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回到學校時,正撞見喬若瞳和一個男生在操場那棵大槐樹下說話,那男生留着很潮的短平頭,個子很高。我本不想理會的,但那種有所謂的無所謂卻一直占着我的大腦,無意的走向她們。
我聽見那男生說。我叫李高,李是李蓮英的李,高是趙高的高,喬若瞳同學,我們前天不是才見過嗎?你怎麽現在又問我的名字呢?
我不認識你。喬若瞳很冷淡的說。
李高?這名字很耳熟啊!對了!他是隔壁三班的,我聽過幾個在三班的朋友說過他。據說他逢人的介紹便是李蓮英與趙高,那時我想,能想出這樣自介的人應該是很不凡的吧。的确是,聽說他這樣的介紹是總是對女生說的,而女生聽後往往會菀爾一笑,這一笑就是他窮追猛打的開始。傳說他的戀愛歷程是從小學就開始了的。他是一個戀愛高手。想起那些關于他的傳聞,如今在聽他這樣對喬若瞳自我介紹。我知道,他是想追求喬若瞳。可她聽了兩次仍舊毫無反應,我也知道,他是不可能成功的了。
喲喲喲!裝什麽冷豔嘛喬同學,我可聽說你上一次的那段只維持了7天而已诶。
他媽的。這“七日之癢”什麽時候又傳出去了,那時我心中異常氣憤,很想沖上去打李高兩拳。
喬若瞳轉了一下頭,看到我,仿佛看到了救星,大聲說。康仁聶,你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恩了一聲,李高看到我,恨恨的瞅了一眼離開。
她就站在那裏,我朝她走去,我感覺雖然是越走越近,但是一段無形的距離卻越來越遠,我知道,因為我們已經屬于兩個世界,心與心的距離早就隔了幾個光年,位于內心深處的“黑洞”或許是我們縮短距離的唯一途徑,無奈“黑洞”太黑,深不見底,我們都不敢靠近,只有遠遠的遙望,可忘不可及。
我沒有在她面前停留,我像一輛開過了終點站的末班車,車上已沒有乘客,所以終點站不是我的終點,我的歸處在于城市暗夜的某個角落,盡管這裏燈火輝煌,就算有百般值得留戀,我仍不想停留,一往無前。
我回到教室,許多同學都來問好。無非是感覺好點沒、以後多注意之類的話。唯獨肖正熠問了一句。以後你還是這樣一直逃避嗎?
我不置可否,因為我不知是否。
上課鈴響了,這于我們來說已是倒計時之音了,是聽一次少一次的了,老師來了,仍舊和以前一樣,自己複習。說是複習,無非是同學們在課餘時間之外的無聊消遣,翻翻書,做做題,一如既往。
下課後,馬揚竟然拿一道數學題來問我,其實我一直不明白的是他轉學所為何來。在高中末期忽然轉校并不多見,何況他是三中的皎皎者。我很快替他解出來了,他很佩服的看着我。難怪你的劍橋大學留學申請會得批準,這麽快,在三中我們班,能解出這個題的不會超過5個,我不在這1/5。說到這裏,他忽然苦笑。
我笑了笑。他繼續說。你知道我為什麽轉學嗎?
我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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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厭倦,因為不耐煩,因為我早就不喜歡那裏的一切了。他很激動的說。
哦,為什麽?我很奇怪他的情緒大轉折。
從小學,甚至從幼兒園開始,上哪所學校,讀哪本書,什麽時候做哪一科的作業,早就被我父母安排好了,我只有聽從,只有低頭聽從,不能反駁,不能反對。他語氣低落且語聲高昂的說。
像他這樣的孩子我見過許多,但真正像他這樣成為尖子生的并不多。
我在三中是學霸不錯,可是在你面前,我好像發現自己的一無是處。我早就聽說過你了,你不像我那樣被父母強制學習,但仍是這裏的NO.1,所以我這是我說服我父母讓我最後一個月來這裏找不足的唯一原因。
一個人在一個範圍內,一個領域內稱雄不好嗎?馬揚的想法令我捉摸不透,也許因為他厭惡那裏,不喜歡那裏的一切,同樣不喜歡在那裏當第一。想找個環境當第二,甚至是倒數。
一天就是這樣反反複複,拿起書,放下書,這個動作起碼一天要有幾百次。
放學後,我一走出教室,就看見三班的李高站在走廊上,沖我招了招手。我走過去,他扒着我的肩,在我耳邊說。喬若瞳我追定了,而且一定會追到的,你小子別再說想重來了。他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又回頭說。我李高可還從來沒有追不到女生。
我嘆了一口氣,苦笑了一下。我知道喬若瞳的性格,盡管不是很深入,但起碼已經明白她的性情。李高這“一廂情願”她是不會接受的,那這樣說來,我和她一起相處的那幾日到底是什麽關系?她是接受了我的“一廂情願”呢,還是只不過是我傻傻的癡守而已。
這幾天的學習的确比以前輕松多了,但是一種無形的心理壓力卻越來越大。不過這種壓力我在某一個人身上是看不到的,因為我總是看不見他,龍志文,他又好久沒見了。三年的同窗之誼,在面對即将各分東西的無奈時難免有不舍的,所以對于龍志文,我總有那麽一點挽惜,他的內心究竟是怎樣想的?為什麽他不會好好學習?又為什麽那麽堕落?這些疑問無人替我解答,因為我想在這最後的時刻了解一下這個人,這個神秘又瘋狂的人。
我問潘剛。龍志文最近到底在做什麽,為什麽這麽重要的關頭還不見他來上課?
潘剛說。我不知道啊。我也好久不見他了。
我沉默了一下,問道。你對他究竟有多少了解?他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潘剛盯着我。難道你曉得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嗎?
我搖搖頭。但是我能感覺他一定變過。
潘剛嘆了一口氣。他是變過,是命運逼迫他變的。
命運,多麽愛捉弄人的一個東西!可是我們卻總是不能将它“繩之以法”。因為它的來源,還是你自己。試問你又怎樣能“羁押”你自己呢?
他到底發生了什麽?我追問道。
潘剛說。其實這本不是我該多嘴的,但你既然主動問了,我告訴你也無妨。他爺爺年輕時到過金三角做工,在那裏娶妻生下了他爸爸和叔叔,後來他爺爺販毒集團抓去幫工,他竟然私下聯系了警方,結果被集團槍殺,他叔叔也被追殺。他爸爸一個人逃到臺灣,加入了臺灣的黑幫,為的是不被那個販毒集團追殺。其實龍志文小時候很乖巧的,12歲時被送來上海讀書,我是在那時認識他的,不料他父親還是被找到并被砍斷了雙手。那時龍志文意識到,要想強大必須靠自己,從那時開始,他開始在社會上混,認識一些社會上的人物,後來就成了你今天看到的這個樣子。
我哦了一聲,不曾料想他的家庭背景竟是這般曲折離奇。
那天放學後,我在回家的路上偶遇龍志文,和他打招呼,他反應很冷淡。不過我看見他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周圍盡是黑眼圈,臉上寫滿了憔悴與不堪。這天後,我又有三天沒有再見他。到第四天時,他忽然來上課了,我很奇怪,但更令我匪夷所思的是,我幾次無意間側頭去看他,他竟是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時不時的點頭,好像聽懂了老師的講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