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姑娘, 怎麽了?”婦女小心翼翼的問,眼神帶着不易察覺的緊張。

“大嬸,這草藥你是要拿去賣的嗎?”

“是啊, 家中老人生病了, 急需要錢拿藥, 我沒有什麽可以換錢的, 也只能去山上找找草藥了。”婦女無奈的笑了笑,眉頭夾雜了些許風霜。

旁邊的小女孩也很聽話的不說話, 只是默默吃着糖葫蘆。

“這東西,有些邪氣……你家老人有沒有吃過這些?”花畔猶豫了下,如果賣給其他人吃怕是會得病,嚴重一點的可能會死亡。

壽元未到死的多了,也是給冥界的人口和工作增加負擔, 再說吃多了就怕連魂魄都不剩了,殘缺的魂魄也不能轉世, 只能渾渾噩噩游蕩世間,那才是最凄慘的。

“你是說?”婦人想到了某種可能,看向了手上的草藥,不會是吃了這個才……

她是一個寡婦, 嫁進門不到兩個月, 夫君就病了。本來只是普通的風寒,家裏貧窮,那時候勉強只能吃點野菜渡日。為了節約錢,她去山上自己采藥。結果夫君病的越來越重, 不到一年就死了。夫君一死, 家裏就失去了當家人,她的婆婆是個寡婦, 氣急攻心之下也病倒了。

婆婆罵她是喪門星,都是她克夫克子,所以生不出蛋還害死了夫君。果然她要是不去采山上的草藥,夫君就不會死,婆婆也不會生病,二丫也不用跟着我這個沒用的娘受苦。

“娘,擦擦,別哭了。”二丫,也就是剛才那個小女孩拿出一塊花布,擦了擦婦人的眼淚。婦人抱住了她,越哭越大聲,小女孩也跟着哭了。

花畔一臉無措,怎麽都哭起來了。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以為是花畔欺負了她們孤兒寡母,還說這般好看的姑娘竟是蛇蠍心腸。

婦人似乎反應過來了,有些窘迫地跟人家解釋。說是自己想起了傷心事,這位姑娘好心安慰她,不是這姑娘欺負她。

周圍的人都象征性的安慰了一下,還有個婆婆塞給她一個蘿蔔勸導她有什麽過不去的。

婦人看了看背簍裏的草藥,步子沉重地跟着花畔去了一個角落,花畔拿出一瓶藥水滴了上去,草藥慢慢的化成灰,只有一縷黑氣蔓延出,緩緩升空,卻被花畔狠狠掐斷。

婦人這下完全相信了,想起家裏躺在床上等着侍候吃藥的婆婆,想着家裏空蕩蕩的米缸,眼裏的愁苦又多了幾分。

婦人心上一狠,顫抖着從懷裏掏出一個玉手镯,眼底滿是不舍和懷念,這是她的丈夫送給她的定情信物,也是唯一一件了,她打算拿去當鋪賣了。

“娘,不能賣啊。”看到婦人的動作,小女孩大聲哭了起來,“二丫以後再也不吃糖葫蘆了,好好幹活。”

二丫瞬間明白了母親的想法,她知道這個東西,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是母親唯一一件首飾了,是父親送給母親的采定禮,象征着父母的感情,對母親意義非凡。

花畔心頭一動,把懷裏的幾串銅板塞給她,這是剛才糖葫蘆小販找的錢,她身上的錢都在裏面了。

“我怎麽能拿你的錢呢?姑娘,這不行。”婦人推搡着,就是不肯接受。

“你帶我去找草藥就行了。”花畔眨了眨眼,直接塞到她的懷裏,“我也不缺這些錢,再說我也要找草藥,你也需要這些錢,就當是酬勞。”

其實花畔也是個窮人,不過她帶出來了了挺多東西,實在不行,賣個夜明珠好了。

“這不行,草藥沒多少錢,無功不受祿。”婦女正要塞回去之時,突然“咚咚咚!”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街上的百姓們連忙看過去,官兵站在兩邊維持秩序。

“将軍回朝,大家站兩邊,以免誤傷。”一隊将士分兩邊維持秩序,都是從戰場上回來的。每個将士手上都是染過血的,帶着森寒的氣息。

“将軍?”花畔腦子裏冒出一個青面獠牙,五大三粗,身形十八尺,氣壯如牛,拿着狼牙棒的大漢。

花癡女一太過激動尖叫出聲:“将軍回來了!”

花癡女二臉色泛紅,做着西子捧心狀,纏綿的喊了聲:“将軍~”

花癡女三一臉哀痛:“我的将軍回來了,可恨她不是個男兒身,不然做個小妾我也願意。”

花癡女四推了花癡女三一下,“哼,做小妾也輪不到你。”然後就一臉陶醉的樣子,“要是将軍願意,女子我也可以嫁給她。”

看到周圍的女子如此花癡神情,花畔在心裏默默把青面獠牙換成了英俊潇灑,狼牙棒換成了劍,五大粗幹掉,氣壯如牛幹掉。

将軍騎着一匹巨大的汗血寶馬而來,穿着一身銀色的铠甲,身材有致。

可無論花畔怎麽看,胸前的二兩肉都告訴她,那是個女子。

幾萬年不來,人間女子都可以為将領了嗎?

