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反噬
青竹那個重新制作小龍燈的想法，大院全體上下一致通過。
關爺爺歲數大了，大家都不讓他動手，于是幾個孩子很是認真地學習了一下龍燈的紮制法。
學習完畢，考驗成果，聽雪這樣的好學生，由于動手能力太差，被大家踢去了材料籌備組。
青竹這種大院第一笨反而成了龍燈制作主力。
風水輪流轉，十八年河東，十八年河西。
青竹很是叉着腰在院子裏豪氣萬丈地大笑，笑得聽雪直想拿竹篾戳她酒窩。
由于何時一口答應負責龍燈的燈光特效，韓上校這次也光榮退休。
上校同志跟爺爺不同，一顆老男孩的玩心不死，看着幾個孩子忙進忙出，當爹的很想摻和，卻苦于沒了借口，于是心裏不禁有些泛酸，時不時的過來瞄幾眼，挑出閨女一堆的不是。
小筍幹你幹的那是什麽活兒啊？留這麽小的口子怎麽裝燈泡？
竹篾是那麽破的嗎？我來！
紙是那麽糊的嗎？看你爹示範！
哎呀，我看錯了……你紮的是蛇燈對不？
青竹不勝其擾，氣得跑到劉媽媽那邊密謀，每天都把爹媽拉去縣城串門打麻将，一天打18圈，這才換了個耳根子清淨。
日子過得越來越順，10天慢悠悠的也熬過了7天，再過兩天，何時就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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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關爺爺和兩個姑姑全體去了縣城，下午來電話，說是叔爺爺家死命留着不讓走，于是只得住一晚。淑雅和北山還在上班，清雨、若雲兩個住校上課，爹媽們又被趕去打麻将，于是一直熱鬧的關家陡然清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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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智和聽雪在樓下清點龍燈材料，發現彩紙還是不夠，于是喊青竹一起出去采買。
鑒于年會那天哥哥姐姐約成那樣，青竹死活不要去當燈泡，堅持一個人在後院幹活。
那是一個悄無人聲的下午，昏暗的雲層遮擋了天空，寒風陣陣壓過，仿佛要下雪的樣子。才下午時分，看着倒像快要天黑。後院石板上，幾只疲憊的麻雀飛來落腳，卻招來了鄰居家的大肥貓。
這種天氣，青竹覺得有些孤單，十分寂寞，于是讓小太放個歌來聽聽，小太搜了新歌榜，居然選了一首《只是忘了回家的路》：
……
我把自己鎖在摩天大樓，像木偶般奮鬥。
暮色擁抱宇宙，熱鬧街頭，才有孤獨的自由。
一別多年後你變了沒有？
只怕感情有了缺口……
再見小時候，像海市蜃樓，長大了就懂得接受。
一年又到頭，來不及聚首，忙碌卻占據了所有。
就讓我念舊，遠遠的問候。
只是忘了回家的路，記憶怎麽走。
我在時間的軸，被催着走。
等待一枝獨秀，最後變成宇宙一粒蜉蝣。
迷了路回不了頭。
……
歌很順耳，于是青竹聽了很多遍，心裏默念着：我的博士，你的小時候可不是海市蜃樓，要記得回家的路啊……
想想自己忙了很久居然都沒調戲他，青竹壞笑一聲，順手去摸兜裏的手機，卻摸了個空。
一拍腦門，手機放在閣樓充電，一上午都忘了拿下來。
心頭一陣甜蜜的惴惴。
何博士如果發了微信卻沒人搭理，這就變成了她欠的情。博士忒會記賬，一筆都不落的，到時候還不知道要怎麽還呢！
青竹三步并兩步跑上樓去，進門一看，卻着實愣住，随後心頭便燒了把火。
倒黴催的，也不知道今天趕的什麽日子，大家都不在的時候，關淺淺居然跑了來。
跑來倒也罷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跑進閣樓裏，正拿着青竹的手機劃來劃去。
随便動別人東西，這是什麽家教？
“關淺淺！那是我的手機！”青竹伸手過去拿，不料淺淺一驚，胳膊一甩，手機飛上白牆，落到地上變成好幾塊。
青竹趕過去撿起手機，發現大屏都碎了。
去年聽雪送的生日禮物，就這麽壽終正寝完了蛋。
“關淺淺！”青竹氣得直想揍她！
可關淺淺的臉色十分難看，仿佛倒是青竹欠了她的，冷笑一聲，哼道：“破手機而已，喊什麽喊？”
青竹捏緊了拳頭，卻想起了爺爺那晚的囑咐，硬是咽下那口怒氣，咽得胸口生疼：“我懶得跟你廢話，你賠！”
“哎，是你自己甩牆上的，跟我有什麽關系？讓你那個博士男朋友再買一個不就得了？反正他那麽有錢！”
青竹立刻反應過來：“你偷看我短信？”
關淺淺一副要咬她的樣子，十分的怨恨：“我說怎麽好好的，何時會把我扔在外面！肯定是你出的壞主意！你這條黑心狼！”
她不提這事還好，提這事青竹就想起了摩托車，不禁冷冷道：“誰拖着你去了？不是你硬要跟着去的嗎？”
關淺淺扭曲了還算水嫩的小臉，突然一癟嘴，哭出聲來：“原來你們早就勾搭上了！我阿泰哥哥就因為你們倆，活活氣死了！你……你們現在又想欺負我！有本事你過來啊，我跟你拼了！”
說着用力推了青竹一把，把她推到了樓梯間。
她這一串匪夷所思的控訴把青竹生生怔在那裏，怒氣上湧，人都直哆嗦：“胡說八道什麽！阿泰怎麽會……”
關淺淺昂着下巴，像個複仇的女妖，狠狠冷笑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天我阿泰哥哥就是聽說你們倆單獨留在句芒山上，才氣到心髒病發作死的！這事你們同學裏面早就傳開了！他一心喜歡你，你偏跟何時跑去拜春神！還單獨兩個人！你就那麽迫切？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的龌龊事嗎？”
