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意外(4)
遠潮集團是國內首屈一指的醫藥科技龍頭企業,以新型醫療技術為業務重點,雖然創立時間只有十幾年,但已經成為國內外赫赫有名的醫藥科技集團。
三年前,遠潮集團的工作團隊開始往南移動,落戶此城,在高新科技園區裏占據了一棟48層的大樓,并在三年內逐漸将所有的業務全部轉移落地。為了招攬到遠潮集團,政府給了不少政策和稅收優惠,而去年遠潮集團旗下的新公司新月醫學科技研究院也正式在科技園區挂牌成立。
這些事情,從大範圍來說,與雄哥祖傳的中醫事業有那麽一點兒似有若無的聯系:畢竟都是行醫的。
周博盯着雄哥看了又看。他沒能從姐夫臉上看到任何自己可理解的信息。
雄哥摸着哈巴狗的腦袋,忽地一笑:“咱們跟謝總借點兒錢花花。”
周博一下就愣了。
雄哥沒繼續往下講,公寓裏一陣寂靜,只有樓下藥房和針灸館隐約傳來人聲。
“怕了?”雄哥忽然問。
周博沒接茬:“姐夫,你認得這個謝總?”
雄哥:“見過一面。”
那顯然不是好的“一面”,雄哥後槽牙哧哧地磨,嘿地冷哼。
周博不敢再問。他摸了摸自己的光腦袋,覺得有點兒冷。雄哥靜靜思忖着,周博也不逗留,起身告別便走了。
商稚言在許多年之後才從周博口中知道,所有的事情原來是這樣緊密牽連的。但她當時在溜冰場旁再次碰見周博時,她還不可能意識到。
她只是被吓了一跳,整個人咚地滑倒在冰上。
謝朝滑過來把她拉起來:“我帶你滑吧。”
商稚言不說話,探頭探腦地看場邊的人。周博戴上帽子後消失在人群中,場邊的孩子家長太多,商稚言找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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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誰了?”謝朝問。
商稚言搖搖頭,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情況上。看謝朝的架勢,是打算手把手教她。
餘樂和應南鄉都很擅長,兩人早在一旁遛得不亦樂乎。商稚言小學時倒常常去公園溜冰場玩兒,但那時候穿的是滾輪冰鞋,和冰刀的感覺不一樣,她很容易在冰面失去平衡。謝朝站在她面前,牽着她的手:“雙腳打開,與肩同寬……”
商稚言一下将周博的事情完全抛在腦後。因為緊張,她愈發站立不穩,不得不緊緊抓住謝朝的手。聽見謝朝很輕的笑聲,商稚言縮了縮手,謝朝立刻抓緊,不讓她松脫:“我牽你走。別看地上,別看腳,看我。”
商稚言:“……”
她懷疑應南鄉和餘樂正在一旁悠然地看笑話。
謝朝又說了一次:“言言,看我。”
他有時候會這樣親昵地喊她,但和餘樂他們在一塊兒的時候,他總是正正經經喊全名,好像這個昵稱只适用于他們兩個人獨處似的。
商稚言深吸一口氣,擡頭看謝朝。謝朝的樣子很正直,似乎沒有任何別的心眼:“就像平時走路一樣,往前,往前……對……往前……”
他漸漸松了手,商稚言指尖虛虛地停留在他的掌心裏。
“往前……”謝朝注視她,“到我這邊來。言言,過來。”
商稚言滑出一段,跌入他懷中。謝朝扶着她手臂,并未抱着他。商稚言确認那是朋友間的正常接觸,但她仍感覺害羞,眼睛不敢看謝朝。
這時,有人在一旁拽着她胳膊把她從謝朝懷中拉出來。
“言言看我表演!”餘樂笑着推她到應南鄉身邊,滑出一段後,給倆人來了個漂亮的點地旋轉,動作結束時他還來了個鞠躬,雙臂長展,長腿交叉,儀态優雅。
場中的教練和小孩亂七八糟鼓掌。商稚言和應南鄉哈哈大笑,也稀裏糊塗鼓掌。謝朝昂着頭,把手背在身後,緩緩滑過兩個女孩面前,姿态并不比餘樂遜色。
“餘樂怎麽這麽好笑。”應南鄉笑得停不下來,餘樂和謝朝手牽手在場中跳起笨拙的狐步舞,“他好可愛。”
商稚言震驚了:“你說什麽?”
