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

她扭過頭去“哼”了一聲, 并不想承認自己力氣不夠。

耳邊傳來傑森帶着笑意的聲音：“看看你穿的鞋, 再用力也踩不碎的。”

艾斯若這才想起自己出門時為了行動方便又不帶聲音, 穿了一雙輕便的軟底鞋，鞋底很薄, 幾乎和舞鞋無異, 倒是行動方便了, 卻用不上力。

而傑森穿的是作戰靴。

她擺了擺手：“家裏沒有我能穿的作戰靴。”

“布魯斯知道你跑出來嗎？”

“知道啊，”艾斯若漫不經心道, “就是他告訴我你在棺材路我才過來的。”

傑森的神情滞了滞, 半響才道：“……以後別這樣了, 多危險。”

“還行吧, 我慢慢會習慣的。”艾斯若蹲下身去掀掉了那個刺客的面罩，“這家夥到底是誰？”

這人長了一張還算英俊的臉, 深棕色的皮膚, 輪廓有點東南亞人血統的的味道，艾斯若當然不會認識, 而傑森的目光卻凝聚在了刺客眉心的位置。

那裏有一個小小的血洞，緩緩滲出的血漿正在逐漸凝結。

最後那一瞬他的意識有片刻的迷蒙，現在才反應過來應該是艾斯若動了手腳，可是這一槍。

這毫無猶豫精準無比的一槍……

怎麽可能是出自韋恩小姐之手？

下午的時候她還穿着華麗的禮服裙子, 在衆星捧月的歡聲笑語中度過了她的十七歲生日, 她那一雙纖細白皙的手用來拆開禮品盒上的綢帶，用來揀起晶瑩剔透的寶石項鏈……而不是用來扣動扳機，沾染上硝煙和戰火。

他緩緩的蹲在了艾斯若身邊, 問：“你什麽時候學的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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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若卻站起身來，拍了怕手掌，低聲道：“別告訴布魯斯。”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他的聲音不由得擡高了些。

艾斯若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激動什麽，你自己不是也用槍的嗎？”

“你和我能一樣？”傑森又想拍她的頭，手伸出去，不知怎的卻又收了回來，“你和我不一樣……還有，你的意思是……布魯斯不知道？”

“他提過讓我去學槍。”

“所以你就自己學了？”

她提及這件事的時候語氣雲淡風輕，似乎再也正常不過，但是誰都知道，蝙蝠俠不殺人……而傑森更清楚不過，這個家裏除了他殺過人之外，沒有哪個蝙蝠家族成員會打破這條潛移默化的規則。

“我有權力規劃我的人生。”

“……擅自殺人？”

艾斯若偏頭，眸光冷淡的看着他：“我不殺他你就會被他殺了，用腳指頭思考也知道怎麽權衡吧？”

她拿槍的手之所以這麽穩……當然也是拜教她槍法的那個人所賜。

他看上去随心所欲正邪不定，可是一旦認準了要做的事情卻一定會有始有終。死侍是個雇傭兵，雇傭兵的開槍是為了殺人，所以艾斯若學的也是殺人術，她的子彈就是用來染血，就是用來爆頭，就是用來奪人性命。

她的子彈真的打中過死侍的心髒，也就是那一槍之後，他才宣布她可以畢業了。

現在想起來她依舊有些恍惚……死侍仗着他的愈合能力放任她拿他當活靶子，可是一顆堅硬的子彈打進心髒，他仰倒在地的時候她還親手把那顆子彈摳了出來，染的滿手滿臉都是血，又親眼看着出自她手的那個血洞緩緩合上。

她敢孤身一人犯入險境，敢千鈞一發開槍奪命……大概都是那時候逼出來的。

而也是那一槍之後，艾斯若很久都沒有再碰過槍|支。

那個時候是害怕是逃避，現在……再沒有勇氣也要面對，和從前其實沒有什麽不同，不過是被別人逼迫和被自己逼迫而已。

然而逼迫自己……

心甘情願而已。

……

傑森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作答，半響才道：“布魯斯問起就說這人是我殺的。”

