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求師
鳳少爺臉上神色,讓人一眼就看出他心情非常不好。
“咦,真巧啊,又見着你了,鳳羽。”
身後傳來熟悉的招呼聲,鳳羽卻理都不理,身後那人顯然也是位好事者,三步兩步趕上了鳳羽:“喂!”
“滾,別煩我!”
追上來的是崔遠鐘,他懷中抱着個大紙包,吃驚地看着鳳羽。兩人雖然隔三岔五便會打一場,相互間也少不了謾罵,但像這樣還是頭一次。當他的目光在鳳羽胸腹間衣襟破爛處掃過時,他細長的眼中射出晶亮的光來。
“輸了?”
“說了別煩我!”鳳羽聽到一個輸字,心情就更加不痛快,那個臭小子有什麽可以神氣的,土頭土腦的呆樣,一看就是小地方來的。不過,那小子的劍……那小子的劍确實厲害呵……
“哈哈哈哈,這一劍連褲帶都給你割斷了吧,哈哈哈哈……”崔遠鐘看了鳳羽衣襟的破痕,立刻揣測出那一劍的角度與力量,禁不住大笑起來,這笑聲讓鳳羽更煩了。
“鬼吼鬼吼的,怕別人當你是啞巴嗎?”鳳羽瞪着崔遠鐘,“有膽來和我比劍!”
“算了,算了。”崔遠鐘眼中有躍躍欲試的表情,但遲疑了下,他搖頭道:“我還要給老師送藥去,和你打起來就不知要浪費多少時間……你是在哪個劍師手中吃的虧?”
“不是。”鳳羽沮喪地低下頭。
“劍匠?”崔遠鐘微微一驚,“東都開定的劍匠裏,能幹淨利落地擊敗你的可不多。”
“也不是。”
“到底是誰,快說,難道……難道東都來了劍宗?”崔遠鐘眼中淨是興奮,如果東都來了位劍宗,他拼了被老師責罵也一定要去見識一下劍宗的絕技,這被天下劍會承認為一代宗師的劍手,一定有自己獨到之處吧。
“別瞎猜了,是一個和我們差不多大的小子,可能比我們還小一些。”鳳羽低聲道。
“不可能!”這是崔遠鐘第一個念頭,但片刻他就想到,鳳羽是從不在這種事情上說謊的。他略略屏住呼吸,問道:“那小子在哪,叫什麽名字?”
“軒轅望……”一提這個,鳳羽心中就有氣,那個小子不但不聽自己報名字,還叫嚣要自己去找他報仇,這麽讓人讨厭的家夥,自己還從來沒遇上過!
“軒轅望?”崔遠鐘疑惑地思索了會兒,這是個陌生的名字,但從鳳羽嘴中說出來後,就深深記在了崔遠鐘的心裏。
“妳不是說妳把劍招都忘了嗎,可剛才妳厲害得很啊,為什麽不教我!”此刻軒轅望,正躲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裏,對着緋雨大發雷霆。
“人家是忘了嘛,剛剛比劍的時侯,那些劍招是自己跑出來的……”緋雨怯怯地說,全然沒有方才占據軒轅望身體時的神氣。
“傷腦筋,妳還給我惹事生非,為什麽要報我的名字!”軒轅望真恨不得去卡住這個非鬼非妖的家夥的喉嚨,她可惹下大麻煩了。
“人家是為你好嘛,人家想讓你出名啊!”緋雨像是在撒嬌一樣,她知道軒轅望最怕她這樣,這個心思簡單的少年實在是太好對付了。
軒轅望果然吭了一會氣,嘟哝着道:“那也不該這樣失禮,那個小子現在恨死我了,下回再見着,我一定會死在他手中的。”
“放心啦,今日這一戰,我發現我又記起了許多過去的事情,我會再教你的。”緋雨吃吃笑道:“只要你好好練劍,那小子一定打不過你。”
“說起這個,今天我好厲害,揮劍出去竟然也有劍氣!”軒轅望有些興奮地道。
“哦,你還記得上次你昏了三天麽?”緋雨道。
“上次在丁叔家裏我昏過去三天……”軒轅望猛然記起此事,不由得扯緊衣服,戒備地看着緋雨,他發現比起初次見到時,緋雨的身影似乎清晰了些。
“妳沒有對我怎麽樣吧?”
