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生與死

聽到軒轅望脫口而出的“是他”,崔遠鐘與柳孤寒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軒轅望這一聲“是他”裏,不僅透露出軒轅望識得此人,而且還帶有驚訝、不安,與恐懼。

軒轅望雖然不是好事者,但若是這人能讓軒轅望覺得恐懼,這人的劍技只怕真的極可觀。軒轅望內心深處畏懼于他,自然是不宜作這個人的對手了,崔遠鐘與柳孤寒心中第一個念頭便是“我的對手是他了”。

軒轅望咬着牙,握緊了雙手,一種因恐懼而來的興奮讓他心潮激蕩。諸葛眠風,那個施展出最近于驚神一劍的劍式的少年。他那劍式的名字,緋雨說叫“飛龍在天”,《易》雲:“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自己真的遇上了這劍技中的“大人”了。

“我要不要去挑戰他?若是挑戰他,他那式飛龍在天我該如何防備?”這個念頭在軒轅望腦中盤旋不散,他甚至有避戰這諸葛眠風的想法,讓劍技高于自己的崔遠鐘去對付他,或者更有把握些。

“不成,這樣不成,我深知諸葛眠風飛龍在天的厲害,而遠鐘則不知,他與孤寒遇上了這人,若是被他猛然施展出來,他們絕無幸免!”

“但我見過這一式,便有幸免麽?這一式……這一式比我那神奇劍式還要玄奧,我能在這一式下支撐住麽?”

心怦怦直跳的聲音,軒轅望自己清晰可聞,他耳中能聽到的,也就是自己心在怦怦直跳了,他卻不知,緋雨那日同諸葛眠風說話時便得知諸葛眠風将參加這次鬥劍,因為發覺軒轅望被諸葛眠風那式飛龍在天震住,緋雨遲遲不曾将這個消息告訴軒轅望。

看了看兩個師兄弟,軒轅望一時想自己去迎戰這諸葛眠風,一時想讓他們去迎戰,天人交戰之際,崔遠鐘發覺他神态的異常,重重推了他一下,才将他驚醒過來。

“我的三位客人,這一位是我大扶英帝國大日天一流傳人宮貞時。”

周圍傳來了鼓掌的聲音,那個着泰西式服的年表人向前跨了兩步,鞠躬為禮。緊接着,扶英皇儲又介紹道:“第二位諸葛眠風,也是自老大帝國來的,他半年之前就來到了我大扶英帝國,因為羨慕我國的昌盛而停留至今,他的師父諸位或許聽說過,半年前曾在我國連接十七戰不敗的老大帝國劍士傅苦禪。”

掌聲稀稀拉拉的,但諸葛眠風似乎不在意,臉上依舊是那副慵懶,潇灑地向四周行禮。聽到這個名字,崔遠鐘眼珠轉了轉,道:“原來是京城諸葛眠風,英雄會上聽沈醉雲提過此人。阿望,你認識他?”

“送老師走的那日撞我的便是他,前幾天我見過他一面。”

軒轅望簡單地說了一句,心卻還沒有靜下來,崔遠鐘看出他心神不定,但這時皇儲的聲音又傳來:“第三位,則是圓明心空流武哲光。”

那個長得極俊美的少年站上前來,只微微一笑,大廳中人莫不被他所吸引。扶英人好劍,雖然這二十餘年來劍技衰頹,但故老相傳的許多典故中都有古時劍士的影子,其中圓明心空流更為衆人所景仰的一個流派,這個門派人數不多,但都是劍技極強之人,在割據混戰時期,他們着實做過不少驚天動地的大事。

軒轅望目光只在他身上停了一會,便又轉到諸葛眠風臉上,諸葛眠風早就發覺他的注視與驚訝,向他輕輕嚅動了兩下嘴唇,看口型,定是那“牛糞”二字了。軒轅望收回眼神,眉頭輕輕皺了起來。

介紹完了這三人,對于崔遠鐘等,皇儲卻不介紹,而是向賀秀騰使了個眼色。賀秀騰會意,高聲道:“殿下的三位客人大家都比較熟悉,來自老大帝國的三位少年劍士也絕非弱者,三十年前京城刀侍萬人斬林康政諸君都應知道,三位少年劍士卻能與他鬥成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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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康政的名字一響起,大廳中嗡嗡的人聲立刻靜了下來,看來這老人雖然已死,當年餘威卻還在。

“殿下已經指定了出戰序列,第一是宮貞時,第二是諸葛眠風,第三是武哲光,你們準備如何應戰?”

