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琴棋書畫,管家的本事是一點都沒學到。

“思澈?那我倒放心了。”林公雖然偏心,但也知道自己的大女兒比小女兒不知道靠譜了多少。“依姐兒好好學着,将來 …”将來的話林公倒是沒說出口,但是周圍人都知道,林公是管定這個小外孫女兒的事了。

“我将來會好好孝順外祖父的。”柳依依接言道,惹得林公又是一陣歡喜得大笑,“這聰明伶俐得樣子,倒是和思棋小時候一模一樣的。”

小林氏見林公大好,不由得舒了一口氣,又與林公一起用了晚飯,才帶着柳依依回了柳家。

林公在門口看着小林氏的馬車走了很遠,才擦了擦淚對林大人說:“這女兒啊,嫁出去了便都是別人家的了,真讓人心酸。”

這些年,林大人看慣了父親深沉的模樣,如今見父親見了小林氏居然露出了老小孩兒的模樣,不由得笑了笑,“您要是有時間,可以去看看她的。”

“我才不去!”林公嘴硬道,一雙眼睛卻深深的看向了馬車消失的方向。

小林氏回了柳家,見柳宗坐在大堂似乎已經等了她許久。

“你們林家什麽意思?我去了連門都不能進?”柳宗雖然昏庸,但是卻有些清高,被林家拒之門外,讓他心中十分不郁。

☆、第 31 章

柳依依看到了氣勢洶洶似乎是要跟母親算賬的父親,不由得有些擔心的捏了捏母親的手心,在她的記憶中,母親的性子十分倔強,是個寧可玉碎不能瓦全的。父親如此對她,只怕她受不了。可是她卻沒想到,小林氏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并未對柳宗的模樣生氣,而是淡淡的說道;“我們林公府向來是拿門帖行事的,我沒帶你去過林公府,那些下人不認識你也情有可原。”

柳宗此次對小林氏發作也并不是莫名其妙,而是林家釣了他許久,并沒有給他官職,讓他等得有些着急,不由得想從小林氏抖擻一下好久都不見的威風,可是他這威風被小林氏幾句話打了回來,不由得摸了摸頭道:“岳父病了,你也不帶我去看看。”

“我大哥叫的急,我一個女人家,聽見父親不好了,一時慌了神,便急急忙忙跟大哥派來的人走了。”小林氏輕描淡寫的解釋道。

這番解釋給了柳宗臺階下,他也不好再扯着這點子事不放,不由得裝作十分關心林公的模樣道:“岳父還好麽?”

“父親好了不少。”小林氏接了旁邊丫鬟端上來的一杯茶,微微喝了一口,“今兒大哥還與我說起了你的官職的事,說不日文書就要下來了,是翰林院的編修。”

小林氏的這話說進了柳宗的心坎,“翰林院?”他有些驚喜的說道,那可是最清貴的地方,有多少宰相、重要大臣都是出自那裏。

“是。”小林氏端莊的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再角落努力縮小存在感的白氏,“今兒大哥還問起了蝶姐兒抄寫佛經的事兒呢……”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柳宗截了去,“蝶兒的佛經差不多了,三日內便能抄好。”

白氏在角落裏差點尖叫出聲,自那日讓白蝶抄佛經開始,小林氏都沒提這茬子事,她以為小林氏如以前一般軟弱可欺,又心疼女兒抄得手腕酸疼,便幹脆當忘了這回事,如今小林氏提起了,而柳宗又說三日內邊能抄好,若沒抄好呢?想到此,看着淡然自若的小林氏,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摻,回到了京城,她變了。

小林氏看到了白氏有些懼怕的眼神,笑了笑,為母則強,白氏千錯萬錯,便是不該對她的女兒動手。

“好了,我今兒身子有些疲了,便去廂房休息了,白姨娘你便好好照顧老爺吧。”小林氏笑着說道,當年他們號稱真愛一見鐘情,在她的面前掃盡了胃口,可是如今多了一個秋寒還是不是真愛呢?

果不其然,柳宗的面色愣了一下,“今兒我答應了秋姨娘,陪她晚膳的。”

呵……男人啊,若不寵幸一個女人了,那簡直是分分鐘打臉。小林氏笑了笑,這些道理,她怎麽當年就沒勘破呢?

