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姑居處本無郎
作者有話要說: 這張很紮實吧~~哇哈哈~~希望各位留言啊留言啊撒花啊撒花啊~~謝謝哈~
是夜,程瑾之端坐在西洋鏡前,琺琅雕花,大紅的喜字,還有暖暖的水霧從窗外升騰起來,一點一點地沾染上紙窗。程瑾之笑了笑,靜靜地等待着慕容沣的到來,一旁的侍女端來一些點心,體貼地說道:“夫人還是先吃點東西吧。”她溫婉地笑笑,表示感激,這是在慕容沣的府邸,比不得家中來得自由,連自幼随在身邊的剪秋和染冬都被管家遣去學習将軍府的規矩了,這裏禁衛森嚴,每每幾步便是一個站得筆直的士兵,她還記得初初看到這情景時着實被吓了一跳,黑如墨色的夜晚,一排筆直的人影,雪亮的刺刀反射出刺眼的光。
她也是在那時,聽見陪同的侍衛官的低語,“新夫人可真真嬌貴,原來的尹小姐……”
那是她第二次從別人口中聽見那個女人的名字,第一次是從何續安和侍衛官的對話裏,她用自己的身份阻止了慕容沣知道那個女人的消息,她并沒有錯,她認為,她是在捍衛自己的尊嚴以及家庭,她不能夠容忍自己的丈夫心中有別的女子的影子,一點也不可以。
正如此想着,門便被推開了,一身西服的慕容沣似是染上了薄醉,程瑾之回頭微微一笑,不由令慕容沣怔然,程瑾之并未聽從慕容沣的勸告,固執得訂制了那鵝黃的禮裙,此刻在這紅燭的掩映下,燭光佳人,當真是美若天仙。
慕容沣醉眼朦胧的看着燭光下面容模糊的鵝黃禮裙女子,仿佛看見了靜琬一般,那日她還在他身邊時曾陪他出席過一個宴會,西洋的禮裙,靜琬獨獨偏愛這身,說是柔和靜美,如今紅燭中的女子,定是她了,她從未離開過他,慕容沣笑了笑,是了,自己怎麽這般癡傻,靜琬是自己最重要的人,比自己的生命還來得珍貴,自己怎麽會有讓她離開選擇程家的愚蠢想法,索性,現在還來得及,她還沒有離開,還沒有離開……
程瑾之只感覺轉瞬之間天地便被占領,眼前只有他英俊的面容,鼻翼間呼吸着他的氣息,他的吻炙熱而深情,密密匝匝的落在自己的臉上,脖頸上,燃起燎原之火,她不由微微閉上眼,輕輕□□出聲,耳邊驟然響起他迷蒙的聲音:“叫我沛林。”
她心下一動,湧出莫名的激動,聲音顫顫巍巍的,她摟住慕容沣的頸脖,聲音妩媚的喚出沛林二字,便是電光火石之間的事,溫暖驟然消失,原本纏綿的慕容沣停下來,将她推倒在雕花大床上,目光冷峻,似乎帶着一絲憤恨,“怎麽是你?”他冷冷的問道。
程瑾之一時啞口無言,卻聽得他又道:“能給你的已經給你了,慕容夫人,還有它代表的意義,其餘的,你不要多想。”言罷,慕容沣起身,毫不留情的離開了剛才還火熱纏綿的人,只剩下面容緋紅,尴尬委屈的程瑾之半裸的坐在床上,想開口喚他,卻不知道應該叫将軍還是沛林,只得呆呆的坐在床上,半晌無語。
何敘安對慕容沣離開新房的事并未多說,只是斟酌半天後,還是将靜琬知曉婚禮的事情向慕容沣提了一提,慕容沣聽罷,只是怔怔的靠在椅背上,手指緊緊扣住紅木的桌沿,似乎想把那堅硬的桌沿生生摳下一塊來,他忽然想起年少時曾聽別人唱過的一句戲詞。“愛不得,求別離。”那時的他狂妄且目中無人,從來不相信什麽撕心裂肺天長地久的感情,知道遇見她,與她相愛,這才讓他明白了情愛的意義,慕容沣閉上眼,無不諷刺地想,年少時心高氣傲,曾對同伴說過,若是真遇見這樣的人,便是要将她遠離他,也不可妨礙他的宏圖霸業。如今真的遇見了,也真的将她親手遠送他鄉,可是,到這個時候他才知道,他一生的情愛已經完結,再也沒有能夠令他心動的事情……
“靜琬……”慕容沣軟弱的輕輕喚着這個名字,卻終究不再說什麽,只是揮手讓何敘安離開,何敘安關門的剎那,似乎聽見一句缥缈的嘆息,“我親手……告別了她。”
何敘安止住步伐,他看着庭院內,微微低下頭,他從未見過如此失态軟弱的六少,難道那個女人對他的影響已經如此之大了麽……
車子駛進一條幽深的小道裏,終于在一個挂有“水榭蘭心”四個标準的隸書字門匾庭院前停了下來,車子剛到,庭院中便急急出來了一個微有些熟悉的身影,是孫敬儀。為了與扶桑這邊聯系好,孫敬儀乘了快一日的船先抵達扶桑,靜琬看着他,依舊不動聲色。
