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柳雨做了這麽多年生意,還從來沒有遇到多部門聯合上門查封的情況。在她看來, 一個企業如果遭遇了這麽一步, 基本上算是到了涼涼的地步。她已經做好了到達集團總部見到一片混亂的景象。然而,當她到達九黎集團的大門口時,穿着制服的門衛還站得筆直地站在崗位上, 衣着得體的職場人士還在門口進進出出, 正常得有些詭異。
她開車繞着九黎集團大樓外兜了一圈, 怎麽看都像是在正常營業。她滿懷疑惑地将車開進停車庫停在總裁專用電梯旁的專用停車位上。她下車後沒有直奔電梯, 而是往旁邊的高管停車位走去。大部分的停車位上都停放有車輛, 其他那些普通停車位更是滿滿當當的,一副大家還在正常上班的模樣。
她面上帶笑地回到站在車子旁停着她的張汐顏身邊,說:“走吧, 上去看看。”沒坐自己的總裁專用電梯, 而是從旁邊的公共電梯去到大廳,再沿着樓層把沿途的部門都巡視了一圈。
所有部門都在正常運轉, 似乎沒受到查封事件的任何影響。
她倆去到頂層, 見到大會議室裏正在開高層會議。她對張汐顏說了句:“進去聽聽。”走過去, 徑直推開辦公室的門。
會廳議裏的人見到柳雨推門進來,先是意外了下,随即起身向柳雨打招呼。
柳雨說:“你們繼續。”讓總裁特助給張汐顏搬了把椅子過來,安排在她的身旁。
她剛坐下,總裁辦的一個小秘書便已經把當天的會議資料放在她的面前, 将開會用的筆記本電腦開機連網, 調出今天的會議電子資料信息擺到她的面前, 咖啡和茶也送到了她和張汐顏的身邊。
總裁特助低聲告訴柳雨此次會議是針對查封事件的專項會議,總裁辦和監事部全員、副總裁等集團高層、各部門負責人和各子公司的總經理都到場了,現在正在商讨後續整改和補救安排。
柳雨輕輕點頭,一邊翻着報告,一邊聽着總裁特助彙報和他們開會讨論。
張汐顏也是經歷過職場的,見多了老油條混日子遇事踢皮球推卸責任的,九黎集團這樣的畫風還是第一次見。
他們沒有任何一個人說出“這個事情不屬于我管”這樣的話,提到什麽問題立即有人出來認領和提出解決方案,待得到大家通過方案當場簽字認領走,積極得讓張汐顏幾乎以為他們認領的不是麻煩問題而是業績獎金。柳雨作為總裁兼當事人坐在這裏,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忽略掉她,壓根兒沒把責任往她頭上算,就連提到從總裁辦公室直通的地下三層的蠱池怎麽處理時,也是總裁特助出來認領,沒柳雨的事兒。
總裁特助說:“九黎集團大樓建于十幾年前,根據現場勘察确定蠱池在當初建九黎集團大廈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屬歷史遺留問題。柳總剛繼承九黎集團不久,且她向來只負責人事任命,從不參經營決策,這次的事件不該由她負責。黎總不在了,查無對證,這個今天上午我已經主動向相關部門說明了情況。因為屬于劇毒物品,監管部門不允許我們繼續留着蠱池,只能處理掉。蠱池裏的樣本已經提交到檢驗部門,如果屬于危險化工品範疇的話就按照危險化工品處理,如果屬于可融解物質對環境沒有影響,就地填埋。”他說到這裏想到柳雨在場,又提了句:“柳總,您如果有特殊需求,我們再另行特殊安排。”這個蠱池是沒法再留了。
柳雨輕輕點頭。在座的人對總裁特助提出的蠱池解決方案也沒有異議,一致通過,總裁特助便在蠱池處理事項的責任人欄簽了字。
