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張汐顏知道柳雨又想多了, 心說:“你想得美。”她向經營香火鋪的遠房堂叔一家道過別,讓柳雨鎖上車跟他們走。
柳雨看車停放在人家大門口,問:“不會影響他們做生意嗎?”再往前開一點都要堵門了。
張汐顏說:“不年不節的, 沒什麽散客生意。”她家做的都是熟客生意,香燭紙蠟只是順便賣賣, 藥材、藥丸和符箓才是主營項目,熟客能找到門, 大門口留這麽寬的路足夠進出。鎮子很古老, 沒什麽停車位,停車要麽占道, 要麽停家門口。
柳雨回頭看了眼招牌, 上面寫的是“張氏香火鋪”, 問,“這也是你家的産業?”
張汐顏說,“不是,是代理商。”
柳雨的眼睛一亮,問張汐顏, “你看我怎麽樣?”
張汐顏說:“我家的代理商都姓張, 都是一個老祖宗傳下來的子孫, 住在同一個村裏。”
三人不緊不慢地在鎮子裏步行。
鎮子不大,但因為離祖庭不遠,又有幾處旅游景點, 聞名而來的香客和游客都多, 相應的以此謀生的也多了起來。道士打扮的人、算命先生和香火鋪随處可見, 不少店鋪還挂着“正宗”、“正統”的招牌,裏面坐着高人模樣的居士,張汐顏也不知道他們是哪家的正統、正統,反正就是賣點香燭紙蠟和一些尋常的居家風水擺件,也沒誰去追究。也有道門或修行中人混跡其間。就像她爺爺,穿着身道袍蹲路邊下象棋,普通人也看不出他是不是真有本事。
不時有人用打量審視的眼光看向柳雨,也有相熟的街坊向張老觀主問好,還有兩個人寒暄時順口問了句柳雨,張老觀主說:“老主顧家的孩子,來求醫。”
柳雨挺莫名其妙的,說,“我有這麽明顯麽?”她沒好意思說他們弄得她感覺自己像過街老鼠。以前怎麽沒見到這麽多高人,一下子全冒出來了。
張汐顏說:“你從別人門前過,引得法器動了,看你兩眼或問上兩句,很正常。村民來個陌生人,狗還得叫上兩聲。”
柳雨:“……”她無話可說。
他們出了鎮子,從小路進山。最開始還有游客旅游步行路線,越走路越偏,地上的路也從水泥路變成了老舊的石頭路,年代久遠,不少地方踩得光滑,不少石板間錯開了縫。
柳雨跟在張汐顏和張老觀主身後沿着山路往上爬,沒走多遠她就發現這路曲曲繞繞的,陷阱多、坑多,很多地方看起來像是自然形成的,但是實際上融合了光學、建築學等各方面知識,去欺騙人的視覺感觀,進行錯誤引導。她對花祭部落的伏曦大陣了如指掌,自認摸到點陣法的門路,結果進山以後,生生地把她繞暈了。要不是她機智,看到前面距離她不到兩米遠的張老觀主突然消失,一把拉住張汐顏的胳膊,指不定就得跟丢。她哼笑一聲,“小樣兒,就知道你家的把戲多,我揪着你,看你怎麽丢?”
張汐顏回頭就見柳雨停在身後三四米處對着一團空氣自言自語。她對蹲在岩石上的年輕人說:“天晚了,別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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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雨面前的張汐顏突然消失,緊跟着發現張汐顏竟然站在三四米外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她頓時愣住,怎麽又中招了,要完!她正在琢磨前面的張汐顏是真是假,忽然瞥見旁邊多了個人,扭頭,就見一個跟她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在旁邊,扭頭看着她,還沖她微笑,吓得她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張汐顏無奈,說:“還玩?”走過去伸手往“柳雨”身上一抓,“柳雨”消失了,她的手裏出現一張畫滿符的小紙人。她告訴吓得把花神蠱都放了出來的柳雨:“幻術。沒黎未的高明,需要媒介。”
“黎未是誰,叫出來跟我比劃比劃。”
柳雨聽到有人說話,才注意到旁邊的岩石上竟然有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張汐顏介紹,“張嘯林,擅長幻術,經常堵在這捉弄人。”轉身朝山上走。
張嘯林跟上張汐顏,喊:“汐顏長老,黎未……”話到一半,收到張汐顏那殺人式的冷眼,麻利地嘴門,又不服氣地小聲嘀咕,“憑本事當的傳功長老,憑什麽不讓人喊。”
柳雨眨眨眼,看着張汐顏:好像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事。
剎時間,張汐顏那心情大概只有日了狗能形容。
不管是宗派還是家族,壯大起來後就必然會分枝另行立宗。她家就是分出來的一支,世世代代住在這小山村,傳承方式是父傳子、子傳孫,還設有族學,管族學的就叫傳功長老。據說這傳功長老還不好當,有一個書單,要把上面的功法都掌握,即使不練成,也得知道怎麽練。她爸沒事就讓她背書,她仗着記憶力好,又想着多學沒壞處,把藏書樓的書都背完了。後來,三姑奶奶告訴她,以後她就是傳功長老了。她剛聽到的時候還想傳功長老多麽的高大上呀,小說裏那都是地位超然的存在,戰鬥力爆棚的那種。
她在清明節的前家裏的堂兄弟們都到齊後進行的出師考試,清明祭祖的時候當着全村人的面通過了三姑奶奶的傳功長老考核,自以為走上人生巅峰,呵呵……然後才知道,所謂的傳功長老就是村裏的私塾教師,家教的另一種稱呼,學生年齡跨度大到她懷疑人生,她上課還得兼職幼教和成人教學輔導,每個人的課程還都不一樣!她去實習了半天就收拾好行李跟着爸媽下山繼承了爺爺的道觀。這種慘不忍睹的事早就抛到了腦後,恨不得所有人都忘了,張嘯林竟然還要提醒她!過不過分!
