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柳雨開車跟着張汐顏, 一直跟到高鐵站。
她停好車沒見到張汐顏的蹤影,買票進入候車廳一眼找到鶴立雞群·張汐顏。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道袍, 身前放着一個行李背包, 劍斜放在背包上。她清清冷冷的宛若夜裏皎潔的月光, 在人群裏可以說是非常顯眼。張汐顏正拿着自帶的保溫杯喝水, 一瞬間多了幾絲煙火氣,顯得有些可愛。柳雨心裏的火氣突然就散了很多,心想,長得好看就是占便宜, 讓人都氣不起來。
張汐顏似有所覺地扭頭, 就見柳雨站在旁邊, 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心說:這神經病怎麽來了。
柳雨去到張汐顏的身邊坐下, 瞥向劍,問:“這玩意兒你怎麽帶進來的?”
張汐顏蓋上保溫杯蓋子把它放回背包側袋中, 輕飄飄地回句:“工藝品,憑什麽不讓帶。”
柳雨說:“你當大家瞎?”
張汐顏淡聲道:“斬屍劍, 千年法器。法器與工藝品最大的區別在于它自成磁場,有些法器的磁場會幹擾到電磁波能屏閉信號。”
柳雨知道張汐顏家是真叫底蘊深厚, 使點小手段混過安檢太正常了。她跟來又不是為了劍, 問張汐顏:“我又哪裏惹到你了?”她氣不過,說:“好歹我也是你請回家的客人, 結果回頭就把我趕走了, 還是趁着你病重昏迷不醒。我讓義山叔幫我打電話, 不是沒人接就是你爸或者是三姑奶奶接的, 一會兒說沒醒,一會兒說閉關,一會兒又是不在家。晚飯時間,你也不在家哈。”告狀、控訴,必須走起,寶寶受了委屈,寶寶不能不說。她想想那揪心感都難受。
張汐顏的視線落在柳雨身上定頓好幾秒,才輕嘆口氣,說:“我給你的書,你……算了,不要就不要吧。”
柳雨說:“姐也是要臉的人好不好,他們趕我走,我哪有臉要你家的書。”
張汐顏說:“我昏迷了很長一段時間,醒來已經是立冬了。家裏發生了很多事,傍時晚家裏都沒人的。”最大的事就是連當家人都換了。
柳雨大人大量地表示:“好吧,原諒你了。”
張汐顏扭頭,冷聲問柳雨:“你是不是傻?有些人為了一本功法能幹出欺師滅祖……”她說到這裏瞬間想到自己為了本書把祖宗的棺材掀了腦袋鍘了,瞬覺自己也是這樣的,臉色頓時有點不自然,頓了兩秒才說,“其中一本書是老祖宗抱在懷裏的,就是詐屍被我鍘了頭的那位。”
柳雨的表情頓時變成“卧槽”:我是不是錯過了一個宇宙?
張汐顏對于柳雨的反應抱以冷笑:現在知道了?
她對此哧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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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雨激動地抓住張汐顏的胳膊,深情地說:“我老婆對我是真愛。”
張汐顏冷聲問:“你今天出門沒吃藥?”
柳雨問:“你沒受罰吧?”
