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酒桌
未創、億綠以及長城社區三家公司的分會居然在同一時間結束，沒有喋喋不休的嘉賓拖延時間，青竹都覺得不可思議，老天爺總算對她開了眼。
百景酒店的青草坪上，藍白輕紗在風中拂動，頭頂亮起了細小的串串雪燈，像是繁花錦簇一般。
幾盞大功率舞臺燈交叉映射在簽字臺上，現場一片雪亮。弧形的背景板噴繪着三家公司的巨大LOGO，儀式現場布置得簡潔又隆重。
VIP嘉賓觀衆有序入席，媒體架着□□短炮，圍了一大圈。
人群側後面，青竹站在一棵巨大的旅人蕉下，看着全場的運轉，小聲下達着指令。
億綠請來的主持人，幹脆請他過來主持儀式，效果還不錯。
禮儀小姐全部調了過來，簽字文件小馬哥在查看，一切OK。
董成負責協調媒體，兜裏有車馬費的記者們都很舍得捧場。
暖暖和田賓負責的燈光音效，也沒有任何差錯。
今天集團領導坐鎮，劉主編也站到了臺上當背景。接着三家公司的掌門上場，技術副總們也在列，青竹看到了何時的身影。
難得他沒有排斥這個人頭攢動的場合，微笑着和大家握手，真乖啊！
香槟也準備好了，酒店小姐正在她身旁的臺子上倒酒，滿滿一盤子高腳酒杯，端上場觥籌交錯一下便齊活兒。
最後臨門一腳，如果順利完成，今天的大考就能過關！
簽字的時候會場出現了些微的安靜，大家仿佛都在屏息以待。
恰恰就在這個時候，青竹的身側忽然撞來一個人影，那一瞬間，昏暗的場地邊角，青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撞倒，伴随着一陣不祥的玻璃碎裂聲。
那聲音在安靜的會場，顯得特別大，所有人仿佛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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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本能一般，青竹的左手抓住了對講機：“放音樂！”右手則拉過一旁的花架，堪堪擋住了自己和旁邊躺倒的酒店小姐。
正因為忙着遮掩，青竹這一跤摔得更狠。
近邊有幾個觀衆轉了頭，但絕大部分觀衆都被忽然響起的火熱音樂扯住了注意力，花架飄拂的白紗遮掩了暗影中的變故。
記者們的相機紛紛咔嚓着，閃光燈如波浪一般，凝聚了儀式的焦點。
仿佛，剛才只是一點小雜響，如同飛蟲一般不值一提。
酒店小姐年齡很小，看見滿地的酒杯，直接就想哭，青竹趕緊捂住她的嘴。
滿身都是酒水，熏得她直暈。
或許，是她摔暈了。
旁邊小馬哥和夏葉已經趕過來扶她，甚至還有賈柯。
青竹硬撐着爬起來，迅速退離現場，小馬哥已經招來酒店人員重新倒酒，打掃碎玻璃片。
一切都無聲無息地進行着，大家一致努力把變故消弭于無形。
香槟酒再開兩瓶，禮儀小姐端了上去，有一點時間延遲，但還好，不過是老大們的握手交談多了點時間。
簽約儀式，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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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被小馬哥扶到較遠處的木椅上，青竹如今就是個酒人。
“姐，你沒摔着吧？”
青竹大概檢查了一下胳膊腿，還好，沒被劃傷，但估計淤青是免不了的，只是今晚應該還看不到。
“那小姑娘也夠寸勁的！怎麽就偏撞你身上了？賈柯不是負責餐廳那邊嗎？怎麽在你旁邊？”
“不知道……”青竹搖着頭，陣陣酒氣沖上腦，只覺得自己快要醉了。
儀式已經結束，賓客盡歡，觀衆們開始退場。
青竹拍拍小馬哥的胳膊：“你去招呼嘉賓，還有晚宴呢，那邊招呼嘉賓缺你不行。”
“你得換身衣服……這樣會着涼的……”
“必須換啊，不然我就要被熏死了！”青竹朝他吐了吐舌頭。
“我都覺得快醉了！姐，那我走了！”小馬哥轉身撤走。
