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張汐顏見柳雨止住哭, 總算長松口氣。她才發現柳雨竟然還有這種殺傷性武器,撲在她身上抱着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怎麽勸都勸不住, 哭得人的心都跟着揪起來,還得擔心柳雨受不了這打擊出什麽事。
她怕柳雨又再哭,趕緊說:“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柳雨哪怕覺得這時候天塌了都沒有地下室裏丢失的東西重要,可能夠讓她家汐顏寶寶說出“很重要”三個字的,那就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她抽出紙巾擦幹臉上的淚漬, 說:“你說。”哭歸哭, 那是難受實在憋不住了發洩下, 可人總得面對現實。
她擦幹淚, 又委屈地看着張汐顏,還想被安慰再哄哄。向來冷冷冰冰的張汐顏,很難得這麽溫柔地哄人的。
她再次縮到張汐顏的懷裏, 一副寶寶好受打擊、寶寶需要安慰的樣子。
這會兒不哭了, 但那委屈的小可憐樣讓張汐顏的心裏更難受了。柳雨這貨落到精神分裂的地步都依然作天作地的滿腦子的坑, 哪像現在,整個人都蔫得縮成一團了。張汐顏安撫地輕輕拍着柳雨的背,說:“這些東西和後續的事情要怎麽處置還得由你決定。”
柳雨的雙手用力地摟住張汐顏的腰:“大佬, 救命。這麽大的事, 祖庭的掌教真人都被你一通電話叫下山來了。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自己的斤兩自己清楚,沒張汐顏, 她連哭都沒地兒。
張汐顏說:“那我先跟你說清楚, 你好心裏有個數。”
柳雨拼命點頭。只要張汐顏肯接這事, 怎麽說都行。
張汐顏擡起手,張開五指比了個數,說:“黎未,她是從上古時代一直活到現在的巫神,活了五千年,真正意義上的神祇,她的住所宅院能被稱作巫教祖庭,這一點沒有任何人能反駁得了。等會兒我對外發布消息會宣稱黎未留下的巫教祖庭遭到洗劫,這裏面不僅有烏玄的遺物,還有巫教的傳承。”
柳雨用力地抽氣,胸口劇烈起伏,整個人都不太好了。她損失了不止一座博物館!
張汐顏:“……”這裏因為是黎未的住處可以稱為是巫教祖庭沒錯,但是沒有傳承!她趕緊給柳雨順氣,解釋:“花祭部落沒有文字,黎未教徒弟的方式除了口授都是以極其粗暴的方式直接把傳承塞進人的腦子裏。她如果有心思編書搞教育,花祭部落不至于全都是文盲。”真想問柳雨一句,你是不是傻?黎未是怎麽教徒弟的、是怎麽個行事風格,你這個繼承了黎未全部身家的人不清楚麽?不過柳雨受了這麽大的刺激,腦子反應鈍點也正常,還能坐在這裏都已經很不容易了。
柳雨愣了下,消化了張汐顏話裏的意思,說:“花祭部落沒有文字都是文盲,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沒有傳承,想編個傳承出來也不容易。
張汐顏說:“可黎未離開花祭部落兩千年,她教徒弟的方式只有我倆知道。道統傳承記載在書上是所有人的慣性思維,你去告訴別人黎未沒留下任何書籍,全是靠腦電波式教學看看有沒有人會信?”
她把自己的計劃向柳雨和盤托出,聽得柳雨看張汐顏的眼神都不對了,然後瘋狂點頭。
柳雨在心裏暗自發誓:以後汐顏寶寶說往西,我絕不往東南北走。太可怕了!
張汐顏得到柳雨的同意,打開電腦,将數碼相機裏的照片和視頻都導進電腦裏,精挑細選了一些出來備用,然後開始編寫貼子。
她從黎未和駱靈出事開始,把發生的所有大事件按照時間線列出來。
柳雨坐在旁邊看着張汐顏敲鍵盤敲得十指飛起,那些文字所述的全部是真實發生的,沒有摻雜半點水分,但是經過張汐顏這麽一通梳理過後,整個線索清晰明朗發人深思。
失竊事件發生在她們剛回昆明的當天。
從希明事務所遭到襲擊,到她被民宗協的龍顧問襲擊,再到昆明辦事處的應處長帶人包圍別墅,黎集團和張氏藥業遭到陷害被多部門聯合行動查封,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緊逼得她們連軸轉,而這些事發生的時候,黎未的宅子正遭到洗劫。
理完時間線,張汐顏便開始放圖片了。
她不僅放圖,還附帶分析。例如地上的人形污漬是被靈蠱咬死後化成的膿水,例如哪些機關需要什麽樣的力量和巧勁破除,又如這種設計的梯道在幻陣的作用下會産生什麽樣的效果、又是什麽樣的人才能破解得了。
她分析完防禦措施之後,又分析現場遺留下來的那些被損毀的東西,衣服的碎片、殘破的繡紋上所蘊含的鳳凰純陽能量。她把破掉的箱子、倒地的書櫃、砸壞的博古架的照片一一上傳,沒作分析,只作留言:“見人見智”,又上了兩道鎮樓圖,一張是天花板上的周天星陣的全景照,第二張則是張汐顏手繪的“黎未宅院建築草圖”。
柳雨盯着張汐顏畫的手繪三維立體圖,怎麽看怎麽像專業建造圖紙,心想:大概學霸對草圖的理解跟我們不一樣。就這麽一幅圖,張汐顏還像唯恐大家看不懂似的,又畫了一堆拆解圖和解說圖。
她家那個不知道是發生過火災還是那打架打壞了的院子,張汐顏硬生生地畫了張複原圖以及複原圖的解說圖,上面還畫了星座,再把院子裏的樹呀、假山呀跟天上的星星連起來,就連院子裏的那口枯井都圈了起來,标注:待查證。樓道和地下室的複原圖畫更是看得她眼花缭亂,一堆标注全是專業術語和她看不懂的符號,跟天書似的。
她以為張汐顏畫了鎮樓“草圖”就算完了,呵呵,張汐顏把羅钜他們采集到的現場指紋的高清照片發上去了。
張汐顏偏寫好貼子後,打上标題《巫教祖庭黎未宅院被劫始末解析》,檢查确定無誤後,點擊上傳。
柳雨看着标題徹底無語了。姐姐,你入錯行了,你該去搞學術。
她問張汐顏:“你畫的那個草圖,有幾個人能看懂?”
