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冷雨敲窗不可聽
作者有話要說: 信之總算是出場了哈~~
又是如此漫漫過了幾日。靜琬除了偶爾有些貪睡頭暈之外,外傷倒也慢慢的好了。她不知道外面有多麽的風聲鶴唳,藤原祖宅平白無故的消失了個人是否會激起千層浪,她也不知道慕容沣是如何對外解釋的,解釋她這個人到底去了什麽地方。光陰如同流水一般漫過她的生活,她如同深閨中的女子,有着大把的光陰去胡思亂想,告別了世事變遷,寧願只活在這一個小小的院子中。
寂寞就像是春日的藤蔓,原來蝴蝶也不是不能飛過滄海。靜琬斜斜的倚在窗邊,窗外是四月的春光,彩蝶紛飛,明媚的好似迷亂了人的眼。——“陶小姐……”一邊的碎雪怯生生的說道,“春日困乏,陶小姐可要午睡歇息?”靜琬半晌才反應過來,她是在喚自己。陶夭。她給自己取的名字。
自己并非多麽尊貴的客人,可是她們依舊以禮相待,可見是程家家風甚嚴。那麽,那個程家小姐是否也會如這般溫文爾雅,如同江南水鄉的柔情女子,百轉千回?她嘲笑起自己來,笑了笑,回道:“還好。不算累。這幾日也躺得厭了,看看這春日景色倒也是好的。”碎雪點點頭,卻依舊踟蹰着不肯離去,靜琬發現了她的異樣,不由道:“還有事麽?”碎雪支吾了一陣後才慢慢的說:“公子曾有位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女友,可是卻不料好好的一樁婚事到了臨頭公子不肯了,這才損了面子退了婚,可是今日公子不在家,那位小姐卻找上門來,上秋最最看不慣那小姐的驕橫樣,就說公子早已有了女友,那小姐卻偏偏要看看,這……管家也為難了……陶小姐,上秋人真的很好,您就幫她圓了這個謊吧。”
靜琬聽了許久才弄明白——原來是要她假扮程信之的女友。她一笑,轉念間便有了計較,道:“若是程先生怪罪下來,我可不是白白擔了罪?”碎雪間她有了應予之意,忙說道:“怎麽會?管家先生也會幫小姐澄清的。”靜琬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原來這位驕橫的小姐是扶桑人,自幼于程家長大,雖然沒了背景卻好歹與程家人有了幾分感情,這才有了婚約與後來的悔婚之事,聽說在程信之悔婚前往扶桑之後一氣之下竟也随之回歸故國,因着有幾分顏色,變成了有名的歌星。
這個動蕩的年頭,歌女與歌星沒有什麽太大的差別,都是讓人瞧不起的角色,也就不怪她再次回來找程信之了。歲月終究會磨平年少的棱角,靜琬邊走邊想,自己是否也有乞求慕容沣愛憐的那日?
剛剛繞過庭院,還為到主廳便聽見裏面嬌俏俏的女聲,靜琬走進去,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只見那身着一身火紅色洋裝的女子豁然轉身,一雙鳳眼直直的看向自己,嘴裏道:“奈良純一。姐姐多多指教。”說是姐姐卻未見她有半分尊敬的顏色,靜琬也不與她計較,笑着說道:“先別叫姐姐,莫叫錯了輩分。”這句話柔中帶剛,生生的噎住了眼前的美人,奈良純一肌膚似雪,又着紅裝,不得不說是少有的美人。靜琬一笑,不語。
程信之眼光倒也不差。如此佳人,為何讓人淪落風塵,到底是□□沾惹上了俗世的塵埃。
奈良純一細細打量靜琬片刻,方才展顏一笑,“信之哥哥倒是好眼光,這位嫂嫂當真是位清秀佳人。”靜琬一聽此言,心中微微一陣,雙頰泛起了紅暈,才覺得應該辯解辯解,哪料管家卻接過話道:“那是,陶小姐與先生情投意合,是神仙眷侶吶。”純一卻未理會他後面的言語,只是驟起細細的眉,道:“這位可是大陸北方陶家的小姐?那可是世代的書香世家。”管家也拿不準,卻依舊點頭應是。
純一一笑,豁朗地說道:“既然有了嫂嫂,純一也就不打擾了。純一告辭了。”一身紅衣似血的女子驀然轉身,風中似乎都傳來了她魅惑的香。靜琬突然覺得她似乎不是什麽招惹不得的人物,不由開口道:“純一小姐若不嫌棄便留下來陪我說說話吧。這些時日倒也是無聊極了。”此言一出,管家等人雖是無奈,卻礙着說了靜琬是未來的少夫人而只得點頭附和。
純一顯然也愣住了,卻極快的反應過來,道:“我純一當然是有時間的。”笑着便挽了靜琬的手,進了□□院中。管家等人只得無可奈何的看着。
純一這幾年都周旋于大小酒會之上,聽到的傳聞轶事恐怕三天三夜也講不完,她見靜琬是初到扶桑,不由細細講了扶桑四大家族的事。
