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總是為了你心痛

回音的最後那句話，深深地刺激了赫铮。男人頓時面上的表情一僵，定格在了憤怒和無措之間。對，現在赫铮臉上出現了無措的神情。他緩緩放開了拉着回音的那只手，然後，就看見女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赫铮說不清現在自己心裏到底是什麽感受，就好像，從前最幹淨的那一塊淨土悄悄地，不受他的掌控溜走了，在他不經意間，就走了。男人看着回音淡薄的背影，心裏五味陳雜。

等到看見回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視線裏，赫铮這才沉着一張好看的臉看着身後面帶微笑的談染。談染不是沒有聽見林回音剛才那一句帶着發洩的狠話，她心裏暗自竊喜，或許，回音是真的已經放棄了赫铮，她愛情裏最大的競争對手已經铩羽而歸，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可是，相比于談染的好心情，赫铮的心裏已經是陰沉到了極點。男人的眼睛黝黑，深不見底，對上他，就像是要将你靈魂深處最隐藏的秘密都看透一樣。“談染，我記得我昨天已經警告過你了，叫你以後你不要再出現在回音面前。難道，昨天說的話，你這麽快就忘了嗎？”這時候的赫铮，就像是地獄來的撒旦一樣，身上帶着令人恐懼的氣息。

談染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她勾勒地極炫美的眼睛看着不過近在咫尺的男人，然後開口說：“為什麽是她？你不愛她，卻一直護着她，赫铮，這樣你不覺得自己太好笑了一點嗎？”談染沒有理會赫铮眼中的怒氣，然後接着說：“我知道我錯了，可是，你連一個讓我悔過自新的機會都不給我，這些年，我一直在後悔，一直！”她的聲音帶着懇切，不大，但是，足夠讓男人聽得清楚。

赫铮皺了皺眉，看着談染。他以為自己已經說得夠明白了，可是，現在看來，談染一點都不明白。“談染，以前的事情我說過我不計較了，而現在，我們不可能。”

談染沒有說話，一雙已經有些潮濕的眼睛看着男人，然後，轉身伸手攔下計程車就飛快的消失在了赫铮的視線裏。

男人一個人站在噴泉廣場的中央，這時候，突然放起了一首歌，“itallgo……”赫铮看着商場的入口處，想了想，還是走了進去。

今天，赫铮不僅僅是來找回音談談私事，還有公事。不過，公事在所有的zm公司的成員看來，今天老板簡直就是神經太不正常，這明明是采購部的事情，可是，赫铮竟然主動要求攬過來。這是一個決策者做的事情嗎？大材小用，小題大做！采購部收到秘書室下發的通知後，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赫铮是知道回音的辦公室的，他目不斜視，然後，就走到了回音的門前。

“扣扣”兩聲不輕不重有禮貌的敲門聲響起，裏面出傳來一道平靜的女音：“請進。”赫铮推開了門。

坐在辦公桌前的回音擡頭，在看見男人的一瞬間，眼裏的流光頓時消失。“你來做什麽？”她作勢就要拿起一旁的電話，給保安處打電話。

赫铮一把就按住了她的手背，讓那只電話沒能被拿起來。“阿音，我是來找你談公事的。”

回音卻沒有注意男人的那句話，而是看着附在自己手背的那只大手，冷冷道：“放開！”她的眼睛，就像是要在那只接觸自己的大手上燒出一個洞來一樣。

赫铮看着這樣的回音，一時間，竟然覺得茫然了。他松開了回音的手，然後，筆直地站在她跟前，“我們已經這麽疏遠了麽？”他的聲音輕輕地，這在平常很難得。他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覺察的落寞，這在平常，也很難得。

可是，回音不想去深掘男人的話音裏包含的情緒，她從前将赫铮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要好好斟酌，明明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卻還能腦補出無限多的意思。回音的回憶戛然而止，她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這笑容，是她送給過去的自己的。笑話從前的自己的無知，把愛情傾注在一個男人身上，一個像黑洞一樣的男人身上，即便讓她流光了血，都填不滿的黑洞，沒有辦法得到一點回音。

是的，回音得不到一點回音。

“說正事吧。”回音面無表情。

赫铮也不再勉強，他拿出了自己随身的u盤，然後遞給了回音，說：“這是這個季度我們公司想要訂購的制服。”

回音沒有伸手接，而是怪異地看着面前的這個男人。難道現在zm已經虧空了嗎？就連這些采購部的事情也需要赫铮這個老板親力親為了？還有，他赫铮的智商不是143嗎？難道，已經看不懂大堂經理這四個字了嗎？她這裏是處理糾紛，不是銷售部！

“赫先生，你現在應該出門左轉，然後上五樓，那裏有我們的銷售部門。我這裏不受理你的這項業務。”她改變了對這個男人的稱呼，回音想，恩，畢竟還是一個大客戶嘛！最起碼的禮貌還是需要，她現在可是在給林書謝打工……

可是，男人的眉頭再次不滿地蹙起了，赫先生，這是什麽鬼稱呼？“阿音，你……”

