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夜驚情(中) (2)
從冰庫裏要一些碎冰,自己伴上點時令果子,權以消暑而已。
不過,蘇諾還真就愛嚼冰,那多爽快啊,一瞬間就涼了,放個冰山,就那麽小涼氣,不給勁啊!
“你這全身的汗,吃冰也不怕煞着了,要是真熱,就讓人給你扇着。”啓元帝可從沒幹過什麽時候伺候人的活兒,那皺巴巴的寝衣擦着擦着就變了味兒,一個勁兒的往蘇諾胸口滑去,蘇諾連癢帶躲,沒一會兒,兩人又鬧了起來。
外頭,搬着諾大兩座冰山匆匆趕回來的小太監們面面相觑,這東西,還能不能往裏送?要是等萬歲爺完事了,呃——會化沒的吧?
因勞累過度,蘇諾一覺睡到大天光,等第二天送啓元帝上了早朝後,她才有體力去思考昨兒他說的話。
昨兒是白司儀伺候啓元帝值夜的,可這位卻慌慌的跑到她這來兒,還是那樣的情态,這一夜折騰的她骨頭都快酥了,而白司儀,卻到現在還沒回來……
難道是白司儀眼看啓元帝瞧不上她,這才急了犯的糊塗?感覺她不像那樣沒理智的人啊?蘇諾伸手摸了摸眼角,不管怎樣?啓元帝既然讓她躲了,她就沒必要自己沖上去,她跟白司儀也不熟,犯不着為了她惹上什麽麻煩。
不過,躲歸躲,該知道的還是要知道,于是,蘇諾便讓叢蘭出去打聽下消息,因怕叢蘭誤會,她還特意囑咐過:只打聽明面上的,那些暗裏的,明顯不想讓人知道的,就不需去打聽。
叢蘭鄭重的點頭,接過任務就出去了。看着她沉痛的樣子,蘇諾感覺頗為好笑,她本就沒指望叢蘭能打聽出什麽來,不過是不想太顯眼,哦,乾清宮有事發生,她這邊成竹在握似的穩坐釣魚臺,這情景,實在太招人恨。因此,她才讓叢蘭出去跟着混打聽一氣。
中午的時候,叢蘭回來了,蘇諾正笑着準備聽她‘胡說八道’呢,可叢蘭卻滿臉沉痛的告訴了她一個消息:“白司儀死了!被壓到冷宮灌藥灌死的!”
☆、38|3.6
一杯毒酒,白司儀死的一點也不痛苦!
“她還算是好的呢?死的幹幹淨淨,痛痛快快的,你還沒看見她那宮女呢,聽說腰骨都打折了,半死不活的拖進慎刑司大牢裏,進了那個地方,可就是正經的死不成活不成了!”叢蘭嘆道:“平時瞧着挺不錯的倆人,連個說頭都沒有,就落了這麽個下場。”
“誰說不是呢!”蘇諾怔怔的回,說起來,都住在翠凝閣,她跟白司儀主仆做了小半年的鄰居,雖然不算熟識,可白天黑夜,擡頭低頭,總是能碰見。
白司儀那人,雖然仙了點,假了點,端犯兒端的厲害,還總愛用隐晦的目光鄙視蘇諾‘媚上’了點,可她到底只是雲雲衆生中的一平凡女子,沒害過誰,沒招惹過誰,就算蘇諾拒絕幫她‘争寵’,她也只是老老實實的自嘆,從沒做過什麽讓蘇諾厭惡的事。
住了翠凝閣小半年,啓元帝來找過蘇諾很多次,可白司儀明明那麽想承寵,卻從來沒用這個良機來惹過蘇諾一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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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司儀或許有這樣那樣的缺點,可那是一個板板正正的人,是一個連‘争寵’都不會的人。
可現在,她卻死了,就這麽莫名其妙的死了,連個理由都沒有。聽叢蘭說,她死了之後,根本沒人來認領,她的屍首,讓擡屍的太監一把火燒了之後,撒到永巷後頭的暗河裏了。
八歲入宮,小心謹慎了十來年,最後落了個死無全屍的下場。蘇諾聽着叢蘭對白司儀的聲聲感嘆,忽覺毛骨悚然。