在衆人稍靜之後的紛紛議論聲裏,賀秀騰走近了三人,低聲問道。崔遠鐘與柳孤寒不約而同地道:“那個諸葛眠風交給我了!”

二人異口同聲,都是怔了怔,崔遠鐘看了軒轅望一眼,笑道:“還是我來吧,我早就聽說他是京城名劍,一直想會會他。”

柳孤寒見他開口,輕嗯了聲,不再多說,軒轅望牙齒咬得咯咯響,頓了頓終于道:“不,這個諸葛眠風是我的!”

“阿望!”崔遠鐘微一皺眉,軒轅望向他展顏一笑:“無妨,多謝了。”

崔遠鐘還想再說什麽,卻只嚅動了唇,他明白由于某種原因,這個諸葛眠風對于軒轅望而言是心中塊壘,若不能擊敗他,軒轅望此後習劍也會少了許多信心。他與柳孤寒交換了眼神,柳孤寒點點頭。

“那麽,賀秀騰大人,我們的秩序是,柳孤寒、軒轅望、我!”

聽到他們短暫的争執,作為一個習劍者的賀秀騰已經發覺其中的問題,他點點頭。正這時,柳孤寒忽然又加了一句:“賀大人,寶劍無眼,生死自負。”

“啊?”

他這簡單的一句,讓賀秀騰心中一頓,崔遠鐘與軒轅望也驚呼出聲,崔遠鐘不解地看着柳孤寒,卻發覺柳孤寒神态冰冷。

這個建議讓賀秀騰也有些發怔,死人他并不在意,但當着皇儲的面出現死傷,便不是他能作主的了。他急步向皇儲跑去,低低在皇儲身邊說着什麽。見從人的注意都被他吸引過去,崔遠鐘低聲問:“孤寒,你這是何意?”

“殺那個皇儲銳氣。”柳孤寒目中寒意閃過,崔遠鐘與軒轅望心中頓時恍然,那皇儲與賀秀騰一提起神洲大餘國便是“老大帝國”,分明将餘國看作垂垂老矣。他們輕視一心如今生起,日後那個皇儲繼位,便極有可能妄動刀兵,只有讓他們明白神洲餘國尚有人在,他們才會收斂些時日。

崔遠鐘看了軒轅望一眼,他自己倒不是很在意,但以軒轅望如今心态,對上那個諸葛眠風敗勢極大,若是如此,軒轅望豈非危險?

感覺到二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臉上,軒轅望垂首思忖,過了會兒,他緩緩點頭:“好,就如此!”

正這時,那邊皇儲與諸葛眠風等三人商量了會兒,賀秀騰臉色極古怪地走了回來:“殿下的三位客人同意了。”

仲裁自然是由賀秀騰擔任,他來到大廳之中,示意衆人讓出空位,舉起右手道:“第一場,宮貞時對柳孤寒,死生勿論!”

這“死生勿論”四字一出,大廳中人都啊地驚呼出來,柳孤寒依舊鐵青着臉,一步一步走進鬥場中,而那宮貞時毫不示弱,大踏步走來,柳孤寒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那宮貞時已經逼至他身前。

宮貞時橫劍行禮,目光并沒有因為眼前這少年的陰柔而放緩,柳孤寒舉了舉劍,也作行禮之勢。賀秀騰猛然放下手,暴喝道:“開始!”

幾乎在賀秀騰聲音出口的一剎那,宮貞時與柳孤寒同時收劍,宮貞時還劍入鞘,作拔劍狀,而柳孤寒則報劍于懷,壓腰微退半步。兩人殺氣宛若有形,撞在一起,合力讓大廳中看熱鬧者齊齊後退數步。

二人目光自接觸起便不曾收回過,宮貞時英氣逼人的臉上露出一股剛烈,而柳孤寒目光深深隐藏在垂在額前的劉海之後,看起來深邃悠遠。兩人對峙數息,卻都紋絲未動,旁邊觀看者雖然奇怪,但卻被兩人殺氣所懾,竟沒有半個人敢出聲詢問的。

“兩人都想殺人立威。”

崔遠鐘與軒轅望交換了眼色,這兩人都想一舉擊殺對手以壯己方聲勢挫對手銳氣,也正因此,兩人甫一接觸便都無法脫身,這樣下去,兩人間只怕非要死去一人才能分開。

軒轅望伸出三個手指,示意三式之內便會分出勝負,崔遠鐘點點頭,臉上的笑容不覺微微收斂,這二人劍技正好相克,誰占住先機誰便能獲勝,但一來柳孤寒的劍技是後發制人,二來他如今的心态極易導致兩敗俱傷,這樣的看來,柳孤寒的處境比那宮貞時更危險些。

