腦交給電腦專家,個中曲直,自然分曉。我相信我們科創園這麽多IT企業,不至于連解決這事的專家都找不到!”
王曉媛仿佛被掄了一棍子,眼睛瞪得特別大,看上去幾乎有些脫相,好一會兒,忽然眯起眼嗲笑一聲,嗓音特別甜蜜:“青竹啊,原來是這事!我想起來了,其實是我昨晚拷了你的訪談文件,不過是好奇你這次專訪怎麽樣了,我真的只是想學習學習……”
青竹厭惡地望着她蹩腳的演技:“學習學習?就要把我們的特刊訪談稿發給競争對手嗎?我特地打電話問過,今天下午創業家網的某臺電腦也爆發了同樣的病毒。王姐,這個病毒是計算機工程師特別為我設計的,全世界只在你們這幾臺電腦上爆發!”
王曉媛終于咬住了下唇,再也說不出話來。
“王姐,我不是來找證據的,我是來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自認來這裏工作以後,并沒有得罪過你……”
“哈!韓青竹,你的自我感覺真良好!”王曉媛再沒什麽好掩飾的,瞪着青竹,露出尖利的憎惡表情,“你沒得罪過我?我的工作全被你攪了,你還好意思裝無辜?”
“我到底攪了你什麽?”
“哼,你不過本科畢業,我好歹也是重點大學的碩士!不過就因為我回家生孩子,你才有機會進我們雜志社!可是等我回來,我原來的工作全被你包了,專訪你來做,專稿你來寫,我就只配弄點邊角料,填你們留的空!我讀了二十年書,不是要來編智力游戲下腳料的!”
“這麽說,從你回來上班,第一眼看到我的那天,你就在讨厭我?”
“讨厭?韓青竹,你用的詞語真溫柔!”王曉媛笑得十分尖利,“到處讨好,假義氣,我最恨你這種爛好人,我看你第一眼,就憎惡你!懂嗎?憎惡!”
那毫不掩飾的惡意,如同一只散發着腐臭的怪獸,尖牙利齒地直面撲來,青竹的胃部開始不住地抽搐。她咬牙道:“如果你憎惡我,為什麽不直說?為什麽還裝得那麽好?我過生日,你甚至送我小禮物……”
“那都是我不喜歡,準備扔掉的東西,居然讓你那麽惦記,哈,我真同情你!”
青竹按住自己的胃,搖頭道:“王姐,你費盡心思僞裝這幾年,天天過雙面人的日子,我才真的同情你!而且,其實你自己明白,你的工作不是我搶走的。”
“怎麽不是你?你就是來補我的缺的!”
“就像你說的,你是名牌大學碩士,我不過是二本的應屆本科生,你的學歷比我高,工作經驗比我足,我是怎麽搶走你工作的?”
“因為你是爛好人麽,最會拍總編的馬屁!”
青竹有些鼻酸,閉了閉眼,咬牙搖頭道:“不是!是我比你努力!三年多了,哪次加班你不是能推就推?哪次交稿你不是拖了又拖?即便是你看不起的邊角料,你有提前哪怕半天交過稿嗎?夏天你嫌外面熱,跑采訪都是我去,你一個人做半個人的事,剩下的一半都是我在幫你做!”
王曉媛幾乎凄厲地喊了起來:“我是有孩子的人!我孩子才幾歲?我要照顧他!我孩子要吃飯洗衣服洗澡睡覺,我哪有你們單身的那麽閑?”
“孩子是你自己要養的,如果你覺得沒時間兼顧家庭和工作,那是你自己的問題。要麽做出取舍,安心做個好媽媽,要麽更加努力,做個有孩子的女強人。你不能将失敗的責任推到我身上,不努力的人,沒有資格!”
“韓青竹!你又有什麽資格教訓我?”王曉媛已經竭斯底裏。
青竹堅定地望着她,眼中流過淡淡的憐憫:“我一天也只有24小時。剛來這裏上班的時候,我不懂科技,白天跑企業,下班惡補各種知識,每天只睡四個小時。直到現在,我一周至少有三天加班到半夜。王姐,你現在就算有了孩子,哪天缺過覺?”
王曉媛憋紅了臉,連眼睛都紅了起來,瞪着青竹直喘氣,像個從內髒往外燃燒的軀殼,直到将多年來的戾氣焚燒殆盡。
在那短短的一瞬間,她仿佛老了十歲。
青竹再也不想跟她理論下去,勾走椅子,放她出去。
王曉媛手裏拎着包,一步步往外挪,就像個殘兵敗将。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身後傳來青竹的一聲嘆息:“你就沒想過嗎?你偷稿子給競争對手,這種作為已經不再是私人恩怨。你的事業,其實毀在你自己手裏,王曉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