張嘯林嫌棄地離得柳雨遠遠的,繞到張汐顏的另一側落後半步跟着,說:“汐顏長……咳……堂姐,你下山後,三姑奶奶就裝了網線,還買了電腦。三姑奶奶才是真的壕,頂配臺式機配起來眼睛都不眨一下,還嫌臺式機不方便,又買了部好幾萬的筆記本電腦,挑最貴的買,眼都不帶眨一下的。她對自己特別壕,對我們可摳門了,買了那麽好的電腦鎖在櫃子裏,除了讓我教她怎麽用以外,都不讓我碰。她還傳功長老呢,傳功能長老有本事自己學電……”吐槽到一半,一眼瞧見前面一個鬼一樣的人站在路中間,吓得“咳咳咳咳……”連聲咳嗽,咳得臉都紅了。
柳雨看到前面路中間穿着一具張汐顏同款道袍的骷髅怪,不由得扭頭看向張嘯林:你丫又搞什麽鬼。她心想:“小樣兒了,不給你點顏色看,真當姐是軟腳蝦。”花神蠱出,一頭紮向前面的骷髅怪,準備來個秒殺。
張汐顏乍然見到三姑奶奶,也是吓了大跳,氣得想把張嘯林踹下山:你不念叨三姑奶奶,她還能多匿一會兒才出來。
她正準備打招呼,柳神那神經病已經放出花神蠱攻過去,她還沒來得及出聲阻止,就見三姑奶奶伸手去掏道袍的袖袋,頓時腦子裏只剩下一個念頭:要完!
三姑奶奶從袖子裏摸出一個只有巴掌大的迷你丹爐揭開蓋子。
那些花神蠱一股腦地鑽進去,很快就把丹爐填滿,耀出滿爐的紅光。
三姑奶奶淡定的蓋上了蓋子。
柳雨:這骷髅怪有點厲害。花神蠱被收,她沒招了。她對張汐顏:“你家回家還要在山路上打怪的呀?這骷髅怪有點牛X。我認輸。” 有法寶的守山小BOSS,惹不起!她和張汐顏商量:“讓你家骷髅怪把我的蠱還回來呗。”她最開始以為是幻術,交手後被收了花神蠱,才發現并不是幻術,她看骷髅怪沒呼吸沒心跳,猜測可能是受人驅使的傀儡屍。這種東西,最人主人能夠驅使,找張汐顏就對了。她見張汐顏沒反應,又對着山林喊,“我是張汐顏的朋友,不好意思得罪了,不知道是哪位前輩的骷髅怪,麻煩收一收,能不能把我的花神蠱還給我?謝謝。”
張嘯林震驚兼欽佩地看着柳雨,抱拳,“大姐,我敬你是個死士!”躲到了張汐顏的身後。
張汐顏蔫蔫地走過去,告訴三姑奶奶,“柳雨的腦子有問題。”
三姑奶奶看了眼張汐顏,滿臉嫌棄地瞥了眼柳雨,把丹爐塞進袖子裏,走了。
柳雨:“……”我……這是被一具傀儡屍給鄙視了?
她被張老觀主鄙視,被張長壽鄙視,被張汐顏鄙視,她認了,誰叫他們都牛X,她惹不起,一具傀儡屍還鄙視她。要不是這是在天敵的老巢,各種對付蠱的手段層出不窮,她非得……能操控傀儡屍的人,她也惹不起。
柳雨被鄙視後,不樂意,告訴張汐顏,“你家居然煉制傀儡屍,還是正統道門。”她說完,就發現那傀儡屍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跟張汐顏還有幾分像。她心說:“錯覺。”怎麽可能跟張汐顏像。
張汐顏有氣無力地看着柳雨:“你不要說話。”
柳雨“嗬”了聲,說:“有本事煉制傀儡屍,有本事別堵人嘴。”
張汐顏無奈,說:“那是我的三姑奶奶,我爺爺的三姐,親的。”
柳雨的表情頓時變成“卧槽”,說:“你家拿自家人煉傀儡屍。”
張嘯林果斷地離柳雨遠遠的,對張汐顏說,“我還有點事,你們先走。”
三姑奶奶.頭也不回:“小林子,祖宗們的棺木積灰了,回頭擦擦灰再上點漆做點保養。”
張嘯林:為什麽要吐槽三姑奶奶?為什麽這麽想不開?
柳雨:“……”張汐顏家裏有點兇殘。她莫名的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
她小心翼翼地問張汐顏,“操控你三姑奶奶的人是你家哪位長輩?”
張汐顏面無表情地回答她,“我三姑奶奶。”她見柳雨猛眨眼,似有點沒反應過來,又補充句,“我三姑奶奶自己操控自己。”
柳雨的表情再次變成“卧槽!”這次真的要完!她強自鎮定,垂死掙紮:“她在你家……管事嗎?還是就守個進山的路?”她聽三姑奶奶給張嘯林派的活計就知道身份地位了,頓時想哭,她還很冤。沒誰告訴過她,張汐顏家裏有一個地位很高的長輩長成這鬼樣子呀。真是鬼樣子,演鬼片都不用化妝和加特效,人家純天然本色出演絕對到位的那種。
柳雨簡直想淚流三千尺:張長壽大師,你那麽牛X,你倒是給你家長輩治治呀。她長成這副尊容,你不管的嗎?你們不管就算了,好歹提前招呼一聲呀,坑死我了。
她想問,“我現在下山來得及嗎?”可她的花神蠱還在三姑奶奶手裏扣着。她辛苦吃了頓飽的,好不容易長成那麽大一團,就這麽走了,那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柳雨整個人都自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