“去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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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免擠進觀衆群裏熏人，青竹又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直到散架的骨頭陸續歸了位，才站了起來。
胳膊和膝蓋的幾個痛點越發明晰起來。
青竹在心中對自己畫了張衰臉，順手扣上了藍牙耳機，不想裏面傳來何時的聲音：“誰知道韓青竹在哪？知道的請回答。”
耶？會務組專線他也入侵？
找她不會打手機麽？
青竹有些囧地摸兜，才想起來手機剛才泡了酒，所以順手塞進了物料箱。
難怪何博士找不到她。
何時在對講機裏又問了一遍，看樣子見不到她他會問到天亮。
青竹趕緊按住通話鍵報告自己的位置。
何時說了四個字：“等着別動！”
然後，青竹看見何時穿過人群疾步沖了過來，臉色很差，隔着好幾米就在問：“摔哪了？疼不疼？”
青竹的心中頓時湧上一陣溫熱的潮水，鼻子有些酸，趕緊笑道：“你在臺上居然也看到了？我還以為掩飾得不錯呢！”
“好容易你在現場，我能看不見嗎？你一直在我眼裏。”
青竹聞言，望着他好一會兒說不出話，眼底閃過不可察覺的水光。
何時只是皺着眉，上前握住她的胳膊，卻摸到了濕漉漉衣袖，于是眉頭皺得越發的緊：“這是摔酒池裏了嗎？”
青竹嘆氣：“還要挂肉林呢！我正準備換衣服去。”
“換了回家！”
青竹搖頭：“還有晚宴，領導們還得一起吃飯。名單上還有你的名字，何總。”
“我才懶得吃！寧可回去跟你煮面條！”
“我也不吃，成哥去了，所以我得負責收尾環節。”
“我陪你！”
青竹笑着搖頭道：“你在旁邊看着？你們公司那幾個助理得多大壓力啊！你饒了他們吧！”
何時越發皺起眉：“你是說，我現在沒有任何作用？”
“對啊，你唯一的作用就是去那個貴得要死的餐廳，多吃好吃的，幫我把今天的辛苦賺回來，知道嗎？”
“你這什麽邏輯！”
青竹嗔道：“我吃了虧，你賺回來，我們就不賠了！你的就是我的，這邏輯還不懂嗎？”
何時眼神一亮：“懂！”
不遠處，餘寒江站在燈影底下沖何時招手：“Hoson,有幾個領導指名要見你！”
“看見沒？你也脫不開身的，快走吧！”青竹推他。
何時退着走，忽然又笑道：“正好，換我給你拿的衣服！弄完了給我電話。”
“什麽……衣服？”
青竹的腦中頓時閃過那個她還沒來得及打開的大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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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轉到會務組的小儲藏室，打開紙盒，随即吓了一跳。
經典款黑色小禮服裙，連高跟鞋和披肩都搭配好了放在裏面。
暖暖正好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嘴裏一直嚷：“竹子！聽說你摔了要換衣服，人沒事吧？”
青竹有些呆愣地轉頭望着她，搖了搖頭。
暖暖籲了口氣，往那盒子裏一瞧，伸手摸了摸柔軟得不像話的披肩，咋舌道：“竹子，你什麽時候舍得這麽砸錢買衣服——哦！何總？”
暖暖頓時笑眯眯起來：“不錯不錯！有男朋友就是好啊！趕緊換上！”
青竹咬着下唇緋紅了臉：“還要幹活呢！穿這個能幹活嗎？”
暖暖戳了一下她的腦門：“難不成要換昨天的臭衣服？你知道我們昨天出了多少汗不？”
“這個……”
“漂亮點能死啊？韓青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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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青竹換了身行頭出來，正裝設備的田賓幾個一眼看見，頓時吹了幾聲口哨。
幾位集團領導路過，也不禁回頭多看了幾眼。
暖暖無比滿意，上前直接折騰青竹的發辮，也不知怎麽鼓搗了幾下，居然搞出盤發的蓬松感來。
青竹掙紮着：“幹嘛呀？還得幹活呢！”
那邊鄭二哥笑道：“這點掃尾的活兒，哥幾個來！美女你在一邊漂亮着就行了，看着養眼，我們幹活更有勁！”
