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毒蛇心

“因為,我喜歡……劍!”

少女銀鈴般的聲音依稀在耳,少年臉上的緋紅仍未散盡。

“因為,我喜歡劍!”

一日來困擾着少年的難題,竟然在少女惡作劇般的捉弄中得到了解答。

“我為何會走上學劍之路,我為何為自己在劍技上的點滴進步而歡欣,為自己的停滞不前而煩惱?不是為了丁大叔,不是為了趙冰翼,不是為了什麽前程,不是為了師父,甚至不是為了緋雨,而是因為,我,喜歡劍!”

這是一種深深的、不可救藥的喜歡,他喜歡那種握劍在手的感覺,喜歡劍光在自己揮舞下紛飛的感覺,喜歡那一式又一式連綿不絕的劍工在自己劍下展開的感覺,喜歡與人談劍時那偶有心得的感覺,喜歡那種在對手劍下找到對手弱點并将之擊敗的感覺。

心靜了,氣平了,結解了,古月明也離開了。軒轅望抱劍仰望蒼天,少年的心中輕松舒暢,自從緋雨離開以來,他從不曾如此輕松過。

“阿望,那個……那個你的下一個對手也知道了!”

朱順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過來,臉上浮現出驚慌的神态,似乎還有一些恐懼。

“明白了,是柳孤寒?”

軒轅望揚眉問道,那個柳孤寒對劍的理解絕非一般對手可以比拟,他的劍,是毒蛇之劍,是死亡之劍。

“是那個柳孤寒,好狠!”朱順神情仍有些緊張,方才那一幕讓他非常害怕,這兩日鬥劍場上也死了十餘個人,但卻沒有今天死得這般慘的,想起那具被開膛破肚腸子都拖出來的屍體,想起柳孤寒冷冷地在屍體上擦盡劍上的血跡,想起下一場對上柳孤寒的便是軒轅望,朱順便不寒而粟。

軒轅望拍了拍朱順的肩,明白他是在為自己擔憂。他心中對柳孤寒的劍技也極為忌憚,剛剛放松的心情立刻又繃緊了,昨天看到那個柳孤寒的劍技,與尋常劍理大不相同啊。

“輕易不會出劍,而是冷靜地站在那裏,尋找敵人致命的破綻,以殺意逼迫對方拼命,而對方越是拼命,露出的破綻便越致命,當對手即将崩潰之時,他便給予最後一擊!”

軒轅望默默回想柳孤寒的劍技,單論劍式而言,軒轅望并不曾看到柳孤寒施展什麽精妙的劍式,柳孤寒出劍簡單明了,便是一劍要了對手性命。但他在出那一劍之前向對手施加的壓力,出那一劍之時對時機的把握,都達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這個對手,與其說是個劍士,不如說是森林中的獵人,在險惡的環境之中與猛獸對峙,如不能一擊殺死猛獸,便只有死路一條。

“弱者沒有活下去的權力……”回想起他那殘酷無情的一句話,軒轅望雖然擠在人叢之中,依舊覺得冷風吹過,心頭一便蕭瑟。弱肉強食,乃叢林之中的法則,但在人類之中,難道也要遵循這一法則麽?

人之異于禽獸者幾稀……

軒轅望微微嘆了口氣,想了許久,依舊不曾想到對付那柳孤寒的方法出來,若是上去便一輪快劍疾攻,以那家夥的個性來看,他定然會拼着挨自己一劍也要一劍将自己殺死,而自己卻不可能招招都是殺手,畢竟,象柳孤寒那樣冷漠而平靜的殺人,不是自己能做得出來的。

“不成,這樣也不成。”軒轅望輕輕嘟哝了聲,天下沒有無破綻的劍式,無論自己劍有多快,也總會有破綻,那柳孤寒出劍幹淨利落,根本沒有什麽花式,只要自己的破綻落入他眼中,他便會用強大的殺意逼迫自己。

“沒有破綻……一上手便用那神奇一式麽?”想來想去,唯有那神奇一式的破綻會被劍上激蕩出的劍氣所彌補,但這神奇一式是反擊之式,用于主動搶攻,其突然性便失去了,對手完全可能閃過這一式,利用自己全力進攻後的衰勢,一舉擊敗自己。

軒轅望撫摸着劍柄,陷入深思之中,但這時,朱順又來道:“阿望,仲裁叫你了,馬上就要開始啦!”