她如此激烈地說到阿泰的死，青竹的腦子頓時嗡的一下，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
阿泰……阿泰的确是心髒病突發死的……
但是臨終的時候發生過什麽，誰都不願告訴她。
真的是因為她嗎？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青竹的眼淚不自覺地湧了出來，眼前模糊到關淺淺都看不清楚，嘴裏喃喃道：“你胡說……都是胡說……”
“哼！什麽發小，什麽姐姐弟弟？你不過是在玩弄他而已！玩弄他，也玩弄何時！何時也夠倒黴的，大老遠的一回國，又被你勾搭上了，你這種人，簡直是□□！”
關淺淺邊說着，邊步步緊逼，青竹不自覺地步步後退。
關淺淺把她逼到樓梯口，趁着她混亂的時候，用力推了一把。
“像你這種腳踩兩只船的賤人，才應該去死！韓青竹，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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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雪和何智兩個買了東西回來，看見王芹端着架子在院子裏皺眉晃悠，說這裏也不幹淨，那裏也髒，于是心裏堵得慌，便沒有搭理。
兩人進得門來，卻聽得樓上一陣吵鬧，于是趕上來看。
結果剛到樓梯口，就看見青竹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何智反應很快，沖上去一把抱住她，算是給了一點緩沖，自己的肩膀卻撞在欄杆上，咚的一聲悶響。
聽雪白了臉，撲過去看妹妹，滿臉是淚，不省人事。
耳邊又聽見何智一聲悶哼，趕緊把兩人都扶到一邊。
擡頭望去，只見關淺淺有些驚惶地站在樓梯頂端，便什麽都明白了。
聽雪二話不說，大步沖上，擡手就是一記異常響亮的耳光，扇得淺淺連退三步，一個踉跄倒在門口。
聽雪的語氣有如一柄寒冰利劍：“鳥丫頭！你就是欠打！”
“哎呀！怎麽打人呀？這都是什麽家教啊？”王芹尖利的聲音随即響起，瘋了一般沖上來，“淺淺……女兒你沒事吧？媽媽來了！媽媽看看……趙聽雪，憑什麽打我女兒？賤坯子！我跟你拼了！”
聽雪皺着眉，冷酷地一甩胳膊，把撲上來的貴婦撂回原地，寒氣逼人地說道：“為什麽打她？因為她害我妹妹！告訴你，如果我妹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女兒賠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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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G市風雨交加。
何時的行程絕不耽擱，冒着大雨去拜訪了師叔。超級計算中心的首席科學家孫和光是個很嚴謹的小老頭，對何時的研究成果一直評價很高。如今師侄特別找來談智能機器人的事，正中他的研發興趣。
孫和光跟何時聊了不到1個小時，就發現兩人實在意趣相投，迅速成了忘年交。孫和光還在機房現場和小太連了線，各項檢測做完以後，心花怒放，贊賞不已。
孫和光一口答應，可以啓動一個特別合作項目，在超級計算機內運算小太的雲記憶數據。
于是何時放了心，小太的未來，至少五年之內，有了保障。
然後，孫和光拉着何時去家裏吃飯，說自家老伴親自下廚準備做粵菜海鮮，何時除了感謝，也沒有理由拒絕。
兩人開車路過鬧市的時候，何時的手機滴答滴答兩聲響。
青竹發來的短信。
何時微微一笑，低頭打開看，卻像是被人迎面狠狠砍了一刀。
“何時，我們分手吧。”
竹子……韓青竹！這字是你寫的嗎？這話是你發的嗎？
你想我死嗎？
何時的魂都找不到了，手也抖了起來，想給青竹回電話，卻接連按錯了兩個鍵。
然後，又是滴答一聲，青竹發來第二條短信。
“何時，我今天終于知道，關泰一直喜歡我。我不能對不起他……對不起，分手吧！”
何時不可置信地看了一遍，又看一遍，人變得無比冷厲起來。
孫和光看見何時臉色驟變，不禁擔心問道：“何時，怎麽了？”
何時深吸一口氣，仿佛在用力平息心中的狂濤，好一會兒，才抿嘴道：“我家裏出事了！”
“啊？嚴重嗎？”
“嚴重，處理不好會死人。師叔，我現在就要回家，麻煩你讓我下車，我要去機場！”
“這麽大雨，我送你！”孫和光立刻打滿方向盤，轎車一個急拐，開向機場方向。
豪雨如注，機場航班大批延誤，何時等得心急如焚，一路撥打青竹的手機，卻一直都是無法接通。換打何智聽雪的手機，包括關家的座機，都無人接聽。
這輩子，何時不曾經歷過如此煎熬的時刻。
他咬牙切齒地給小太下遠程指令，打開所有攝像頭，并且加密保存今天所有的視頻信息，等他回去看！
竹子，你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為什麽會說到阿泰？為什麽？
阿泰喜歡你，我知道。
我喜歡你，阿泰也知道。
所以，這不能成為我們分手的理由！
我絕不會分手的，絕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