張汐顏說:“要不然你以為泡藥浴怎麽出的事。”
柳雨的表情再次“卧槽”,心疼難受起來,揪心地難受。
張汐顏拉開背包,從底層抽出用油紙包好的書給柳雨,說:“《鎮壓靈蠱巫神寶典》和《巫神玄靈經》是一套,兩本功法相輔相成。如果說修行是蓋高樓,巫神寶典是水泥,玄靈經則是鋼筋。”這樣子說,柳雨應該能理解這書的重要性了,不會不要了。
柳雨握緊書,目不轉睛地盯着張汐顏,說:“你喜歡我。”她心緒像有千重浪在不斷拍打海岸,澎湃激蕩,既激動又開心又難受自責。
張汐顏很不自在,臉有點燒,還有點挂不住,剛好這會兒該進站了,她扔下句:“自作多情”,飛快地拉上背包拉鏈挎到肩膀上,拿起劍,去排隊。
柳雨的視線緊緊地跟着張汐顏,舍不得挪開,更舍不得張汐顏。她的票和張汐顏不是一趟車,進不了站,沒辦法跟去。她看着張汐顏排隊,看着她離閘門越來越近,不舍以及很多複雜的情緒齊齊湧上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就是突然很想,然後她也做了。
她跑過去,在閘門口把人攔下,雙手捧住張汐顏的臉,狠狠地親在了嘴上。
張汐顏根本沒想到會有人撲上來強吻她,腦袋裏“嗡”地一聲,當場傻眼,更過分的是那貨不知道是不是不會接吻還是她不會接吻,嘴對嘴就算了,還從她的嘴裏吸走一口氣,親得發出“叭”地一聲,那聲音很響……大庭廣衆之下……
張汐顏只覺熱血不斷地往頭上湧往臉上燒,大腦都變得遲鈍了。
她愣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震驚地看着柳雨:要臉嗎?
柳雨偷親成功,還沒被打,笑得眼睛眯成條線,她看了眼電子牌上顯示的這趟高鐵目的地,對張汐顏說:“在昆明等我。”迅速退開閘門,給大家讓開路,揮揮手催促張汐顏進站。她看張汐顏的臉紅透了,整個人傻愣愣地看着她,臉上還帶着錯愕震驚,一個沖動,又撲上去想再親一口。
張汐顏這次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剛到柳雨過來,直接來了個單手過肩摔把人摔倒在地,驚得周圍的人發出一片驚呼。
張汐顏自認找回兩分顏面,冷冷地瞥了眼柳雨,飛快地刷了身份證,進站,落荒而逃。
柳雨并沒摔疼,她爬起來,拍拍衣服上沾的灰,心說:“果然見好就收才是王道”,擡頭朝閘門內望去,已經不見了張汐顏的蹤影。
她想到剛才張汐顏的反應,心說:“她果然是喜歡我的”,美滋滋的,心情都快飛上天,整個人都飄了,眼睛彎成了月牙,對周圍投來的各種目光渾不在意。她不死心地又回頭朝閘門回看了眼,沒見到張汐顏,這才出了候車室。她給張汐顏發了條短信:“你果然喜歡我。”
張汐顏面無表情的關掉手機屏幕,進入高鐵車廂,找到自己的座位。
她到自己座位處時就愣住了,“咯噔”地打了個激靈。
一個渾身像沐浴着一團灼灼火焰的女人坐在她旁邊的座位上,那逼人的烈焰讓她體內的花神蠱像是遇到天敵般瞬間蟄伏,安靜得仿佛不存在。
那女人的眼角餘光瞥見有人,扭頭看了她一眼,随即反應過來,起身讓路,說:“請。”
張汐顏道謝,把背包放在行李架上,坐到靠窗的位置上,低頭系上安全帶。
那女人問:“同行?道友?”
張汐顏點頭,“算。”她說話間,發現那女人正盯着她看,不由得也看向那女人。說是女人,其實很不恰當,因為實在太年輕,二十出頭的年齡,比她要小好幾歲,目光清澈眼淨,笑起來的時候像是天上有太陽,明媚,照得人的心情都跟着好起來。她的身上有一種非常獨特的陽光.氣質,容光潋滟,美得那人移不開眼。那種美不在五官長相,而是一股由內至外散發出來的氣場氣勢,懾心奪魄。她與黎未像是兩個極端。黎未像一朵開在幽暗之地的血色之花,漂亮幽沉,似浴血而生。這女孩則烈烈如火像能燒滅洗滌世間的一切污垢塵埃。她的額間天目穴處有一道很細的金色紋路朝外溢散着光華,一起溢散出來的還有灼熱的氣息。
女孩略帶歉意地笑了笑,說:“抱歉,只是覺得你有點眼熟。”
張汐顏笑笑,沒接話。畢竟這位八成就是淮陽老龍的那鳳凰徒弟。
她望向窗外,可身旁的灼熱感讓她又忍不住扭頭望去。這位大佬體內的力量太強,不是人體能夠承受的,那股灼熱的火焰正在燃燒的生命,額間的那道裂縫、溢散出來的熱量都在昭示着大佬的生命已經在進入倒計時。
她閉上眼,凝神行氣周天,進入空靈冥想狀态,不再去注意身旁的這位大佬。
車子到站,她取行李的時候,大佬也從行李架上提下了行李箱,一只手拖着箱子,一只手拿電話,迫不及待地打電話:“媽,我到站了,正往外走呢,你們到了嗎?”擡腿,邁步,蹦出高鐵,踏着皮靴邁着輕快的小步伐往外走。
好吧,大佬還是個孩子!
