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她為什麽搶我們的喪屍?”士兵們看着突然沖出來的度若飛。
“別管了,趕緊打!”在荒山野地裏窩了兩個月, 大夥心裏都憋屈着, 難得有個發洩機會,就算度若飛是大功臣也不能讓!
一個士兵掄翻了面前的喪屍, 問:“咱們回去有表彰嗎?”
“肯定有!”另一個士兵喊道,“哈哈,等我回去, 我就抱着我媳婦……”
“喂!”前一個當即喝斷他, “別說這話!”flag可不敢亂立。
後一個茫然不解, 以為自己不小心刺激到了單身人士, “哦哦”兩聲閉嘴了。
他們還有閑心聊天打屁, 度若飛卻是悶聲不吭,一門心思搶喪屍殺。其餘人被激起了好勝心,不落于後, 二十幾具喪屍不禁收拾,很快便躺了一地。
“走了!”
衆人應聲上車, 度若飛正想去別人車上擠一擠, 就聽度珍寶從車裏探出頭叫她:“姐姐!快來呀!”
這一打岔, 前三車的車門都關上了, 她只好回到押運車裏。才離開一小會兒, 度若飛發覺車裏的氣氛比剛才還不如, 好像大家都不願意搭理度珍寶。
度若飛小聲問:“你幹什麽了?”
“聊聊天嘛。”
想也知道聊的不是好話。度若飛想以眼神致以歉意,那四個人實施連坐,用氣場把她們兩個隔離。度若飛收回目光, 度珍寶又抱上來,她忽然意識到根本沒必要道歉,畢竟自己才是這車裏被度珍寶騷擾最多的人。
雖然從總部逃了出來,度若飛卻覺得前路仍然暗淡,不由為自己的命運嘆氣。
丘杉轉頭看來,度若飛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憐憫,心裏更難受了。想當年她、度珍寶、丘杉和邢博恩結伴逃向中辭,這裏面一個盲人,一個半感染者,一個單薄的研究員,數她身強力壯,經驗豐富,進可打喪屍退可偷汽油,所向披靡,那時候不是沒有優越感的。
風水輪流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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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心灰意懶——除非狠狠心把度珍寶挂在樹上、埋到土下、沉到海裏面,否則這輩子是被纏定了——都已經是被按住的魚,要不就順着度珍寶,別在砧板上垂死掙紮了吧?
“姐姐,你在想什麽?”度珍寶對她的情緒變化很敏感,明燦的眼睛含着兩汪期待看她。
現在車裏人多,不是說話的好時候。度若飛:“我沒事。”
丘杉忽然說:“度若飛,回去你要換個什麽工作?”
度若飛:“不換了,就當運輸員。”
“你立了功,想編進集團軍很容易。這個季節易發喪屍潮,到時候你就在後方搞運輸,不去最前線殺喪屍嗎?”
“在哪都一樣,都能為基地做貢獻。”
“沒錯,但是你想過嗎,可能加上你一個,喪屍潮就能早一小時清理幹淨,基地就多一小時的安全。多一個你,集團軍就多一份力量,新世界可能就早一天被殲滅,世界也早一天和平。”
随着丘杉的話,度若飛眼睛漸漸點亮。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麽大的能量,但是,但是……萬一呢?
