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火點(5)
可以制作外骨骼的哥哥,這樣的人商稚言只認識一個。
女孩沖她伸出手:“你好,我是謝朝的妹妹,謝斯清。”
商稚言懵懵地與她握手,腦子裏一時間還轉不過彎。謝斯清怎麽變成了這樣?她當然記得她,那個從未見過面但總在謝朝口中聽到她各種事情的小姑娘。她以前是可以騎自行車的,她那輛女式自行車的車頭上,還貼着皮卡丘的貼紙。
電梯門開了,商稚言還沒來得及問,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問。她帶謝斯清走向熱線接待室,謝斯清對浪潮社的環境很好奇,但她看上去對商稚言更為好奇:“你坐在哪兒呀?”
沒等商稚言回答,她又接着說:“姐姐你別吃驚,我認得你的。你是我哥哥的朋友商稚言。我還認得餘樂和應南鄉。”她擡手指比劃了一個長方形:“哥哥有一張你們四個人的合影,是餘樂生日那天拍的,就放在他家裏。”
商稚言:“……”
謝斯清:“我哥這人,很深情,很長情。”
商稚言:“是嗎?”
她半信半疑。
謝斯清在熱線接待室坐下之後,從信封裏掏出了一張卡和一張極長的流水清單。
該卡戶主名為陳瑛,2010年12月開卡,緊接着從12月開始,每個月的20日,卡裏都會存進500元。
“這張卡裝在一個信封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扔進我家信箱的。”謝斯清告訴商稚言,那時候謝家一家四口全去了美國,家裏只留傭人和司機,因謝遼松每月都要回國處理工作事務。但那信箱已經久不使用,連鑰匙都不知放在哪兒,直到三年前拆除舊信箱,傭人才發現裏頭有一個紙面已經發黃發脆的信封。信封裏除了這張卡,還有一張寫着銀行卡密碼的紙條。
因收信人是謝斯清,傭人便告訴她這件事。謝斯清當時還沒有回國,但她覺得此事十分有趣,便讓傭人好好保管信中內容物,直到今年回國,她才認真處理。
“這張卡的磁片已經過期了。”她舉着卡說,“我沒辦法在自動櫃員機上使用它,所以我去櫃臺查詢,順便打印了清單。”
從2010年的12月到現在,卡裏已經有十萬餘元。這不是一個小數目。
“誰給你的?”商稚言好奇,“你心裏沒有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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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認識叫陳瑛的人。”謝斯清想了想,又說,“寫密碼的紙條上還寫着一行字,但有點兒模糊了,好像是……祝你健康?”
商稚言欲言又止,沉思片刻後才開口:“斯清,你能告訴我你出了什麽事情嗎?這會不會跟你……的腳有關系。”
謝斯清想了想,她并沒有抗拒這個話題:“會嗎?但爸爸和哥哥都說,當時綁架我的人還沒放出來。”
“……綁架?!”商稚言失聲,“發生了什麽事!”
這回輪到謝斯清發愣了:“我哥沒跟你說?”
商稚言搖頭。謝斯清聳了聳肩:“一點小事故。還是等他跟你講吧。有人找你。”她沖商稚言身後示意,商稚言回頭,看見崔成州在門口沖她招手。
崔成州身邊還站着李彧。商稚言以往只看過李彧照片,沒見過真人,發現他人倒不像照片上看起來那麽瘦弱,鼻梁上一副黑色細邊框眼鏡,一雙眼睛正上下打量商稚言,像忖度和評價着什麽。
“李彧,你BOSS。商稚言,我徒弟。”崔成州簡單引見,“特稿通過了,周五發。”
商稚言心中一陣激動。浪潮社兩微一端周五的特稿位置,是專門用來發高質量和大事件稿子的。她之前從未想過能得到這個時間段的特稿位置,一時間樂得不知道說什麽好,崔成州瘋狂沖她眼神示意,她忙向李彧道謝:“謝謝李老師。”
“不用。”李彧說,“稿件質量很高,崔老師對你評價也非常高。希望你在我們新媒體中心繼續用心工作……”
商稚言忙點頭。
李彧這時又接上一句:“成為新媒體中心的一份子。”
崔成州嘆了一聲:“你放棄吧,李彧,這是我徒弟。”他不再跟李彧争辯,拍拍商稚言肩膀,回自己工位去了。
李彧盯着崔成州背影,忽地一笑:“老崔說你是他徒弟。”
商稚言不解。,李彧盯着她低聲道:“老崔學生很多,在財經中心他是負責調/教新人的。但能被他用徒弟稱呼,你還是第一個。”
商稚言傻笑不已:“我是要跟着崔老師的。”
李彧:“跟着我不行嗎?”
