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知道“魔術師”嗎?潘剛忽然問我。
我點了點頭。這世界上有千千萬萬個魔術師,但潘剛口中的魔術師只有一個。80年代與“大鳥”伯德齊名的湖人隊名将埃爾文-約翰遜。92年巴塞羅那奧運會上,美國男籃夢一隊成為最熱的話題。約翰遜拖着帶病之身,33歲的高齡成為喬丹、馬龍、皮蓬、伯德等人的隊友。
“魔術師”是真正熱愛籃球的,我也是。潘剛這樣說。我明白他的意思,我理解。
我走出籃球館的時候,他仍在裏面。我知道他是真的舍不得這塊場地,舍不得這個球館,更舍不得那顆球。但多一刻的逗留又有什麽用呢?他終究是要離開,終究是回不去了的。
我忽然想到了喬若瞳,想到我們短短七日的微妙關系。現在我都不确定那段時間我們的關系到底是什麽。可那段感情終究是離開了,也終究是回不去了的。我沒有像潘剛一樣逗留。
我們的高中生涯只有一個月便結束了,班上決定最後組織一次集體的出游,一來為了歡迎潘剛,二來也給高中生涯劃一個完美的句號。
時間定在星期天,地點在西山。
那一天我起得很早,比平時都早上那麽一些。我不知道是什麽促使的。但我一出門卻和喬若瞳撞個正着。難道這是上天的安排嗎?
喬若瞳見到我,發了一下怔,輕輕的唉了一聲,算作問候。我也點了點頭。我們誰也沒有經意,但兩個人還是不自覺的走在了一起。兩肩隔着10公分,10公分,不是我們之間最近的距離,我們也曾隔着海角天涯。
走到校門口,正撞見了梅琳和肖正熠在一起走過來。看見梅琳,我竟然尴尬起來。我側頭看了看喬若瞳,她也仿佛是同樣的神情。大概是因為看到了肖正熠,我想她也應該把我們的“七日之癢”告訴肖正熠了吧。這時我和她好像兩個做錯事的孩子,在家長面前擡不起頭來。
我們彼此打了一下招呼,一起走進學校。
我在操場看見了許多同學,我想看見的,不想看見的,都有。他們臉上的神情各不一樣,潘剛仍是一樣愁顏不展,周世祥還是那樣滿臉神氣。他不是一個尖子生,所以我一直不明白到底他的神氣來源于什麽,他家富有嗎?也許這是我唯一想到的理由。
令我吃驚的是我看到了龍志文,我這個學期可是只看到他僅僅兩次而已。我不明白他到底在“忙”什麽?不過他确實是一個既神秘又瘋狂的人物。
我們班好像什麽人都有。高傲的梅琳,活潑的肖正熠,剛毅堅強的潘剛,神氣側漏的周世祥,還有總是沉默的我和喬若瞳。不過龍志文卻是讓我最難捉摸的。他全身上下沒有二兩肉,有個綽號叫“小癟”,瘦瘦高高的,仿佛風吹一下就被刮走,雨淋一下就被砸穿的一樣。但他卻總是那麽神秘。高二時,他倒是做了一件震驚全校的事,因為打架鬥毆被訊導主任抓進辦公室,後來又因為用煙灰缸砸主任的頭被開除。他是怎樣再次回校的我不知道,不過對于他這個人,我所知道的僅此而已。
現在他出現倒出乎我的意料,應該不是任何人叫他回來的,在我們班,他是一個自由人,沒人可以約束他。我記得他好像和潘剛是初中同學,大概他是聽見潘剛回來才來的吧。
我們坐上了去西山的車,我和潘剛坐在一起,他轉頭看着窗外,不言不語。
Advertisement
車大約走了10分鐘,潘剛忽然轉頭對我說。我退出校隊了。
高□□隊不是什麽大事,但他不同,他是被迫的。
我看着他,點點頭。別太難過。我知道他是真心熱愛籃球,離開也是迫不得已,但又有什麽法子呢?老天捉弄人的本事遠比它的氣候更不定,更出乎人的意料。
我能怎麽辦?我還能做什麽?我聽見他語聲哽咽,仿佛痛哭在即。
你別這樣想,你要試着放下籃球,去拾起一件更值得你做的事。我安慰他,希望他曾經堅強的面龐別被淚水滴穿了。
還有什麽比籃球更值得我做呢?他看着我,眼神中帶着訴求。
我想了想。有!音樂,Music!
他疑惑了。我以前很少聽歌的,我總覺得自己沒什麽樂感。
你知道Beyond嗎?
他點點頭。
你可以去聽一下他的歌,一個頹廢的人在聽了他的歌後,往往很容易振奮起來。
他哦了一聲。是嗎?
我點點頭,無意間側過頭,一個瘦高的身影擋在我眼前。是龍志文。他瞪着我,嘴角撅了撅,我明白他的意思,起身讓他坐下。
我到他的位置坐下,旁邊是梅琳。梅琳見是我,笑着點了點頭。
我看見龍志文很快就和潘剛侃侃而談起來,他眉飛色舞,潘剛的表情卻很淡然,有時只是呵呵的幹笑幾聲。
梅琳忽然說。你不必在意他,他不值得。
我看着梅琳,一臉疑惑,她的話讓我不知所雲。
梅琳說。我是說龍志文。
他怎麽了?梅琳很少反感一個男生的,盡管是龍志文我仍覺得奇怪。
你知道嗎?聽說最近在十三街經常發生一些搶劫和打架事件。梅琳忽然轉移話題。
我很茫然她到底想說什麽,一臉質疑的看着她。
梅琳看了一眼龍志文,壓低了聲音,湊近我的耳邊。輕輕的說。那天我經過那裏,看見他和一幫社會上的走出來,神靈活現的。後來又有幾個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的幾個人一瘸一枴的走出來。我問了那些人,他們說是龍志文和那幾個人幹的。
我哦了一聲,覺得他能幹出這樣的事并不稀奇。他用煙灰缸砸訊導主任的是可是風雲一時的。
我和梅琳看似很親近的談話仿佛被喬若瞳看見了。她坐在我右邊,和肖正熠一起。嘴巴一張一合,好像在說話,車上人聲嘲雜,我聽不清在說什麽。不過我看見她眼睛的餘光瞥向我這裏。我和梅琳坐在一起,在她眼光下我竟感覺那麽不自然,渾如芒刺在背,如坐針氈。
下車後,周世祥故意在門口擠了我一下,在我耳邊輕輕講了一句。你小子想腳踏兩條船啊!
我征了一下,随即明白他的意思。他以為我和喬若瞳沒有分手,現在又和梅琳談的那麽親密,這是他的誤會,我不想解釋。喬若瞳那條船已經離我很遠了,而梅琳的這條船我從未靠近過,更勿論說踏上了。我現在就像掉在了海裏,沒有船只經過我的身邊來搭救。我在水中掙紮,直到慢慢沉下去。也許水下會有一艘潛艇等着救我,但至少現在還在水面掙紮的我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