她跟背着行李跟在大佬身後往外走,不是故意要跟,出站就這麽一條路。大佬叨叨地報菜譜,全是當地的特色菜,天曉得這孩子離家多久了,饞家鄉菜饞成這樣。“九黎會所?不去,那家的菜再好吃也不去,我隔着十條街用鼻子一聞就知道那不是個好地兒。”
老魯到出站口接張汐顏,一眼看到自家小老板和淮陽老龍那鳳凰徒弟一起出來,眼睛都瞪圓了。
駱靈詫異地看向老魯:這人什麽眼神?跟我認識?
張汐顏上前對老魯說:“走了。”微笑,對一團孩子氣的大佬解釋句:“來接我的”,領着老魯走了。
她坐上車,老魯才問:“小老板,您怎麽跟那鳳凰靈童走一起了?”
張汐顏說:“碰巧。”她問:“生意怎麽樣?”
老魯說:“沒老板在,總是差些的。”他們這一行是憑本事吃飯,人家要請的是張爺,可不是他們這些夥計。不過他們這一行跟古董行很像,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之前區總的那單生意做完,今年虧的全賺回來了,連明年都不愁了。區總後來又跑來看撈蠱池,吓完了,下血本請他們做法事把宅子裏裏外外又清理了遍,黃符買起來連眼睛都不帶眨,全家老少都戴上了符。節目組進駐後,玉姐又介紹人來買了不少符和開光法器,大賺了一筆。
他忽然想起一事,說:“哦,對了,柳總,就是花集村的柳總隔三岔五地跑來找你,問她什麽事也不說,只說見到你以後,讓你給她打電話。”
張汐顏瞬間又想起柳雨在閘門口幹的事,臉上劃過幾分不自然,冷着臉都繃不住臉頰發燒,淡淡地回句:“知道了。”
老魯見到小老板的神情不對,果斷地閉緊了嘴。
藥鋪有二嫂,事務所有老魯,張汐顏要忙的就是定下年終獎和過年放假的事,再就是年終盤點。
倉庫盤點,她親自去的。
她二嫂雖然管着藥鋪日常,但不懂藥材,她擔心有人調包以次充好,拿着庫存清單抽樣檢查,名貴藥材更是逐項驗。她查得細,時間耗得久,不想把手上的這點活拖到明天,索性加了點班,等忙完已是深夜十二點多。
外面正下着小雨,夜風中吹來沁涼的冷風,還伴随着熟悉的異香——花神蠱的味道,柳雨在外面。
張汐顏的呼吸似被吸入胸肺間的冷空氣刺激得抽搐了下,下意識地想避開倉庫門口,可這倉庫只有一道大門,為了防賊,窗都沒一個。
她冷着臉,走出去,看到一只冷得瑟瑟發抖的落湯雞。
柳雨不知道在倉庫外站了多久,那窄窄的屋檐并不能遮雨,她的頭發和衣服都濕了。
張汐顏詫異地看着柳雨:傻的嗎?不知道到車裏或者是到倉庫裏避雨?
柳雨看着張汐顏從牙齒縫裏蹦出兩個字:“勞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