不過仔細看看,如果只看臉,将軍确是很有男兒氣概。她的五官分明,冷厲的劍眉下,挂着兩顆漆黑如黑曜的眼珠子,仿佛隐藏着一個巨大漩渦,卻透出着一股肅殺之氣,似乎可以穿透一切。她的鼻梁高挺,嘴唇微微抿起,看起來嚴肅極了。

因為常年四處征戰,大半時間的暴露和訓練,皮膚是被曬的深刻的麥色,流動着蜜色光澤。舉手投足間盡顯男兒本質,行動間行雲流水,沒有一丁點女兒家的溫婉氣質,卻莫名令人着迷。

待整個軍隊都走過去後,旁邊百姓也就散開了,也只有懷春少女們望着走遠的車馬,作西子捧心狀。

花畔便跟着婦人去了她的村子,是一個很美的名字,叫荷花村。荷花村的後山也就是發現草藥的地方。

很奇怪,說是給荷花村,卻連個水塘都沒,更別提什麽荷花了。

“賠錢貨,你還知道回來。還不來侍候我,你是不是等着老太婆死了,然後你就可以輕松了!”花畔剛進門就聽到一陣中氣十足的叫罵聲。

一個老婆子躺在床上哎喲哎喲的,仇視的看着婦人。瞥到她時候頓住了,緊接着,又是一陣叫罵。

“好啊,賠錢貨,你還帶個人回來,怎麽你來養?”

“娘,這是今天救我和二丫的恩人。”婦人說的也算對,要不是花畔發現了她的草藥問題,怕是會死更多人,叫恩人也對。

“恩人?你早就該跟我兒子一塊去死了,既傳承不了香火,又生了個賠錢貨,你還活着幹嘛!”老婆子指着婦人的鼻子罵。

婦人聽到了表面上也毫無變化,只是默默聽着婆婆的責罵。她的心已經從一開始難過到現在的習以為常。婆婆自從丈夫死了就一直認為她不祥,也因為她沒生出男孩,不能傳承香火,而她生的女兒也不祥。

“死?她的壽命絕對比你長,反而我看你,壽元沒幾天了。”花畔說的也是實話,她看她表面還算健康,實際上卻感覺她的壽命活不到兩個月就得燈盡油枯。

“你,你—你!”老太婆氣的直發抖的指着她,“你是故意帶一個外人來氣我的嗎?你想把我氣死你就安穩了是不是!哎喲喲,我怎麽這麽命苦,有了這樣的兒媳”

“娘,我沒有。”看着神情激動的老婆子,婦人拉了拉花畔的袖子,“娘,我們先出去了。”

“你把她給我趕出去,如果她住我們家,你們兩個就一起滾!”老太婆心髒都飙升了,嘴唇上下開合,整個臉一顫一顫的,像是氣狠了,久久不能平息。

“其實我說的是實話,我會……看點面相。”孟婆看面相什麽的純屬簡單,看一個人的陰氣的多少就能估計什麽時候去冥界了。

婦人之前看到她那一手,早就信了她是個有本事的人了,這會聽到她會看面相也毫不驚訝。畢竟這姑娘是個好心人,也不會當面咒人家死。

只有聽到婆婆沒幾天好活了,心裏也不是滋味,畢竟除了二丫,她算是唯一的親人了。

“不好意思,我婆婆這樣……我跟你道歉。”婦人低下了頭,帶着歉意和一些不安。

“她這樣對你,你還幫她道歉。”花畔有些許看不懂面前這個凡人,為什麽人家那麽對她而她還是默默付出,這莫非就是判官二貨說的,人間常有的以德報怨。

“其實也怪我,是我害死大牛的。婆婆從小一個人含辛茹苦養大大牛,盼望着他成人,結果與我成親不到一年就病逝了。”婦人擡起了頭,看了看太陽,嘴角勾起了一個嘲諷的笑,似乎在懷念什麽,也似乎什麽都沒有。

“是我命不好,我現在只想好好養大二丫,看她成親,生孩子,也就別無所求了。”

花畔正想說什麽的時候,婦人就急急打斷她,“我跟姑娘說這些幹嘛,怕是叨擾了姑娘。”

花畔禁不住補充了句,把剛才被打斷的話說了出來:“你的命其實不錯,前半生坎坷,後遇到貴人就可順風順水。”

咦,花畔仔細看了看她,她的濁氣已經慢慢開始消退,顯示已經遇到貴人了,并且開始改命了。

莫非貴人是我?也不由得她不這麽想,畢竟她也是掌管凡人輪回的孟婆。

作者有話要說:

婦人:我好命苦啊

花畔:她快涼了別怕

婦人:你們收藏一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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