“哦。”

軒轅望擡起頭來,昨日上午是三場,今日上午也是三場,便只剩餘明日一戰了。

“軒轅望,你可準備好了?”

仲裁見他若有所思,走過來問道。

“是。”

“你要小心些,你對手出劍極狠毒。”仲裁是位劍師,柳孤寒的狠毒這兩日在他們之中出了名,他見軒轅望的遲疑,以為軒轅望是怕了。“我會注意那柳孤寒的,他一出殺手我便會制止他,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軒轅望擡起臉來看着這位身材高大的劍師,展顏一笑:“謝謝仲裁,不過,我不認為我會敗給他!”

仲裁看到的是一張自信的臉。

軒轅望深深吸了口氣,在心中道:“看到了麽,緋雨,即使面對柳孤寒那樣的對手,我也不認為我會輸給他,因為我喜歡劍技!”

二人進了鬥場,柳孤寒的毒辣是出了名的,因此那些希望看到血腥的人都聚集到這兒來了。軒轅望向周圍圍觀者掃了一眼,發覺許多人看自己時似乎看的是一個死人。

軒轅望無聲的笑了笑,然後收回眼神,迎接柳孤寒那毒蛇一般的目光。

“你們二人能到這一步都不容易,我希望你們二人下手要有分寸。”仲裁例外地在宣布開始之前加了一句,“開始!”

“請!”軒轅望垂首行禮,但他的對手卻紋絲不動。

當軒轅望直起身體拔出劍後,柳孤寒全身殺意暴漲,随着他的目光射向軒轅望身上。軒轅望卻在這同時向後退了三步,退出了柳孤寒的攻擊範圍。

“懦夫!”意識到軒轅望是有意回避自己,柳孤寒冷冷吐出兩個字,但他腳步沒有移動,依舊是站在那兒,抱着他那柄三尺長一寸五分寬的無鞘狹鋒劍。

軒轅望微微一笑,他明白,若是自己不先退一步以避開鋒芒,這之後便會陷入柳孤寒殺意之中。他這時做了個出乎柳孤寒意料的動作,右手挺劍平舉,雙膝緩緩彎曲,慢慢坐倒在地上。

因為他右手劍始終半伸半縮指向柳孤寒,柳孤寒如果此刻利用他坐下之機沖過來,極有可能會撞在軒轅望搶先伸出的劍上,因此柳孤寒只是冷冷盯着軒轅望露出破綻的眉心。

當軒轅望盤膝坐下後,他緩緩收回劍,将劍放在膝上,右手輕輕握着劍柄,向柳孤寒笑了笑。

柳孤寒瞳孔猛然收縮,腳步緩緩前行,與軒轅望保持有六步的距離,這正是他攻擊的最佳範圍。

旁觀者都茫然看着這二人,柳孤寒進到距軒轅望六步左右時便止住不動,開始緩緩向左移動。而軒轅望竟然雙目一閉,似乎打起瞌睡來,絲毫不将這已經殺死了三人的對手放在心上。

“這個柳孤寒目光敏銳,只要給他發現一處致命破綻,他便會全力攻擊,世上不存在沒有破綻的劍式,既然如此,我就給他十處二十處三十處的破綻,處處都是破綻,他反而難以選擇。”

軒轅望想來想去,自覺無法破掉柳孤寒的劍式,也無法防備柳孤寒那穿心奪命一擊,既是防不住,那幹脆就不防,讓他去為選擇何處做為攻擊方向去傷腦子。

柳孤寒繞着軒轅望轉了兩圈,明明軒轅望全身上下都是破綻,明明只需一擊便可以将他刺死,但柳孤寒這一劍就是無法刺出去。

“這小子敢大膽地坐在我面前,一定有他過人之處,他一點都不害怕,定然有極厲害的後手。我刺他心口?不,他眉間也毫無防備,那就刺他眉心?可他背後更是空空如也,繞到背後去刺他一劍?”

