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張汐顏稍微一想便琢磨明白馬教授是什麽情況。

他的身體廢了, 沒法再出去做事賺錢, 一大把歲數的人可不得想留些錢養老。如果淮陽老龍是他的金主, 那他是沒法聯系上了,如果淮陽老龍身後還有指使的人, 也不是馬教授能聯系得上的,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他們這裏。她是真不明白,他怎麽覺得事務所好坑的?

她讓老魯去把當初跟馬教授他們簽的合同找出來。

老魯過來找張汐顏說這事, 早就準備好了合同, 當即取出來遞給她。

張汐顏仔細看過條款,無論能不能找到伏曦大陣和花祭部落, 只要去到柳雨當初拍照的地方, 就算是達成初步探查, 不退首款, 以現場拍照為證。找到花祭部落的位置,并且保護馬教授和程教授平安回來就算完成任務,出來之後一周內支付尾款,同樣也是拍照為證。

老魯遞給張汐顏一堆照片, 說:“地方已經帶他們去了。”他頓了兩秒,想起進山後發生的事,臉色不太好地說了句,“更深的地方都去了。”他又補充句,“他們搞科研的, 十年八年研究不出一個項目都屬正常, 我們不管他們怎麽研究, 只管帶進帶出,保證他們的安全,這個也是講清楚和寫清楚了的。”

張汐顏把合同還給老魯,“走正常渠道找馬教授收尾款,哦,違約金和滞納金,找律師問問,該怎麽算就怎麽算,讓馬教授一起給。他起訴,我們應訴就是,他是寄生蟲感染生病,沒道理找我們負責。他住院的病歷單和交費單我都有留着,可以作為應訴證據,就在給你的那疊文件袋裏。哦,對了,淮陽老龍是什麽來頭?”

老魯問,“淮陽老龍?那老家夥一直在河南河北一帶混,那就是個江湖混子,半桶水,不過收的一對徒弟……牛逼。”

張汐顏:?你們還不知道坑你們的是他嗎?她說,“說說。”

老魯說,“大徒弟叫應龍,那是外號,真名叫庚辰,外面傳是真龍傳世。張爺說他是上古時代應龍部落的後人,什麽真龍顯靈,那都是修煉功法的關系,張爺這麽說我就這麽信。另一個徒弟,叫駱靈,是咱們市駱氏集團大老板駱國華的獨生女兒,轉世靈童,不過不是人,是鳳凰。”

張汐顏:??鳳凰?這牛可真是能吹。她問,“駱靈的真實情況呢?”

老魯聳肩,“我道行不夠看不出來,張爺讓我們避着她,見到她退避三舍,有多遠讓多遠。”

張汐顏輕輕點頭,表示知道了。

老魯問,“查嗎?”

張汐顏說,“還是有多遠避多遠。”那轉世靈童是什麽情況待确定,應龍部落的庚辰确實是有名有姓的。她遇到過的無支祁,據說就是在大禹治水時應龍幫大禹逮住的。再往後,兩千年前,巴蜀地區由花祭神掀起的那場禍亂,也有一位叫庚辰的現身。她家的古籍記載的是應龍部落庚辰與巫神黎未大戰三千回合而不落敗,一路追殺巫神黎未到南疆……都是大佬。

她惹不起大佬,為了尾款,跟馬教授菜雞互啄還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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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過事務所的賬本,首款到賬後,買了裝備物資,再給進山的夥計們先發一半工錢,基本上沒剩下什麽。進山危險,夥計們都是拿命掙錢,進山前先拿一半,出來再拿另一半,也就是說,事務所現在還欠了夥計們一半的錢沒付。他們的住院費是她拿三姑奶奶的錢先應的急,事務所是二堂哥的私産,這錢也得還。

她下個月回老宅報賬就得把這窟窿填上,不然三姑奶奶找她要利息都是輕的,就怕安她一個挪用公款的罪名,讓她去老祖宗跟前跪着。別人家跪老祖宗都是到祠堂跪靈牌,到她家三姑奶奶這裏是進到墓裏對着棺材跪,其中一些棺材裏的老祖宗死前還種了僵屍蠱,周圍還有活山、鬼皮和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做伴。三姑奶奶能幹出來的事,比她的外表可怕得多。

張汐顏腦補了下三姑奶奶發現她用藥鋪的錢去墊二堂哥事務所的窟窿将要引發的後果,帶着老魯馬不停蹄地去首都找馬教授收尾款。

馬教授要當老賴,一般人遇到他還真沒招。打官司耗的時間長,他當老賴的不怕拖。即使官司打贏了,遇到他轉移財産,也很難執行。而且,當道士也是有部門管的,叫民宗協。他們要是作奸犯科,也是會有人找上門來,甚至還有針對他們這類犯罪份子的特殊監獄。馬教授大概覺得他當老賴,他們拿他沒辦法。

