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張汐顏在她二堂哥家養了幾天,體力和精神都恢複過來,便和她爸回了自己家。

她的傷并不重,之前在山裏得不到有效治療,吃不飽餓得沒力氣,又精神飽受摧毀導致成天昏睡,沒多少清醒的時候,如今回到家,在她爸媽的精心照顧下,傷勢恢複得很快。

她在山裏被關在獸籠裏,吃喝拉撒都有人盯着,毫無尊嚴,宛若牲畜。她一度恨極柳雨,恨不能将其置之死地而後快,做夢都想報複。

她回家後反複回想那幾日的事,包括報複或找柳雨算賬,但她如果因為對柳雨做出什麽就感到快樂,或因為柳雨過得好,她就痛苦,豈不是太可悲。人生那麽美好,她為什麽要把生命浪費在柳雨那垃圾身上。柳雨總在作死邊緣蹦跶,總有機會作死成功,最不濟,逮着機會,她順手推一把也是可以的。

張汐顏想通之後,好吃好喝地好好養傷,把瘦得露出肋骨的身板又養出些肉,臉色漸漸紅潤起來。

柳雨不在公司,很多事情都交到了柳雷手上,他忙得腳不沾地,得知張汐顏受傷,百忙之中過來探望,弄了一堆補品。他不知道張汐顏的傷是柳雨造成的,只當那地方太兇險。

張汐顏和柳雨有過節,跟柳雷沒有,不至于因為柳雨的事跟柳雷為難。

程昆明來了,過來看看她,順便把馬教授欠她的錢送來。

他和馬教授從山裏出來不久就病倒了,發燒,高熱,暴瘦,找張希明花了一大筆錢,治了一周才算活回來。他們養好病,就去找柳雨,結果被柳雨鬧得雞飛狗跳。柳雨打着企業家的名頭四處鬧騰,搞修山路讓生苗下山工程,給小學捐款,投資千萬做讓山民們富起來的項目,另一邊讓大祭司和大長老帶着山民們去告他和馬教授打着科研的名義挖他們供神的祭壇,亵渎侮辱他們的信仰。上頭停了馬教授的研究經費和項目,讓他們尊重山民們的傳統習俗不要挑起民族矛盾。程昆明的幾個學生出事,家長鬧得厲害,他也背了處分。救援隊的人出來後,全都大病一場,出院的時候都瘦脫了形。

救援隊集體生病,查不到原因,找不到柳雨頭上,能夠落實到她頭上的那些事,全都是她自掏腰包拿真金白銀實打實地造福一方的好事,讓人只有誇的份,不能說她幹得不對。就連他們拿走救援隊物資的事,由大長老和大祭司出來背鍋,再由柳雨出來當和事佬,給救援隊買了一套全新裝備,又給救援隊員們付了住院費用,再賠禮道歉,請求他們不要追究大長老和大祭司的責任,以免惹出更多的事情。當人是她,當鬼還是她,偏偏他們一時半會兒還拿她沒辦法。好在馬教授也是個有能耐的,自己拉到了贊助,請得張希明的團隊,等把物資都準備齊,準備再次進山。

張汐顏對柳雨幹的那些事毫不意外。

她認識柳雨不是一天兩天,跟柳雨還是同組同事的時候就知道那貨不是什麽光風霁月的人,搶業務能力一流,搶完業務還讓誰都說不出她的不是,只能說一句這個新人厲害呀。前男友汪洋,交往沒幾天就在情人節劈腿財務高管的侄女,那麽厚臉皮不要臉的一個渣,讓這貨擠兌得沒拿到一分賠償,自動離職走人,所有人還都誇柳雨幹得漂亮就該這樣。

張汐顏年輕,傷口在處理好以後恢複得很快,皮肉傷一個多星期就拆了線,骨裂傷已經不疼了,除了不能打鬥和太過用力,不影響日常活動。她在張希明家養了五天,回自己家又養了半個月,就回了道觀。

道觀積灰不少,院子裏都是落葉,春季雨水多,很多落葉都泡爛了。

她到家政公司找了個鐘點工,把院子好好地收拾了遍。

這次回來,覺得一個人住道觀也挺自在,早晚做做功課練練功,閑時看看書,還從網上下了菜譜學着下廚做菜,偶爾會有香客上門,大部分都是她爸的熟客,過來上個香,添點香火錢,聯絡下感情,也順便想看看她的本事。零零碎碎的,她也接了些看家宅風水的小生意,賣些平安符或鎮宅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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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哉哉的,三個月時間一晃就過了。

她覺得當個火居道士混日子找碗飯吃也挺輕松自在。

不過,偶爾也會有奇葩香客,就如現在。

來了個自稱自己是演藝明星的,說是熟人介紹的,放了五萬塊錢在張汐顏的面前,讓張汐顏幫她聯系個高人讓她運勢大火紅透天。

張汐顏把視線從自己的筆本記電腦屏幕上挪到那女人的臉上,就見那女人斜眼睨着她,還很不客氣地瞥了瞥嘴,之後又笑得酸酸的,“喲,小道長還挺好看的哈!”白眼一翻,一副“一個破道士長得好看有什麽用”的表情。

張汐顏繼續盯着屏幕看劇,“不用求了,十八線到頭。”千篇一律的網紅臉,辯識度太低,跑來求運對着她一個道士都酸,對着同行就可想而知,不用張嘴就得罪人,前途有限,前景無光。“這道觀就我一個人,觀主就是我。上任觀主退休回老家養老了。”

那演藝明星說:“你不行,你介紹一個厲害的,我給你介紹費。”

張汐顏說:“大門在你身後,慢走,不送。”

那演藝明星叫道:“有錢你都不賺?”

