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師生情】鹹魚二三次翻身
回到學校後, 晏禾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在體育課上背過書，在午睡時做過題，還專門準備了一本廁所專用公式本。甚至有次被校長抓到, 在他辦公室附近的廁所搶他的坑位, 非但沒有處分，還特地在國旗下講話時通報表揚。
然而, 晏禾這個人實際上十分陰險。他老爸打小用雞毛撣子一棒一錘教會他的亘古真理：做好事一定要留名。所以他面對正牌校長，寵辱不驚地一臉淡定：“我是高二（10）班的錢子昂。”
當錢子昂的名字通過那小小的擴音器飄散在校園各地角落, 配着老校長聲情并茂嚴肅認真的講述“他是如何在廁所別樣的勤學苦讀”時, 錢子昂幾乎接近暴走。
“媽的哪個傻逼！”
晏禾坦然地別開了目光。
雖然學習本身就是一件需要耐得住寂寞的事, 但是晏禾很怕寂寞。
衛生課因為要等教室地面幹透的緣故，一排人轟轟烈烈的趴在教室外陽臺上，做着卷子背着書, 清一色的女生。晏禾羞于獨樹一幟，要李沐陪他一起趴在落灰的陽臺上寫作業，時不時還能感受樓上拖把的滴水，要李沐陪他一起去地理辦公室問問題, 他問問題李沐就站在一邊看。
被身後一道目光盯得毛骨悚然，地理老師忍不住看像李沐：“你三陪嗎？還是他的保镖？”
李沐小臉一紅，剛想解釋是晏禾要他陪着來的。
沒想到, 晏禾反手一揮：“你先回去吧。”
李沐氣的拂袖而去。
這種對話在他們之間很常見，但這次李沐好像真的不開心，去吃飯的路上沒講過一句話。晚飯也随便扒了兩口，就一聲不吭地急匆匆的走了。晏禾認真反思自己：難道真的傷害了他脆弱的心？
直到接近晚讀的時候, 李沐才紅通着臉，大喘着氣從外面走進教室。眉毛高高揚起，隔着厚重的玻璃眼睛，似乎都能他眼裏明亮的星光。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個箱子。
“什麽呀？”錢子昂湊上去。喝！看樣子，分量還挺足。
李沐像對待瓷器品一樣，小心的把箱子放在桌上，興奮的笑地一臉燦爛：“我在英國的朋友給我寄的。”
晏禾拿過小刀就想去拆快遞箱子。李沐眼疾手快的一掌把他手裏的刀給打掉了。晏禾摩挲着半紅的手掌，心想，這小子不會還在為那事生氣吧。
誰知，李沐不嫌髒的一下抱住箱子，眼睛警惕地盯着他們倆，像是受驚的鹿驚慌的保護着自家兒子。他一字一頓道：“我自己拆。”
晏禾做了個投降的手勢，算是敗給他，撿起地上的小刀給他遞過去。心裏不由得好奇，這就是會是什麽價值連城的東西，他們居然連碰都不能碰。
真的很少看見李沐會如此珍重一個東西。
李沐接過刀，慎重地在箱子上劃開了一個口子，那專注的神情就好像市長參加剪彩帶儀式一樣。
晏禾暗自點頭，看他剛剛的神情，應該是什麽易碎品，又那麽珍重……不會是什麽古董文物吧！晏禾倒吸一口冷氣。
錢子昂說：“你朋友為什麽給你寄這個啊？”
李沐專心致志劃着箱子，心不在焉道：“不知道，可是知道我要小高考了，鼓勵我考4個a，不要有d的。”
李沐想着，嘴角不自然上揚，他擡起頭，皮膚和眼睛在燈光下，仿佛能發光，他美滋滋的：“畢竟只要考到一個d就不能上大學了嘛，應該是擔心我，他才寄點東西來的。”
晏禾與錢子昂對視一眼，看着他傻笑的幸福神情，心裏奇怪，什麽朋友從英國給他寄東西？也就半信半疑的點點頭，不說話。
打開箱子的一瞬間，三個人齊刷刷地把腦袋湊了過去。
入目的一瞬間，李沐臉色就變了。錢子昂沒忍住，“噗嗤”一句笑出了聲。
晏禾問：“這玩意兒還要他從英國給你寄？”
李沐瞪着快遞箱裏——整整一箱ad鈣牛奶，幹瞪眼，愣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對面超市不就有嗎？！”
晏禾轉過快遞箱的一邊，果然看見了一行小字“魔王家的小零食鋪【親，給個好評喲~】”。還有一個大大的手繪笑臉。
卧槽，還是淘寶上買的？這英國佬還專門下了淘寶啊？！
李沐不敢置信的把ad鈣從箱子中拿出來，正好看見了箱子底下工整地躺着一張典型英倫風的小明信片。他長舒了口氣，期待的拿過卡片。
果然是那個人的字。
——“送你一箱ad鈣奶！祝你小高考3 a 1 d！”
……
媽的，就算拿到3個a加三分，只要有1個d，他就要去藍翔開挖掘機了！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那個人就想看他一副搬磚工人的模樣去鐵路焊接！
晏禾和錢子昂笑容逐漸猖狂：“他是在擔心你能夠上到大學吧？”