“去,一個臭男人,我能把你怎麽樣?”緋雨的聲音裏似乎也有些羞意,她輕輕嗔了聲,“我不過是替你疏通了經絡,讓你身體能承受能力相應的力量而已。你起步較晚,要從頭練氣,那一輩子也趕不上別人啦!”
軒轅望心中有些感動,那一日他多次斥責緋雨,緋雨卻始終沒有提起此事。他頓了頓,撓着頭不知該如何對緋雨表達自己的感謝,過了會,他道:“我一定好好練劍。”
“那個小子,你在做什麽!”
一個沙啞的聲音讓軒轅望收回了神,他慌忙向緋雨看了一眼,發現她已經消失了。軒轅望這才回頭,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手中提着個包裹,正站在一家門前瞪着他。
“來做賊的是不是?”那個男子看到軒轅望回視過來,似乎覺得自己受了侮辱,随手摸起一根木棍:“你們這些鄉下來的臭小子,個個都是賊胚,不揍揍你們就不知道什麽是規矩!”
“不是,不是,我不是賊……”軒轅望見他惡狠狠地逼了過來,忙不疊地道。當他轉過身來,那漢子便看到了他捧在手中的長劍,腳步不由地停了下來:“臭小子還帶着劍,想入戶搶劫?”
軒轅望上前兩步正要解釋,那人看到軒轅望提劍過來,吓得臉色都白了,大聲嚷嚷起來:“左鄰右舍的老少爺兒們快來啊,這有個鄉下來的小賊執劍搶劫了,快救命啊!”
“我不是!”軒轅望剛回了一句嘴,聽得腦後一扇窗子砰地打開,緊接着什麽東西就向他的後腦砸了過來。軒轅望躲開飛來的磚塊,還想說什麽,卻發現從周圍幾家院子裏闖出一群拿着菜刀棍棒的男女老少,叫叫嚷嚷地喊殺喊打。
“救命啊!”軒轅望吓得大叫着跑了起來,這些城裏人,為何如此不可理喻,為何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
跑了良久,軒轅望只覺上氣不接下氣才停了下來。
“那個小子,你過來!”
還不等他喘過氣,一個惡狠狠的聲音又在他身邊響了起來。軒轅望給吓怕了,立刻做好逃走的準備,向說話的人看去。
“看什麽看,就你小子,過來!”說話的是個瘦小幹枯的男子,他個頭比起軒轅望還要矮上一些,看起來很是精悍。他瘦小的身軀能發出這麽大的呼聲,倒讓軒轅望吃驚不小。
“是我嗎?”軒轅望指了指自己。
“就是你,除了你還有別人嘛!”
軒轅望有些遲疑地走了過去,那人鷹一樣的眼睛上下打量了軒轅望幾眼,突然身體輕輕一晃,軒轅望只覺眼前一花,“铮”地一聲,原本抱在他懷裏的邪劍已經被那人抽出鞘。
那人一劍在手,眼睛分外亮起來,短小的身材也似乎變得高大了。軒轅望還沒來得及出聲,那人揮動邪劍,劍光暴漲,圍着軒轅望全身缭繞。軒轅望只覺得臉上、脖子上襲來森森的寒意,那劍刃貼着他的脖子而過。
“嗡”地一聲,那人收住了劍,雙指在劍脊上輕輕一彈,笑道:“怎麽樣?”
“啊……好,好厲害!”軒轅望吃驚不小,沒想到在東都的第二天,自己就遇着兩個劍藝高手,眼前這人出劍迅捷絕不在方才那鳳少爺之下,而每一劍都貼着自己身體掠過,其拿捏之穩,更在那位鳳少爺之上。
“想不想學?”那個矮子捏着劍柄一擲,劍“嗖”地被擲還入鞘,發出铮铮的吟聲。
軒轅望用力地點着頭,那矮子一拍軒轅望的肩,爽快地道:“那好,你就是我的徒弟了,進來吧!”
“啊?”軒轅望被這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弄得有些迷糊,自己怎麽莫明其妙就成了這矮子的徒弟了?
“怎麽,你不願意?”矮子拍了拍胸,“我董千野堂堂劍師,還會辱沒你不成?”
“劍師!”軒轅望眼前一亮,一位劍師,這是他從未見過的高人啊。他不由得仔細打量着這個自稱董千野的人。
董千野收起臉上的市儈樣子,肅然立在那裏,他個子雖然不高但倒也有種氣勢讓人不敢小瞧。軒轅望頓了一下,讷讷問道:“董……董先生,你為什麽要收我為徒?”