夜裏,柳蝶一邊抄佛經一邊嗷嗷的哭,看的白姨娘十分的心疼,可是柳蝶的字跡是她模仿不來的,這些佛經,還真只能她字跡來抄。她一邊擦着女兒的眼一邊說:“別哭了,萬一紙被弄髒了,還要重新來過呢。”

果然,柳蝶聽了,馬上停止了哭嚎,只是那一雙眼裏,盡是憤恨。

白姨娘看到自己女兒的模樣,十分心疼,自己又何嘗不是憤恨呢?只怕要加快進程将家中的那位老夫人請過來了……

那位老夫人生性潑辣,是個寡婦,辛辛苦苦養大了兒子,考中了探花,還沒來得及給自己選一個鐘意的兒媳婦,便見兒子包袱款款的帶了一個媳婦兒回來了。原來聽說這媳婦兒是高門出生能給兒子好助力,可是到後來呢,啥都沒有,簡直是個只有一張臉的狐貍精。自己的兒子,怕麽是被她騙了,懷着這樣的心情,那位老夫人心中最讨厭的,非小林氏莫屬。而白氏也是抓準了老夫人這樁心事,飛速的獲得了老夫人的歡心,把持了柳家的後院很多年。

無論白氏在籌謀什麽,而柳依依第二日便要準備去大林氏那兒了,小林氏雖然想來知道自己姐姐的熨帖,卻還是給柳依依準備了不少東西,吩咐了碧荷将她全部帶過去。

柳依依看着小山堆一般的東西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母親,我這是去學習,又不是搬家。”

小林氏搖了搖頭:“總是怕你有什麽缺的。”說到此,她又覺得自己傻,自己姐姐是什麽身份,府中難道還會少了好東西不成?自己準備的只怕比她為柳依依準備的,差了不少吧。

母女連心,柳依依從小林氏的神色裏便知道母親在想什麽,她拉着小林氏的手說:“母親給我準備的,我自然都喜歡。”一邊說,還一邊将小山堆都攏進了懷裏,惹得旁邊的小丫鬟都嗤嗤的笑。

小林氏看到女兒的模樣,知道她是在逗自己發笑,不由得指了指她的額頭說:“你這個貪玩的。”

第二日,小林氏目送收拾得幹幹淨淨的柳依依上了馬車。聽着馬車越來越遠的馬蹄聲,小林氏有些出神,她讓柳依依去範府學習不僅是因為姐姐哪兒的老師好,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她希望柳依依能與範嘉平培養一些青梅竹馬的情誼,只有這樣,若是以後範嘉平日後與柳依依真的有緣,也不會冷待了柳依依。

柳依依自然不會知道自己母親的一番打算,她坐着馬車到了範府,如火箭炮一般沖出了馬車,撲到了等在院門口的大林氏懷裏,口中連聲喊着:“姨母,我好想你。”惹得大林氏将她摟在懷裏,心肝兒叫個不停。

柳依依在大林氏懷中撒夠了嬌以後,才發現了旁邊的範嘉平,她想起小表哥一定看到了她剛剛的癡态,不由得紅了臉,鑽在大林氏的懷中不肯露臉了。

“诶喲,還害羞上了。”大林氏見柳依依這一副小女兒情态,不由得打趣道,“你小表哥是特地請假過來迎接你的,你就給他臉子瞧?”

哪裏啊,柳依依從大林氏的懷中露了臉給範嘉平看了,聲音如蚊子一般叫了:“小表哥。”

上世,柳依依是對範嘉平一見鐘情,一直對他死纏爛打,而這世,在範嘉平眼中,柳依依是個可愛的小表妹,他笑着對柳依依說;“你說什麽?我沒聽到。”

柳依依細實在繃不住,大聲叫了一句“小表哥”,聲音洪亮得将身邊的丫鬟們都唬了一跳。

範嘉平這才笑眯眯的迎了,還講手中的一方石墨給了柳依依,“這是父親給我的,如今轉送給你了。”

柳依依接了,有些興奮的對範嘉平說了謝謝,在此時,她終于能做到對小表哥心如止水了。

柳依依陪着大林氏說了一會兒話,大林氏可不是因為喜歡便溺愛的人,便将柳依依趕到了範家的女子學堂。

柳依依遠遠的,就看到了範如潔與範如梅,範如潔倒是不改在庶女面前驕傲的性子,對範如梅是任意指使。而教書的夫子看見之前的小女學生又來了,不由得和藹的笑了,範家的這兩位小姐,一個眼睛長在天上,一個處處藏拙,真不是讓老師有成就感的學生,而柳依依,卻是十分好學又認真的,讓夫子之前就十分喜歡。