一群宅男助理群起哄，笑成一窩蜂。
暖女王馬力全開，吆喝道：“夾子有沒有？誰給我們的壁花小姐找個別頭發的家夥？”
田賓舉起一根網線，被鄭二哥一巴掌拍掉。
還是夏葉眼明手快，在主席臺的擺花裏扯出一根鐵絲來，上面正好還穿着幾朵紅色小薔薇，含苞待放的。“用這個，保證好看！”
于是，青竹從苦力變成了壁花小姐，誰都不讓她幹活，只能作壁上觀。
田賓在機箱後面偷瞄青竹，一個勁唏噓道：“我們竹子姐簡直面目全非啊，咋就突然漂亮成那樣？那腰，那腿，那線條……”
鄭二哥瞥了他一眼，笑道：“誰跟你似的，眼力這麽挫啊？”
“能追不？你說竹子姐這樣的，咱組誰能追上？”
“那得……咱老大那級別的吧？”鄭二哥摸着小胡子，笑得十分玄妙。
田賓唏噓着搖頭：“別說，咱老大都不一定能行……”
“為啥？何總那長相，差哪？”
“長相再好看……問題他不是人類啊懂不？他是外星人！”
鄭二哥一巴掌拍下：“難道你就是人類了？二貨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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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笑鬧間，忽然董成急匆匆跑進會場：“青竹呢？青竹在哪？領導叫你過去！”
“啊？我在這兒！”青竹坐在觀衆席上，小學生似的舉起手。
董成看見他，一副恍然大悟狀：“怎麽打扮成這樣？難怪我們集團張總一進去就點你名，說會務組怎麽安排的？那個總執行怎麽不來敬一下領導！”
一群助理變了臉色，抿着嘴一陣沉默。
“我靠！”暖暖頓時把手裏的宣傳冊甩了出去，“主編不是在那邊嗎？成哥你是我們組長，賈柯、小馬哥也在那邊，足夠代表我們會務組了啊！怎麽還非得青竹去敬酒？”
董成擦了把汗，對青竹道：“劉主編跟他喝了兩杯也擋不住。她讓我特地跟你說，你就去晃一下，意思意思，算是給她這個主編面子。”
暖暖怒道：“青竹不能喝酒，喝一口就醉！”
董成左右為難：“那……喝葡萄汁行不？”
青竹想了想，站起來答道：“我去吧，總不能大家累了這些天，最後因為一杯酒落個批評。”
董成籲了口氣，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幫你換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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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酒就敬酒吧，就當是工作。
此心不生波瀾，何必在意榮辱？
落華廳內，金碧輝煌，花團錦簇的水晶燈下，三張大圓桌，全坐着有頭臉的人。
每個人，青竹都認識，認識她的，卻屈指可數。
青竹阖上那扇沉重的鎏金大門，眼波掃過全場，看見東方報業集團的張夕文總經理坐在主席上首，40出頭的年紀，放在全國都是最年輕的媒體集團掌舵人。
何時則坐在隔壁桌靠窗的位置，挨着程空和聶海，看見青竹進來，着實一愣，随後臉色變得異常陰冷。
不知怎麽的，這個場合看見何時，青竹原本平靜的心生出些許焦躁。
“哎呀，我們的總執行辛苦了！過來吃點！”B大的聞校長頭發花白，慈祥的模樣，人也十分熱情，立即起身給青竹拉座位，于是青竹只得在他身邊坐下，對面正好是餘寒江，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一言不發。
還好，青竹的位置背對着何時，看不見他的冷臉。
董成給她倒上紅酒，青竹聞了一下，果然沒酒味，算是放了心。
聞校長殷勤地給青竹夾菜，老胳膊時不時地碰她的胳膊：“辛苦一天了，趕緊多吃點！”
青竹把胳膊盡可能地縮回來，因此顯得特小家子氣。她連聲道謝，然後低頭大口吃菜，一副不怎麽上得了臺面，而且餓壞的樣子。
劉想容不動聲色地把主食點心轉到下屬面前，讓她迅速填飽肚子。
幾位隔壁桌的官員也回頭連看了青竹好幾眼，卻對張夕文大聲笑道：“張總，你們搞媒體的果然人才濟濟啊！這樣的小美女居然是會務總執行！也太能幹了吧？換我們單位，美女供着還來不及呢！”