“我見你根骨不錯,又有一些根基,只是缺乏名師指點,便生了愛才之心。”董千野一口氣說了下來,軒轅望有些暈忽忽的,沒料到自己在這劍師眼中竟然如此不凡,不由得也有些得意起來。
跟着董千野在巷子裏繞了會兒,跨進一扇偏門,軒轅望好奇地東張西望,那董千裏将他引到一處堂前,自己往那大堂中間的太師椅上一坐,道:“行禮吧!”
軒轅望看這大堂中已經坐了幾個人,看起來都是市井商販的模樣,心中微覺不對。但轉念一想,古人雲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這些人或者都是隐在市井之中的劍藝高手,像董千野,一開始見到他時,他不過就是位其貌不揚的市儈而已。
“追随八臂劍門董劍師,算你這鄉下小子有福了!”那些坐在一邊的人見軒轅望有些遲疑,嚷嚷着道。
軒轅望臉色有些脹紅,過了一會兒,才輕聲道:“董劍師,我從鄉下來……可繳不起拜師禮啊!”
董千野與那些旁觀者互相看了看,微微一笑道:“我愛你資質,至于拜師之禮我就不強求,你能給多少便給多少吧。哦,今後在我這,包你吃包你住,你不必擔心生活問題。”
軒轅望聽了再無遲疑,他之所以離開華州府城,便是要找一個能讓他專心學劍的地方。因此他忙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向董千野行了三叩之禮。
“對了,董老大,你這新徒弟叫什麽名字?”
旁邊一人全然不顧軒轅望臉上的肅穆,大咧咧地對董千野道。
“你叫什麽名字?”
董千野也怔了下,這才想起還沒有問軒轅望的名字,軒轅望報上了自己的姓名,董千野嗯了聲又道:“好,你起來吧,我八臂劍門沒有那麽多清規戒律,你只要聽師傅的話便可了。”
“怎麽又遲了?”
崔遠鐘抱着紙包來到他老師身邊,老師低低地問了一聲。
“又遇上鳳羽了,和他說了會話。”崔遠鐘将紙包打開,熟練地将裏面草藥分好,放在砂缽裏。忙了一會兒,房間裏開始彌漫着草藥那種濃郁的香味。
“老師,你說鳳羽的劍藝,能夠有幾品?”
天吾洲的劍客,都由各國劍會根據其劍藝水準劃分等級,雖然在标準上有些出入,但劍匠、劍師、劍宗是練劍者追求的三重境界。也有部分習劍者對這樣籠統的劃分不滿,試圖改變給劍客定級的方法,但大多難以推行。
“鳳羽……若是按劍會的标準來看,他還不夠定級資格,但他的劍技,應達到了中等劍匠的水準了。”在替一個老人把脈的老師道,他臉膛白淨,相貌英俊,雖然留着漂亮的八字胡,但看起來還不到三十歲的年紀。這樣年紀輕輕就能坐堂為人治病,如果沒有真才實學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老師,我是問鳳羽的劍藝有幾品呢!”
“呵呵,将劍客分為三十六品的理論尚不成熟,我還需要仔細推敲才成。”老師微微一笑,他正把脈的老人饒有興趣地聽着這師徒二人的閑扯,這時也插上一句嘴:“華先生醫術劍藝,天下無雙,應該建一所大宅院,一邊是華先生為人看病,另一邊是向華先生學習劍藝的弟子。”
“您過譽了。”對這個老人,被稱作華先生的老師很尊重,他略低一低頭,過了會兒道:“我還差得遠呢,無論是醫術,還是劍藝,我都還只是剛入門啊!”
“過謙則近僞。”老人文绉绉地說了一句,微笑着看着華先生。華先生坦然一笑:“實在是如此,雖然學醫練劍多年,醫與劍究竟是什麽,我還不太明白呢!”
老人順着華先生的目光望去,正堂牆上,挂着一個龍飛鳳舞的“道”字,老人臉上的微笑收斂了起來。
如果華先生說的是醫道、劍道,那麽他确實不是在謙虛啊。
“老師,你大概估計一下,鳳羽按你的三十六品定劍論中,能夠有多少品?”
華先生若有所思,過了會兒道:“應是七品至九品之間吧!”
“那若是有人能從容讓鳳羽搶攻六十四劍,等他所有招數使盡後便一劍擊敗他,那樣的人能有多少品呢?”
華先生微微笑了:“這樣的人,在東都不多吧,莫非鳳羽惹上了從外地來的某位劍宗?”