“切,這讨債鬼又來了。”範如潔看到柳依依那一張宛若桃花的臉,心中厭惡道,她嘴上也沒閑着,裝作關切的模樣問柳依依道:“妹妹好久不來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柳依依先是給夫子鞠了一個躬,才回答範如潔道:“我父親母親來京城了呢,所以耽誤了一些課程。”

“哦?你父親從哪兒來京城述職?”範如潔裝作好奇的問道,她可聽說了,柳依依的父親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邊官,看她不将她這張千寵萬愛的皮揭下來才好。

夫子聽到了範如潔言下的針對之意,心中皺了皺眉,這女學生的心眼未免太容不得人,他咳了咳,正想幫柳依依解圍,卻不料柳依依清脆的說:“白靈縣。”

範如潔一愣,她以為柳依依會打馬虎眼過去,卻不料她如此坦蕩,她看了看眼帶不贊同之意的夫子,不由得氣急,怎麽都覺得她好?不就長了一張好看的臉麽?“百靈縣,那是在哪兒?”她裝作好奇的問道。

“表姐大概是沒去過的,百靈縣在南方,那裏盛産石榴,等石榴成熟了,一粒一粒的,晶瑩剔透的,可甜啦。”柳依依有些懷念的說道,她上世在廟中,想的最多的便是百靈縣,雖然她父親不夠疼愛她,但是她母親卻給了她一個快樂的童年。

“诶,你可別說了,說的我恨不得立刻去拿一個大石榴。”範如梅在他們身邊,突然笑着說道,話裏話外盡是幫柳依依解圍的意思。

柳依依聽了,嗤嗤的笑着,“羞羞臉,梅姐姐是好吃鬼。”

呵……一個外地投奔來的窮女,一個不受寵姨娘生的庶女,這真是蛇鼠一窩了,範如潔心中嘲諷道。

☆、第 32 章

老夫子咳了咳,将這幾位女學生的注意力又吸引了過來,他指了指桌上的書簡,“不要在課堂上說旁的事。”

範如潔見老夫子有些不耐煩了,才松了松肩,将這些話揭過了,無論如何,在她心中,她才是範府地位最高的小姐。

柳依依坐在位子上,看了看範如潔的背影,上世她怎麽就沒看出來她有如此的不待見自己呢?只怕她眼睜睜的看着她為小表哥丢盡了臉,還在回房中與小丫鬟們當個笑話說起吧。上世她久習佛學,對範如潔的那些恩恩怨怨是不放在眼中的,再怎麽樣,若不是她自己先做錯,再有什麽孔子,別人也是插不進來的。

柳依依想完,便有些認真的坐在椅子上,聽夫子講起課來。一個時辰以後,夫子将今日的東西揉散了講透了。三個小女孩才各回了各的院子。

範如潔與範如梅去了楊氏那兒,範如潔一貫的神采飛揚,而範如梅倒是一貫的顫顫巍巍,兩人進了小堂,見範嘉執正在楊氏旁邊站着,一副十分濡慕自己母親的模樣,而楊氏因為兒子在身邊,也顯得有些眉飛色舞,看到了範如潔更是身心舒暢,覺得有這麽一對兒女簡直是上天的恩賜。

楊氏的心情雖然不錯,但是範如潔的心情卻有些糟糕,她氣哄哄的坐在了楊氏身邊的椅子上,又從小丫鬟手中拿來解渴的花露水兒,一飲而盡。

楊氏眼尖的看到了自己女兒不高興的模樣,不由得問道:“诶喲,我的小祖宗,這是出什麽事了?莫非是挨了夫子的批評不成?”

“诶喲,母親,你女兒是那麽純苯的麽?”範如潔揮了揮自己手中的手帕,有些不耐煩的說道,“那個邊官兒家的女兒又來當拖油瓶了。”

“柳依依?”楊氏聽到女兒這麽說,心中也有些不喜,這大嫂也太會公器私用了,讓自己的外甥女兒來範家的女子學上課,也不看看這個外甥女兒到底姓什麽,可惜這個大嫂在範府的地位穩穩的,何況她弄一個柳依依,就算她弄十個柳依依進來,她那偏心眼的大哥都會點着頭答應。