艾斯若貌似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本來就是你殺的啊。”

傑森：“……”

他一時間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又要去拍她腦袋，艾斯若提前察覺了他的意圖，立即偏頭一躲，他卻不妨手指勾住了她的發圈，艾斯若亂七八糟的長發松散下來糊了滿臉，她一邊“呸呸呸”的吐着頭發，一邊伸手去抓傑森，好不容易把頭發都撥開了，就看見他站在不遠處悶聲的笑。

“你給我——”

她一句話沒有說完，頭頂一個水管忽然迸裂開來，白色的水流傾瀉而下，傑森眼疾手快的一把将她拉開，緊接着牆壁便開始如同受力的冰面般開始龜裂——伴随着一聲壓頂般的爆炸聲。

“□□不是都在水箱裏了嗎——”依舊是一句尚未出口的質問，就被第二聲爆炸打斷。

“卧槽！炸|彈還在水箱裏！”

艾斯若攀着梯子就要往蓄水箱上爬，卻被傑森一把拽了下來。

“趕緊走！”

“可是炸|彈——”

“我來撈！”

“你一個人來得及嗎？！”

“你能閉氣多久！”

“……”

關鍵時刻，一刀紮心。

艾斯若像他剛才一樣抿了抿嘴唇，異常冷靜的道：“我幫你，能幫多少是多少，總比你一個人好。”

說完生怕傑森再拽她似的，猿猴一般三兩下爬山了梯子。

水箱上蓋子的閥門已經鎖上了，艾斯若掰了兩下發現扳手用細鐵鏈鎖死了，幹脆抽出槍兩槍打斷了鎖鏈，掀開蓋子跳了進去。

傑森爬上來的時候只看見她從水箱蓋子邊緣拂過去的一縷長發。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也跟着跳了進去。

蓄水箱非常大，大到兩個人進去甚至可以游泳似的活動。

只有一點波鱗微光從水箱敞開的蓋子的水面上投射進來，穿不透深層的黑暗就散亂成了星星點點的光斑蕩漾在水裏，像是打碎了永遠撈不起來的井中明月。

艾斯若在工具腰帶裏摸了半天才找到強光手電筒，水裏的浮力讓她要下沉非常困難，她幹脆掏出鈎爪射出去一道鋼絲索釘在水箱底，才勉強的把自己拉了下去。

手電筒照見水箱底層似乎有一層沉澱物。

而離得近了才能看清楚……那是一層被縮小過的炸|藥微粒。

艾斯若落下去時，那一層微粒子頓時如同塵埃一般，揚起一陣微瀾，不過幾秒鐘又因為重力而落下去。

……這他媽也太多了。

她差點開口吐槽。

不知道外邊的爆炸情況如何，水箱裏倒是異常的安靜，她和傑森兩個人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撈走所有的炸|彈微粒子，可是如果外界的□□波及到了水箱……到時候她和傑森，方圓幾十米，估計都得毀滅成齑粉，神秘刺客的夙願估計也就實現的差不多了。

這個時候來不及思考，手電筒的光線在水裏晃蕩了幾下，艾斯若似乎看見傑森落在了她不遠處，正低下頭去查看蓄水箱底的的微粒子。

艾斯若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呼吸不能了。

她的潛水功夫果然差的一批，這才幾分鐘而已。

呼吸滞塞，仿佛連帶着腦子也開始停止運轉了一般，她愣了愣，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在工具腰帶裏去掏呼吸器，卻不妨拇指劃在了懸戒的棱角上，因為動作着急而力道略大，指腹很快滾出一滴血珠。

