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節
她心中必是還疑惑,明明記憶已被改成你是她的主人,但卻一見你面就感覺憎惡,所以才把自己封閉起來。不過不必擔憂,那靈鬼封住的記憶沒有外力是解不開的,時日越久,她就會越來越忘卻真正的情景,而相信自己的記憶。”
靜夜,盼兮癡癡坐在帳中,只有帳頂射入的月光照着她。
卻有一箭,穿破營帳射了進來。箭杆上刻着細密的字。
“東十裏林中,可以見到你的仇人。”
盼兮來到林中,風婷暢正等在那裏。牧雲笙躺在她身邊的樹下。
“你來他來?是為了讓我殺他?”盼兮望了少年一眼,“可他已經要死了。”
風婷暢一笑,“他是你的仇人,但你不能親手殺他,豈不心憾。所以不如先将他救活,問個明白,解你心中之惑,再殺不遲。”
盼兮緩緩走上前,低下身去按住少年傷口。
“這是被魂印兵器所傷……虧他練習多年法術,才能活到現在……可為什麽,他所練的法術竟和我同源?我們究竟曾有什麽淵源?”
她感到少年的脈博幾乎已經無了,忙将自己的生命之力貫輸進去。心中卻問,自己是怎麽了?竟為了治這仇人,寧願竭盡自己的心力。心中卻只有一個聲音:治好他,他可千萬不能死。
治療花費了足足數個時辰。天色漸明,遠處傳來宛州軍搜尋的聲音。
“在那裏。”有人喊着。
風婷暢向發聲處一箭射去,那士兵倒在地下。但更多的人湧了上來。
風婷暢一箭一箭射去,沖在最前的人必倒在地上,沒有人能跑近五十丈內。而風婷暢以法術凝成箭支,用之不竭。宛州兵們心懼再不敢上前,回去召喚人馬。就這樣相持到正午,盼兮睜開了眼睛。
她長籲一聲:“他無礙了,但暫時不會醒。”
鮮血從她嘴中緩緩流出來,為救他她已經耗盡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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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婷暢嘆了一聲:“你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不惜命的救他,對不對?”
盼兮搖搖頭:“我要把他交給宛州王處置。”
風婷暢搖搖頭:“你這樣做,一定會後悔。”
盼兮冷冷望她一眼:“你又是他什麽人,為什麽要救他?”
不知為何,看到這少女一心維護那受傷少年,她的心中竟湧起一股嫉恨之意。
風婷暢低下頭:“他救過我,我欠他一個人情而已。”
盼兮站起身來,點點頭:“好,那麽……他可以走,但你不能走。”
牧雲笙醒了過來。卻看見自己躺在寝殿中。恍然間如同重歸當年。
“這是天啓城。風婷暢把你帶走一日,又送了回來。”昀璁正坐在他的身邊。
“我怎麽朦胧中記得……她呢?”
“她又匆匆離去了,說是答應了什麽人要立刻趕去,不能失信。不過她給你留了一封信。”
牧雲笙将信展開:
“當初我要殺你,你卻救我一命。現在我只好也用一命來償。不過小笙兒,你以後不能再這麽心軟了,不然在亂世是活不下去的。你從小在宮中溫柔鄉長大,以為女孩兒是世上最親切可愛的人,其實女人的心決絕起來,只比一切都可怕。若不忘記過去,或許終有一天,你的命要喪在一位女子的手裏。從今以後,鐵石了心腸,忘記那些情與義,也忘了我,真正的做一個冷酷無情威服天下的帝君吧。”
“風婷暢……盼兮……”少年緊捏着信紙,似乎想起什麽來了。
“宛州大軍現在離天啓城多遠了。”他問。
“離天啓只有百裏之遙了。”
牧雲笙望着天啓城郭。他在天啓城中出生長大,卻還沒有這樣好好看過這城牆。它經歷了千年的戰毀,修築,每一次都比從前更高大,更堅實,直到最高的雲梯都無法接近城頭,最沉重的投石都難以在城牆上砸出白印。可是那些費盡無數人力的修築者們又怎想得到,若是國勢已去時,這一切不過全然是擺設。
他望了許久,才登上城牆,看着城外遍野的諸侯大軍。
少年心中嘆息,這麽多的軍隊,若是齊心,只怕和右金鐵騎尚可一戰,可現在,他們只想着先攻入天啓城,搶奪玉玺。
到了午時,城外終于有一支軍隊按捺不住了,他們搖動旗號,騎軍當先,步兵随後,扛旗狂奔,呼嘯着奔向天啓城下。
其他諸侯一見,仿佛聽見了進軍鼓一般,一起擁出營陣,一時間大地上鋪滿人馬,各色旗號連綿,那氣勢如洪水直要淹沒了帝都。二十幾萬人一齊狂奔,整個大地都抖了起來。
“陛下,要放箭麽?”身邊的軍隊問着。
牧雲笙明白,只憑自己的一萬鋒甲軍,能抵擋諸侯軍的攻擊多入呢?何況背後北門外還有右金的大軍。但若是讓他們這樣殺入城中,只怕就是一片混戰。
卻突然間,城外所有軍隊全都停下了腳步,他們都注視着城門的方向。
一聲馬嘶,在這潮般喧嚷中分外響亮。
一位騎将,只身孤馬,卻舉着一面偌大的旗,緩緩地走到了天啓城門下,面朝南方,立定在那裏。
所有人望着他的大旗,上面繪着紫色火獸,火獸旁有一列字:“欽命天下鎮守,號令萬軍”,這行字旁,是兩個火焰吞金雲霞鑲錦的大字:“穆如”。
天下諸侯勒馬驚懼:“穆如世家真的回來了麽?!”