“咦?依依回來了?” 範嘉執聽到了柳依依的名字,雙眼一亮,他還記得那個漂亮的小姑娘呢,若不是她回了自己家,他曾為了買了不少小巧的玩意兒呢。

楊氏今日那姣好的心情,在聽見自己兒子用那麽急切的口氣說起柳依依的時候,頓時炸裂了,她自己的兒子自己明白,看上誰不好,居然能看上了那個父親如稀泥一般的柳依依。她的兒子,可是要娶一個有着給力娘家的女子的。

範如梅,眼觀鼻,鼻觀心的聽着自己的嫡親母與嫡兄、嫡姐的講話,心中不由得搖了搖頭,她嫡母的做派她實在不能認同,而她哥哥,每日想的不是如何在外拓展視野,而是想着在內宅陪着母親,連一個小小的書袋顏色也要問問母親,實在不是大男子所謂。只怕她的父親,将他們都忽視了。一想到此,她便有些羨慕柳依依,她雖然父親不大給力,但是身邊還是有真心對她好的人的。

柳依依不知道範如梅正在想她,她在大林氏身邊輕輕打了一個噴嚏,大林氏正在與莊子上來的掌櫃對賬,聽見外甥女的動靜,回頭問:“你這是受涼了?”

柳依依連忙搖了搖頭說沒有,大林氏連與莊子上來的掌櫃對賬都帶着她,讓她在一旁見習,可見她很是真心誠意。

大林氏見外甥女兒無事,又将頭扭了回去與掌櫃的算起賬來,這些在外面呼風喚雨的大掌櫃們,在大林氏面前溫順得如一只綿羊似的,十分恭敬。

待莊子上的掌櫃走了,大林氏才叫了柳依依過來問說:“你看到了什麽?”

柳依依歪頭想了想說,“那個掌櫃的帳上有一些小小的纰漏,姨母并沒有指出來。”

大林氏聽了,欣慰的摸了摸柳依依的頭,“對,我是故意的。”

“為什麽呢?”柳依依百思不得其解,錯了的難道不要全部糾出來麽?

“傻孩子。”大林氏見柳依依一副摸不着頭腦的樣子,開口道:“水至清則無魚,先讓他們得些好處,可若是過了,便不要怪我心狠了。”

哦,柳依依點了點頭,管家這條路,她要學的實在是太多了,她有些濡慕的看了看大林氏,她也要做姨母那樣的女子,不求能像她一般得到丈夫所有的愛,只求能在後院中得到自己的方寸之地。

“你啊,得好好學,我可不想管你母親那一攤子嫁妝了。”大林氏玩笑着對柳依依說。

母親的嫁妝?柳依依聽到這話,連忙搖了搖頭,“母親從沒想要過這些。”

大林氏聽到她說這個,嘆了一口氣說:“我這個小妹妹啊……”

說罷,大林氏又親自教了柳依依一會兒賬目,才讓柳依依松泛了,柳依依在大林氏身邊突然想到了在外的範晟睿,便開口問大林氏道:“大表哥在外可好?”

大林氏聽到柳依依會問到了那個沉默寡言的大兒子,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在外面自然是好的,誰不會賣範家的面子呢?”但只怕山高皇帝遠,只怕他也受了不少揉搓才是,只不過他是範家的嫡長子,範家的希望,又怎麽可能在家中心安理得的錦衣玉食呢。

柳依依見大林氏提到範晟睿面上有些傷感,便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要提到大表哥,不過好在大林氏也不是什麽傷春秋的女子,她振奮了精神,問柳依依道:“這兩天我會給睿兒捎些東西過去,你有什麽要給睿兒的嗎?” 範晟睿比柳依依足足大了六歲,又沒有妹妹,在大林氏心中認為,有些冷清的大兒,是将柳依依做妹妹看待的。

範晟睿出門在外,不可能給他捎帶什麽大件的東西,而柳依依的刺繡技術又有些難以啓齒,她想了想愉快的對大林氏說道:“那我就給大表哥寫一封信吧。”

大林氏點了點頭,“那你便趕緊去吧。”

柳依依回了廂房,拿起了毛筆,卻不知道說些什麽,她轉動雙眼想了想,将自己家旁邊鄰居小姑娘的小狗給寫了進去,又在末了抱怨說,自己的母親頗有潔癖,對那些帶着毛的貓兒狗兒都不大喜歡,所以她便不能養這些,其實她是十分喜歡的。