這世上任何一個劍士,在攻擊之前都會考慮到盡量護住自己的要害,越高明的劍士,其保護自己的能力就越強。柳孤寒目光獨到,最善于發現對方劍式護不住的破綻然後進行致命一擊,可當他面對處處皆破綻的軒轅望時,|Qī|shu|ωang|卻不知該選擇哪裏作為攻擊目标。

仲裁屏住呼吸,這樣奇怪的戰鬥,是這兩日來他第一次見到的。軒轅望微閉雙目端坐如鐘,而柳孤寒則一圈一圈繞着他轉,毒蛇一般的目光來回舔舐着他周身要害,但那致命一劍卻就是不遞出去。

轉了足有十圈,柳孤寒額角漸漸滲出汗水來,他那以目光視對手要害,看起來不費力氣,事實上只有精氣神力四合為一才能對對方造成壓迫感,迫使對方慌亂并亂中出錯。因此,這種方式也極耗氣力精神,當他面對心志極為堅定的對手,不能壓迫住對方時,所消耗的氣力精神就更多了。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軒轅望心中默默誦着自己幼年曾讀過的古書,柳孤寒不輕易出劍,是因為他一出劍則必然一鼓作氣擊敗對手,若是自己讓他遲疑不決,他凝聚的氣力精神終有耗盡之時,那一刻,便是自己可乘之機了。劍技與兵法,原本是一理麽。

“這小子露出這麽多破綻,我究竟要不要攻他,攻他哪一處破綻好呢?”柳孤寒目光閃爍不止,他除去腳步以固定的節奏移動外,抱着狹鋒劍的上半身紋絲不動,随時可以出劍。

他自己也覺得額頭的汗水滴落下來,有些還沾着睫毛之上,讓他眼前有些模糊。但他不敢眨眼,自己向前逼進,讓對手處在自己攻擊範圍之內,也即意味着自己也在對手攻擊範圍之內。施卓然說了,八臂劍門劍技別的不值一提,但一個快字卻是實實在在的,而這個叫軒轅望的更有一手極為神奇的劍式。

“記着,若是遇上董千野的弟子軒轅望,不要給他施展那一式的機會,若是讓他施展那一式,你便只有戰敗這一後果了。”

施卓然不曾傳他那神奇劍式,柳孤寒也不屑學,他以為自己的劍式便足夠了,此次若不是為了參加英雄會,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當施卓然的弟子。但現在,柳孤寒心中卻有些後悔,那神奇一式究竟是如何施展的,自己即便是不學,先在施卓然那兒知曉些底細,也總勝過在這裏猜想。

圍觀者早就哄聲一片,敢來看柳孤寒鬥劍者,都是沖着可能死人來的,知道他鬥劍并不好看。但這二人一轉一坐過了半晌,卻一劍都沒遞出過,怎不讓圍觀者大失所望,因此喝倒采聲亂糟糟響成一團。便是一直在旁注意,以防柳孤寒一劍殺死軒轅望的仲裁,也已經汗流浃背了。

“他果然不敢攻來,破綻太多,反而讓他無從取舍了。”軒轅望心中暗想,自己這取險一着,雖然讓柳孤寒暫時不敢進攻,但自己也無法攻擊對方,只要自己一動,柳孤寒立刻便會做出反應,如今二人形成了一種奇怪的僵持。

兩人的僵持,由一個意外而打破了。

一滴汗水順着睫毛混入柳孤寒的眼中,他不得不使勁眨眼。就在這同時,他隐約看到,原本閉着雙目的軒轅望忽然瞪大了雙眸,平放在他膝上的劍突地騰空跳了起來。

“最大的破綻!”

柳孤寒懷中的劍和他的身影同時幻成一道黑色的閃電,直指軒轅望左肋下,透骨的劍氣,象利箭一般射了出來,在劍尖觸着軒轅望之前,便已将軒轅望衣衫穿破。

但劍就在将刺入軒轅望要害而仲裁正拔劍欲救軒轅望之時頓了下來。并不是柳孤寒想手下留情,而是因為軒轅望的劍已經搶先刺入柳孤寒手腕,柳孤寒右手一分一點力氣也無法使出來。

軒轅望出了一身冷汗,他早就注意到柳孤寒額頭的汗水,等的就是他額頭汗水遮住視線之時,以極快的動作給柳孤寒造成幻視。柳孤寒只會刺向最大的破綻,軒轅望早已了然在胸,因此,他的劍便已經等在柳孤寒劍路之上。這不過是他那日從古月明劍技中學得的道理,卻沒料想今日就用上了。

