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私房錢
酒席蝦餅的事情過後, 陸春歸的名頭是從大安村傳到了外頭幾個村。
陸春歸依然每天做油條或蝦餅去賣, 份量比以前多了一些, 因為這蝦餅太受歡迎了,總是到村口的路上, 就差不多賣光了。
也就是漁村的人,才有這種購買力,村裏的人大多打魚為生,比那些種地為主的,風險是大了些, 然而日子也是寬裕得多,給小娃娃買些好吃的零嘴, 并不吝啬。
這村裏家家戶戶的小院門白天大都是開着的,小娃娃們這裏串門、那裏串門, 院子對着院子,別人家的孩子有蝦餅吃,自己家的孩子哪能只眼巴巴地看着,那蝦餅油條又不值多少錢,五分、一毛一個的,也就是他們撒網打一斤魚的事兒。
以前村裏沒有零嘴兒賣, 陸春歸開了這個頭, 村裏的小孩子們都愛得不行,現在就是媳婦婆子們哄起娃兒來, 用得最有效的往往便是一句“你乖乖聽話, 明天就帶你去村口買蝦餅。”
陸家的蝦餅這樣暢銷, 陸二嬸每日看着陸春歸挑着餅出去,沒過多久就揣着鼓鼓囊囊的褲兜回來,心裏又是眼紅,又是向往。
也不知道陸春歸到底賺了多少錢,別人掙錢是那麽難,她掙錢确是那麽輕松容易。
陸二嬸憋足了勁,她一定要盡快把陸春歸的這門手藝給學到手,将來自己也好撐起門面。
陸二嬸想着,有了這門手藝,将來不管改嫁到什麽人家,婆家也不敢輕視她,不會因為她是再嫁的就想事事踩着她。
陸二嬸仍是一門心思地想尋個人改嫁,這次回到陸家,不過是暫住,早已是心不在焉,身在曹營心在漢了。
讓陸二嬸納悶的是,無論她怎麽用心看、用心學,好似都學會了,可做出來的東西,味道總是差很多,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差錯了,總之就是比不上陸春喜這姐妹倆做的。
陸春歸在煎餅時,只讓陸二嬸看,是堅決不允許陸二嬸動手的。因此陸二嬸看着陸春歸做了快半個月的煎餅炸油條,還是有些摸不着門道,明明看着是會了,可到自己做起來,做出來的卻是四不像,怎麽吃着味道都不對。
可能是因為動手的機會太少了?陸二嬸便趁着陸春歸不在家的時候自己和面團,加倍使勁兒地練,可這方面她可能是缺了點天份,不是把餅子煎得焦黃發苦,就是夾生難吃。
想放棄,又不甘心。明明都看了那麽多遍,陸春歸的做法她都熟記于心的。
陸二嬸的心思,陸春歸約摸猜得到一些,但這段時間,她太忙了,根本就顧不上陸二嬸,也就任由她去。
反正真正做好餅的訣竅,可不是光眼睛看看就能看出來的,不說她讨厭陸二嬸了,就沖着陸二嬸一心再嫁的心思,她也不會教給陸二嬸。
再嫁可以,陸春歸自己前世是守寡了一輩子的,深知一個人幹熬着的苦。
但人不能自私地活着,要再嫁,也得顧着陸鑫這個未成年的孩子才是。像陸二嬸這樣只顧自己前程,連親生骨肉都不管的,陸春歸是真看不上。
看不看歸看不上,陸二嬸既然住在家裏,便也只能供養着,一塊沾着陸春歸的光,吃着大鍋飯。
陸春歸并不介意養着陸春喜、陸春燕這兩姐妹,她們倆還是很給力的。
這些時日,陸春喜得空便教陸春歸讀書認字還有算數。在陸春喜看來,陸春歸天份極高,都是教個一兩遍,她就會了。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讀完了一年級上學期的課程,認的字也多。
沈青岩也在教陸春歸,不過他都是周末教。
陸家姐妹們每隔兩三天,就得到木麻黃樹林裏去撿柴禾。這些家務事,本來是沒有陸春歸的份的,但每回陸春歸都去。
陸春喜、陸春燕、陸春歸三個都挑着擔子去,到了地方,真正去撿柴禾的卻只有陸春喜、陸春燕兩個人。
這兩個撿夠了柴禾,還得去找野果子,帶回去給陸鑫吃。
現在陸鑫雖然常有蝦餅、油條這兩樣零嘴兒吃,但仍然喜歡山裏的野果,姐姐們一出門,就惦記着也給他帶一些回去。
當然,主要是陸春歸一心惦記着這事。陸鑫平時貪玩,但每次她出門,他就會擔起看家護院的職責,守在家裏,就盯着陸春歸的房門,哪裏也不去。
陸春歸做生意賺的錢不少,都放在房裏呢,他得好好看着。
撿柴禾得費不少時間,找野果那就更耗時了,有時候還不一定找得到。
不過陸春喜、陸春燕兩人倒是很喜歡這個任務的,因為每次等她們幹活回來,沈青岩總會有好吃的犒勞她們。
沈青岩是抓山雞的好手,身手矯健無比,只要是被他發現的山雞,幾乎沒有能逃得過他的魔爪的。
只不過是撿撿柴禾而已,就能有烤山雞吃,那是多大的好事啊!