這時軒轅望已然忘記了自己即将面對的是諸葛眠風,他心中想的是,若自己是柳孤寒,而對這樣的僵局自己究竟會如何去應付。

死一般的窒息,從柳孤寒身上散發出來,與宮貞時那充滿的陽剛之氣比,柳孤寒帶來的是近乎地獄最深處那亘古不化的黑冰的氣息。這氣息讓圍觀者極不舒服,對于這個森冷的少年,他們是打心眼裏讨厭。但軒轅望與崔遠鐘卻是柳孤寒的師兄,別人可以讨厭柳孤寒,他們不行。

對于四周射來的絕大多數都是厭惡和敵意的目光,柳孤寒毫無知覺,他眼中有的只有面前的對手。

“拔劍式麽,那麽致命之處就很明顯了。”雖然心中這樣想,但柳孤寒卻始終不敢出劍,因為他明白,拔劍式的破綻同他的破綻一樣,在于出劍之後。

空氣似乎停止了,旁觀者也感受到那可怕的緊張,汗水不覺中便爬上他們額角。正當衆人覺得心髒似乎也停止跳動之時,比最強烈的閃電還要刺目的劍芒閃過,衆人禁不住眨了一下眼,當他們再睜開眼時,柳孤寒與宮貞時已經交換了一個位置。

“老師,孤寒哥哥為什麽還不回來?”

華閑之沒有放下手中的書卷,只是側臉微微笑了一下:“小雪,你想孤寒了?”

陽春雪一身傳統扶英服飾,碎花布的衣裳襯着她紅蔔蔔的臉,只不過兩個月而已,她仿佛護了個人般。現在不僅是華閑之對她寵愛有加,便是趙王殿下對這粉雕玉琢般的孩子極其喜愛,少不得給她一些好吃好玩的。

揉了揉自己的眼,陽春雪偎在華閑之身邊,搶過他手中的書:“老師,你說孤寒哥哥什麽時候會回來啊?”

“嗯……大約就是這兩天吧。”華閑之心中微微動了一下,今日正是貴立城中自己三個弟子與扶英皇儲的劍士比鬥之日,柳孤寒……應該沒有問題吧。

他微覺得苦澀,來到這扶英,上至趙王下至随侍的少年,都廢寝忘食地學習扶英各方面學識,雖然扶英人對趙王殿下還算客氣,但就如今而言終究還是寄人籬下。便是與趙王交好的扶英皇儲,對于神洲餘國也是頗為輕視,因此只得讓自己這三個少年弟子參與這種鬥劍,以此來提升趙王殿下在扶英人心中地位。

“遠鐘雖然有些馬虎,但大事不茍,阿望小心謹慎,越是危機他越有急智,孤寒看似陰沉,其實剛烈倔犟,他新入門不久,在劍技上我給他的指點不多……他的劍技談不上大家風範,純是實用的殺人之技,但他也有他自己的長處,臨去時我曾對他說過……”

華閑之慢慢嘆了口氣,暫時扔開這無用的雜念,輕輕撫了撫陽春雪的頭發,輕聲問道:“小雪,今日的功課做完了麽?”

“做完了,早就做完了!”陽春雪帶着驕傲的神情回答,這讓華閑之心中寬慰了許多,這個女弟子年紀雖幼,卻吃得了苦,其在劍技上的潛質更遠勝于其餘四個弟子。

“老師。”

石鐵山也進了屋子,他與陽春雪同樣練習,但無論是速度還是進展上卻比陽春雪都慢上一分。他看華閑之手中的書已經被陽春雪搶走,便走向水壺:“老師要茶麽?”

“讓我來!”陽春雪蹦蹦跳跳地沖向茶壺,當她捧着一杯水向華閑之走來時,驀然外頭一聲春雷響起,巨大的震動震得屋子都顫動不已,陽春雪終究還只是個小女孩,心中大驚下手一松,瓷茶砰地摔碎在地面上。

“啊?”華閑之與陽春雪心中同時重重跳了一下,一種煩郁的感覺揮之不去。

柳孤寒與宮貞時對視了足有五息,圍觀者才發出驚呼來,兩個人衣裳都開始有鮮血滲出,滴滴答答地滴在紅色的氈毯之上。

崔遠鐘與軒轅望臉色都變得蒼白,方才這二人凝聚全部精氣神力一擊,這一擊之下勝負已分了。普通人在兩人強烈的劍光下無法睜眼,而崔遠鐘與軒轅望則清楚地看到,宮貞時劍要比柳孤寒快那麽一分,就是這一交錯間,柳孤寒已經中了六劍。

柳孤寒忽然奇怪地笑了一下,向宮貞時伸出左手:“我左手比右手快。”

宮貞時臉色一剎那變得雪白,正當崔遠鐘與軒轅望松了口氣時,柳孤寒忽然雙膝一屈,跌坐在地上。圍觀的扶英人紛紛發出歡呼,但站在那兒的宮貞時卻沒有發出任何時音,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終于仰頭摔倒下去。

賀秀騰的臉色鐵青,他是少數看出勝負的人之一,他急跑到宮貞時身邊,伸手探在他頸側,好一會兒他站了起來,看着被崔遠鐘與軒轅望扶起的柳孤寒,冷冷地道:“他死了!”