柳依依将信給了大林氏,大林氏私下打開看了,笑了笑,這外甥女兒還真是個沒長大的,說來說去,眼紅的居然是別人家的哈巴狗兒。

範晟睿在外已有兩月,這是他第一次出京城,卻覺得世界與他認識的格外不同,在京城中,大家總會看在他身後的範府給他不少面子,而到了外面,強龍難壓地頭蛇,大家雖然在面上對他尊重兩三分,卻也只将他當個好看的擺設,高高供起而已。想到此,他夜裏在床上便有些難眠,他原以為自己在京城中算是優秀的,可是出了京城後,才發現自己要學的,實在是太多了。

他接到大林氏派人送來的信件,看完父親的嚴厲教導,又看過母親的殷殷關心,再看到了還有一封小小的心,他心中一動,将其打開了,居然是柳依依的。

柳依依在信中先是小小的抱怨了一下自己的刺繡并沒有進步,然後用很大的篇幅都在羨慕自己鄰居院子小姑娘的哈巴狗兒,讓範晟睿忍俊不止,他似乎一閉眼就能看見那個如花骨朵兒一般的小姑娘站在自己的面前,對着自己,一臉的期待之情。大概連柳依依自己都沒有發覺,不知是不是前世種下的因,她總覺得自己無論做出什麽事,大表哥都會包容自己的。

範晟睿在房中靜默的将家中衆人的信看了幾遍,又小心的收起了,他吩咐書童為他磨了墨,給父親、母親寫起回信來,而柳依依的,他想了一會兒,并沒有回信,而是讓京城的心腹幫柳依依找了一只雪白的哈巴狗兒送了過去。

範晟睿寫完了信,看向了窗外的大雨,皺了皺眉,今年的雨水也太過于多了吧,他想了想,走出了門。

☆、第 33 章

範晟睿穿着蓑衣 ,有些神色匆匆,而他身後的小栓子有些着急的在他身後舉着傘,“少爺,你這是去哪兒啊?”若是少爺在這邊出了什麽事的話,夫人第一個不饒過的,那便是他了。

範晟睿并回頭看了看自己書童在雨中狼狽的模樣,淡淡的說:“傘還是給你自己打吧。”小栓子搖了搖頭,又跟上了自己的主子。

範晟睿走到鄉邊的河流在大雨中有些湍急,河邊上的堤壩的泥土有些松動,卻沒有人在意。

他抿了抿唇,轉身走到了縣衙裏,縣衙中的陳縣令正有些舒坦的躺在太師椅上,看着外面的雨。他見範晟睿走了進來,連忙坐起了身子,“咦,今日範通判怎麽來了?” 範晟睿是京城中的貴族子弟,小小年紀便下來歷練,實在容不得他小看,不過他也從沒想過讓這位在這邊參與什麽真正的實事,只覺得讓他在這邊舒舒服服的呆着,到時候再将這座菩薩送走便是。

“外面的雨實在是太大了,陳縣令是否想過組織鄉民修葺河堤?” 範晟睿有些憂心的問道,他來這邊就算被人無視個徹底,也想做一些實事。

诶,到底是從京城裏來的公子哥,不知人間疾苦,這河堤是想修就修的麽?縣令暗暗嘆了一口氣,笑着說道:“我們這邊每年都是這麽大的雨,都沒有出什麽狀況呢。”

“沒有出什麽狀況?” 範晟睿皺着眉頭怒道,“難道要等出了什麽狀況才補救麽?”他出身好,從小便被人捧着,身上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質,說的那縣令渾身一震。

可是那縣令也不是吃素的,每年修葺河堤的款項是下來了,但是被上面剝削到下面,還剩多少?與其頭疼修葺河堤的錢,還不如撈個徹底,他心一狠,将這修葺河堤的錢全部隐了下來,天高皇帝遠,誰又會關注怎麽一條小小的河堤呢?“範通判,你知道這修河堤需要多大的力氣麽?你去鄉中問問,有誰願意出來修河堤?都忙着做自家的農活還來不及呢。”

“我記得修葺河堤是有經費的。” 範晟睿咬着牙說道,卻被縣令一句輕飄飄的話壓住了,“範通判,你雖然是京城的公子哥兒,但是這在防汛上面呢,就沒有我們有經驗了。”縣令說完這句話又坐回了太師椅,這堤壩可是之前的一個防汛高手修建的,這麽多年,都沒有出過事,今年夏天的雨水都算大了些又如何?這堤壩照樣可以檔住它!