商稚言:“可是,可是崔老師他高中時候就已經跟我說好了的。”
“噢……”李彧點點頭,恍然大悟,又帶點兒遺憾,“他這麽早就看中你了啊。好了,去工作吧。”
商稚言:“我會努力的。”
李彧又笑了:“我也會努力的。”
他沖商稚言擺擺手。
新媒體中心的主任只負責行政和人事工作,具體的媒體工作內容基本全由李彧控制。商稚言以為李彧會是個不太好相處的領導,但沒想到他毫無架子,還十分親切。謝斯清見她回來,小聲道:“姐,你們單位的同事都挺好看的。”
商稚言心想,她說的肯定不是留着一圈胡子的崔成州。
仔細記錄下謝斯清說的這事情,商稚言決定先聯系銀行問清楚卡的事情。謝斯清一臉還想跟她繼續聊天的樣子,商稚言卻被同事叫走,去參加新媒體中心的員工培訓了。
告別時,謝斯清高高興興和她互加了微信。她看起來心情太好了,商稚言老懷疑她來找人是假,專程找自己是真。
晚上,新媒體中心的編輯聯系了商稚言,告訴她自己拟了幾個新題目,讓商稚言看看合适不合适。商稚言奇道:“編輯改題目還需要跟記者講嗎?”
“李彧說得讓你看看,你說行,我們才用。”
商稚言于是認真過了一遍,想了又想,忐忑道:“我還是覺得我原本的題目比較好。”
她以為會遭到拒絕,但編輯一口答應:“行,那就用你的題目。”
挂了電話,商稚言半天都沒回過神。新媒體的編輯這麽好說話?那上周的争執事件又是怎麽回事?
今天沒有需要加班趕的稿子,商稚言輕松地度過了無所事事的一晚上,睡前還跟應南鄉視頻了一會兒。應南鄉的戀愛之路又有波折,男友要調到外地,希望她一塊兒去,但她不願意。兩人吵了好幾次架,現在陷入冷戰。
應南鄉比之前冷靜多了,她沒哭,也不吵嚷,一本正經跟商稚言分析離開的利弊,留下的利弊,最後的結論是:我們相互之間可能不适合。
商稚言:“你難道不覺得世界上最适合你的人是餘樂嗎?”
應南鄉頓了一會兒,喝口水:“他太認真了。”
商稚言不解:“認真有什麽不好?”
應南鄉:“他認真了十幾年,我不知道怎麽才能回報他。好沉重啊。”
商稚言敏銳地捕捉到一絲端倪:“你不讨厭他?”
“廢話。”應南鄉笑道,“我讨厭他還能跟他做這麽久朋友?”
她開始哼:能成為密友大概總帶着愛。
恰在此時,餘樂的電話打進來了。商稚言挂斷視頻:“嗯哼?”
“下樓。”餘樂說,“我有話跟你說。”
商稚言順手端上面前一小碗草莓,餘樂在門口楊桃樹下等她,順手拿了幾顆草莓。“請坐。”餘樂神情嚴肅,“這件事是謝朝跟我說的。我想了幾天,決定告訴你。你記得謝朝有個妹妹嗎?”
商稚言點頭:“我今天還見過她。”
她說出謝斯清今天來訪的事情。餘樂面色驚訝:“你知道她出了什麽事嗎?”
“不知道。”商稚言說,“沒來得及問。”
餘樂坐在她身邊,一口囫囵吃下兩個小草莓。“我和你見過謝斯清的。”他說,“你肯定不記得了,我也是。如果不是謝朝提起,我根本一點都想不起來。高考完那天,就是謝朝約你去溜冰場那天,你記得有個小姑娘到店裏租書嗎?她穿校服裙,是私立學校的。”
商稚言只隐約有一點點印象,似乎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但她完全想不起那姑娘的模樣。
“……她是謝斯清?”
“對。”餘樂點頭,“她要趕去體育館參加學校的活動,我跟她說,可以抄近路,從朝陽裏過去。”
朝陽裏已經拆了,但十年前它還在。商稚言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他們和謝朝騎車穿過朝陽裏的黑暗街道,那時候明仔的家還在,腳手架搭得很高,石灰堆在架子上,像一個蹲着的人影。餘樂一路狂蹬車追謝朝,大聲給他講鬼故事。
那天早上下了一場大雨,時間很長很久。他們誰都沒有想到,那袋堆在腳手架上的石灰會砸到謝斯清的腿上。
石灰不知放了多久,已經結成結結實實的一大團,十分沉重。
謝斯清騎車進入朝陽裏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朝陽裏的鋪子基本都關了門,路上沒有人。她沒注意有人緊随着自己,直到一根鈎子砸在車輪上,她被絆得直接從車上摔倒。
她慌忙回頭,看到一個瘦高青年站在身後。他腦袋溜光,臉色蒼白,那根鐵鈎就是他扔出去的。而在他身後,還有幾個正往這邊奔來的人。
“跑!”光頭青年忽然沖謝斯清大吼,“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