如果她真能讓世界早一點恢複和平,哪怕只早了一分鐘——這不就是她的追求嗎?度若飛的熱血再度沸騰,意志變得堅定,她一掃剛才的灰心沮喪,對丘杉道:“你說得對。謝謝你丘杉。”
丘杉微笑着眼望度珍寶:“不用謝,應該的。”給度珍寶添堵人人有責。
她得到度珍寶一個兇惡的瞪視,附贈一下午加半晚上的安靜——度珍寶不理她了,正合心意。
天黑之後車隊換過一輪司機,馬不停蹄繼續奔襲。
對于這支百人隊伍而言,盤踞在戎矶山脈的新世界總部就如一頭龐大殘暴的兇獸,它一旦醒來,一步就可跨過千山,它呲出獠牙便能奪去數條性命。兇獸口中哈出的血腥味仿佛就在他們身後,讓所有人心驚膽戰。
夜裏兩點,山間公路。
士兵胳膊挨着胳膊腿挨着腿躺在車裏睡覺,因為太擠反而很穩定不亂晃,随着車輛行駛微微震動。正是最困乏的時候,大夥睡得沉,但是車一停住,許多人立刻睜開了眼睛。
車隊最前方,大約一百多具喪屍正在橫穿公路。
如果這是一百只羊,耐着性子等等也行,但這可是喪屍,聞見人味兒就饞,能等嗎?一具兩具,碾過去就走,八具十具,下去殺了完事,一百來具,和他們人數相當,那就不得不重視起來了。
連長恨恨拍了下方向盤,打算在這群喪屍反應過來之前殺光它們。二十名士兵快而無聲地集合,像一柄尖刀沖入喪屍群中。
喪屍嘶啞難聽的嚎叫聲像尖銳的叉子刮過鐵板,将夜色劃得一片淩亂。而在嚎叫聲的掩蓋下,更多喪屍拖步行走的“沙沙”聲隐隐約約,化為蟄伏在暗夜當中的秘密。
喪屍不具有視覺和觸覺,只憑聽覺和嗅覺尋找食物。這麽些活人聚集在一起,好比百來只焦黃酥脆的炸整雞,香飄十裏,怎麽能不吸引喪屍的注意?何況這一批喪屍原本就不止眼前的一百多具。
喪屍沒有紀律,當然不會列隊走成方陣,有的在前有的在後,很不巧,連隊遇上的喪屍群小部分在前大部分在後。
誤入喪屍包圍圈,找誰說理?
喪屍先頭部隊幾乎被全殲,車隊試圖加速沖出可能形成的包圍圈,然而剛開出去又被迫停住——前方出現了更多喪屍,左右後方也是。
四面傳來的“沙沙”聲刺激着衆人的鼓膜,猶如幻聽,然而瘆人的涼意無比真實地竄上脊背,讓人繃緊神經。不是怕不怕的問題,即使殺慣了喪屍,能以一當十,每次聽見這聲音還是會打心底裏發毛,刺撓,不痛快。
荒郊野外的沒有高牆堡壘,情況對他們非常不利,必須盡快找到最佳突圍方向。情勢更加危急,連長反而變得冷靜,壓着嗓子發令。沒有接到命令的須得待在車裏不得擅自行動。
度若飛這一車人都已清醒,正在沉默中熬時間,接到最新通知:有喪屍群靠近,數量不明。
不明的意思就是多得沒數清。
關上側車門,煩人的拖步聲被隔離在外。度若飛眼裏布着紅血絲,緩緩掃過車廂。
浪歌與潮汐對外界變化無動于衷。研究員害怕得直發抖,額頭不住冒汗。度若飛睡一半被吵醒的暗火兜頭朝他撒過去:“抖什麽抖,你見過的喪屍還少?沒出息的樣子!”
研究員一米七幾,他看看比自己還高一指頭的度若飛,慚愧地低着頭。離開了熟悉的實驗室,人還原為人,喪屍還原為喪屍,不再是失去反抗之力的實驗材料,他從持刀的變成了待宰的,生命不由自己掌握。
度珍寶戳了一下丘杉,打破本次冷戰:“丘姐姐,如果你變成一只鳥,全身羽毛都是黑色的。”
“沒錯我是喜鵲。”丘杉大言不慚。
她對睡眠的需求比較低,又不怕喪屍攻擊,心态好得令人嫉妒。度若飛忽地覺得丘杉與浪歌、潮汐的狀态有些相似,那是一種對自身安全毫不憂慮,篤信自己能夠控制局面的淡定。
有點兒像個反派。
再看身邊度珍寶,即使棄暗投明,也渾身透着反派的氣息。
浪歌體質未經測定,是個潛在的高危因素,連長怕壓不住鬧出幺蛾子,同意度珍寶定時給浪歌注射鎮定劑,直至抵達基地。劑量不大,浪歌還能保持醒着的狀态,只是精神不好,合着眼,頭靠在車廂內壁上。潮汐同樣閉目不語。度若飛始終對她們懷有警惕。
側門被敲了兩下,士兵過來借人:“那個,丘女士,聽說喪屍不攻擊你,您能和咱們一起探探路嗎?”