“好!好!好!”範晟睿看了那縣令一眼,連說三個好,轉身離開了縣衙,小栓子見自己主子這一幅陰郁的模樣心中有些害怕,只怕範晟睿在這個小小縣城中受到的挫折,是他有生以來最多的。

範晟睿淋着雨,又走到了河邊,只見一個衣裳褴褛的老者站在河邊,往堤壩下看,然後搖了搖頭說了聲:“作孽喲。”

範晟睿走了過去,站到老者身邊問:“您為何如此說?”

老者指了指河壩,“這河壩年久失修,今年的雨水又如此大,只怕那下流的人們要遭殃了。”

“自從修了這河堤以後,再也沒有來過洪水,您為何這麽說?” 範晟睿忍住了心中的不安,徑直問道。

“再也沒有遇到過洪水?那只是上游富人們的說法,你去看看那些下游的貧民窟便知道了。”老者又觀望了一下河堤上的松動,“只怕今年上游也難保咯。”

小栓子在兩人身後聽得心驚肉跳,不由得出聲說:“這位大爺,您別老說晦氣話好不好?”

老者笑着看了小栓子一眼,“我從不打诳語,這條堤壩正是當年我哥哥建修的。”

真的還是假的?小栓子半信半疑的看了那老者一眼,又見自己的主子一臉躊躇的問:“若是現在來修葺這條堤壩,是否能逃避洪水?”

老者聽了,臉上有些凝重,“冰凍非一尺之寒,這堤壩多年未修,只怕從裏子就爛咯。”

範晟睿與老大爺并肩看着,看了那河堤良久,才臉上呈現出建議的神色,“您說,要如何降低河水蔓延呢?”

老者看了看範晟睿身上絲綢的衣物,笑說:“你且請我喝酒,我們再慢慢合計。”

“你是個老騙子吧?”小栓子在老大爺的身後怒道,但範晟睿卻對老者撫了撫身體說:“您且請。”

範晟睿雖然出去了,但縣令是派人偷偷跟着他的,他聽說範晟睿跟一老者回去了,舒了一口氣,“就怕是個死腦筋,一定要修河堤呢。”他在此縣擔任縣令已久,知道自己不能再有什麽出息,并不求改變,只求穩妥了。修河堤這樣大的事,還是留給下一任縣令吧,他打了打哈欠,又在太師椅上躺了下來。

老者跟着範晟睿進入了通判住的院子時并不驚訝,他早已打聽到這位新來的範晟睿是個年紀不大,面上冷漠卻十分熱血,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故意在河邊等着他了。

範晟睿叫下人給老者呈上了幹淨的衣物,兩人換了衣物,才開始在榻變溫了酒,開始說起河堤一事來。

“今年的雨太大,河堤承受不住。”老者并不故弄玄虛,直接說出了這句話,“通判必須組織青壯年在不遠的山堆處挖了土,來河堤旁填着,而河流下游需要洩洪,只怕要搬走一些人了。”

“洩洪” 範晟睿重複了這兩字,他雖然剛出京城出來,但也曾從水利相關的書本中習得了若是洩洪不将民衆疏散的話,将會造成大難。

“對,必須洩洪,不然整個河流将帶來一場災難。”老者飲盡了酒,看向了範晟睿。

洩洪雖然能保護到本縣,但是河流下方還有一個縣,若他們不做好準備的話….只怕會造成大的損失。

老者知道範晟睿在想什麽,他捏了捏胡子,“建議我先扔這兒了,請通判速速下決定吧,只怕我們等不起了。”他悠悠然的将小酒壺帶了出去,只剩下了一個人思考的範晟睿。

範晟睿在京城中是排的上名的優秀少年,身上也曾被寄予了無限的希望,可是他覺得自己在這個小縣城裏,卻什麽也不是,連下一個抉擇都是如此的艱難。

“主子?”小栓子見範晟睿坐在榻上,閉着雙眼,那火燭的光在他如玉的臉上閃耀,他有些擔憂的說道。

範晟睿張開了眼睛,突然問道,“我離家多久了?”