“這個鳳羽,整天就知道滿城找人鬥劍。”老人不失時地插了一句,“遠鐘,你與他鬥過許多回了吧,勝負如何?”
“他進步很快,但我黃金之劍在手,他要想擊敗我,還不容易。”崔遠鐘在老師面前很尊重,但并不拘謹,“老師,你還沒告訴我擊敗鳳羽者的品級呢!”
“要想輕松擊敗正常狀況下的鳳羽,至少應是十二品以上吧!”華先生放下老人的腕脈,轉移了話題:“太傅,服下今日這一帖藥後,您可就大好了。”
老人微閉起眼,撚須沉吟了會兒,臉色開始變得嚴肅起來:“華先生,前次與你談的事,你意下如何?”
華先生微微垂首:“太傅,我非富貴中人。”
老人微嘆了口氣,看了崔遠鐘一眼,崔遠鐘會意,端起熬藥的爐子走到院子裏。老人這才輕聲道:“華先生,這次不是請你為官,而是請你随趙王到扶英去。”
華先生擡起眼,臉上也微微現出驚訝的神色:“趙王要去扶英?”
“正是,我将華先生的對策轉呈趙王,趙王殿下深以為然。趙王雖在諸王中較得陛下喜愛,奉旨坐鎮東都,但究竟不是太子。如今太子與楚王秦王争嫡,趙王必不能自安,陛下春秋已高,若是有什麽變故……”
說到這裏,老人輕咳了聲,與華先生交換了一個眼色,又道:“正如先生所言,在內易起蕭牆之禍,在外可觀成敗之機。趙王會盡快請命出使扶英,因此托我請先生随行,一則先生劍藝高明,可以保護趙王以防刺客,二則要借助先生才智。”
華先生又垂下頭,一縷調皮的頭發從他額間墜了下來,将他白皙的印堂遮住。過了會兒,他笑了笑:“如今魔石武器雖是珍貴,但趙王要弄幾件來并非難事,有魔石武器護衛,要不要我這幾手耍劍的技藝也無所謂了。”
“先生!”老人斑白的頭發因為他情緒有些激動而搖晃起來,“先生,此次去扶英,趙王并不僅僅是為了避禍!”
“哦?”
“扶英這三十年來,日新月異,雖不過是彈丸島國,國力卻日漸增強,民殷國富,兵強馬壯。其國內魔石之技藝已廣泛利用,上半年有人為趙王在開定造的魔石之車,便是自扶英學來。若是國內真有禍患,趙王此去不惟避開禍患,更是為了能博采扶英治國之策,兼收扶英魔石之技,以圖中興我大餘。”老人聲音越來越低,到後來幾乎輕不可聞,“先生便不是為了趙王,也應為今後大餘百姓而出手相助!”
華先生緩緩點頭:“這應是趙王令太傅轉告的吧!”
“自然是趙王授意。”
“趙王既是寄國士之厚望于我,我不得不盡己之能以報。”華先生目光深遠,“趙王何起動身,我便何時随行。”
軒轅望咬緊牙,用盡力氣拉動絞索,将裝着沉甸甸磚坯的吊板拉了起來。待在窯上方的幾個少年将盛着磚坯的吊板拉過去,再将一小車一小車的磚坯卸下來,整整齊齊壘在窯上。
軒轅望擦了擦額間的汗,窯裏還殘留着上次燒磚時的溫度,四面又不通風,因此格外悶熱。軒轅望只略喘了幾口氣,又一車磚坯推上了吊板。軒轅望又咬緊牙,再次開始他已經重複了許多遍的活兒。
窯裏除了這些少年沉重的呼吸聲與絞索的咯吱聲,沒有別的聲音。軒轅望微微嘆了口氣,一個少年哈哈笑了起來,笑聲在窯裏引起沉悶的回聲。
“小子,加把勁!”那個笑的少年一面搬動磚坯,一面道:“你是哪來的?”
“華州府來的。”軒轅望向這個少年微笑了一下,陰暗的窯裏,他那口白牙分外晃眼。
“來多久了?”
“昨天才到。”
“你運氣不錯,一來就找着活兒了,我是安原府的,來這混了兩三個月才找着這份差事。”這個少年有些健談。
“哦,我在這不是做活,我是求師學劍的。”軒轅望糾正道。
“哈哈哈哈,你小子還不明白嗎,我們全是董千野以招收劍藝弟子之名騙來的。”那少年大笑起來,“說起來,你還要叫我一聲師兄。”
“不會吧!”軒轅望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那董千野雖然有些市儈氣,但在自己面前耍的那一手劍卻是有真才實學的。
“笨蛋,董千野是不是對你說,你資質非凡,他愛你才華,所以要收你為徒?”
