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誘餌

衆人一起行禮,宋祯本來已經一步不停的走到門口,卻在邁了一只腳進門時,忽然轉身看向林木蘭問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聲音極其冷淡,林木蘭提着心,答道:“回官家,奴奉太後之命,給您送乳鴿湯。”

宋祯蹙眉:“你進來。”說完便直接進了殿內。

林木蘭呆立着不知所措,柳晨忙輕輕推她:“快去!官家喚你呢!”說着便拉着她一起進了大殿。

宋祯已經繞過屏風進了東面內殿,梁汾守在門口,示意林木蘭進去,卻叫柳晨去端茶。

林木蘭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進了內殿,也不敢擡頭亂看,只瞄到宋祯坐在長案後,便走到他面前又行了一禮,等待他吩咐。

“娘娘讓你來做什麽?”

宋祯開口,問的還是先前問過的問題,林木蘭只得重複一遍:“太後擔憂官家不思飲食,命奴給您送……”

“送湯讓誰來不行?娘娘怎麽會特意讓你來?”

也對,太後明知道官家不待見自己,卻還讓自己來,難怪官家會猜疑。可太後是要林木蘭私下探查,并沒說可以禀報官家,所以林木蘭并不敢說,只道:“奴不敢揣測太後心思……”

宋祯沒有說話,只目光如電般盯着林木蘭,見她一直低着頭,看不清眼中情緒,便吩咐道:“擡起頭來。”

林木蘭僵着身子,微微擡臉,宋祯卻還說:“擡高一些,眼睛看着朕。”

“奴不敢……”

宋祯幹脆站起身,走到林木蘭面前,低頭直直望着她的臉,問:“你跟柳晨說了什麽?”

“只是,敘敘舊……”林木蘭被他如此盯着,只能勉強讓自己不顫抖,聲音卻低如蚊蚋。

“敘舊?你們很熟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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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蘭知道不能連累柳晨,慌忙解釋:“只是,只是同鄉,又……”

宋祯不聽她繼續說,另問道:“那麽于貴人呢?你與她也是同鄉?”

“不,不是……”

“那她為何總借故與你攀談?”

林木蘭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回道:“于貴人一向八面玲珑,不只與奴說話……”

“是麽?”宋祯淡淡回了一句,轉身走開,“她沒問你些不該問的麽?”

他雖語氣淡漠,林木蘭卻一下子就明白他話中所指,忙道:“并沒有!奴一向只服侍太後,餘事都不知曉,于貴人怎會向奴問事。”

宋祯已回去坐下,說道:“你可以引着她問一問。”

林木蘭一驚,不由自主擡眼看向宋祯,見他兩頰瘦削,目光卻十分明亮銳利,氣質與從前大不相同,忙立刻低頭,道:“奴愚鈍,請官家明示。”

“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給她制造時機,讓她問出她想問的,然後,回報與朕知道。”

這是要她做餌了,林木蘭不敢不應,卻又問道:“此事,奴能不能禀報與太後……”

“不必,叫你做什麽就做什麽。若有差池,你自己知道會如何。”宋祯說完就讓她退下,另叫了柳晨進來。

柳晨手裏端着茶,先送到宋祯手邊案上,待要退到一邊時,宋祯叫住她。

“你跟林木蘭是同鄉?”

柳晨回道:“是,奴與木蘭皆是揚州人。”

宋祯站起身,在殿內來回踱步,“揚州,青山隐隐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你們在揚州時,本就相識麽?”

“那倒沒有,是在上了船之後才認識的。”

宋祯微微點頭,又問:“她今日來,跟你說了什麽?”

柳晨只以為宋祯對林木蘭産生了興趣,就想借機為林木蘭說些好話,“奴與木蘭久未見面,便互相問了問近況。她一向乖巧妥帖,我們早先相處的也好,便多說了幾句。”

“近況?都是怎麽說的?”

柳晨沒想到官家竟然問的這麽詳細,一時有些莫名酸意,但還是實話回道:“奴見她清減了許多,便問她過的好不好,她也問了奴在福寧殿如何……”

看起來只是簡單的寒暄,宋祯便不再繼續問此事,另道:“就說了這些,沒再說別的了?”

還說了争寵固寵之事,這卻不能告訴官家,呂月娘之事,因牽扯到聖人,想必官家也不會想聽,柳晨便搖搖頭,道:“也就是這些了……”

“下次她再來,好好記着她都說了什麽。”宋祯吩咐完了,就讓柳晨把梁汾叫進來。

柳晨有些失落,說了這麽半天話,一句跟自己有關的都沒有,全問的是木蘭,官家什麽時候對木蘭如此入眼了?

***

林木蘭幾乎是一路逃回慶壽宮的。魏喜跟在她身後,一路小跑,邊追邊說:“禦侍不用急,太後又不是立等回話。”

“小哥慢慢走,我先回去。”林木蘭也不解釋,依舊快步往回趕,先一步回了慶壽宮。

她去見太後,先将呂月娘的事回禀了,這時魏喜也回來了,一同回報了送湯的事。

太後打發魏喜下去,單獨問林木蘭:“官家叫你進去,說了什麽?”

林木蘭答道:“官家問,為何是奴去送湯……”

太後一笑:“你怎麽答的?”

“奴說,奴也不知您的心思……”林木蘭低了頭,喏喏答道。

太後笑出了聲音:“你倒會往我身上推。”

林木蘭忙認錯,太後擺擺手:“無礙,這件事先不要讓官家知道。”

林木蘭頓時有一種自己成了雙面奸細的感覺。可這兩位,她誰也不敢違抗,于是只能通通答應。

再見到于貴人的時候,林木蘭想着官家的吩咐,就有意顯示出幾分心事重重,并且特意落單,讓于貴人有機會與自己說話。

“瞧你瘦的,看着就覺得可憐。這人啊,不管遇到什麽事,都得想開些,自個的身子最要緊,你說是不是?”

于貴人一臉關切誠懇,林木蘭要不是這些時日經歷的起伏太多,都要覺得感動了,“您說的是。不過,唉!”

“不過什麽?你小小年紀的,總嘆氣做什麽?太後最喜歡身邊人高高興興的服侍,可不要做這樣子。有什麽事,與姐妹們多商量,一人計短,兩人計長,沒有過不去的坎。”

林木蘭一臉感激的點頭:“我知道了,多謝貴人。”

于貴人笑道:“客氣什麽,我也是這宮裏出來的,看着你們就跟自家妹子一樣。”

林木蘭只管露出感激的笑,陪着她進去見太後,等到官家來見太後的時候,便把于貴人說的話學給了梁汾聽。

梁汾每次跟着宋祯來慶壽宮,都是在偏殿等候,林木蘭借故要去提開水,進了偏殿,與他說完這些話,提着壺出來時,在門口正遇見劉青蓮。

“怎麽是妹妹出來提水了?”劉青蓮低聲問道。

林木蘭回道:“我看大夥都忙着,姐姐怎麽出來了?”官家在裏頭,她卻溜出殿外,有點不合情理。

劉青蓮道:“我看你出來了,便想來幫你的忙。”

林木蘭聞言,幹脆把水壺遞給了她,說道:“正好我內急,姐姐幫我提進去吧!”她實在有些受夠了那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偏偏每次見到官家,她都是這樣一直頭皮發麻的,不如趁此機會躲開去。

劉青蓮被她弄得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便已經接過了水壺,看着林木蘭轉身去了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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