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調查

太後聽說此事的時候,林木蘭正在剝桔子給她吃。

“她倒确實有幾分聰明。”太後如是評價。

鄭啓剛低頭哈腰,恭恭敬敬等着太後的吩咐,太後吃了兩瓣桔子,才又開口問:“那王華可查出什麽來?”

“臣無能,該用的手段都用了,她卻招不出什麽來。”

太後蹙眉:“就沒有一言半句提到呂月娘?”

林木蘭剝桔子的手一頓,心也跟着一顫,卻不敢有任何動作,只繼續剝桔子。

“沒有,臣等有意往呂月娘身上引,她卻似是不認得呂月娘,只胡說些與旁的宮人的恩怨,還說……”

太後問道:“說什麽?她和誰有恩怨?”

鄭啓剛回道:“就是原先和王華同居一室的宮人,叫周雲的,她們二人不和,似乎鬧過,後來都受了罰,周雲被調入後苑侍弄花木,前陣子染了風寒死了,王華口口聲聲只說她與周雲之死無關。”

“去查查周雲到底怎麽死的,活着的時候和誰交好,和誰結怨。蓮華閣那邊呢?”

“梁汾正盯着蓮華閣,臣記着您的吩咐,并沒敢插手。”

太後搖頭嘆息:“這哪是他該管的事,他也不明白這裏頭的門道,行了,你多看着些,合适的時候,可以提點一下梁汾。”

鄭啓剛應了,看太後再沒有吩咐,便躬身告退,退到門邊時,才用眼鋒掠過旁邊服侍的林木蘭,暗自想着,得和杜鵑打聽一下這位林禦侍到底是什麽情形。

“木蘭,扶我起來走走。”太後等鄭啓剛出去了,便叫木蘭來扶她。

林木蘭忙放下桔子,又在水盆中洗幹淨了手,用帕子擦幹了,才去扶太後起身,在殿中散步。

“木蘭啊,你與呂月娘一同上京,又相處了數月,你覺着,依她的為人,是會受點委屈就自盡的麽?”太後走着走着,忽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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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蘭從剛才聽見呂月娘的名字,就開始在回想當初的事,可她對呂月娘也并不是十分了解,所以并不敢斷言,只說:“月娘平日是很和氣溫婉的,但會不會自盡,奴也說不好。”

太後緩緩道:“那時她剛到福寧殿,正是前途大好的時候,換了你,受了些許委屈,會棄遠大前程于不顧,負氣自盡麽?”

這個話題讓林木蘭覺得周身寒氣直冒,卻又不能不答,只得說道:“若是奴,自然是不會的。不過,月娘不是失足墜井的麽?”

太後忽然一笑,站住腳看向林木蘭:“你還在我面前藏拙呢,她從坤寧宮出來,若是要回福寧殿,自然只須向南行,如何會在坤寧宮北面失足墜井?”

“這,奴不敢,奴并不知月娘是在何處墜井……”

“是啊,原本人人都該是如你這般,并不知呂月娘在何處墜井,可流言卻說她是不堪聖人折磨而跳井自盡,連墜井之處都言之鑿鑿,這宮裏真是該好好整治整治了。”

太後擡步繼續向前走,一邊走一邊想心事。原先宋祯繼位之後,她要幫着兒子處理政務,便将後宮諸事都交給了向穎,誰知向穎外表看着厲害,卻在細務上不甚耐心,時日一長,便被下頭的內侍和宮人蒙蔽,不守規矩的人越來越多。

向穎卻不知道該當依托六尚和宮正司管理,只抓到誰處置誰,且多随心情行事,并不嚴格依照宮規,如此一來,宮規雖不至于廢弛,卻也終究比不上自己當初掌理後宮時,那麽令人敬畏了。

如今向穎故去,後宮位份最高的就是韓芊雅,可太後和宋祯都對她生了疑心,自然誰也不想讓她代管,太後便又把後宮諸事暫且管了起來,正好趁此機會查一查,呂月娘之死到底與韓芊雅有無關系。

想到這裏,太後又側頭打量了一回林木蘭,這個少女雖然看着謹慎膽小,卻并不懦弱,換了別人撞見那一幕,知道官家不想留她,恐怕自己先尋死了,哪敢如她一般,還跑回來尋自己庇護?

