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不是親媽吧?
陸春歸一開始還沒明白過來身後那頂硬物是什麽,但随着這個“海叔”還是“海哥”的那句話,讓她突然間就明白了。
守了二十年寡,有些物事,自己在夜裏想日裏想是一回事,但就這樣在大白天下明晃晃地頂上了她的臀部,卻又是另一回事,只讓她感到羞憤與惡心。
老頭的話,意思是讓她嫁給這個惡心龌龊的老男人?
要是換在前世,她一個寡居的老太太,這個中年男人對她來說是正當壯年,她也沒有什麽可嫌棄的。
可這一世,她是個青春少女啊!雖然還不清楚自己的具體年齡,但自己胸口剛發育不久的小蓓蕾,說明此時她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
花骨朵一般似的人兒,要嫁給這個滿腦子不知道在想什麽黃色思想、下身都控制不住的猥瑣男?
陸春歸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的。
她向前跨一步,避開了身後那硬物的頂撞,昂起頭,一雙清澈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老頭,“阿公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把話給說明白點。我是我阿爸的女兒,為什麽要去跟他過日子?不錯,我阿爸是死了,可如果他在天有靈,他會同意您這麽對待他的女兒嗎?”
老頭接觸到那一雙清亮的眼睛,黑漆漆的眼眸不知為何竟然有股威壓,讓他感到無法面對這個孫女的逼視。然而到了這一步,除了把春歸丫頭嫁出去,又有什麽辦法呢?
老頭一聲長嘆,“春歸呀,我知道是委屈了你。但你忍心讓你阿爸就這樣躺在地上嗎?人死了總要入土為安。你嫁給你海哥,他就是你阿爸的半個兒子了,自會把你阿爸的後事料理妥當。我也不想,但我……”
老頭兩手一攤,目光落在自己的瘸腿上,“我一個瘸子又有什麽辦法呢?我只能讓一張草席裹了他去。春歸,你爸養你一場,你就忍心他落得這樣的下場嗎?嫁給陳大海,他有錢,買得起棺材,你就行行好,讓你阿爸有個棺材入土吧!唉呀,我這都是造的什麽孽呀!”
老頭語帶悲滄,卻不容置疑。
陸春歸明白了,老頭這是要把自己賣掉,好給他兒子換一口下葬的棺材。
農村之家,年齡最大的男性長輩,往往是當家做主的人。她此時一個少女,應該怎麽保護自己?
陸春歸大腦思索着怎麽突破這個困境,這家确實窮,但看起來不像是窮得一口棺材都買不起的樣子呀?她雖然不清楚一口棺材的價格幾何,但從這屋裏挨挨擠擠的人來看,前來吊唁的人還是不少的,都會出個份子錢什麽的吧,這家裏要是真的窮的棺材都買不起,那些份子錢湊湊,大家夥兒幫襯一下,總能度過難關的,不至于落魄到了賣女葬父的地步。
她回頭看看屋中央痛哭的婦人,婦人卻像是全然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一樣,只顧哀哀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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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旁邊的婦人勸了句,“春歸,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你也別嫌你海哥年紀大,年紀大的男人才懂得疼人哩。他又是個吃皇糧的,手裏頭每個月都有工資領,吃了這頓不愁下頓,你能嫁給他,這可是天大的福氣哩!”
男人聽了這句贊,那真是心花怒放,“對對對,還是田姑說得好。春歸,你點個頭,以後我的工資都歸你管了。你阿爸的事,我也全都幫你料理了,保證讓他睡一口上好的苦楝樹棺材,體體面面地走!”
“春歸,你還在拿什麽架子?妹夫都這麽說了,你還不點頭應下你不會是不想讓阿爸好好下葬吧?阿爸要是知道,心不知道有多涼!你這個不孝女,真是讓人寒心!”原先指責了陸春歸的少女此時又蹿了出來。
屋裏一應衆人都在看着陸春歸,都在等着她點頭。
一個幫工模樣的人上來催促老頭子,“陸阿公啊,那邊派人過來問話,那壽材到底還要不要了?這次事故裏出事的人多,都搶着要呢,他是答應了留給我們家,可是已經留了一天了,不好再留了呢,別人家都在加價搶着要了,讓我們給個準話,到底要是還是不要。”
陸報國看了看緊緊抿着唇的孫女一眼,點了點頭,“要。”
他的兒子要發喪,豈能一張草席就卷出去了再怎麽樣,也要給他一口棺材的,這些事兒,可由不得這個孫女做主張。
“大海,這事就這麽定了,春歸這丫頭臉皮薄,她點不點頭不要緊,我點頭就行了,我才是一家之主。”
陸春歸冷了臉,“誰點的頭,誰就去嫁!婚姻自由,現在可不是封建社會,你可不要給我來封建家長那一套!”
她從這屋裏那些一水兒的灰灰藍藍裏猜測了個大概的年代。大部分人還是穿得灰不溜秋的顏色,但來吊唁的女眷裏,有一個穿了藍底小碎花的襯衫。可見應該是改革開放後的年代了。
這個時候,婚姻自由,包辦婚姻正成為讓人诟病的陋習。
不知道講法律,在這個小村落裏管不管不用,但此時,她卻是無法可施。前世她也就是個普通婦人,也不會功夫什麽的,這老頭要是用強起來,非要逼她嫁,一根繩子把她綁了送過去,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老頭果然暴怒了,“春歸,我告訴你,這件事由不得你!我說嫁,你就得嫁!”
