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從西山回來之後，周世祥竟一連兩個星期沒出現在學校，老師也不知道他的去向，就像蒸發了一樣，同學們都很好奇是不是因為那天在西山和龍志文發生的事？全班一下課都會鬧哄哄的讨論着周世祥沒來上課的原因。只有喬若瞳，她像一個與世隔絕的人，既不好奇也不關心，依舊安靜的坐在那個背對陽光的角落學習，發呆。是的，她從西山回來後除了學習就是坐在位置上呆呆的冥想，任憑肖正熠在一旁說得哈哈大笑，也只會露出無奈地笑容。空洞的眼神讓我捉摸不透，越發覺得她像狼，一匹深不可測的狼，這樣想着我的臉上浮現了連自己也無法察覺的苦笑，也許也只有我敢去喜歡她，敢和一匹狼戀愛。

就在周世祥無故失蹤的第三個星期，老師宣布了一個震驚的消息，原來周世祥的爸爸生意上被騙，不僅公司破産，現在還欠了很多債，就在一個星期前選擇了跳樓自殺，只剩下他和媽媽相依為命，供他上學已經成為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很快就會來學校辦理休學手續。在班上雖然有很多人不喜歡他，但更多人還是為他惋惜，這麽小的年紀就要承受這麽多，連平時最愛和他作對的龍志文都一臉的嚴肅，或者也有難過。

第二天，周世祥來學校辦理休學手續，可是他只願意見肖正熠一個人，卻不願意見到我們。當肖正熠從校長辦公室出來時，所有人都圍着她詢問周世祥對她說了什麽，她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笑容，如果我沒看錯的話眼裏似乎還有淚水在打轉，她什麽都沒說突然就飛快的朝着洗手間奔去。同學看到她這個樣子也不好再追問什麽，便回到教室準備上課了。

喬若瞳只在聽到消息的時候臉上微微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之後再無其它，肖正熠奔向洗手間她也沒有追上去安慰，反而是梅琳去了。我不想猜喬若瞳到底在想什麽，是否真要這麽冷血，縱是猜了，也猜不透的。

今早第二節課後班主任面帶微笑走進了教室，“同學們，由于數學老師有事，所以晚上的自習不上了，大家可以自由安排時間，還有一個好消息，三中的高材生馬揚即将轉到我們學校。”第一個消息足夠讓我們興奮，當聽到第二個消息時，女生間的歡呼聲更是不斷湧起。“請大家安靜好嗎，聽老師說完，以後的學習中大家要向馬揚學習，共同進步，康仁聶同學，競争對手出現了哦。”“好的，老師。”女生們不約而同回答，老師最後那句話讓我措手不及，因為我從畏懼的自己有多優秀，竟能做高材生的競争對手，沒等我回神她又是一臉微笑的走出了教室。就在女生們大聲讨論着馬揚這個人物時，潘剛一臉神秘的朝我走來，讓我很是不解。或許是看到我疑惑的表情，他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他不慌不忙坐到我一旁的空位上說：“嘿，仁聶，下午有時間嗎？我打算邀請你去我家。”

“時間當然很充足，只是有什麽事嗎？你今天因為什麽事這麽高興呢？”我心裏已經裝滿了各種疑問，他卻只是神秘一笑，“真好，你來我家就會知道什麽事，反正你去過我家的，還認得路吧，那我放學就先回家準備準備，你一定要來呢，千萬不可以失約啊。”

“恩······”剛想繼續問下去，他便快速的離開，上課鈴響了起來，雖然在猜測潘剛到底是因為什麽事叫我去他家，但還是能強烈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在盯着我，剛擡起頭就看到喬若瞳正目不轉睛盯着我，雖然不是冰冷的目光，但臉上依然毫無表情，我也不敢再與她對視，便假裝埋頭看書，不得不感嘆今天奇怪的事很多。

下午放學的鈴聲響了起來，我便快速收拾好書本，朝着潘剛家的方向走去，午後的陽光讓我覺得溫暖與幸福，很久沒這樣在陽光下漫步了，具體有多久已不記得，腳步便放慢了許多，30分鐘的路程，我卻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他家。如果前方有一塊鏡子，想必也定會被自己驚訝的表情逗得笑起來，因為我清楚看到了喬若瞳正端正的坐在潘剛家沙發上，尴尬的看着我，沒錯，她的冰冷也掩蓋不了這時的尴尬表情。“快進來啊，仁聶，怎麽愣在門口呢？人家若瞳都來一會了，你居然才來。”潘剛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出沉默的戲劇，呵呵，人生的确是戲劇化的吧。我努力擠出微笑與她打了招呼，腦袋一片空白，沒有了任何詞彙，她也努力的對我笑着，這樣的笑容讓我不免覺得別扭，她肯定也是這樣感覺的吧，迅速扭過了頭去和潘剛交談。