軒轅望緩緩起身,柳孤寒右腕中劍,勝負已分,若是軒轅望有心殺他,緊接着便可以刺死柳孤寒。

仲裁也禁不住抹去一把汗水,他正要敲響銅鑼,變化又産生了。

一臉激憤的柳孤寒臉上突然浮起了冷酷的笑容,他右手一松,似乎握不住劍,劍落了下來。但幾乎同時,他左臂伸了出去,抓住了落下的劍柄,毫不遲疑地向前一送。

“啊!”軒轅望悲鳴一聲,捂腹疾退,在柳孤寒臉上露出那冷酷笑容之時,軒轅望已經本能地後退了,因此這一劍沒有象柳孤寒想的那樣刺穿軒轅望小腹。柳孤寒向前疾沖,左手施展狹鋒劍竟然比右手還要快上一分,狠狠紮向軒轅望心口。

軒轅望在腹部中劍時,已經覺得劇烈的痛苦将他的力量帶走大半,他全力後退之時,手臂前送,右腕輕擺,那神奇一式第十種變化在這危機之時竟然使了出來!

那神奇一式原本只有九種變化,而且每一種變化都以前進突起開始,只有這樣才能将精氣神力都蘊入劍中。但軒轅望在生死關頭,唯一可以依靠的便只剩那神奇一式,這生死關頭的猛争,讓他将全部潛力都發揮出來,竟然在退後之時用出了神奇劍式!

帶着狠狠的笑的柳孤寒正突進要殺死他認為已無還手之力的軒轅望,迎着他胸膛而來的,卻是軒轅望劍上射出的青芒,他悶哼一聲,胸腹之間連着中劍,若不是軒轅望此時神志已散,出手沒有多少力道,他當場便會斃命。

一直在起哄的圍觀者剎那間靜了下來,這一眨眼中,軒轅望與柳孤寒之間便發生了數次變化,先是柳孤寒似乎看到軒轅望最大的破綻,緊接着軒轅望制住柳孤寒,但随後柳孤寒重創軒轅望,最終結果,卻是二人都倒在地上,汩汩的血自二人身上的傷口中湧了出來。

“當!”

仲裁的銅鑼聲此時才響起,仲裁扔了銅鑼,搶先一步來到軒轅望身邊,軒轅望已經暈了過去,腹部被柳孤寒狹鋒劍貫入至少兩寸,也不知傷及內髒沒有。仲裁慌忙替軒轅望止血,而柳孤寒則在地上掙紮着站了起來,臉上微微露出茫然。

他心中明白,軒轅望最後一劍,仍不是要殺死自己,而是要阻止自己追擊,那一劍,本來可以奪去他性命的,但軒轅望依舊避開了他的要害,他傷雖重,卻不象軒轅望一樣有生命危險。

“讓我來。”随着這穩定的聲音響起,一個留着八字胡的男子快步從人群中擠出,他臉上有些擔憂,阻止仲裁搬動軒轅望的身體。

“嗯,內腑有損傷,此刻不要搬動他,以免致使內髒破裂。”八字胡男子瞄了一眼軒轅望的傷口,又看了看柳孤寒緊緊握在手中的狹鋒劍,伸手在軒轅望胸腹輕輕點了幾下。仲裁将早準備好的白藥為軒轅望敷上,止住了血勢。

“你應當明白,并不是強者都會吞食弱者。”八字胡男子瞄了柳孤寒一眼,也替他上了藥,上完之後,淡淡地說了聲。

柳孤寒用惡毒的眼光盯着他,嘴角慢慢傾起,浮出一個不屑的笑,指着軒轅望道:“強者如果懷有什麽仁慈之心,下場就和這個傻瓜一樣。”

八字胡男子深深望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你還不懂什麽是劍,不懂什麽是劍技。”

幾位仲裁低低商議了會兒,那個在場中的仲裁又走了過來,沉着臉道:“這一戰,八臂劍門軒轅望勝。”

“哼。”柳孤寒的目光移在他臉上,冷冷哼了聲,以當時情形而言,軒轅望若不是手下留情,在刺中他右腕之後立刻便可将他殺死,根本不會給他可乘之機,以此判定軒轅望勝,倒不是沒有理由。

