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的話讓我覺得自己是一廂情願,我犯了傻。從告白開始就只有我一個人在維護這段感情,她沒有舉動。現在我不能給她安全感,她便放棄了。
我們分手後,我花了很長時間都未能走出這個陰影。直到有一天梅琳來找我談話。
你和喬若瞳最近怎麽樣了,我怎麽見你們好像疏遠了?
沒怎麽樣,我們結束了。我很冷淡的說。
啊,怎麽回事?
因為我給不了她安全感。
我不知道安全感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它模模糊胡,卻總有人拿它當說辭,當借口。其實安全感不是誰能給予的,它的存在來自信任。
梅琳哦了一聲。那你現在還想她嗎?
我點了點頭。
是誰先提出來的?
不是我。
那是她對你沒感覺,不喜歡你是嗎?
我點頭。
那你為什麽還想着她呢?
因為我喜歡她。
梅琳忽然冷笑。你不是還在喜歡她,你是已經開始恨她了。你想她是因為你不甘你人生中第一次戀情如此告吹。你想她是因為你恨她。她盯着我,一字一句,語調諷刺地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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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揭開了我的傷疤,我的面具,我的傷口和真面目已被她看見。
是嗎?我真的是在恨她嗎?可為什麽我心中還有一個聲音對我說。我仍舊喜歡她呢?
也許你心中有個潛意識在說你仍舊喜歡她,但或許那只是你在真正喜歡她時留下的後遺。假以時日,恐怕這點僅有的留戀也沒有了。
梅琳真是一個讀心專家嗎?為什麽我的心思她那麽容易看透,我的防衛像窗紙一樣被她一點就破。
真的是這樣嗎?我假裝質疑,其實內心早就明白。
你心知肚明,又何必再來問我。
梅琳轉身離開,我看着她的背影,她的背影和喬若瞳完全不一樣。她連背影都那麽鋒芒銳利。我忽然想,像她這樣的女生應該會很難讓人喜歡的,她的眼光太犀利,心思太敏捷,女生愛裝傻的天賦在她身上看不到。和她相處仿佛随時捏着一把刀,不注意便會傷到了自己。
第二天我來到學校,發現氣氛變得很不一樣。教室黑板赫然寫着幾個大字:歡迎回家。我十分質疑,歡迎誰,誰要回家?
我問梅琳。她說,你不知道嗎?潘剛要回來了。
那時我的心中感慨萬千,經歷了那種痛苦,他能回來已經是大幸了。
潘剛,這個人仿佛就像他的名字一樣,那麽的堅強,那麽的剛毅。他本來還有一個名字叫潘春霖的,大概他父母希望他像春天的甘霖一樣,能夠滋潤萬物,帶給萬物滋養。他也确實是這樣一個人,陽光開朗,平易近人。
我和潘剛的關系并不十分密切,我所知道的是,他幼年時便被診斷患了先天性骨癌。他父母為了讓他堅強一點,為他取名潘剛。在他5歲生日那年送他一顆籃球。從此,這個有先天缺陷的孩子便與籃球連在了一起。高一時,潘剛已經成為我們校隊的中堅力量。然而在一次與其他高中的比賽中,舊病複發,但他仍堅持打完比賽,最終倒在了球場。那場比賽後,他請了半年假去外國做手術,我們已有半年未見了。
潘剛在全班同學的歡呼下走進教室,他并不是很高大,做了手術的他顯得那麽瘦小,與半年前在球場穿梭的已經判若兩人。
梅琳作為班長上臺表示,潘剛同學的手術已經圓滿成功,歡迎他再次回到三二班這個大家庭。
我們集體鼓掌,我無意間看到潘剛眉頭籠罩的一朵陰雲,他眉頭深鎖,仿佛失去了什麽,全沒有手術成功的喜悅。
放學後,我打掃完衛生,一個人走出教學樓。恍惚中聽到從東北角傳來一陣清脆的啪啪聲響,我知道那是室內籃球館,是什麽人在練球呢?今天應該不是校隊訓練日啊。我懷着好奇走進去,發現只有一個人,是潘剛。
他一定是好久沒碰籃球,手發癢了吧。但他并沒有進行任何投籃上籃訓練,只是呆呆地站在罰球線,左右手交換拍球,眼睛死死地盯着籃框,仿佛要把籃板帶框刻入他的腦海一樣。
我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他才恍過神來。見到是我,點了點頭,勉強笑了一下。
你怎麽還不回家,一個人在這練球。
他把球抱在胸前,和我一起坐在場邊。以前我打球,要的就是勝利,為了勝利什麽都可以不要。現在我才知道我錯了,一場勝利不算什麽,但它竟換走了我後半生的失敗。
我吃了一驚,他才18歲,怎麽說出這樣絕決的話來。“後半生的失敗”,這是要經歷怎樣的痛苦才能夠說出口的。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說。我再也不能打球了。
我聽他很淡然地說出這樣一句話,但看他的眼角已明顯有了淚花。“不能再打球”這五個字對他而言,相信是需要很大的勇氣才能說出口的。
為什麽會這樣,發生什麽了?我好像站在了同感的角度問他。
醫生說手術雖然成功,但後遺症随時可能複發。要避免劇烈運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嘆了一口氣,這一聲嘆息是為了他的不幸。
我5歲打球,至今已有13年。從當初為了強身健體到現在真正愛上這項運動,愛上這個球體,愛上這塊場地,我沒想到我離開他竟是這樣早。他撫摸着懷中的籃球,語氣哽咽的說。
我默默無言,只靜靜地聽着,一時竟沒有什麽話好說來安慰他。
你知道那一場比賽為什麽我發病仍舊不肯下場嗎?
我搖搖頭。那只不過是一場普通的友誼賽,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麽這樣拼命?
他嘿嘿幹笑了兩聲。我是在拼命,因為我不肯輸。有我在的球隊怎麽會那麽容易輸!
我聽過這話,這話是三井壽說過的。那個永不言敗的火焰男三井壽,那個堅強的男人三井壽。潘剛好像就是三井壽來到了現實,他也曾在身心疲憊時重拾信心和勇氣投出致勝之球的籃球員。可是現在,他說他已不能在打球,想來真是那麽可悲和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