聰敏柔韌,能分辨輕重緩急,還有情有義,倒是個可用之人。太後拿定主意,對林木蘭說道:“我有件事,要交與你去辦……”

***

“木蘭?怎麽是你?”

柳晨聽說慶壽宮中來人給官家送吃食,迎出來看時,竟是林木蘭随同小黃門魏喜前來,不由又驚又喜。

林木蘭勉強露出一絲笑:“太後見我閑着,便讓我跟魏小哥一起出來走走。官家在忙麽?”

柳晨點頭:“還在垂拱殿與大臣們議事呢。你難得來一回,坐坐再走吧。”又招呼魏喜也去偏殿坐下喝茶。

魏喜笑道:“柳司寝只管與林禦侍去說話,不用管小的,小的常來,知道哪兒有好吃的!”

宮門口值守的小宮人李杏兒便笑着接道:“姐姐們去吧,我來招呼魏小哥。”

柳晨便叫李杏兒好好招待魏喜,自己拉着林木蘭去了偏殿一間小室:“我們日常無事時,都在這裏休息。坐吧,我只聽說你從佛堂回去了,也不知你現在什麽情形,你和曉青都好麽?”

“都好。”林木蘭簡單說了一下這段日子的情況,又問柳晨在福寧殿如何。

柳晨道:“我這裏也很好。只是官家自聖人崩逝後,一直都沒有笑模樣,甭管我們想了什麽心思,也都不能讓官家略微開懷。官家連膳食都減了一半,餘事更是毫無興致,午後韓娘子來求見,官家連眼都不擡,就讓我去打發韓娘子走。就連二哥抱到官家面前,他也只是看了一眼,碰都沒有碰一下。”

林木蘭聽她長長嘆氣,又面有憂色,便勸道:“官家和聖人是少年恩愛夫妻,這也難免。慢慢就好了。”

“希望如此吧。”柳晨拉着林木蘭的手,“早先你在佛堂不出來,我們也不知出了何事,我雖有心幫你,可卻不得其法,好在你現在安然無事。木蘭,你放心,只要官家心情好起來了,我一定想法引薦你跟曉青……”

林木蘭忙道:“姐姐不用忙,還是以你自己為先。我看太後的意思,對姐姐還是很滿意的,想來姐姐進封的日子也不遠了,這段時日,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了。”

柳晨很感動:“你總是這樣為我着想,我卻幫不上你……”

林木蘭道:“姐姐好好的,能得到官家的寵愛,以後為我們撐腰,那就是幫我們呢!”

兩人說了一會兒姐妹之間的親熱話,林木蘭就把話題轉到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姐姐在福寧殿這些日子,有沒有聽人提起過呂月娘?”

“提過啊,她在福寧殿時日雖短,與上下人等處的倒都還不錯,大家都說她怪可惜的。你問她做什麽?”

林木蘭道:“就是覺得她這事挺奇怪的。當初咱們八個人進來,她卻無緣無故就死了,總是有些想不通。”

柳晨點頭道:“我也覺得奇怪。失足墜井,怎麽想都不對。可要說是自盡,”她說着起身內外看了看,才低聲道,“我聽陳萍兒——她跟剛才的杏兒都是福寧殿直門——說,呂月娘去坤寧宮之前,正跟她商量要在裙邊繡蘭花,我還聽她說跟錢惜學會了點茶,要點給官家看呢。”

林木蘭這才想起來,呂月娘死的時候,柳晨已經到了福寧殿,就道:“這麽說,她當時正躊躇滿志……”

“是啊,而且她還仗着是先來的,事事想壓我一頭,官家那時對她也很好,常叫她撫琴來聽。我可不覺得她會想不開自盡。”

林木蘭又問了幾句錢惜在這裏曾和誰比較要好之類的話,感覺該問的都問了,便打算回去。柳晨送她出門,剛到院內,就遇見了從垂拱殿回來的宋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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