……
-
不知怎麽，從那天起，李沐也勤奮起來，甚至比晏禾還鬥志高昂。錢子昂終于把上次在國旗下遺臭萬年的事情，懷疑到了李沐頭上。
晏禾事不關己的吹着口哨。
-
當小高考真正來臨的時候，晏禾有一點緊張。想太多只會令他感到恐懼，只有拿起筆才能讓他感到踏實。
坐在考場裏，聽着考試規範的廣播。晏禾突然想起，顧澤在他進考場前對他說的話。
“該怎麽做，就怎麽做。卷子發下來前，看看監考老師長得漂不漂亮。”
晏禾擡起頭望去，眼睛微微眯成縫，只看了一眼在前排巡考的老師，就吓得立馬低下了頭。
簡直是謀殺。他在心裏吐槽。心情卻意外地平靜下來。
低頭轉筆時，不由得想到了他老爹。晏禾恍惚了一下，自從那以後他們真的仿佛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再無瓜葛。筆從指尖“啪嗒”一聲掉落，晏禾深呼了一口氣，重新握在了手裏。
不對，他老爹現在肯定在寺廟裏燒香拜佛給他求個好成績。他中考的時候，他爹也去了，甚至在燃香時，還不小心把自己的袖子燙了一個洞。下午來接他時，整張臉都是灰撲撲喜洋洋的。好像在佛前跪一跪，好成績就能從天上來似的。
真是迷信。晏禾自顧自的笑笑，一伸手就能摸到脖子上他爹去請大師給他開過光的玉。眼眶有點酸。
他眨了幾下，又恢複成常态。
-
考完一門，就有人吆五喝六的在廁所校對上一門的答案。
晏禾低聲罵了一句，轉身就拉着錢子昂去校長辦公室那裏的洗手間。這種考完大聲對着答案，唯恐天下人不知道的貨色，就該被抓起來。私下悄悄交流沒什麽，但在公衆場合大聲喧嘩，真不知道他們心裏怎麽想的，自己心态崩了也就算，還要拖別人下水。
剛拉完褲子拉鏈，背冷不丁就被人拍了一下。
晏校長一臉慈祥的看着晏禾：“錢子昂，還有三門一定要加油。”強大的領導者總是一次就能準确記住人臉和姓名。
一走出洗手間，錢子昂手上的水還沒擦幹，順勢就拍在了準備出逃的晏禾的肩膀上，望着他眯眯笑着：“是你啊~”
-
接下來的三門說不上順利，也說不上困難，很平淡的感覺，就好像平日裏在教室做了一張普通的卷子。然後鈴聲打響的一刻，一切都結束了。
扔書的時候，一邊痛快，一邊感傷，一邊難受。痛快老子終于熬過去了，感傷作為文科生，大概這輩子都沒有機會碰到物化生地了，難受以後天天語數英政史，怎麽熬啊……
打開微博的時候，#江蘇小高考#果然上了熱搜前幾。
話題下的評論也是一個比一個優秀。
—江蘇的考試風格追求卓越，沒有最難，只有更難。
—生物出卷老師的态度是選擇題給35顆甜棗，然後二卷四條打榜往死裏打
—這次小高考總體上很滿意，老實服務很周到，教室環境很好，明年還會再來的。
晏禾笑着感嘆江蘇考卷風格的詭異多端，一時又頗有些功成名就衣錦還鄉的感覺，打開了微博，想了想，編輯了一條：“我想感謝我的老師。小高考就是收麥子，我把長得好的麥子都收割了起來，但絕對不會忘記是誰幫我種下的。”
點擊發送後，沒一會兒，就收到了粉絲陸陸續續地回複。這個年代的腐女越來越多，自從她們的gay達搜索到了自己與微博裏常提的“顧老師”有貓膩後，就主動關注了他。
qq空間裏都是朋友，朋友圈裏都是親戚，只有在微博上，誰都不認識他（除了李沐和錢子昂），是他可以為所欲為的地方。
于是他什麽大小事都往上發，和損友之間的趣事，考試成績，他爹的暴脾氣，還有他和顧澤之間發生的種種。他想，哪天他失戀了，這微博就可以棄了。
這大半年來，粉絲出乎意料的漲了幾百個。
—恭喜大王考試結束啦！
—818大王和老師的二三事（斜眼笑）~
—收了麥子後回歸霸氣大鳥攻啊哈哈哈！
把評論都看完後，才發現今天竟然還冒出來了一個新粉絲。雖然關注他的人不少，但評論還是少得可憐，一有新的小馬甲出現，他就能知道是不是野生的。
這個人的昵稱很簡單：用戶1606175201314。
一看就是開通微博沒多久。
數字兄評論道：麥子永遠只能自己種。
晏禾想了想回複：可沒有他，我連種的地方都不知道在哪。
沒想到發出去三秒不到，數字兄又回了：要對自己有信心。
晏禾一下就不樂意了。他怎麽就沒信心了，這人也真是奇奇怪怪的，他立即回複：說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摳鼻）。
等了半天，數字朋友也沒有再回複他。
晏禾看了那對話半天，心想可能是自己那個“摳鼻”把他吓跑了，原本還想和他争論一番，如今突然有點掃興。
收起手機，才想起和錢子昂他們約了飯局，匆匆趕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