仲裁帶着明顯厭惡的神情看着柳孤寒,如果不是柳孤寒年紀太輕劍技太毒辣,或許仲裁當場便會教訓他。

軒轅望迷迷糊糊中,只覺身上飄飄然,也不覺得痛苦。四面八方都是奇怪的光芒,但在這光中,他又什麽也看不見。他似乎聽到了許多人的聲音,但卻分辨不出是誰的。他逝去的父母似乎在看着他,雲想綢緞莊的管事們似乎在看着他,丁垂雲似乎在看着他,八臂劍門的師父師兄們似乎在看着他,但當他大聲呼叫時,那些人都不理會他。

一陣風吹來,這些亦真亦幻的影子都被風吹去了。一個婀娜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那是緋雨。軒轅望向緋雨高聲喊着,他害怕緋雨也象別人那樣不理他。緋雨慢慢走來,用手輕輕撫摸着他的額際,軒轅望覺得有如春風拂面,說不出的舒暢安适,他慢慢閉上眼,嗅着緋雨身上若有若無的香味。

“緋雨,不要不理我了……”他喃喃道,猛然睜開眼睛,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身邊什麽人也沒有。

“緋雨?”軒轅望擡起頭來四處尋找,卻沒有見着人。聽到他的聲音,外頭朱順跑了進來,滿臉都是喜色:“你醒了,你醒了!”

軒轅望深深吸了口氣,心中隐隐一動,屋裏有着一股淡淡的有如桂花般的香味,而這香味正是他在緋雨身上嗅到的。

“怎麽樣阿望,身上可好些了麽?”

軒轅望猛然想起,自己小腹受了重傷,但自己能從柳孤寒劍下逃生,已經是極為僥幸了。他伸手摸了摸傷處,那兒裹着厚厚的布,但卻不怎麽覺得疼痛。

“醒來了?”一個郎中模樣的走了進來,他是這次英雄會的郎中,為軒轅望號了號脈後他眉頭輕輕皺了皺:“奇了,方才脈象中有內腑受傷的樣子,如今怎麽沒了?”

“沒了還不好!”朱順聽得有些生氣,怒道:“你巴不得阿望內腑有傷麽?”

“哪有此事!”郎中自知失言,連忙改口,“雖然內腑察覺不到什麽問題了,但你還需靜養幾天,這英雄會是不能再參加了。”

“哦,我不是敗給柳孤寒了麽,還有,我最後那一劍有些收不住手,柳孤寒傷得重不重?”

軒轅望腦子慢慢清醒過來,他猜想緋雨定然來過,自己內腑的傷定是她不知用什麽法門弄好的,因此心中極為歡喜。

“仲裁判定,是你獲勝了,你先制住那個姓柳的,但那個家夥他媽的不是東西,你不殺他他卻痛下殺手。你最後一劍倒也讓那小子流了不少血,不過他傷得遠不及你重。可惜,你傷得太重,不能再鬥下去了,否則最後優勝定然是你。”朱順恨不得将軒轅望昏過去後的情形一口氣說完來。

“現在外頭如何了,師父勝了麽?”軒轅望對于自己不能再進一步與鳳羽或是那個華閑之的弟子崔遠鐘比劍有些遺憾。

“師父在對付一個叫華閑之的,說起來那個人在你同柳孤寒鬥時也在看你們,你傷了那個華閑之還為你止血了。”朱順說起董千野的對手,卻沒有半點敵意,相反還略帶敬佩,“那人可真年輕,估計還不到三十,便能擊敗那麽多劍師,施卓然便被他三劍擊敗了。”

“啊?”軒轅望心中奇癢難熬,“施卓然有沒有施展出什麽奇特的劍式,華閑之是如何破的?”

“我聽人家說的,自己沒去看……”朱順嘿嘿一笑。

“哦……郎中,我能去看鬥劍麽?”

那郎中正在仔細檢視軒轅望脈搏變化,對于軒轅望內腑傷勢突然不見,他仍有幾分疑慮,聽到軒轅望問,他搖頭道:“你說話都不宜多說,移動得不小心便有可能會傷到內腑。”

朱順吐吐舌:“既是如此,我去看師父與華閑之之戰,過會來告訴你。”

他起身正要走,迎頭董千野卻走了進來,滿臉都是憤憤的神色,朱順一見就想偷偷溜走,但董千野卻喝住了他:“望兒如何了?”