穆如寒江低下頭,慢慢握緊戰甲上的鮮紅絲韬,看着它象血一樣流過指間。
在他做他要做的一切之前,他想再把過去的日子回憶一次。雖然每次想起來都會象扯開皮肉揪出心來一樣的痛,但是他一定要去想,一定要記住,這樣他才能知道怎麽面對眼前的這些人。
流放者中,只有穆如寒江一個人回到了東陸。但那座已經沒有守衛者的空城,卻永遠地矗立在那裏,再也不會被毀去。因為它也變成了誇父族和河絡族的惡夢,他們不得不承認了人族在殇州擁有一席之地,雖然只是一座空城。穆如氏證明了穆如一門在哪裏都是英雄,他們和無數流放者用死戰證明了殇州不再是人族的絕望之地,雖然數萬人戰死了,但是終于有人帶着他們完成使命的消息,活着回到了故土。
穆如寒江騎着他的戰馬凜冽回來了,一路腰板挺得筆直,他感覺不到寒冷,不知道饑餓,滿腦子只想着一件事:回到天啓城下,大聲地告訴那流放他們的皇帝,我們穆如氏又回來了!現在,是你們償還的時候了!
但穆如寒江沒有想到,他看到的是一座沒有城防的帝都。大端朝的尊嚴已經淪喪,明帝牧雲勤和他幾個最勇敢的兒子都已經戰死,帝都城外一面是從北陸瀚州草原呼嘯而來的右金族鐵騎,一面是想着競先沖入天啓城奪取玉玺的各路諸侯。
穆如寒江心中怒火燃燒:我們穆如氏滿門忠烈幾十代人為之浴血奮戰的國家,你們這些賊子也敢來竊取?
于是他單人匹馬,擎着那面巨大的繡着穆如氏紫色麒麟族徽的戰旗,立在了城門外。冷冷注視面前的千軍萬馬,百家諸侯。
天啓城下,十九路諸侯,二十餘萬兵馬,生生僵在那裏,竟然沒有人再敢上前。
“穆如将軍!”百嶷郡守高解上前拱手道:“我等率軍前來護駕勤王,因何攔阻啊?”
穆如寒江冷笑:“這個國家是我們穆如氏用血護衛的,也只能由我穆如寒江來終結它。其他人——你們不配!”
萬衆嘩然,諸侯驚懼,這世上有一個人,只身匹馬站在帝都前,指着天下英雄,說爾等不配與我争鋒。如不是穆如世家,又有誰能如此豪狂?
“穆如寒江,你真的要阻擋我們進天啓城?”有人喊着。
穆如寒江把旗插在地上,冷冷地擡起頭:“十年前,我的父兄和你們的父兄會一道守衛着這座城門,現在,願意守衛這座城門的似乎只剩穆如一族了,而穆如一族,又剩我一個人了。不過這沒有關系。”他放聲大笑,“你們都是識時務的俊傑,偏我不是!”少年将軍把旗重重一頓,“天下英雄,想進天啓城的,先來我旗下走一遭!”
萬軍卻都默然。原野上沉寂了好一會兒。有人向陣後揮了一揮手,戰鼓被擂響了,那是出戰的信號。接着,第二陣,第三陣,諸軍都響起了鼓聲。各郡最好的将領都開始紮緊盔帶,跨上戰馬,接過士卒托上的擦拭好的鐵槍,策馬緩緩從陣中走了出來。
他們都是當世的名将,個個名下載有傳奇,今天從陣中走出,互相眺望着,神情嚴肅。他們的面前只有一個對手,但誰願與穆如世家争鋒?
成武太守宇青德高喊着:“成武軍願出頭一陣,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