消弭在黑暗平靜的水裏。

艾斯若在水底大力的踢了幾腳，微粒揚起來又緩慢的落下，她緩慢擡手，黑暗的水箱裏仿佛升起了一輪星辰。

金色的煙花般圓圈成型，水流頓時卷攜着炸||彈微粒奔湧而出，傳送門附近形成了一個漩渦，一分鐘不到水位已經下降到距離傑森頭頂不遠的位置，艾斯若本來想再開一個，可是水流動蕩的壓力之下她越發不能呼吸了，只好憋着，等到水位降至她的頭頂，就連忙往上一躍，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然後開始劇烈的咳嗽。

傑森過來拍着她的脊背，驚訝道：“……水呢？”

艾斯若一直咳嗽了半天，蓄水箱裏的水都流淌的差不多了，她才費力的直起身來，撩開垂在眼前海帶似的頭發，肺腔依舊火辣辣的疼。

水流只剩下淺淺一層，逐漸顯露出水箱底那個還冒着金色星火的光圈，依稀可以聽見光圈的另一頭烈風呼嘯，木葉哀吟。

“這是什麽——”

“要是有個掃帚就好了……”

艾斯若顧不得回答傑森問題，幾乎手腳并用的把周圍剩下的微粒都撥進光圈裏。

水流散盡之後外界聲音清晰耳聞，爆炸聲由遠及近，似乎有炸裂的水管跌落在了水箱之上，又或者地面也開始搖晃，他們甚至站立不穩。

于是傑森也來不及多問，效仿她的動作，盡力把剩下的炸|彈都彙聚在一起扔進光圈裏去。

轟然的炸響震顫在頭頂，忽然一截被灼燒的通紅的水管掉落進來，在淺淺的水層裏頓時冒起一股白煙，艾斯若朝着傑森大聲吼：“快跳進去！”

與此同時，她自己也朝着傳送門勉力一躍。

傑森比她離得近，就在她說出最後一個字的那一秒，他手臂一伸直接将艾斯若拽了過去，扯着她一起跌落進光圈裏——

爆炸的焰火和沖擊波随即而來。

光圈裏湧出炙熱绮麗的流火，從狹窄逼仄的小工廠轉眼抵達阒靜的曠野寂空，蒼穹之上的星光也在這一瞬被點燃，浮雲盡散，月華也黯淡了一剎那。

從空間門裏跌出去的艾斯若和傑森伴随着流火焰尾疾速下墜，身側幾乎就要撞上今夜碩大明月，艾斯若苦哈哈的想——她也是牛逼了，把傳送門開到天上去了吧？！

這一個念頭轉完，她立即伸起戴着懸戒的那只手一捏，艱澀光圈散去，将飛墜的流火攔腰斬斷，幾秒鐘之內，爆炸的火焰都消散在夜空之中。

也是在這幾秒鐘裏，傑森把她摟在懷裏，兩個人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一聲悶響和一陣塵土飛揚。

艾斯若被摔的一陣頭腦發暈，她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趴在傑森的身上，于是掙紮着爬起來，連滾帶爬的過去把不遠處一堆幹草上的火星撲滅，又滾回來跌坐在傑森身邊，喘着氣問：“……你沒事吧？”

半響，傑森才道：“幸好你不重。”

明明是玩笑的語氣，聲音卻輕的出奇，就像是從牙齒之間擠出來的輕微氣流，不過咝咝作響而已，如果不是艾斯若距離他近，恐怕半個字也聽不清。

他又問：“這是什麽地方？”

艾斯若笑了起來：“咱家後山！”

她低下頭去問：“我是不是神他媽聰明？”

沒有回音。

“诶你說話啊我剛才好歹救了你……”

“傑森？”

她把手伸到他脖子底下想把他扶起來，費了半天力氣傑森也沒怎麽動彈。

“喂！”

艾斯若收了手，微弱而清冷的月光下，她手心裏掬起來的，是一泊刺目的紅色。

血。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挺忙，之前發燒耽擱了很多事，現在都得一一補上，要複習考試要結項答辯要整理材料還要修論文，所以更新就很不美好，對不住各位兄dei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