“我以前以為他就是個死讀書的傻瓜。”應南鄉說,“好像也不是嘛。”
商稚言:“當然不是……你怎麽會有這種印象!”
應南鄉:“他好煩啊,每次見到我都亂說話。”
商稚言:“他想逗你玩而已。”
應南鄉靠在場邊隔板上,沖身邊一個六七歲的胖墩小孩眨眨眼,接話道:“不行啊……”
商稚言:“什麽不行?”
應南鄉捏着她的臉:“高三,不能談戀愛。”
商稚言:“幹嘛跟我說?”
應南鄉松開了,揉揉被自己捏的地方,挽着她胳膊,靠在她肩上。溜冰場裏謝朝正呆站着,沖這邊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餘樂剛剛逗一個小姑娘玩兒,結果他蹦來蹦去的,把人吓哭了,現在正跪在冰面上手忙腳亂給那肉乎乎的小孩擦眼淚。
溜完冰又去看了電影,在游樂場裏玩了大半天,商稚言和應南鄉提着兩袋子抓娃娃機的戰利品,謝朝兌換了一個海賊王的手辦,但塗裝劣質,路飛的草帽居然是橘紅色的。他随手把它給了一旁的小孩,快步跟在朋友身後離開。
一頓豐盛的晚餐後,這一天宣告結束。離開商城時,應南鄉忽然一拍腦袋:“我差點忘了!”
她從背包裏掏出兩個袋子交給謝朝和餘樂:“新年快樂,一點小禮物。”
謝朝拿了直接揣衣兜裏,沒有拆開的興趣,在看到商稚言好奇眼神之後才小心撕開紙袋。袋中有一個金屬書簽,作大刀形狀,一看就是旅游紀念品店裏随手買的。
送給餘樂的是一頂毛線帽,餘樂戴上後尺寸剛好合适。應南鄉說,怕他去北京面試的時候感冒,特地準備了能應付北方天氣的厚帽子。
餘樂:“這也太合适了吧!這是我這輩子收到的最棒的禮物!”
謝朝見餘樂滿臉快樂,忍不住提醒:“我不是也送過你帽子嗎?也是讓你去北京用的。”
應南鄉和餘樂同時一愣。應南鄉立刻出手搶奪:“那這個不算,我換一個……”
餘樂哪裏肯給她,死死把帽子按在頭上:“送給我就是我的了。我戴兩頂!我兩頂都帶去北京!換着帶,潮男都有兩頂帽子!”
謝朝和商稚言都已經習慣了餘樂的胡說八道,但應南鄉又笑個沒完,好像他說了什麽不得了的笑話。
回去路上仍然是謝朝載着商稚言。商稚言已經敢環着他的腰了。她想起一些事兒,忙戳戳謝朝後背:“謝朝,你說你阿姨要生孩子,是不是快了?”
謝朝點頭:“預産期三月底。”
商稚言想到了無數電視劇裏的熟悉片段。
“如果她生了個男孩子,對你是不是有影響?”
謝朝笑了:“不至于。”
商稚言還想再問,謝朝又道:“你說的沒錯,确實是弟弟,他們去國外檢驗過了。不過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我都無所謂。我爸從來都不待見我,我對他的事業和企業也沒有興趣。”
商稚言想起他的理想:“你只想做機器人?”