張夕文哈哈一笑，君主一般的氣勢：“這是我們《新創》的劉主編帶出來的幹将！小姑娘自己也争氣！來，韓青竹，你代表會務組，敬一下各位領導！”
來了！漂亮女下屬的特別功能，酒桌上幫助領導籠絡人脈，然後還得感謝領導的擡舉！
比如賈柯，她在另一張桌上，全身上下綻放着受寵的嬌媚，跟一群官員教授推杯換盞，業務熟練得很。
這種場面青竹當然見過，心中長嘆一聲，拿着酒杯站起來，幹脆走下座位，從主桌主位開始敬酒，輪大圈。
每個人都敬到，這總可以了吧？禮數周全，等會兒早退也就不算得罪人吧？
不敢看何時那邊，青竹只覺芒刺在背，因此他那桌被放到最後。
多謝董成的幫襯，青竹喝了一肚子葡萄汁。
敬完賈柯那一桌，青竹硬着頭皮走到最後一桌，忽然聽見賈柯笑着對董成道：“成哥，你去吃一點吧，我跟韓記者一起敬這邊的領導。”說着便拿走了董成手裏的假紅酒。
青竹并沒太在意身後換了人，只是無奈地對上何時的眼，送給他一個眼神。
我的博士，別生氣了，這就是他媽的社會，這就是他媽的工作！
幾個科技口的局長見青竹過來，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其中一個啤酒肚還伸出肥爪，順手扶了扶青竹的手肘。
那地方正是摔傷的痛處，青竹不禁微微皺了眉，咬緊了牙。
餘光瞥見何時身形一動，仿佛再也無法忍耐要站起來，卻被旁邊的程空笑眯眯地一把按住。
青竹被兩個局長問了一串問題，比如哪裏畢業的呀，多大了呀，工作幾年了呀，最後終于被問到是否單身，青竹心中冷哼一聲，卻笑得非常甜美：“哪能單身啊，早有男朋友了，明年請局長光臨喝喜酒啊！”
聶海在那邊朗聲一笑：“哎呀，青竹你這麽一說，于局回頭就給你包個大紅包！”
程空點頭，無辜地笑：“少5000都不稀罕出手，對吧于局？”
何時的目光終于不再那麽肅殺。
于局長幹笑着說一定包一定包，然後酒杯就遞了過來：“為了紅包，韓記者，咱得幹三杯！”
“好啊！”青竹和他碰了碰杯，酒杯拿到唇邊，卻忽然變了臉色。
葡萄酒！賈柯給她倒了一大杯真的紅酒！
青竹擡眼望着賈柯，只見她嫣然一笑，純良無辜。
那邊于局已經一仰脖，整杯下肚，青竹卻被酒熏得直想流眼淚。
王八蛋！她不能喝酒這事全會務組都知道！賈柯這是故意整她！
于局晃着空酒杯，微紅着滿是油脂的臉，嚷嚷道：“哎！韓記者，第一杯我可幹了，美女不給面子啊？”
既然騎虎難下，只能向前沖！青竹咬了咬牙，橫了一條心，端起酒杯就要喝，不料斜落裏傳來冷冰冰的一聲：“韓記者，我們的人報告說，有個重要的樣品箱子不見了，你找到了嗎？”
青竹轉頭，看見何時威吓的臉色，幽冷的眼神送過來，眨了眨。
“還……還沒呢……我來的時候還沒找到……”青竹立刻畏縮了一下，仿佛被他吓到。
“去找！現在！”
于局有些僵了臉：“哎……何總，什麽重要的東西啊？非得美女親自找？下屬要愛護的嘛……”
“她是總負責人，只能她找。”何時站起身，繞到她和于局長中間，微微一笑：“把韓記者派去幹活是我的不是，所以于局這三杯我喝了。”
何時拿過青竹手裏的杯子一仰脖，空杯子遞到賈柯面前：“倒酒。”
賈柯愣了一下，咬了咬下唇，丫鬟似的倒上酒，何時又一仰脖。
第三杯，還是一口幹。
于局長看得直愣，幹笑道：“這有什麽關系？何總你也太認真了！果然是搞技術的哈……”
何時微微一笑，把空杯子撂在桌上，瞪了青竹一眼，沉聲道：“還不趕緊去？”
“好……好的……”青竹仿佛被驚得像只小兔子，連退好幾大步，向張夕文那邊微微鞠躬致意，然後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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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上門，青竹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
打小滴酒不沾的人，居然連灌三大杯，就為了解救她，而且明顯還在生氣中……
分明是要魔化的節奏！
滴答，手機傳來一條短信，何時的。
“十分鐘，門口等我。”
好簡潔啊，何博士……
咱能回家再魔化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