所有問題都被認領完後,定下整改補救措施的最後檢驗期限,再由總裁辦和監事部簽字确認,又再詢問過柳雨沒有別的安排和吩咐,便各自忙碌去了,連句寒暄和客套都沒有,更沒誰往柳雨或張汐顏跟前湊。
張汐顏毫不意外。九黎集團的畫風跟柳雨以及她見過的公司都不一樣,但跟黎未的畫風特別一致。按照那位大佬的風格,多半是個隐形的甩手掌櫃,他們要是當老油子混日子相互推诿,把事情拖到等黎未出來解決,黎未得第一個解決他們。那一位可是落部戰亂時代成長起來的,殺伐決斷幹脆果決,別說一般人,不一般的人在黎未跟前都不夠看。
柳雨領着張汐顏去到總裁辦公室。
寬敞的總裁辦公室裏的一扇裝飾牆被暴力拆毀,露出一扇電梯門,一隊身着安保制服的人雙手背在身後站崗似的守在門口,他們的前面還拉了根隔離帶禁止旁人靠近。除了這隊安保,辦公室裏一切如常,桌子上放着新送來的鮮花,桌椅窗戶等擦得纖塵不染。中式裝修的屋子,落地窗前還有一個喝茶的榻榻米,兩個草編蒲團,一個還很新,一個似乎常年有人坐,仿佛黎未曾經無數次坐在窗前望着城市思念着某個人,又仿佛曾經在遙遠的某個時代她曾和某個人這樣對飲。
柳雨把安保打發出辦公室,喊了聲正對着窗戶發呆的“張汐顏”,指向那扇通往蠱池的電梯門。
張汐顏會意,走向電梯,順便問了句:“這辦公室還維持着原樣?”連黎未的蒲團都還在。
柳雨說:“辦公桌椅和休息室的床換了,別的還是留着吧。黎未置辦的東西都是又貴又好的,跟裝修也搭,要是置換,呵呵,錢花得海了去還沒她弄的上檔次。”
張汐顏莞爾。在柳雨這裏,只要價錢到位,一切好說。
電梯只有一個上下兩個按鈕,她倆進入電梯,按了往下的按鈕直接抵達底層。
打開電梯門就是一個新焊上的鐵栅欄,上面挂着一塊寫有“危險勿入”的牌子,還挂了把鎖。透過鐵栅欄望去,地下室一片漆黑,不過對于擁有夜視能力的張汐顏和柳雨來說不成問題,地下室裏的情形一眼看完。這一層地下室像是在打地基的時候特意多挖出來,只有一百多平方,除了一個蠱池、一個用玻璃隔出來的淋浴間和一根水管,連電線都沒有一根,牆上和四周分布着很多幻符,都被法布或符布封住了。
張汐顏輕輕地一掰,便将大鋼鎖扭碎了,推開門直接進去。
柳雨的眼睛都直了,她摸摸鎖,确定是鋼的,還是大廠出來的,不是什麽山寨劣質品。她試着捏了好幾下,手捏疼了鎖沒事,最後放出花神蠱把鎖分解了。哼,姐雖然沒那力氣,但是姐有蠱也能達到同樣效果。
她邁出電梯井就見張汐顏正用花神蠱清理牆上的幻陣和幻符。她準備上前幫忙,被張汐顏制止。
張汐顏說:“你別動幻陣,當心有危險。”她一邊指揮花神蠱清理幻陣,又分出一些花神蠱和放出豬蹄投進蠱池中。
柳雨說:“吃獨食多不好。”放出一大片花神蠱投進蠱池中。
張汐顏把幻陣清理完後,那一池墨黑色的劇毒蠱液變得和清水差不多的顏色,池底連點蠱蟲或藥渣的殘渣都沒留下,豬蹄撐得直翻白眼,搖搖晃晃地鑽回張汐顏的衣服裏。
柳雨盯着豬蹄鑽的位置雙眼直冒火,冷咝咝地問了句:“它是公的還是母的?”如果不是她的道行修為不夠,絕對把豬蹄揪出來扔到天邊去。
醋壇子倒了。張汐顏淡淡地瞥了眼柳雨,問:“是公是母有區別麽?同性就不能有什麽了?”吃蠱的醋,有點出息,行麽!
柳雨氣憤地輕輕戳戳張汐顏的胳膊,“你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注意點影響。”
張汐顏詫異地問:“我什麽時候有女朋友了?”