謝朝:“對啊。我做高達,做EVA。”
商稚言皺眉笑:“你不要學餘樂。”
“是真的。”謝朝說,“這些叫機甲,也叫外骨骼,國外現在已經有研究了。”
回去的路上,他跟商稚言聊了很多很多。商稚言很喜歡聽他說話,雖然謝朝說的事情有許多她不懂的,但謝朝很有耐心,願意給她一點點揉碎了講。
兩人和應南鄉餘樂又分散了。謝朝經過一個路口時沒有按路線直行,而是右拐進入另一條綠樹掩映的小街。浪潮社的大院就在前方。
“你以後要在這裏當記者。”謝朝單手騎車,指着浪潮社的門口,“等我做出厲害的機器人,你得給我寫專訪,一萬字打底,還配照片那種。”
商稚言的臉被冷風吹得發僵,夜色漸漸濃了,但“浪潮社”的大字在暗紅色圍牆和樓上亮起,映在她和謝朝身上。“好!”她被什麽鼓舞着,大聲喊。
謝朝朗聲笑了,載着她在狹窄路面穿行。冷霧從天上緩慢落下,街燈氤成模糊一團。不識時節的小葉榕樹梢上已經冒出了嫩紅色的細小芽片,像最嬌弱的初花。
即便是最寒冷的時節,這座城市也不過是□□度。綠色永遠不會凋謝,只有大王椰垂落巨大的葉片,成為懸挂在行人頭頂的隐形炸.彈。這是一個會在春季瘋狂落葉的城市。新芽擠掉了舊葉,滿街都是橙紅或灰褐的葉子,被濕潤的春風春雨浸透,粘在路上車上或是人身上。仍穿着冬季校服的學生是攜帶着這樣顏色的春天往學校去,往未來去的。
商稚言把車停在車棚子裏,摘下口罩。她臉上全是濕乎乎的水,霧氣太重太重了,連頭發眉毛都被徹底打濕,像淋了一場小雨。
秋木棉在春季不開花,開花的是遍載在校道兩側的羊蹄甲和梨樹。此時已是三月底,羊蹄甲粉紅粉白的花瓣吃足了水分,沉甸甸地垂在枝子上,葉片稀少,擠得幾乎看不見。車棚邊那幾棵十幾米高的梨樹結不了什麽果子,往往一成形就被小鳥小雀啄食,但春天一樹雪白磅礴的小花,如同流麗水瀑,十分驚人。
商稚言從車棚裏走出來時,恰好吹了幾口濕漉漉的小風,樹上和車棚頂上的花撲撲往下落。應南鄉在車棚裏塞着耳機等她,舉起手機拍個不停。
結束了藝考的應南鄉順利通過了幾個心儀學校的專業測試,接下來需要全力以赴拼擊文化課。餘樂也順利完成了自己的面試,他獲得了清華大學的30分政策優惠。應南鄉起初不明白他為什麽不選擇保送,現在這情況還得再參加高考。但餘樂最想報考的專業不屬于同華高中可争取的保送專業,他決定自己考。
“我又不是考不上。”餘樂一邊給她補課一邊說。
自從應南鄉回校上文化課,餘樂家的學習小組便從三人擴展成了四人。商稚言現在已經掌握了學習方法,小綜合的知識系統全都建立了起來,二月底的月考,她終于沖入文科前120名,前腳掌踏入了重點大學的門檻。補課的大部分時間裏,她安靜地自己學習,有不懂的地方才會問餘樂和謝朝。謝朝教應南鄉做錯題本,而且只關注教科書上的題目,不需要在更高難度的題目花時間,餘樂則給她捋題目邏輯和思維方法。
商稚言知道,應南鄉現在每天晚上回到家,也要學到一點才能休息。她眼前的應南鄉此時正打着呵欠,收起手機,把早餐遞給她:“困死我了,我一會兒上課又得站起來聽講。”
兩人邊吃邊聊,剛走上教學樓臺階,便看到謝朝從車棚過來。
商稚言吃了一驚:謝朝左手打着石膏,用繃帶系在脖子上,他遠遠看見商稚言和應南鄉,還高高興興沖兩人揚了揚傷手。
作者有話要說: 【故事之外的故事】
謝朝:去溜冰嗎?
謝斯清:現在是年初一,哥哥。
謝朝:搞體育運動不分年初幾,走吧,教我。
謝斯清:……為什麽?
謝朝:我過兩天去教別人。(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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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徐西臨女朋友川川、湛湛生綠苔、冷杉、皓皓不是小甜餅的地雷,請大家欣賞餘樂的冰上狐步舞!
謝謝秋有貓、簡以溪、有生之年的營養液,請大家欣賞餘樂的潮男造型(硬套了兩頂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