“我知道。”柳孤寒微弱地說了聲,這兩句對話傳入驚疑不定的扶英人耳中,立刻在他們中産生了輕微的騷動。

“第一戰,柳孤寒勝。”賀秀騰極不情願,他冷冷地注視了柳孤寒一眼。

崔遠鐘與軒轅望一語不發地将柳孤寒架到一旁,二人此刻已經明白,方才柳孤寒有意自對手左邊掠過,宮貞時出劍比柳孤寒更快,但他是右手執劍,自右攻向左邊的對手,劍要經過的距離比起左手出劍的柳孤寒自然要長,因此柳孤寒反而後發先至。但宮貞時劍極快,柳孤寒固然一劍刺中他要害,自己要害處卻也中了六劍,若非對手先中劍力竭,只怕柳孤寒也已是一具屍體了。

即便是這樣,若不及時救治,柳孤寒的性命也很難保全。扶英的醫者倒不曾因為是柳孤寒而輕率,救治之時盡心盡力,讓崔遠鐘心中略略安定下來。

第一場帶來的騷動,并沒有在這些扶英權貴們當中産生恐懼,相反,他們似乎被血腥吸引,死亡反而讓他們興奮,對于即将到來的第二場他們更為憧憬。

“小心。”崔遠鐘按捺住內心深處的不安,輕輕拍了拍軒轅望的肩,軒轅望輕輕點了點頭,心裏卻暗暗嘆息,諸葛眠風那一式“飛龍在天”豈是小心就可以破解的?

他深深吸了口氣,苦戰在即,若是不能調整自己的心态,只怕未戰便敗了。“他飛天在天固然是絕技,但我既然已經見過就生了警惕之心,更何況我的神奇劍式與銀河落九天兩式也精妙厲害,若是有機會,我突然施出這兩式,他也難以招架吧。”

當他走到鬥場中間之時,心跳已平靜下來,諸葛眠風慵懶的笑臉離他不過三丈遠。

“怕麽?”

對于軒轅望臉上的平靜,諸葛眠風有些不可思異,見到自己那飛龍在天卻仍然心平氣和地來應戰,若不是被吓傻了,便是有十足的破解把握,可自己那一式除了趙冰翼外,還從未有人能破解,軒轅望就更無可能。

“有點怕。”軒轅望坦然道,他的回答反讓諸葛眠風心中更是狐疑,這軒轅望難道真的被吓傻了不成,竟然會如此回答。

但這狐疑象一滴水珠落入古井中,蕩起微微的漣漪之後便再無痕跡。諸葛眠風向軒轅望深深注視了一眼:“不管他是怎麽想的,都于我無防,鬥劍場中,我永遠是主宰。”

“第二場,諸葛眠風對軒轅望,開始!”

兩人觸劍行禮之後,賀秀騰用力揮手宣示開始,自己卻向後退了兩步。諸葛眠風與軒轅望沒有象宮貞時與柳孤寒那般相互瞪視尋找最好的出手時機,二人在開始的一剎那都移動了。所不同的是,諸葛眠風向前疾奔一步,而軒轅望是向後疾退了一步。

“呵!”長劍在諸葛眠風手中輕顫,象是伺機而動的毒蛇,諸葛眠風輕輕喝了聲,一步既出,第二步緊跟着又踏了出來,連着三步,便成了小跑。軒轅望與諸葛眠風動作一般,也連着退了三步,二人一進一退,始終保持着三丈的距離。

“膽小鬼,為什麽總退?”