“赫先生要是沒有別的事，就請離開吧，不要打擾我工作好嗎？”回音頭也沒擡就打斷了赫铮後面的話，她表示她一點興趣都沒有，不想跟這個人有任何的溝通。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他們之間，還有什麽談話的必要？更何況，回音不覺得經過了這四年，他們還有什麽可以交流的。

赫铮握緊了拳頭，自從回音回來後，他就沒有一次沒有在這個女孩子身上吃癟。赫铮看着回音現在認真的眉眼，這是他第一次打量回音工作的模樣。不得不說，認真的女人果然最美。赫铮收回了視線，吸了一口氣，然後道：“阿音，以後要是有什麽困難來找我就好，我希望，我們還是能夠好好地。”

男人說完這句話後，就準備離開了。他不知道回音為什麽離開數年，回來後就變成了這樣。

可是，在他的手剛剛碰上門把的時候，身後的回音突然開口了。“赫铮。”

男人頓時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然後，面上沒有一點兒表情地轉身看着她。

回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叫住他，她後來想了想，或許真的是因為這麽多年心裏的不甘吧。回音也不知道自己是鼓足了多少的勇氣才跟赫铮對上了眼睛，反正，回音想，這一定不比她當初倒追這個男人的時候勇氣少。

回音說：“赫铮，你說，我憑什麽覺得我在你身後死纏爛打了十幾年後，被你踐踏了我無數次希望後，還能跟你好好的？你覺得我就真的那麽賤嗎？”那個永遠追逐在你身後的怯生生的小姑娘早已經死了，她不是金剛不壞之身，她只是個脆弱無比的凡人。你這樣的“厚愛”，她受不起！

赫铮眼裏風雲變幻莫測，他不知道回音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他在心底嗤笑了一聲，赫铮，難道你還在幻想着她是從前的那個阿音嗎？“我一直以為我們能夠好好的，畢竟，你是我的妹妹……”

“妹妹？”回音提高了音量，她的情緒在聽見男人口中的這兩個字後變得有些激動，她有着紅了的眼眶，不過，裏面卻幹澀得沒有一點淚花，“赫铮，你太狡猾了！你裝作看不懂我的愛，你那麽聰明，怎麽會不明白？你不過是無視，無視，再無視。然後，看着我沉淪，沉淪，再萬劫不複！”回音像是控訴一樣，不由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

赫铮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樣咄咄逼人的回音，讓他措手不及。恩，這好像也不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回音了。可是，他能夠面對刁鑽的媒體，面對千萬員工都能夠從容不迫，出口成章，但是，這一刻，在面對這樣的回音的時候，他詞窮了。

他從前是混蛋嗎？赫铮在心裏問着自己，可是，沒有答案。

年少的赫铮，就像是顧清一樣，是上帝的寵兒。家境優渥，長相俊美，品學兼優。後面四個字是老師送給他的，可是，到底品行優不優秀，這只有他自己知道。相比于顧清的冰山，不近人情，赫铮就好很多。

赫铮的女友就沒有停過，他帶着很多的漂亮的女孩子見過回音，他想，那個時候的目的是什麽呢？難道就僅僅是想要女孩子死心嗎？還有是別的什麽見不得人的原因？那時候的回音是怎樣的回應呢？赫铮挖掘着記憶深處，每次回音見了他那不同長相的女孩子們，都會消失。赫铮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很堅定，一段時間後，他的身後又會出現一個小尾巴，一個叫林回音的小尾巴。

他對回音的戀情沒有回應，可是，卻又沒有一刀斬斷。

回音覺得自己像個備胎。

赫铮一言不發，面對回音的指控，他無言以對，他落荒而逃。

回音在男人關上門的後一秒，就無力地倒在了座位上。這四年的時間裏，她一遍又一遍地問着自己，為什麽當初那麽傻，把最好的最好世界上最好最幹淨的一顆心許給了那樣的男人，赫铮看似比顧清溫和許多，殊不知，他的心比顧清冷多了。至少，回音知道，男人對她是有多麽的狠心和絕情。

回音後悔，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藥。

一上午，因為有些低燒，回音的腦袋有些暈暈沉沉。加上一上班，就被談染和赫铮兩個人輪流轟炸，她附在桌上沒有睜開眼睛的力氣了。

半夢半醒間，回音感覺到好像有人進了她的辦公室。一雙微涼的大手輕輕地放在了她的額頭上，來人跟她的距離那麽近，回音沒有驚慌，她好像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這種味道，是她曾經貪戀不已的。可是，現在如果清醒着，她是拒絕的。這樣有些半是昏迷的模樣，她只有順從了自己的內心。她喜歡着這股味道。

“對不起……”回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她好像聽見了赫铮的聲音。然後，很快，她就沉沉睡去了。

顧清接到赫铮的電話的時候，他下意識就想要挂斷的。但是想到昨天失控的回音，他還是接了起來。

電話那端的男人也沒有跟他多費唇舌，只有一句話：“回音病了，你來她辦公室。”他們彼此都明白，對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可以暢聊人生的對象了，赫铮挂了電話，轉身最後看了眼已經睡着的女孩子，眼裏劃過一抹極淡的憐惜，然後，就拉開門，大跨步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