張汐顏呵呵他一臉。

淮陽老龍拿她家的人當炮灰,她惹不起背後那個叫庚辰的,還收拾不了他一個馬前卒,那就是笑話了。

張汐顏帶着老魯,先去了馬教授的家裏。

馬教授的經濟條件很不錯,在首都住着別墅,家資不菲,看來也是位理財高手。

張汐顏看他住的房子就不信他拿不出這錢。

馬教授見到張汐顏還是這說辭,并且警告張汐顏不要亂來,他已經找過民宗協,如果他有什麽不測,張汐顏和張希明事務所就是頭號嫌疑人。

張汐顏說,“淮陽老龍找的你,他們一共是三十一個人進山。”她問,“你聯系上他們了嗎?”

馬教授說,“你既然知道這些,就知道我也是沒辦法的了。”

張汐顏說淡淡地掃了眼馬教授,說,“我二哥和淮陽老龍都是炮灰,你連炮灰都算不上。尾款和滞納金,以及你和程教授的治療費用,明天這個時候,錢沒到賬,後果自負。”

老魯跟在張汐顏的身後,出了門後,小聲問,“小老板,坑我們的真是淮陽老龍?”

張汐顏“嗯”了聲,不願多說,老魯也就沒有再搭話。

夜裏,張汐顏在酒店玩手機,有人來敲門,她去開門,就見兩個穿中山裝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對她出示證件,告訴她有人舉報說她敲詐勒索,過來核實情況。

來的是民宗協的調查員。

張汐顏:??她問,“能讓我換件衣服嗎?”她還穿着睡裙的。

兩人估計是怕張汐顏跑了,說,“你到洗漱間換。”他倆進屋,打量一圈四周,視線在張汐顏的那把劍上停頓幾秒,坐在沙發上等。

張汐顏到浴室換好道袍出來,那邊把她家三代人的檔案放在茶幾上。從她爺爺到她爸再到她,還有張希明事務所的檔案,都有。一名調查員她,怎麽張希明不管事了?

張汐顏說,“張希明受傷了,現在是我在管。”她說完,翻出事務所與馬教授的合同,遞給那兩人。

一人看過合同,傳給另一個人,手指落在寫有“花祭部落”和“伏曦大陣”的地方點了點,嘴唇無聲地說,“苗疆”。

那人會意,點頭。苗疆,巫術的發源地。當今三大宗教流派為僧道巫,僧是佛門,道是道教,巫則是巫術。巫術主要是苗蠱、湘西趕屍、跳大神、拜山鬼雜鬼,在東南亞地區非常盛行,其中最知名的就是養小鬼下降頭。

調查員問,“花祭部落是怎麽回事?”

張汐顏說,“是一個剛被發現的生苗部落,有養蠱的傳統,供奉的是花祭神,哦,因為馬教授對他們的騷擾,部落已經外遷到獨龍江鄉,現在叫花集村。因為馬教授的事,花祭部落,也就是現在的花集村還曾鬧過事,告過他們。聽說因此上面撤了他的科研項目和經費,後來,他又從淮陽老龍那弄到錢,找到我二哥。”她指指合同,又拿出當初進山拍的照片,“帶他們去到了花祭部落的舊址,伏曦大陣也找到了。我二哥他們該履行的義務已經辦到了,按照約定,馬教授該支付尾款。” 她把大陣方位和對應的山頭都指出來,繼續說,“現在馬教授說聯系不上淮陽老龍,他不僅想賴賬不付錢,還反過來告我們,要我們賠他錢。二十多個夥計,為了他這個項目,困在山裏兩個多月,我二哥為此還斷了兩條腿。醫院診斷馬教授感染了寄生蟲,寄生蟲這東西誰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感染的,他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的治療費,還是我個人出錢給他墊付的。”她說完,把馬教授住院的病歷和各種單據都找出來,交給兩個調查員看。

兩個調查員拍照取證完,說,“感謝配合,打擾了。”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走了。

張汐顏送他倆到門口,很是無辜地問:“我可以上門去收債嗎?”

一個調查員笑笑,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嘛。”對張汐顏做了個“請回”的手勢,和同事一起走了。

他倆進了電梯,一人才小聲說,“去捅蠱寨,不要命了。”捅完蠱寨,還想賴道士的賬,僧道巫三家,一下子得罪倆不算完,還要跑來拉他們下水,這老貨不止是腦子進水,還是根攪屎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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