若是沈青岩沒有抓到山雞,那便會提來幾條魚,在林子外烤了吃。
烤魚抹上鹽巴,那味道也是極香的。
自從陸海康去世後,家裏就鮮少能吃上魚的,所以,趁着出來撿柴禾就開開葷,打打牙祭,小姑娘們都覺得這是非常愉快的事情。
因為一出來就有好吃的,可偏偏不方便帶回家給陸鑫,這兩個姐姐們心裏多少有些愧疚,因此給陸鑫找起野山果就格外上心。
趁着陸春喜他們去幹活的功夫,陸春歸就跟着沈青岩學習。
沈青岩家裏藏書多,他教書的方法與陸春喜不同,就是把那些小人書、連環畫,都拿出來一一讀給陸春歸聽,然後再教陸春歸上面的生字。
陸春歸學得很用心,沈青岩亦很驚訝于自己的教學成果,實在是陸春歸很聰慧,教個兩三遍,就能記住。
短時間記住不難,最難得的是,隔了幾天再見面,陸春歸仍然記得清清楚楚的。
在陸春喜那裏,是按着一年級課本規規矩矩地按先後順序教;在沈青岩這裏,則是一本連環畫、一本連環畫地教。
兩個人的教學內容自然是相關聯不大的,但确實是又有交集重合之處的。
因此,有時陸春喜沒教過的生字,陸春喜歸居然也會,陸春喜也不覺得奇怪,只在心裏認定:陸春歸會讀這個字,那自然是沈青岩教過了。
而沈青岩沒有教過的內容,陸春歸會讀,沈青岩亦不意外,他也認為是陸春喜這邊已經教過了。
這也是陸春歸取巧之處,有了兩個老師,而這兩個老師基本上又不怎麽交流,就有了她鑽空子的空間,要不然她哪裏來的精力去記哪些漢字她學過了,而哪些漢字她還沒有學。
于是,在陸春喜這邊,陸春歸只是學了一個學期的文化水平;而在沈青岩這邊,陸春歸卻已經可以自主流暢閱讀小人書了。
沈青岩不禁感嘆陸春歸的天份之高,陸春歸不但天份高,還很努力,在他把家中所有的連環畫都帶給陸春歸讀之後,陸春歸就提出要開始閱讀小說了——不再是那種繪畫為主,而是文字為主的書。
陸春歸自然是着急的,暑假時間很短,不久就要開學了。若以目前的進度,開學了她只能去讀一年級。
一年級?讓她一年年地裝小學生?而且她一個少女了,去讀一年級,她可以不愛面子,但确實沒法接受和一年級那些還流着鼻涕的小豆丁們坐在一起,然後一年升一個年級,這也太漫長了!
讀書于她而言,只是一個掩飾自己認字的手段,自然是要盡快地讀完。
因此,她不得不表現出了一點“天份”,好讓沈青岩加快進度。沈青岩又是個外人,更方便把她的天才宣傳出去,到時候,她直接入讀小學四五年級,也就順理成章了。
看到陸春歸的天份和勤奮,沈青岩敬佩的同時,不禁有些汗顏與心虛,甚至還有些茫然。
他茫然不知道未來應該選擇哪一條路,他馬上就要初中畢業了,要不要參軍?或是招工?或是……
憑心而論,沈青岩并不厭惡讀書,但他更喜愛海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尤其是最近一個月裏,陸春歸數次與他出海抓魚,幾乎都是滿載而歸,更讓他有一種在海上無所不往的勝利感。
沈青岩相信了陸春歸對他說的“好運”。只要有她在,他就可以大豐收。
他看得出,陸春歸也十分喜歡海上的生活。海風,海鷗,海浪,一望無際的海天一線,無一不讓人的心境變得淡泊和寬廣。、
而豐收的喜悅,更是次次映紅了陸春歸的臉頰。
自從陸春歸時常随他出海,他家的船上的魚,就不再在小鎮港口賣了。都是讓班車拉到縣城去賣。
這件事,自然是瞞不了沈青岩的母親的。沈青岩第一次上交三十塊錢,第二次上交四十塊錢,沈母是頗有微詞的,一再告誡他,“做生意最要緊的是誠信,一旦失了誠信,以後就找不回來了。”
沈青岩說,“我家并沒有失信,并沒有漲價賣啊!我只是不在鎮上賣了!換了個買家!難道還不許價高者得嗎?”
沈母第一次發現,兒子開始堅持他自己的做法了。
沈母一開始是不高興的,可沈青岩第三次上繳多出來的四十塊錢給她以後,她終于默許了沈青岩運魚到縣城去賣的行為。
誰會真的嫌錢多呢?
兒子也大了,既然有本事能多掙到錢,她也就不應該再像以前那樣拘着他了。
要說沈家船的名號,這名號又不是祖上傳下來的,只不過是她手裏創立的而已。她可以創立,他兒子怎麽就不可以呢?也許兒子的這一套,更适合這個時代。
沈母可沒有想到,沈青岩每次上繳多賺的錢時,其實他自己已經留着大頭,只把一點零頭拿來給她。
于是,在沈母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沈青岩已經攢了上千塊娶媳婦的私房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