“行。”丘杉下車随士兵離開。
研究員盯着她的背影。
度珍寶:“別看了,不是你的。”要讓邢博恩看見你這樣觊觎丘杉,不得打爆你的頭,生啖你的肉?
研究員把頭低到九十度,盡力表示順服,主要是鬥不過這張百無禁忌的嘴。
走了丘杉,車內的氣氛似乎在慢慢發生着變化,空氣中飄動着幾分焦灼,度若飛咽了咽口水。她突然意識到現在後車廂裏除自己以外,另外四個都是或曾是新世界的人。
她忍不住拉了下度珍寶的胳膊,像在确認度珍寶的立場。
度珍寶毫不遲疑且過分熱情地回應了她,直接紮進她懷裏,手也摟着,腿也纏着。
“……”皺了下眉,也有點安心,度若飛擡眼看潮汐和浪歌,“只要你們配合集團軍的工作,你們在基地的生活質量比在新世界只高不低。這一走新世界絕不可能再信任你們,現在情況已經颠倒了,能庇護你們的是黑山基地,要你們命的是新世界,不難想明白吧?”
浪歌笑了一聲,眼沒睜開,半夢半醒似的:“外面全是喪屍,這話你等到了黑山再說吧。”她停了停,又說,“一百人,還都是普通人,我不多算,兩架直升機帶着機槍掃幾來回,能活下來幾個?”
度珍寶意有所指:“別人我不知道,肯定沒有你們兩個。”
浪歌眯縫着眼睛看她:“度珍寶,我帶你到新世界讓你治好了眼睛。你帶我去黑山基地準備給我什麽?”
“給你自由。”
“自由?放屁。”浪歌笑罵,“我去了就是坐牢。”
“這不是給你找了個獄友嗎。”
浪歌不說了。
度珍寶意猶未盡,找潮汐說話:“潮汐姐姐,你是不是喜歡浪歌呀?”
潮汐冰冷的面容絲毫未動,比打了鎮定劑的浪歌還要鎮定,不主動開口,別人問話她也不答,就連她和浪歌之間的交流都非常之少。
“你什麽時候決定背叛新世界救浪歌的?”這是度珍寶第二次問了,依舊沒有回答。
“潮汐姐姐,浪歌說她喜歡你。”
“我也喜歡她。”潮汐睜開眼。
度珍寶一愣,開心地說:“我宣布你們在一起了。”
浪歌:“閉嘴。”
潮汐:“我們是同伴。”
兩人同時出聲表達同樣的含義,是拒絕的。
度珍寶不明白,問潮汐:“她為你不顧生死,你為她背叛組織,結果你們說只是同伴,同伴的感情有這樣深嗎?”
潮汐:“同伴是最深的感情。”
度珍寶想了一會兒,又笑了:“原來是這樣啊,我沒有同伴。”她有父母姐姐,但她沒有同伴,她一直是一個人。
她看起來沒心沒肺,也聽不出失落悵然,度若飛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心裏會不舒服。
度珍寶這種人有同伴才奇了怪了,保護過她的丘杉她說賣就賣,對她百依百順的浪歌她說捅就捅,這能有同伴?活該她沒有。度若飛腹诽着,手卻像有意識,搭在了度珍寶肩上。
度珍寶多敏感的人,得寸進尺轉頭就撒嬌:“我只有你了!”
“……”多餘心疼她!這樣想着,度若飛的心還是顫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修改一點情節,多謝Ser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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