剛才好言好語地勸她,她倒還想上天了?
陸春歸可不會被他兩句話就吓住,“你想想,你的兒子屍骨未寒,你就要攆他的女兒出門,你這樣做,讓他寒不寒心?沒錯,他是死了,可你百年之後,也是要去見他的,到時候,你可怎麽向他解釋?”
老頭默了一默,“死者為大,入土為安,他會諒解的,如果換做他是我,他也會這麽做的。”
陸春歸回頭看了屋中央的婦人一眼,那個婦人,應該就是她的媽。此時這邊的動靜太大,已經擾到了那邊,婦人已經停止了哭泣,一雙紅腫的淚眼望了過來,眼神猶猶豫豫的,似乎想說些什麽,可又沒有說。
陸春歸在心裏嘆了一口氣。連親媽都不管了,可見這件事情,确實是只能靠自己了。
她心裏懷疑,這原身到底在親媽心裏是個什麽位置?讓個十幾歲嫁給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這年齡差距太大,且這男人行為猥瑣,顯然不是良配啊。
陸春歸目光落在了先前那呵斥她的少女身上,又掃視了屋中的人一番,這才緩緩說道,“我阿爸死了,大家夥兒都難過,前來探視,春歸先謝過大家了。”
說完她立起身來深深鞠了一躬。
衆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陸春歸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我家的情況,大夥兒也看見了。我阿爸急等着入土為安,現在還缺一口壽材。如果他還在世,肯定是不會為了一口壽材,把女兒給推入火坑的。現在,我阿公逼着我出嫁,我體諒他的不易,但卻不忍讓他做下這種将來沒有面目去見自己兒子的錯事。”
陸報國聞言神情愠怒,卻不好打斷她的話,因為她确實戳到了自己的心窩子。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讓我阿爸入土為安。我懇請大家夥幫忙湊一湊,先讓我阿爸下葬吧!你們都是我阿爸的親人朋友,一定也不忍心看到他的女兒賣身葬父吧?”
陸春歸說完,就惹來了衆人的低低私語。陸報國臉都黑了!
這丫頭,竟然把話說得那麽難聽!
“春歸你瞎說些什麽?你出嫁,讓阿爸下葬,怎麽就是賣身了?”原先那少女又忍不住跳出來指責陸春歸。
陸春歸這回不想再無視她了,“你是誰,有什麽資格說我?”
“我是你姐姐!我怎麽沒有資格說你!”少女一跳三尺高。
陸春歸心裏笑了,終于把少女的話給套出來了,她一直拿不準這少女跟她是什麽關系,因此一直沒敢針對她,“既然你是我姐姐,既然你這麽有孝心,有擔當,那你就把自個兒嫁給大海叔吧?你年齡比我大,嫁給他,兩個人更相配一點!大家夥說是不是?哪裏有姐姐沒嫁,就先嫁妹妹的道理?”
“你!”少女剁了一下腳,恨恨地卻不知道說什麽好,半天才憋出來一句,“他看上的是你。”
“對啊對啊!春歸,我想娶的丫頭是你啊!”陳大海趕緊附和。這丫頭竟然不想嫁給她,等她過了門,有她好看的!
“你看上的是我?所以你現在要落井下石,趁機而入,趁我家落難,逼我嫁給你?大海叔,您這麽不仁不義,我想我阿爸肯定不想讓你出現在靈堂裏!你還是走吧!”陸春歸沉了臉,開始趕人了,想讓她嫁給這個猥瑣老男人,想都別想!
陳大海聽了很是冒火,想要跟陸春歸理論,卻見她站在堂屋中央,一臉凜然,高聲說道,“我阿爸的屍體就在這裏,你們誰要是再逼我,我就一頭撞死在這牆上,跟随我阿爸去!”
少女的話如珠落玉盤,铿锵有聲,格外清脆動聽。衆人皆驚,都道陸家柔弱的二丫頭,今天可真是不一樣,果然是被逼急了,泥做的人兒都有三分土性,陸家阿公這麽做,還真是把這小人兒給逼急了。
不過,非得把陸海康的後事,給賴在陸春歸的終身上,确實也是無賴行徑,陸家也不是真的出不起棺材錢的人,畢竟陸家的大丫頭陸春喜還上着學呢。
這村裏有幾個女娃娃能有錢上學的?陸家供得起,那就是家底兒還有,不可能因為陸海康死了,就突然間一文不明,連個棺材都買不起了。
屋裏衆人沉默了片刻,婦人一聲大哭,“春歸你怎麽這麽說?你要是也跟了他去,那我也跟着去好了,是我無能,不能讓你阿爸好好下葬。大海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一片好心想要幫忙,可這個丫頭她不領情啊!嗚嗚,我怎麽生了這麽個不懂事的丫頭?!”
陸春歸氣結,這婦人八成不是她親媽吧,這是專門來攪事兒的?不跟她結成統一戰線來對抗陸阿公,反而哭唧唧地要坑自己的親生女兒!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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