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節
穿的了?我倒要看看我這皇帝當得是管用不管用,來人啊,把他拉出去給我砍了。”
常侍太德愣了愣,向周圍看看。周圍的侍官全是他的下屬,也全愣在那,沒一個動彈的。又看牧雲笙眼中全無殺機。他心中有了數,跪下喊:“陛下開恩,小人知錯了,陛下饒了小人吧!小人再也不敢了。”把頭叩的山響,卻是一點不傷皮肉。這也是練出來的巧勁。
他一邊求饒,一邊偷伸了手拉牧雲笙的袍角。牧雲笙心中明白,搖搖頭道:“一點也不好玩。你求什麽饒,你就不能演演抗命力争的,說一番當皇帝儀容不整何以整治天下的道理,表示寧死也要捍衛禮典的決心?沒準我就升你當太傅了。”
常侍太德一拍腦袋:“是啊,小人還是笨了。不過現在日頭已升出來了,百官們還在殿上等着呢。這游戲,陛下留着去和忠臣良将們玩吧。”
牧雲笙套上龍袍,發現倉促之間,這龍袍竟然還不是新做的,而是用的父皇的,穿在身上有些大了。忽然心中一酸,幾乎就要流下淚來,忽然道:“為我梳洗,我偏要精精神神地去當這個皇上。”
少年皇帝拾掇衣冠,束緊袍帶,快步行風随龍起,臉龐迎初升之日光,壓着一腔慷慨之氣,大步走上殿來。百官本來躬腰籠袖打着呵欠,準備應付了事,一看這少年的神采,不由全端正了身軀。司典官本來眼皮打架早飯沒吃底氣全無準備嘟嚷一聲“皇上來了”便罷,突然看見少年皇帝大步而來,後面旌旗冠蓋飛揚,金甲武士奔跑相随,忽然間覺得又回到了大端朝還傲臨四海的時候。憋了數年的一口氣突然從心底沖上來,閃雷般大喊了一聲:“陛下駕到!”自已覺得分外之暢快。百官忙齊齊跪倒,不自覺全提高了嗓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龍骧将軍虞心忌按劍站在百官之前,看着這少年走上殿來,面色仍是冷傲,眼神中卻倒有了幾分贊許似的。
牧雲笙站到寶座前,愣了一愣,輕拂了拂椅面,才坐了上去,緊握雙拳,抑止着心中的亂流,半天默不出聲。
百官們也只好都那麽跪着,偷偷相窺。虞心忌卻已自站了起來,轉身向百官揚手道:“諸位平身。”
百官們便紛紛站起。司典官皺起眉頭,敢怒卻不敢言。牧雲笙倒什麽也沒說,只是看着虞心忌,象是一點也不在乎這些似的。
卻有一些官員還不肯站起,只等牧雲笙的旨意。虞心忌笑對其中一位說道:“老太尉,你卻怎麽站不起來了?”那太尉薛或罵道:“我只聽陛下的旨意,你卻如何敢號令百官?”
虞心忌道:“您是個忠臣,只可惜現在忠臣應該上陣為國效命,舍身疆場。老太尉您的兵在何處呢?”
薜或氣得胡子顫抖:“我的大軍勇将,全拼死在和西端軍的戰場了。卻便宜了你這竊國之徒。”
虞心忌冷笑站至他的面前道:“那你為何不也去死呢?”向下喊道:“給他一匹馬一把刀,讓他出城去上陣殺敵吧。”
薜或暴怒而起:“我先殺了你這狗賊。”方才躍起,立時被虞心忌侍衛一箭從後射穿脖頸,從前方喉處穿出,栽仆于地。百官驚倒。
殿下跑來軍士将薜或的屍身拖走,在大殿上留下一道血痕。虞心忌才轉身望牧雲笙道:“陛下受驚了。請繼續上朝吧。”
牧雲笙目睹一個大臣就這麽在殿上被殺,只覺得腹中翻湧,極想嘔吐。但那血跡卻也點燃了他骨子深處的另一些東西,也許是牧雲氏的血中天性。他冷笑道:“将軍以後再莫要在金殿之上殺人了,因為殺來殺去,不知什麽時候就會輪到自己的。”
虞心忌頓時變了臉色,衆大臣全驚惶地望着虞心忌手按的寶劍,生怕這少年皇帝成為史上第一天登基就隕命的第一人。
虞心忌的目光兇狠霸道,牧雲笙也不回避他的目光,和他對視着,心想道:“要殺便殺吧。瞪我又有什麽用。”這麽想時,嘴邊倒露出嘲諷笑意。
虞心忌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陛下說得極是,我們金殿之上這些人,誰也保不準自己什麽時候死,死得多難看。大家各從天命便是。”
他大步走上玉階,諸官全嘩然變色。虞心忌來到寶座之前,肘支在龍案上,象是老朋友間說話似的,輕聲對牧雲笙道:“陛下可知昨天龍位上這個人是怎麽死的?”
