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們終究有一天會變成自己讨厭的樣子4

收拾完畢,紀雲磊穿了外套,兩人向外走,唐昕順勢挽住紀雲磊的手臂,紀雲磊感到不适,他想要掙脫,沒想到唐昕打着呵欠,以一種很是倦乏的神态道,“我現在好困啊,搭一下你的肩膀,不然會摔到了,你不會連這點憐香惜玉的美德也沒有吧?”

紀雲磊沒法,“好,一會你到車上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咧,去愛麗絲。”

愛麗絲?難道祁安信不在家,也是,這麽晚了,如果是在家裏,怎麽會讓唐昕過來,莫非也是瞞着夏言喻的?

到了車上,唐昕竟然不困了,她坐在副駕駛座上,是不是看向紀雲磊,紀雲磊倒覺尴尬,他打開音樂,半段聽不太清歌詞的歌過去,下一首歌竟是《我不願讓你一個人》,紀雲磊心裏咯噔一下,為了讓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事情,紀雲磊已經避着去聽五月天的歌,上次是在ktv裏面,而接夏言喻那次,碰巧也是這麽一首歌,紀雲磊想關掉吧,不然思緒更亂。

沒想到是唐昕關掉的,而且看臉色也不好,紀雲磊沒有講話,專心開車。

“你該清楚夏言喻與我表哥的關系,也該清楚,如果你們還有聯系,你們将失去什麽。”

唐昕并沒有看着紀雲磊,可紀雲磊能感覺到這些話句句都在刺痛他的心,失去什麽?他失去什麽都無所謂,但他不知道這對夏言喻會造成多大的傷害,顯然,唐昕知道這首歌對他的意義,那麽,她還知道多少呢,是唐昕有意在調查,還是祁安信有什麽不放心的,此時,他更擔心的是夏言喻。

紀雲磊無以應對,他要是辯解反倒是落實了唐昕的針對。只是紀雲磊的沉默顯然是激怒了唐昕,她不知道這樣上杆子到底算什麽,她已經做了這麽多,已經表現的這麽明顯了,可是紀雲磊還是無動于衷,她竟然敗給了夏言喻,那個她打心眼裏也看不上的表嫂夏言喻,可是表哥卻是當寶貝一樣寵着的那麽平庸甚至是白癡的夏言喻,她不服,很不服。

她抓着紀雲磊的手臂,“雲磊,你明白我的,我有哪裏不好?”

紀雲磊側過頭,“唐昕,你怎麽了,我在開車。”

“紀雲磊,我就讨厭你這逃避的性格,如果你不逃避的話,當年你就和夏言喻一塊厮守到老,也不用她去勾搭我表哥,我們也就不用相遇,不用這麽痛苦了。”

唐昕滿面的淚水,她晃動着紀雲磊的手臂,而紀雲磊腦袋暈掉了,唐昕說的對,是自己這可惡的性格,總是逃避,終是害得取舍不定,如今渾渾噩噩的結果。

“唐昕,你放手,錯在我,現在很不安全。”紀雲磊想去安定她,可是唐昕哭的更傷心了,她撕扯着紀雲磊的衣服,“得不到,還不如我們一起毀掉。”

“唐昕,唐昕。”紀雲磊害怕唐昕瘋掉了,可是忽然強烈而刺眼的光芒讓他明白,危險真的來臨了。

伴随着鳴笛聲,剎車聲,尖叫聲,他恍惚看見唐昕帶着笑與淚水撲倒了他的身上,他感覺到了刺痛,撲面而來的腥甜味,然後世界眩暈了,無盡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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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他醒來,在這場車禍裏,唐昕為了救他比他傷的更重,甚至是毀掉了雙腿,而自己除了頭部的傷其他只是一些擦傷而已。

他無話可說。

唐昕的瘋狂與絕望,那撕心裂肺的哭,作為一個還有正常思維的人,他都該擔負起這個責任來,他看得到祁安信眼眸裏那帶着殺氣的憤怒,他那種居高臨下,似乎是随意一句話就能将堂下之人淩遲的君王,或許,在那一刻,紀雲磊意識到,在走廊裏的并不是争吵,一個因為他人,因為失誤喪失了他的孩子的女人,在祁安信的心中已經被判了死刑,他會對夏言喻做什麽?

而或許自己可以終結這些惶惶不可一日的命運。

他抱着唐昕說,“祁總,我要和唐昕結婚。”

他是在跪着祈求祁安信不要那麽憤怒,不要傷害夏言喻麽?