原來扶桑自戰國後便是軍閥統治着,一如內陸中原,當時的扶桑石川家族最為壯大,名聲顯赫,而後便是伊藤家族和以陰陽術勝極一時的安倍家族。而如今扶桑最為顯赫的藤原家族卻是在伊藤家族一次內亂中分裂出來的一房,幾經沉浮,漸漸走到了三大家族前列,最終成為扶桑貴族的領軍人物。
純一說到這兒不由一嘆,“可惜這一輩的藤原家子嗣稀薄,也正是如此,連個女兒都視若珍寶。”靜琬點點頭,她也是親眼所見藤原樞田對桂子的溺愛。“如今內陸也是動蕩不安。”純一憂慮地說道:“我前些日子看見了內陸報紙上關于謹之姐姐成婚的消息,所以才來問信之哥哥的。”純一一句無心之言瞬間刺痛靜琬的心,靜琬臉色一白,不由問道:“她美麽?”純一一愣,不明所以。靜琬自知失态,重新問道:“聽說程家百年門第,想必女子皆是少見的美人。”純一笑笑,“許多女子莫不以身為西式程家女為榮,只因嫁了那風流英俊的慕容将軍。報紙上的将軍,真的是玉樹臨風頂天立地的模樣。”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眉梢眼角都含了一絲的嬌怯與柔情。靜琬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未注意。
“謹之姐姐端莊娴淑,定是當得起這慕容夫人的稱號。”靜琬突然擡頭,挽起的發挂上了櫻花樹的枝芽——“陶小姐?”靜琬勉強一笑,淚水被疼痛勾了出來,“瞧我這不小心的。”純一忙幫其将發絲繞開枝丫,絮絮的又說了些事,卻是再未提內陸和慕容家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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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一些有的沒的,已經到了點燈十分,她們便在□□中點上燭燈吃晚餐。無酒不歡的純一提議淺飲幾杯,靜琬欣然同意。兩個女子便趁着夜色撩人輕輕的品起酒來。扶桑的清酒是蒸餾出的酒,濃度可不低。她倆貪杯,沒過多久便有了薄醉,又過了許久,天黑透了,純一見入了夜便也跌跌撞撞的告辭了。
整個庭院因為主人未曾回家的關系而顯得冷冷清清的,靜琬拿着小巧的清酒瓶斜卧在回廊上,月色入戶,潭下如積水空明,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年少讀的詩詞此刻如同大霧般湧上她的腦海,她迷醉的飲着清酒,任由那酒順着脖子流到衣裳的前襟上。
美人醉卧。淚如雨。
信之回府剛入前庭的時候便聽說了此事,純一的冒然來訪,還有自己管家愚蠢的主意。他含着歉意走進□□,欲向靜琬道歉讓其也受到了牽連,卻看到了這樣的景象。
銀白色的月光散落在她身上,鵝黃的春衫因着酒水的侵染而濕了胸前。醉眼朦胧,雙頰嫣紅,好一幅美人醉卧圖。信之微微尴尬,隔着距離道:“陶小姐,春夜寒涼,還是回屋歇息吧。”卻不料靜琬早已醉透了,朦胧間只見一個身着西服的男子,身材似極了慕容沣,不由趁他走近自己的時候張開雙臂,勾住了他的脖子。“沛林。”一聲嬌呼婉轉悠揚,令程信之不由心神顫動,卻不得不穩住心神道:“陶小姐,你喝醉了。”
“沛林?”靜琬微微側過頭,因着酒醉而微醺的紅暈而更顯得嬌俏惹人憐愛,信之看着她憨态可掬的模樣,心房驀然一顫,卻只有暗自穩住身形不着痕跡的推開她喚了使女過來服侍。
信之神色複雜的看着昏昏睡去的靜琬,眼神喜憂難辨。自己為何會對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子如此上心,甚至婉言留她住下。而白日裏純一的貿然來訪又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訊息。純一那樣一個熱烈的女子,當年為了追求自己的感情而絕然悔婚,遠走扶桑,如今她定是知道了那件事,所以才上門拜訪的吧。信之苦笑起來,以父親和謹之的手段,純一怎可撈到半點好處?偏偏她怕是鐵了心要一意孤行下去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