“尹小姐怕是累了吧。”孫敬儀拉開車門,和蘭琴一道将靜琬引進別院中,忙不疊的介紹道:“這是藤原家族産下的別院,藤原家族與慕容家族世代交好,六少說将您托付給他們他也安心。”孫敬儀并未注意到一邊對他頻頻使眼色的蘭琴,靜琬不甚在意的勾起嘴唇,分外清冷,她輕輕拂了拂發梢沾上的櫻花瓣,心裏卻有了計較,若是平日她倒是不在意別人喚她夫人或者小姐,如今這孫敬儀喚出來,卻多了幾分別的味道,她冷冷收住了笑意。
“今日來拜訪的是藤原當家的大夫人,和藤原二夫人以及大小姐藤原桂子小姐。”孫敬儀接着說道,“明日會有二房的幾位夫人和小姐前來拜訪,陸陸續續的會有一個星期的行程安排……”靜琬點點頭,随手折了一支春櫻,閑閑把玩,最終輕輕別在挽起的發上,她還要在這裏很好的生活下去,莫不可叫別人看輕了自己。
扶桑侍女輕柔的挑開深色的門簾,這是一間極樸素的房子,寬敞,闊亮,扶桑人偏愛席地而坐,所以并沒有什麽木椅之類的東西,軟軟的銀色繡花墊子在木地板上鋪着,上面還鋪上了俄國的毯子,雪白柔軟,一腳踩下去,就仿佛是踩在棉花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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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斜偏坐的是藤原家的大夫人,面容姣好,微微有些發福,看着喜慶中又帶着嚴肅,一身正紅色的錦字開邊罩下搭配着銀色的底衣,腰間緊緊收住,雍容而華貴,她側下方坐着一個年輕的女子,約莫有二十四五歲的樣子,卻盤得是已婚婦人的發飾,一身赤紅色芍藥罩的外衫也說明了她側室的身份,想來是藤原二夫人了,靜琬看向左邊一臉溫婉氣質的少女,一身寶藍色的罩子搭上白色底衣,并不顯眼,卻很耐看,是藤原家的大小姐桂子。
扶桑人的禮儀頗多,大夫人一見靜琬便微微站起,身旁的侍女等人也屈膝行禮,大夫人微微鞠躬,雙手緊緊疊放在膝前,輕輕說了句扶桑語,一邊的二夫人,大小姐也如炮制法鞠躬行李,長長的衣擺如錦織般華麗,逶迤在雪白的毛毯上,格外美麗,靜琬自由出生于商賈之家,對扶桑語并不陌生,但也不算熟練,當下也回了句問候之詞,才落座于大小姐旁邊。
藤原大夫人說話嚴謹呆板,十分無趣,仿佛是按照格式一般說了歡迎雲雲,最後帶着笑意邀請靜琬參加四天後的宴會,扶桑的各界名流都會出席,說完請柬,便尋摸着有事為由,早早離席。靜琬輕輕品了品茶,聽着蘭琴在耳邊輕輕說道:“大夫人要随藤原先生參加程信之先生的品茶會。”
靜琬點點頭,看向一邊的二夫人,她與自己年紀相仿,卻比自己生生多了幾分妩媚,一雙眼勾人心魄,二夫人只是笑了笑,嗓音妩媚的說:“想必尹小姐初來扶桑,行事多有不便,如若有用得着品合的地方便開口,免得讓品合不知尹小姐的心情。”扶桑語素來與漢文不同,說來便有幾分別扭,但如今由這位美人說出卻帶了幾分異域之情,二夫人藤原品合指了指身邊一位長得伶俐,穿得頗為體面的侍女,道:“她是這院子裏的侍官,小姐有事喚她便好。”
靜琬道了聲謝,與她們閑聊一會兒,便将她們送上庭院門口的車,自己才轉身由蘭琴帶回房中。想必這房中是悉心布置了的,都是靜琬喜歡的風格,巴羅克風格的地毯鋪在腳下,一張貴妃椅置于榻邊,西洋雕花全身鏡,桃木色的镂空書桌,上面還有幾張閑閑散放的信紙,蘭琴卻見靜琬靜靜坐在貴妃椅前沉默不語,只是那長長的指尖似乎要陷入椅中一般,燈光流轉下,她臉上有着不正常的紅暈。
如今耗費了許久,已經入了夜,蘭琴正想勸靜琬早點歇息,卻聽得她軟弱的聲音在房間裏回蕩:“今天,是他娶程家小姐的日子吧。”用的是肯定的語氣,微微帶着點顫音,蘭琴看過去,只看見她半邊的側臉,上面似乎有淚痕,卻又似乎沒有,她算算時間,确實是今日,是六少娶那程瑾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