紀雲磊看得到那在病房外蒼白面孔瞬間絕望的夏言喻的臉,他甚至能清楚看到夏言喻滴落的淚水,那該是滾燙的,淚過留痕,該是永遠也抹不去的疤痕吧。

而一切這樣終結就好。

他沒有理由再去找夏言喻。

以前,在他的世界裏,他認為只要努力了,沒什麽改變不了,可是他現在終于明白什麽都做不了的苦楚。

雖然答應和唐昕結婚這件事讓唐昕緩和了一下,可是面對突然莫名失去雙腿的苦難,唐昕是瘋狂的,那種瘋狂已經上升到會忽然間爆發。

唐昕越來越喜怒無常。

她不停地摔打東西,沒有哪個護士趕來照顧她,但只要紀雲磊在她身旁,她又會像個孩子一樣抱着他,默默流眼淚。

紀雲磊不敢離開她,他感覺,他就這樣和唐昕綁在了一起。

這些日子該有多難熬。

淩靜湘打電話告訴他夏言喻很不好,可是他什麽都不能做,也不知道說什麽,他只能在醫院的天臺上大口大口的抽煙,吐出的煙圈是苦的,天臺的風很大,而他那般渺小,他似乎一下子老了幾歲。

淩靜湘來找他,紀雲磊趁着唐昕熟睡,他拖着疲憊的身體來到了與淩靜湘約好的在醫院附近的咖啡館,咖啡館裏除了店員只有他們兩個人,可是他們沉默的,好像連這兩個人都沒有。

沉默,将人淹沒的無盡的沉默。

淩靜湘這麽看着他,不知過了多久,她用手支撐着站起來,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還記得當初因為申齊的背叛他和夏言喻對淩靜湘擔憂不已,而現在,淩靜湘支撐着他們兩個人,他差點忘記,淩靜湘還是活在苦難裏的人。

“對不起。。。。對不起。。。”

淩靜湘已經走了幾步,但他相信她聽得到,但是,他甚至不知道他的這些對不起是對誰說的,他是又逃避了麽,用這麽幾句對不起就像洗清自己的罪孽,就想袖手旁觀了麽?

他看到淩靜湘的肩膀動了動,或許哭了,她沒有回頭,她說,“我只希望,從此你們不要再有交集。”然後,她擺擺手離開了。

他又何嘗不怕這些交集呢?可是人之賤便在于一邊承受苦痛一邊享受恐懼。

他又害怕沒有交集。

自那之後,他似乎沒了夏言喻的消息。

而他承受着唐昕帶來的磨難。

複健之路很難,醫生說,希望不大,但是還是要去做。

祁安信安排唐昕去美國治療,紀雲磊也企盼着,至少有點希望,不然自己的罪責會很深。

唐昕沉默了許久說,“走之前,我要和雲磊登記,與你和表嫂同一天登記。”

看,她還是不放心。這一點,又有多絕。

再相見,在不同的命運上蓋上相同的鋼印麽?

手續辦好,一切都收拾好,連雲上都安排人打點,現在面臨的是登記這個關卡。

當夏言喻聽說要和紀雲磊同一天登記的時候,夏言喻沉默,然後咯咯笑了起來,淩靜湘吓壞了,以為夏言喻受不了打擊瘋掉了。

而夏言喻看着祁安信,近兩個月沒見的祁安信帶來的竟是這樣的消息,她看着似乎沒什麽改變的祁安信,她點點頭,“好!”

瘋了,全都瘋了。

而夏言喻忽然覺得,竟然,他們可以一起登記。

A城裏,一場大雪一場大雪的下,瘋狂地想要淹沒這個城市,這個冬天,夏言喻忽然很怕冷,這樣的冷讓她沒有集中精神,以前每個冬天,她至少會去堆一個雪人,可是今年,她是一個噴嚏一個噴嚏地打,體質越來越差,比淩靜湘還差。

在淩靜湘家住的這段日子,不論什麽天氣夏言喻總會去小區門口的粥店去喝粥,慢慢和那位老奶奶也熟絡了,老奶奶名何雲秀,今年八十,A城人,至今未婚,夏言喻有次好奇問她為什麽選擇這樣。老奶奶看着擺放財神爺的臺子旁挂着的一個半塊玉墜,眼睛朦胧了,“或許哪一天,士卿可以找到我。”

奶奶所說的士卿是她青梅竹馬長大的戀人,那時,奶奶的父母根本看不上士卿,那時雖然是戰亂,但是門當戶對的理還在,士卿不顧父母反對,辭別奶奶,離開A城,參了軍,只留下着半塊玉墜,他日,也是要靠他身上的半塊玉墜來個破鏡重圓之意。

只是自此沒了士卿的消息,奶奶家也在那不太清明的時代裏遭了山賊,除了外出探親的奶奶,其餘何家的人一夜之間毀于一場大火。

奶奶除了身上的一切零碎錢,只剩下了那塊玉墜,她抹幹眼淚,靠着鄉鄰的救濟勉強安頓下來,奶奶本已是婚嫁的年齡,只是苦等士卿,年齡已過了,奶奶推說為父母守孝,不談及婚嫁之事,三年過去,士卿還是沒有回來,奶奶已經靠着以往所學去鄉裏的小學當老師,并放出風去,此生非士卿不嫁。

奶奶經歷了這個時代所有的變革,也經歷了所有的磨難,半個多世紀過來了,她還是沒有等到士卿,或許,他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奶奶想過了結這一生,但又害怕哪天士卿回來了,她又會錯過了。

以往何家便是在這個區域,小區建起來之後,奶奶就盤下了這邊的店,賣起了粥,那時士卿最喜歡喝奶奶熬的粥,而每天,奶奶會将玉墜挂起,等待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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