張汐顏忽然想起柳雨曾經也說過這樣的話,心裏很不舒服。她擡起頭,清泠泠的目光涼涼地盯着那女人,冷冰冰地吐出兩個字,“不賺。”

演藝明星被她盯得莫名心慌,害怕地退後半步,低啐一聲,“什麽東西。”拿起自己的錢走了。

張長壽騎着小電驢來到道觀,對張汐顏說,“你二哥帶着你程叔他們進山到現在沒有半點消息出來,柳雨也已經有半個月沒有露面了。”

張汐顏算了下時間,張希明他們進山有兩個多月,帶進去的食物撐不了這麽久,不管有沒有進展和發現都該出來了。他們沒出來,也沒有消息遞出來,說明出事了。

張長壽說:“你看着些家裏,我進趟山。”

張汐顏問:“柳雨在山裏?”

張長壽說:“應該是,我看她還沒死心想繼續修煉蠱術,聽說已經在山裏開養殖場,專程養蜈蚣蛇蟲等中藥材。”

張汐顏了然。那就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在雲南折騰那麽多,投進大筆資金和人力,不把投資賺回來就不是柳雨了。她說:“我去。”她爸是想讓要她去鍛煉,不然哪用特意過來找她,以前出門都不告訴她的。下雨天打孩子,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柳雨要是修煉蠱術,她正好一把火燒了她的蠱池,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張長壽叮囑一通,轉身到道觀門口去拿來替張汐顏準備好的登山包,說:“東西我都給你準備好了,你把自己慣用的東西帶上就可以走了。”機票短信也發給了張汐顏,晚上的航班,她收拾下行李就該去機場了。

張汐顏:“……”她是親生的嗎?

她不想跟她爸說話,默默地收拾了東西,背上登山包和劍,出門了。

她晚上到達昆明,包了輛車連夜趕往獨龍江鄉,準備在車上補覺,等到獨龍江鄉的時候,差不多天就亮了,可以直接上山。

司機跟她聊天,說她小姑娘膽子挺大,敢一個人夜裏包車出遠門,還是往那麽偏僻的地方去。

張汐顏輕輕說了句,“好好開車。”便閉上眼睛,睡着了。

司機扭頭看了她兩眼,心說:“也不知道是膽子大還是心大。”

車子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到達獨龍江鄉,早餐鋪子已經開門,張汐顏買了瓶礦泉水簡單洗漱完,吃完早餐便往花集村去。

花集村修了山路,好走。

她走到半路,遇到一隊扛着儀器設備背着登山包的。

他們爬山爬得氣喘咻咻,直抱怨,“不是說修了山路嗎,怎麽還是這麽難走。”

這哪叫山路呀,陡峭的山壁上鑿幾個僅供放一雙腳的坑,兩側拉兩條鐵鏈子,馬都上不來,這叫山路!都夠玩攀沿了。

這段路僅供單人行走,錯身都困難,張汐顏單手抓着鐵鏈,從路的外圍繞過他們上去,待到了他們上面後,順手拉了把,幫他們把沉重的攝像機提上去。

柳雨那貨修路,本來就不是給外面的人走的,山民門背着東西走這樣的路,夠用了。馬隊運輸有其它的路,只不過沒讓外人知道而已。張汐顏懶得去找,不給外人走的路,誰知道那精神病會在路上搞什麽鬼,那真是坑死人不償命的。

這隊人來自一家自媒體小公司,帶隊的人是他們的老板,聽說有這麽一個原始部落,特意過來采訪拍攝。他們看到張汐顏,眼睛都亮了,當即上前攀談,問她是做什麽的,介不介意給她拍一段,誇她的顏值好看能打,說不定放到網上能一炮而紅。

張汐顏很是冷淡地回答句,“戶外探險。”

老板笑道:“登山包像,但是穿着道袍背着劍玩戶外的,頭一次見。稀罕。”說着就要去開攝像機。

張汐顏警告地掃他一眼,“拍攝需慎重,攝像機容易掉山裏。”一扭頭,見到前面有一隊皮膚曬得黝黑,個頭矮小精壯的人穿着苗族的短褂短褲,背着大背簍從山裏出來。她攀着傾斜的岩石,腳尖點在上面,借助慣性飛快地奔過斜坡,繞過了這隊山民。

自媒體公司的人看得瞠目結舌,飛檐走壁,高人呀。

張高人連遇兩潑人,放棄走捷徑,老老實實地翻山越嶺走沒路的地方,偶爾在沒有人的時候才往山路上去。她繞了不少路,因此她到花集村的時候,那夥自媒體公司的人也到了。

他們站在村口,只見眼前是一個坐落在崇山峻嶺間的小村落,村子全部由竹子混着茅草搭建的矮小窩棚,屋前搭有晾曬東西的竹竿架子,上面晾着衣服、菜幹和一些粗加工的蛇鼠蜈蚣,看起來像是要拿出去賣的藥材。村民們用的也不是傳說中的石器,都是山下雜貨店裏買來的農具,穿的也不是什麽獸皮樹皮衣,而是從民族服飾品批發市場批發過來的衣服,最便宜的那種。雞鴨鵝遍地跑,他們還遭到了鵝霸村的驅趕。

來了一個老頭,腰裏別着長長的柴刀,穿得普普通通,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話問他們,“你們是什麽人,來幹什麽?”

自媒體公司的人表明來意。

大長老擡起右手,比了個數錢的動作。

老板趕緊數了幾百塊錢過去。

大長老白眼一翻,“你們打發叫花子呢。”獅子大開口,“進村的人,每人一萬,拍攝一天,十萬。不二價,我們這是世界上最後一個原始部落……”

張汐顏趁着大長老被那隊人絆住,悄悄地繞過村子,往伏曦大陣裏的花祭部落裏方向去了。雖然柳雨人垃圾,但是,不得不說,有時候真是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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