柳雨指着自己,說:“我,你的女朋友。”
張汐顏震驚地看着柳雨,把她從頭看到腳又再從腳看到頭。要點臉,行嗎!她說了句:“我沒女朋友。”轉身去把那些用來封幻符的法布和符都撿到一堆,讓柳雨去找來打火機,一把火燒了。
不到兩個小時,地下室被她倆清理得幹幹淨淨。
她倆把蠱池清理幹淨,導致吸收過多,有點撐,回到辦公室,便攤在沙發上,消食。
柳雨說:“躺在沙發上多不舒服,去卧室。”
張汐顏面無表情地看着柳雨,說:“不去,以免莫名其妙地多個老婆出來。”
柳雨突然翻身騎坐在張汐顏的腿上,目不轉睛地盯着張汐顏,不說話。
張汐顏看看她倆的姿勢造型,再瞟了眼旁邊,莫名地想到辦公室潛規則,而且還是她潛企業老總,她的耳根莫名發燙,說:“你下來。”
柳雨“喲”了聲,說:“臉紅什麽?”她低頭慢慢地朝着張汐顏的耳朵靠近。
張汐顏緊張得屏住呼吸往後縮,擡指抵住柳雨的肩膀,制止柳雨的動作。
柳雨低頭便在張汐顏的手上麽地親了口,笑眯眯地看着張汐顏,語氣不善地說:“張汐顏,玩暧昧有意思麽?喜歡我,成天跟我膩一塊,又不承認是我女朋友。”
張汐顏:“……”要點臉行嗎,是你成天跟着我。正在柳雨辦公室裏的她生生地把話咽了回去。
柳雨開始利誘:“承認你的我的女朋友,我把黎未留下的遺産分你一半。”
張汐顏心說:“黎未留下的遺産最值錢的那些已經沒有了。”沒敢說出口,怕戳中柳雨的傷心事。
柳雨得不到張汐顏的回答,攤開張汐顏的手心,看着張汐顏,慢慢的一筆一劃寫下“張汐顏,我愛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微微的癢意從掌心一直傳到胸腔,讓張汐顏的心髒都跟着痙攣起來,美美甜甜又酸酸的感覺似把她倆都勾連了起來。她不由自主地握緊柳雨的手,看着那雙凝視着自己的雙眼,和帶笑的臉寵說不出話來,猶豫,要不要點頭。
手機鈴聲響起,張汐顏回過神來,趕緊去找手機,才發現自己有點心慌意亂,還有種莫名的耳根燒得慌。
柳雨斜眼睨向張汐顏的手機屏幕,殺氣騰騰地盯着羅钜的名字。羅钜要是她的員工,現在已經卷鋪蓋回家了!好氣呀!她扣住張汐顏的手不讓接電話,說:“你現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張汐顏問:“我有女朋友?誰呀?你嗎?”
柳雨點頭,“回答正确,獎勵你一個女朋友。”
真沒見過這麽積極推銷自己的!張汐顏忍不住笑,笑完又有點心酸,然後輕輕點頭。
柳雨:??點頭是幾個意思?同意了?沒同意吧?同意了嗎?張汐顏是喜歡我的,點頭是同意了吧?
柳雨覺得是同意了,然後臉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緊緊地抓住張汐顏的胳膊,不停地笑。
張汐顏看着傻笑不止的柳雨,她認識柳雨那麽多年還從來沒見過柳雨笑得這麽傻又這麽好看的時候,有些失神,連電話都忘了接。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說:“有個要求。”
柳雨說:“你說。”
張汐顏說:“把巫神寶典修煉到化靈境。”她頓了頓,還是不忍心,向柳雨透了個底:“我在這個世界留不長了。”她說完,迅速收回視線,回撥羅钜的電話號碼。
柳雨愣住,又覺得自己的腦袋不夠用了。在這個世界留不長了是什麽意思?這跟把巫神寶典修煉到化靈境有什麽關系?化靈境又是什麽境界?張汐顏剛才的神情不像是開玩笑,她忽然心慌,問:“那你要……要去哪?”
張汐顏看了眼柳雨,沒答,電話通了,羅钜的聲音傳來:“小老板,民宗協昆明辦事處出事了,想委托我們接下救援業務,我拒絕了,辦事處的應處長要抓我們,祖庭的張祿春道長為保護我們跟姓應的打起來了。”
張祿春,掌教大弟子,未來的掌教。
張汐顏說:“知道了。安心處理黎未宅子裏的事,有祿春師伯在,你們不會有事。”
羅钜應道:“哎,您當心些,再有其他消息,我馬上通知您。”他頓了下,又說:“外面都在傳辦事處的事是您弄的,但是沒證據,守大門的是青城山九老洞的弟子,斬釘截鐵賭咒發誓說沒見過您,但姓應的就說是您對他動了手腳,要我們把您交出來,兄弟們都沒搭理他。不過那個九老洞弟子剛才特委屈地給他師父打電話,說應處長要讓他出來栽贓嫁禍您,問啷個辦。”他壓低聲音,說:“我有錄音,發給您。”說完,挂了電話。
張汐顏打開聊天軟件,就見羅钜發過來一條語音文件,點開,就是那濃濃的方言帶着哭腔的調調:“師父,我們應處長愣是說下午鬧鬼是張汐顏搞的,喊我出來作證,我見都沒見過張汐顏,認都認不到她,啷個給他作證嘛,這口供都對不上,不是難為人嘛。應處長要栽贓就栽贓嘛,啷個要喊我出來嘛,他喊哪個不好嘛,他是不是覺得我沒看好大門,要喊我背鍋。師父,我想回切,師父……師父……你說話噻……莫下棋了,先聽我說嘛,我要啷個辦,你說嘛……”頓了下,說:“哦,那我回切了哈,我現在就跟應處長說我辭職了哈,你喊的我回切哈,我回去你不要打我哈……”然後就是扯開嗓子喊了句:“應處長,我師父喊我辭職,我不幹了。你莫喊我出來作證了,我走了。工資我下個月再來領。大門口那個鬼老二我找不出來,你擔待到起哈,反正我只是個看大門的嘛。”
張汐顏:“……”槽點太多,不想發表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