牧雲笙強平氣息道:“因為不聽你的話麽?”
虞心忌搖搖頭:“因為他不配做皇帝。我虞心忌要對得起大端的江山,就要選一個真正能平服天下的人才對。”
牧雲笙長籲一口氣,道:“那将軍你找錯了,最不知如何做皇帝的就是我了。”
虞心忌搖頭道:“皇帝有很多種作法,有的本無才幹,卻什麽事都要自己抓在手裏,活活累死;有的猜疑懼衆,生怕手下臣将太有本事太有報負,生生害死衆多忠良;有的放權與重臣,自己享樂逍遙。”
牧雲笙問:“那閣下希望我是哪一種呢?”
虞心忌說:“這些都不是好皇帝,其實一個好皇帝,無非就是要會識人。能分得清忠奸是非,自然就可安享天下。”
“那……将軍可是位忠臣麽?”牧雲笙嘲諷地望着虞心忌。
“是不是忠臣,不是臣子自己說了算的。天天惟命是從,高喊皇權尊貴,磕無數響頭的,不一定是忠臣。直言犯上,貌似無禮,君命有所不受的,也不一定是奸臣。一個皇帝能看得出這些,才算是初得帝王之道了。”
牧雲笙望着他,突然想起盼兮所言:人心百變,也不過愛欲癡仇四字。看穿這四字,便看穿了人心。
他點點頭:“虞将軍的确個忠臣。只不過你會死得很慘。”
虞心忌卻突然臉色立變,下殿正衣冠叩首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不知為何故這仗劍朝野的虞心忌卻突然對這少年皇帝敬畏了起來,也都跟着一齊跪倒,再次高呼萬歲。
牧雲笙卻覺得,這呼聲只象是無數人在狂聲怪笑。
11
“陛下,按前法禮典,請設承平為年號。”
那早拟好的诏書終于遞到了牧雲笙的案前,“承平?”少年冷笑着,“天下分明未平,這年號,不如就定為未平吧。”
典官吓了一跳,從來沒有聽過這樣不符禮制的年號。殿中衆臣也面面相窺。
“就這麽定了。”少年冷笑着,把那诏書上的承平二字塗了,直接在一旁寫上“未平”二字,蓋上玉玺。
百官皆搖頭,殿中一片嘆息聲。這皇上果然當得荒唐。
虞心忌卻并不在乎此事,他手中已捧好了第二道诏書。此刻他慢慢走上前,把它放在案上。
他什麽話也沒說,但少年分明能看出,那诏書如有千斤沉。
那是将北陸瀚州萬裏沃土割讓給右金族的诏書。
他舉起玉玺,他忽然想起了父皇臨終時的話:“我死後,我諸子中有能北破右金,重奪我瀚州故土,奠寒兒于長寞山祖廟者,方算是我牧雲氏之帝!”
“這诏書不能發。”少年握緊玉玺。
虞心忌笑道:“陛下可是在逞強争面子?北陸我們已經戰死了數十萬将士,我們現在連各州的反賊也無力征讨,去哪裏再征發大軍北伐?先帝連年四方征讨,各州的戰火只是越燒越旺,國力已經耗盡了,饑民四起作亂,唯有此一诏,可以暫贏來喘息之機。陛下不發這诏令,我也只好自已借玉玺一用了。”
他上來就要拿那诏書和玉玺。牧雲笙緩緩道:“住手。”
虞心忌縮回手去,只盯着牧雲笙。
少年望着那诏書,大笑一聲。高舉手,重重地把玉玺蓋在了诏書上。
12
那策封北陸王的诏令被一路護送千裏,登上了北陸瀚土。
右金族首領碩風達終于得償所願,得大端承認封為北陸王,號令北陸諸族。聽旨之日,他奪過使者手中金印,也不跪拜,轉頭面對族人,大笑三聲道:“我右金族,終于不再是大端朝的奴屬了。我們是自由之民了!北陸萬裏草原,任由馳騁!”
四野歡聲雷動。
一旁卻有一人不笑,那是右金二王子碩風和葉,他柱劍搖頭嘆道:“父王的志向為何如此的狹隘。什麽北陸草原任由馳騁?大風起時,當橫掃天下!”
他此話一出,四野皆驚。草原上狂風卷嘯,仿佛正為他的雄心迎和。
碩風和葉接着大聲道:“端朝數十萬精銳敗在北陸,中州正是空虛之時,若是放過這機會,以東陸之富庶,不出三年,其便可重整大軍而來,那時什麽北陸封王,不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