張汐顏說:“黎未的這座宅子整個布局是根據河圖洛書演化來的,河圖重合,洛書重分,方圓相藏,陰陽相抱,相互為用,之後又衍化出太極、八卦、周易、六甲、九星、風水,她再融入了建築學、幻術、巫術、蠱術。”她說完,又把圖上的九顆星星和地上地下的建築對應起來,說,“這就是九星。”她又把那口枯井畫出個圈,說:“這口井是被封了的,陰陽道派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來。這口井是在陰陽太極的太極陰眼上,名叫陰井,據說夜裏子時從井裏能抵達黃泉。城隍鬼差入地府就是從陰井下去。”
柳雨眨眨眼,說:“也就是說,也許哪天,我睡着覺,突然有鬼從井裏爬出來,說不定還順着窗戶翻進我的屋裏站在我的床邊對着熟睡中的我笑?”
天還沒亮,你講什麽鬼故事!張汐顏倒抽口冷氣打個激靈,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雙眼含怒,問柳雨:“你是成心還是故意的?”她真是吡了狗,竟然覺得柳雨剛才哭得好可憐,轉頭就吓唬起人來了。
柳雨可憐兮兮地抱着張汐顏的胳膊,說:“是你先講鬼故事的,你這麽說,以後讓我怎麽住這裏。”她指指張汐顏畫的草圖,說:“這麽複雜的圖,我看都看不懂,到處都是這樣那樣什麽的東西……我還得擔心半夜井裏爬出個貞子來抓我……”她的話到一半,被張汐顏用力的掐住胳膊,疼得趕緊把話咽回去,用力地抿着嘴,可憐兮兮地看着張汐顏。
張汐顏暗自搖頭,起身,準備去卧室,想起柳雨的話,不敢去睡了,氣得抓起抱枕砸了下柳雨。
掌教真人帶着掌教大弟子和煉器房的人連夜下山,坐最早的一趟班機過來,上午十點多便到了黎未的住所。他們到的時候,事務所撤出去的人也趕回來了,院子裏擠滿了人。
張汐顏叫上柳雨,領着掌教真人他們去往地下室。
羅钜他們經過連夜勘測,已經把現場留下的痕跡都采集完,剩下的就是清理受損物品的工作了,如今祖庭的人過來,張汐顏便把這些全權托付給祖庭。
她對掌教真人說道:“柳雨在乎的是物件,希望能夠盡量修複和保全受損物品。修複完以後,暫時運回祖庭保管,待來日事了我們再去取。”
掌教真人點頭,問:“那旁的呢?”巫教祖庭之地,即使被洗劫了,建築格局、殘存的法陣、風水布局等價值都是難以估量的。這周天星陣、這整座宅院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的排陣布局,可謂是集大成于一體,登峰造極。
張汐顏說:“能夠不失傳、能流傳下去發揚廣光便是幸事。諸多事情,拜托掌門了。”柳雨在乎的是錢,對她來說周天星陣還不如鑲嵌星陣的寶石值錢。對祖庭的人來說,寶石不值錢,值錢的是學會這陣是怎麽布置的。祖庭幫柳雨盡最大力量保全財産減少損失,他們通過觀摩抄錄黎未留下的東西學以致用,多些修行長進,各取所需。
掌教真人颔首應下,算是與張汐顏談妥了交易。
張汐顏又說:“我的這些夥計将繼續追查劫匪們的下落,我擔心他們遭遇不測,還請掌教真人護他們周全。”
旁邊幹事的衆夥計聽到張汐顏的話紛紛扭頭,既意外又感動。他們就是些小夥計,小老板竟然把他們托付給這麽大的大佬。
掌教真人再次颔首:“放心。”
張汐顏道謝過後,向掌教真人告辭,領着柳雨往上去。
她到客廳,就見技算機傳業出身的歐陽豪神神秘秘地喊了聲:“小老板。”指指面前的筆記本電腦。
張汐顏和柳雨走過去,赫然見是指紋對比界面,有一張放大的照片竟然是昆明辦事處的應處長。她愣了下,問:“指紋……這個不是保密的嗎?你怎麽會有的?你黑了公家網絡?”
歐陽豪說:“那哪能呀,好多公司都收集用戶信息……那個很便宜的。”
包括指紋?張汐顏信了他的邪!不過,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太糾結旁枝末節沒法做事。她叮囑句:“別跑去黑公家的網絡盜取信息就成。如果這個來源的問題不大的話,對比結果發給我。”
歐陽豪比了個OK的手勢,把對比結果做成報告,發給張汐顏。
張汐顏又開了個貼子《民宗協昆明辦事處處長帶頭劫掠是為哪般!》,貼子內容是:話不多說,上圖。
她把報告截成圖放上去,然後放上淩晨放上去的那篇貼子的鏈接,微笑臉提示:建議兩篇貼子一起享用效果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