小栓子彎了彎手指,對範晟睿說道:“三個月了呢。”

範晟睿的心中突然浮現了柳依依那一張鮮嫩的桃花臉蛋,他離開她已經有三個月了?她那麽柔弱,也不知道有沒有被人欺負,“修堤壩。”範晟睿嘴中吐出了三個字,利索地下了榻,他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才能為她好好的撐腰,讓誰也不能欺負了她。

小栓子看着自己的少年,心中産生了一股自豪感,卻又有些擔憂的跟在範晟睿身後,“少爺,夫人說了,您得全須全尾得回去啊。”

大林氏在範府中,并不知道她大兒子的窘境,要知道,這放兒子歷練的地方,可是範大人好好挑選過的,那鎮遠縣雖然邊遠了一些,但從未出過什麽亂事,就連很多年前的洪災,也因為縣中有能人,修了一條河堤,将着洪災給鎮住了。

柳依依看到範晟睿叫小厮給她送的哈巴狗兒,十分喜愛,她将剛斷奶的小奶狗抱在懷中,有些驚喜的給它喂了一些牛奶,站在大林氏身邊撒嬌道:“還是大表哥對我好。”

大林氏對哈巴狗兒并沒有什麽興趣,但因為是大兒叫人送給柳依依的,也給哈巴狗兒多了幾個關注的眼神,“是挺可愛的。”

這哈巴狗兒似乎知道自己的狗生是掌握在柳依依手中,對柳依依也是格外的親近。

大林氏看到柳依依将哈巴兒狗放在大堂上,對着哈巴狗兒拍了拍手,發出了咯咯的笑聲說:“小白,你快過來呀。”

哈巴狗兒擺着圓潤的小屁股向柳依依跑去,惹得大林氏也笑出了聲,可她又轉眼想到大兒出門在外,又不由得有些擔心起來。

柳依依的小白獲得了丫鬟們空前的喜愛,那個女子不喜歡肉嘟嘟的可愛小生物呢?就連範嘉平在下課了後,也會跑到柳依依這邊逗逗這只小白。

在範府的園子中,總會聽得到柳依依帶着小白玩耍的歡樂笑聲。

呵….範如潔遠遠的看見柳依依便冷哼了一聲,她算個什麽?得了一只不知名的小狗兒便樂得跟什麽似的,果然是目光短淺!

柳依依自知這位表姐只怕不大喜歡她與小白,平日裏除了讀書,離這位表姐也遠遠的。

可惜範如潔不喜歡柳依依,卻并不代表她的哥哥範嘉執不喜歡,這範嘉執腦子裏除了讀書,便只有柳依依了,他想方設法的與柳依依偶遇,那一副癡迷的模樣被楊氏看在眼裏,真真紮了楊氏的心。這還沒娶媳婦呢,就對一個外來的小姑娘死心塌地了,算個什麽?

☆、第 34 章

楊氏坐在榻上,又聽見貼身張嚒嚒跟自己說兒子又在那後花園轉悠,氣得将茶碗重重的砸在了旁邊的小幾上,“這小妖精和她的母親一樣,是個不省心的。”天下的母親都一樣,但凡自己的兒子被女子吸引了,一定是那個女子的不對。

張嚒嚒有些殷勤的為楊氏換了茶碗,“夫人氣個什麽呢?少爺他不過看那表小姐顏色好而已。等再長大一些,便知道這女子啊,光有美貌是沒有用的。再說了,少爺娶誰,還不是您的一句話麽?難道他還越過了您不成?”

“話雖然是這麽說。”楊氏被張嚒嚒勸了下來,仍有些意難平,“我得想辦法将這小妖精弄出範府才是。”

楊氏剛說完這話,便見自己的女兒範如潔從門外走了進來,她将焦躁的神色一掃而空,和顏悅色的對範如潔說:“今兒可學到了什麽好的?”

“母親,你怎麽老念叨我。” 範如潔跺了跺腳,撲到了楊氏的懷中,一幅小女兒的情态,而她身後的範如梅卻畏畏縮縮的站在一邊,完全沒有大家女子的氣度。

“這可是每個女兒都要經歷的過程。”楊氏雖然對別人苛刻,但是卻身邊的一對兒女卻是最疼最寵的,她不動聲色的看了看一旁的範如梅,皺了皺眉,到底是小婦生的,與她的母親一模一樣!

“你今天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楊氏對着範如梅說道,老是讓她看到搶她丈夫的女人那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也是夠膈應的。

範如梅懦弱的點了點,退出了大堂,出來時,她額頭上都是細細密密的汗,又想起範如潔與楊氏撒嬌的模樣,不由得心中有些失落嗎,若是她母親還在的話,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範如潔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