“喬若瞳，康仁聶，其實今天邀請你們來我家是真的有事。”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思考什麽，我和喬若瞳都默契的沒有打斷他，“來，帶你們去我房間。”說完他自顧的站起來朝着房間走去，我很奇怪，因為今天之前潘剛是不喜歡任何人走進他的房間的。只聽見嘎吱一聲，房間門打開了，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架黑色立式鋼琴，它在夕陽下微微泛着黃色的光，高傲的立在牆角。“潘剛說，它是孤獨的，我已經兩年沒有碰過它了。”“怎麽從不知道你還會鋼琴呢？”喬若瞳在我之前問道。“呵呵，因為生病，本打算放棄它的，可因為一個女生，我決定繼續年少的夢想。”“你喜歡的女生嗎？”我問，但他只是腼腆的笑了笑。“今天邀請你們倆來是想讓你們聽聽我彈奏的音樂，再告訴我聽後的感覺，仁聶你是我的好朋友，不能騙我，而若瞳你是我們班最安靜的女生，有着平靜的內心，一定能聽出音樂的好壞。”說完他再次腼腆的笑了，”那你快開始吧，我迫不及待想聽你彈奏出的音樂。”

“好的。”他走到鋼琴前坐下，只見潘剛修長而蒼白的手指在琴鍵上輕快的跳躍，仿佛是雨天河畔裏自由游翔的小魚，穿梭在水與自然之間，這時，美妙的音符圍繞着我。喬若瞳也認真的聽着，平日裏冰冷的臉也被甜美的微笑代替，突然感覺這樣的她好美。“我知道了，是《天空之城》。”我被這一聲驚醒，才發現自己已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還好沒有被她察覺，她是早就沉醉在音樂裏了的，我暗暗慶幸。“對，若瞳，你們感覺怎麽樣？”

潘剛的問題讓我不知所措，是不是再美妙的音樂都比不上若瞳的美麗，我暗嘲笑着自己竟會有這樣的想法。“潘剛，你的音樂很優美，就像能看到小天使在海上、在山間自由的飛翔，讓我感覺很快樂，真的很棒。”“謝謝你，若瞳，有你的贊美我會更堅定更努力朝着上海音樂學院奮鬥的，那仁聶，你呢？”“呃......,很好聽，加油！你肯定會考上。”“你有沒有認真聽啊？”他一臉嚴肅的問，“當然有了，我怎麽可能不認真呢。”“那......”就在他還想追問的時候被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我們急忙出去。原來是潘剛的父母下班回來，他的父母很熱情，留我和喬若瞳一起吃了晚餐，餐桌上的喬若瞳不僅極有素養，還時常露出甜美的笑容，這次的用餐我感到了久違的快樂，是因為喬若瞳嗎？

結束了愉快的晚餐，我和喬若瞳一起離開了潘剛家裏。月光灑在路上，“今天的應該是下弦月吧？”她似乎是喃喃自語，又仿佛像和我說話，我卻不由自主的回應：“應該是呢，記得書上寫的是農歷每月22、23日只能看到月亮東邊的半圓，這種月相叫下弦，這時的月亮人們稱為下弦月，而今天剛好是農歷的23日呢。”“你懂的挺多啊.”“你不也一樣麽，我們年級成績最拔尖的就是你了。”“呵呵。”她沒再說話，我和她就這樣沉默着往前走，快到她家時我突然說出了讓自己都驚訝的話：“喬若瞳，我們可以做回情侶嗎？”這一刻的時間就像靜止了一樣，只能聽到行人匆匆的腳步聲和我快速的心跳，她依舊沉默。

我正想轉身跑掉卻分明聽到她小聲的說：“你确定嗎？”我快速并重重的點了點頭，“明天給你答案，可以嗎？”“當然可以，你快進家裏去吧，外面太涼。”“好的，明天見。”她不再說話，只是把頭埋得很低走了進去。

她已回到家，我才轉身懷着忐忑不安的心也回到家裏，無心做任何事的我，回到家就立刻躺在床上，看着微弱的燈光出神，期待着明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