“是啊!”
“董千野是不是對你說,你要學劍,先得從入門開始,劍之技藝,一在眼疾,一在手快,一在力強?”
“是啊,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那個少年停住手來,搖頭道:“狗屁道理,他是不是對你說,先在這磚窯裏做活,這裏的活既可以增強你耐力,又可以讓你變得眼疾手快?”
“是啊……難道說……”
“正是,他對我們每個人都說了這一通話,其實是将我們騙來做不要工錢的窯工!”
其它幾個少年都哄笑起來,軒轅望“啊”了聲,看來自己真的上了個大當了。
“又在胡說八道什麽!”窯外有人聽到裏頭的哄笑聲,一個漢子揮着根兩指粗細的木棍走了進來。原本笑着的少年立刻收斂了,悶聲不響地幹起自己的活兒。軒轅望向那漢子看了一眼,那漢子手中木棍披頭就打了下來:“看什麽看!”
軒轅望一縮脖子,但那漢子出手奇怪,木棍仍然重重打在他的肩上。軒轅望痛得一松手,拉起一半的絞索“噗”地松開,吊板重重砸在地上,上面的磚坯也大多被撞裂來。
“鄉巴佬,你作死啊!”那漢子勃然大怒,木棍飛舞,軒轅望左躲右閃,但那漢子每兩擊總能擊中他一次,軒轅望很快就發覺,那漢子竟是将木棍當作劍在使。
“為什麽打我?”那漢子總算住了手,軒轅望胳膊上、臉上卻已是青一塊紫一塊,他厲聲問道。
“打你是因為你不懂規矩!”那漢子倨傲地道,“我是董老師門下三弟子,這個窯裏一切歸我打理,你這鄉巴佬不老實幹活,就是欠揍!”
軒轅望禁不住呆了一下,沒想到這個蠻橫的漢子竟然是董千野的三弟子,那豈不是自己的三師兄?想到窯裏那幾個少年說的話,軒轅望心中上當受騙的感覺更濃了。
見軒轅望不作聲,那漢子以為他怕了,哼了聲又道:“鄉巴佬,你記着了,我叫胡動,今晚你就不要吃飯了。”
軒轅望回頭看了看窯中其它幾人,發現他們都悶聲不響在幹活,顯然對這個叫胡動的甚為畏懼。軒轅望想要發作,但想到董千野那手迅雷不及掩耳的快劍,他心中又升起一線希望來,或許,自己努力幹活,努力與這“三師兄”搞好關系,便可以得到董千野的青睐。
“對不起……三師兄,我錯了。”他吸了口氣,不知為什麽,劍藝對他的吸引力是越來越大了。
看到這個鄉下來的小子低下頭,胡動心情愉快了許多,他向偷偷看過來的其它幾個少年瞪了一眼,道:“看什麽看,你們幾個雜碎,這鄉巴佬是新來的不懂規矩,你們也不懂麽?”
一時之間,窯裏的少年都自顧自地幹活,胡動瞧了會兒,覺得窯裏太悶,便又出了去。确定他離開後,那起先說話的少年輕輕呸了聲,道:“狗日的,什麽玩意。”
這少年粗口說了出來,軒轅望心中也覺得有些快意。他向這少年笑了笑,道:“我叫軒轅望,你呢?”
“朱順。”少年低聲道,“董千野六個正式弟子都不是東西,就知道欺負我們。若是我練成了劍藝,非一個一個将他們打倒不可。”
聽出朱順對于董千野這個師傅談不上什麽尊敬,軒轅望心中卻不覺怪異。另一個少年輕輕笑道:“前些日子裏,劍癡鳳羽不是找上門來麽,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我可是親眼看到的,那才叫痛快。”
“就是就是,你方才瞧着胡動腿腳還不太靈便吧,就是被鳳羽一腳踹的。”又一個少年道。
衆人都輕聲笑了起來,似乎擊敗董千野六個弟子的就是他們。軒轅望也随着他們笑了,只不過,他的心卻又回到早晨與鳳羽的那場大戰中。
有夢的少年,總能将身體上的苦痛置之度外,沉醉于自己勾勒出的美好未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