看他們比鬥的扶英人已經有性急的開始喝罵了,與柳孤寒滿身刺骨的殺氣不同,軒轅望長得平平氣勢平平甚至于連一舉一動都平平,在于這些見多識廣的扶英權貴看來,他根本就不象一個劍技高手,既是如此,他連着後退便是膽怯了。

崔遠鐘猛然向前邁了一步,用淩厲的目光掃了四周一遍,那些扶英權貴心中都不覺一動,崔遠鐘只是環視一圈,而那幾個性急大叫的卻似乎覺得崔遠鐘瞪了他們一眼,讓他們到嘴邊的喝罵被堵了回去。

“無知。”一直平靜地看着一切的武哲光心中哼了聲,這些外行看不出來,他卻看得明明白白,軒轅望每一步的距離頻率都與諸葛眠風一模一樣,若不是軒轅望的目光極敏銳判斷力極強,絕難做到這一點。這看是不足為奇,但

“不敢面對我嗎?”諸葛眠風改變了自己小跑的速度,忽快忽慢,想讓軒轅望無法跟準,但軒轅望腳步也忽疾忽緩,始終保持着與他三丈的距離,讓他無法近身施展自己的劍式。兩人繞着鬥場中央跑了數圈,諸葛眠風的劍上因為蓄力不得發而閃耀着紅光,發出噗噗的劍鳴聲。

“哼,原來如此。”諸葛眠風、崔遠鐘與武哲光同時明白了軒轅望的用意,軒轅望想用這拖延戰術來消耗諸葛眠風的精力,諸葛眠風臉上笑容漸漸收斂,劍上的光芒也逐漸黯淡了。

“他力不止此,現在就露出不支之色,定然是誘敵之計。”軒轅望一面疾退,一面思忖,“但他若是裝的,為何要裝得這樣明顯,這其中是否還別有蘊意?”

漸漸的,諸葛眠風的腳步都踉跄起來,看來似乎體力不支無法再堅持這樣的疾跑。扶英皇儲翻了賀秀騰一眼,明明是鬥劍,如今卻變成了比試耐力跑了,這讓皇儲覺得有些無趣。

軒轅望越是思忖越覺對手這般故作姿态另有深意,腳步更不敢稍緩,諸葛眠風忽然大口喘息了幾下,腳步又加快了些,象極了在做最後的努力。軒轅望退得也更疾,正退間忽地覺得腳後一磕絆,他腦中靈光一閃,剎那間明白諸葛眠風的用意,但此刻為時已晚,他退得太疾,這重心一失身軀便踉跄後退,再也無法保持從容。

諸葛眠風大笑一聲,疲态一掃而空,他方才固作姿态,目的便是将軒轅望的心思全引到自己身上來,實際上腳步踉跄間将地上的氈毯勾起來,軒轅望雖然小心,卻也沒有料到他會如此,轉了一圈後不出他所料果然被隆起的氈毯絆倒。諸葛眠風在笑聲中,身體掠了起來,象一支離弦的箭一般直沖向軒轅望,軒轅望再也無法同速後退,只得向後一挫步,止住傾倒的身軀,長劍前指,迎向猛沖過來的諸葛眠風。

“他這般疾速前沖,無法騰空而起,那式飛龍在天也就不能施展出來,只要拼過這一劍,我仍有機會!”

見軒轅望再無可避只得迎上來,諸葛眠風目光中閃過一絲喜色,三丈距離對于二人來說不過是瞬息間的事情,諸葛眠風猛然彈腿,右腳在氈毯上重重一挫,沉悶的聲音還未傳開,他的身體已經借這一挫之力由前掠變成騰空了。而前迎的軒轅望,只有驚訝地瞪大雙眼,看着諸葛眠風收劍至腰間,飛龍在天,就在眼前了。

“為什麽!”

沒有料到諸葛眠風腿上的力量竟如此強健,不但傾刻間止住前掠,而且立刻轉飛騰空,軒轅望腦中驀然閃過那一日諸葛眠風施展這一式飛龍在天的威力來。這一劍劍罡四散,任何一個方向都是劍罡攻擊之所在,當諸葛眠風在空中旋轉起來時,他的劍是如何刺出發力的,根本無法看清,也就無從格擋。

幾乎同時,宮貞時的屍體也在軒轅望腦中閃過,敗就是死,軒轅望已然有了這樣的覺悟。雖然諸葛眠風也是神洲餘國人,但此刻無論出于何種考慮,他都必須将自己殺死才能向扶英皇儲交待。更何況,軒轅望本能地覺察到諸葛眠風對于緋雨的一見鐘情,那日見到緋雨指點自己之後,他定然将自己視作死敵,有這樣光明正大殺死自己的機會,他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無數念頭從軒轅望腦中一閃而過,直到想起了緋雨,想起自己未能施展出驚神之劍以釋放緋雨,想起自己從不曾為緋雨真正做上些什麽,想起緋雨指點自己習劍……他覺得呼吸已經停止,心也不跳動了,四周盡是冰冷刺骨的寒。這,就是死亡的感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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