“阿望醒來了,郎中正在檢視呢。”朱順低頭回答。

軒轅望擡起頭,低低喚了聲:“師父。”

“哼,沒用的東西,竟然會給施卓然的弟子傷了!”董千野沉着臉喝了聲,那郎中早就聽說了經過,插了句:“對方太過狠毒。”

董千野卻不理他,道:“你一劍刺入那小子右腕,緊接着便應殺了他,正是你存有婦人之仁,結果自己險些死了。”

軒轅望不敢回聲,只能唯唯若若。他心中董千野十之八九是敗在了華閑之手中,而且極有可能是慘敗,因此來拿自己出氣。

董千野責怪了會兒,終于沉默不語。以軒轅望只在他門下不足三個月的時間來看,能進入前四已屬不易,自己也不是在四進二中遇上了華閑之,在極短時間內便被他擊敗麽?

想到這裏,他又心有不甘,此次英雄會中自己憑借這些日子對劍理的新見解和那神奇一式,連敗各路高明劍士,但遇着華閑之,自己無論如何誘他,他卻總不給自己施展那神奇一式的機會,最終不過十二式便敗了下來,難道說那華閑之真的到了如此水準,可以在十五式內擊敗一位頂級的劍師麽?

對于董千野師徒而言,英雄會已經結束了。別人成為主角,自己連跑龍套的都不是,生活中大多時侯都是如此。

當董千野心灰意冷将軒轅望弄回了家中之後,華閑之擊敗最後一個對手章日升,他弟子崔遠鐘同時也在最後兩戰中連勝鳳羽與來自京師的沈醉雲,師徒二人一齊獲勝,讓聚集于此次英雄會的諸多劍士或羨或妒。在華閑之取勝之後,趙王當衆聘華閑之為王府劍藝師傅,甚至當着衆人之面恭恭敬敬向華閑之行了拜師之禮。

董千野又将朱順等打發去燒磚,一切似乎又回到重前,軒轅望傷好得極快,才兩三日間便能起床,只是尚不能用力,旁人對他恢複得如此之快都非常吃驚,只有軒轅望自己明白,每天早晨他醒來之後,總能在屋子裏嗅到那桂花般的幽香。

英雄會已畢,董千野對軒轅望也冷淡了許多,軒轅望也巴不得只有自己一個人,每日裏便撫着自己的劍,希望能見到緋雨。

到了第五日,軒轅望已經能稍稍活動,他迫不及待便來到劍室,走到劍室院外之時,似曾相識的聲音那他心中一動。他悄悄避到牆角,将耳朵貼在牆上。

“若不将他除去,東都各劍門都無出頭之日。”那個聲音道。

“将他除去,說起來倒是容易,可是有誰敢說是他的對手?”董千野尖聲道,“況且我董千野與他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什麽要将他除去?”

“董劍師此言差矣,趙王千歲本有意将此次英雄會中前十六位高手盡數禮聘于府中,董劍師排在前四之列,榮華富貴原本伸手可得,但那人卻向趙王千歲說什麽人不在多而在精,我瞧他是擔憂董劍師等分了他的權勢。董劍師自以為與他無冤無仇,卻不知道他暗中算計董劍師啊。”那個軒轅望聽着耳熟的聲音道。

“正是,董劍師試想,若是能得到權傾東都的趙王禮遇,你還需開這窯場賺些苦哈哈的錢麽?”另一個人道。

“有這種事?”董千野道,“趙王千歲果然是如此想的麽?”

“如今諸王争嫡……”那個聲音忽然低了下來,軒轅望屏住呼吸才勉強聽見他道:“……趙王雖得萬歲恩寵,但手下還缺有真才實學之人,因此才辦這英雄會,想招徕四方英雄。”

董千野聲音也低了下來:“哦……我道趙王雖然喜好熱鬧,卻為何要辦這劍技英雄會,原來他老人家還有這番打算。”

“所以說,那人斷了董劍師榮華富貴,董劍師還說與他無冤無仇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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