住了半年鄰居的白司儀死了啊,她是被活生生毒死的啊,連個正經的理由都沒有!叢蘭為什麽不害怕?她甚至都不驚訝!從叢蘭的表情和語氣裏,蘇諾看到的只有一丁點的可惜和同情。
“這是為什麽啊?”蘇諾喃喃的低語。
“誰知道呢?聽說是衛嬷嬷親自處置的,她可是萬歲爺最信任的親信,一打聽到她,我就不敢在往裏深究了!”叢蘭在宮裏混了這麽多年,還能平平安安的帶着蘇諾混進乾清宮,什麽能打聽,什麽不能打聽,她心裏明白的很,衛嬷嬷親自處置的人命事,就不是她和蘇諾這樣的人該知道的。
“這事不止喪送了白司儀主仆,還牽扯了一個柳雪,聽說她也被送慎刑司了,你想想,那樣一個妖精般的人物,能幹出什麽事?更別說昨兒萬歲爺還那樣來找你!”看着蘇諾皺眉搭臉的樣子,叢蘭勸道:“這事水太深,不是咱們該打聽的。”
“這我還不知道?”蘇諾撅着嘴翻了一下眼,她的情緒很低落,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從昨天啓元帝的狀态來看,她就差不多猜出來發生什麽了,也多少有點想到白司儀她們怕是不會落什麽好下場。
她本以為白司儀會挨板子,甚至打入冷宮,或者像柳雪和素心那樣被關進慎刑司。萬沒想到……她竟然會被衛嬷嬷用藥灌死!
蘇諾心裏明白,白司儀雖然沒多大能耐,可到底在宮裏混了這麽多年,不說事事門清兒,也多少有點本事,她是攝政王那邊的人,還占着個四司的位置,不比素心柳雪這等蠢到底兒的宮女之流,一旦袁皇後進宮,得了一個白司儀,就等于多了一只耳朵,多了一雙眼睛,甚至,是多了一條臂膀!
啓元帝讓黃貴妃先進宮三個月,為的就是讓她站穩腳跟,掌收宮權,以對抗初來乍到的袁皇後,近來,衛嬷嬷暗地動作頻頻,蘇諾估計她就是收拾那些‘四處活動’的人,啓元帝是擺明了要讓袁皇後被架空,被供在高臺上當個睜眼瞎的。
按蘇諾這小半年來對白司儀的了解來說,那就是個沒什麽心勁兒,只求安穩渡日的人,如果說是她使手段把啓元帝弄成昨天那狀态,蘇諾說什麽都不會信,她頂多就是被坑了,或者不小心卷了進去……
素心,柳雪,白司儀,三個人!素心和柳雪兩個宮女都活着,四司之一的白司儀卻被灌死了,到底是她真的罪不可恕,還是因為袁皇後進宮後最需要她的幫助?
白司儀是四司,她也是四司,她比白司儀多的,也只有幹淨的背景和跟啓元帝的那點情義而已,如果有一天,她也妨礙了啓元帝什麽,那麽,啓元帝是不是也會這麽輕易的灌她一杯毒酒呢?
明知道帝王無情,皇宮不相信眼淚,可想想電視劇裏冷宮十年,一朝慘死的‘原主’,在想想昨天還熱情趴在她身上的啓元帝,蘇諾就兩眼放空,莫名有些悵然,傷感,以及不寒而粟起來。
“雖然這不是啥好事,可想想冉公公被轟出乾清宮時那樣兒,我心裏就痛快!”叢蘭沒怎麽注意蘇諾的異樣,還在喋喋不休,甚至略帶興奮的說:“萬歲爺剛開始挑伺候的人那會兒,他就上竄下跳。折了陸司帳都還不肯安靜,左拉右拽的,這回可好,他推薦的三個人,一個沒落下,全都折了,看他日後還怎麽拿你說嘴!”
在外人眼中,白司儀也是冉公公推薦來的,自然而然就歸到他那派裏。
“當初你犯的那事兒,要不是他堅持,也不至于被打到冷宮去,讓你糟了那一通罪。”叢蘭拍着腿,氣不打一處來:“你看看他那樣兒,自你從冷宮出來後,他拿好眼睛看過你嗎?陸司帳的事兒,還有傳出你‘有損龍體’的事兒,哼,他是恨不得你不死呢!”
“他不是願意往你腦袋上扣屎盆子嗎?這回柳雪也往他腦袋扣了一盆,實實在在,有湯有水,我到要看他能不能糊撸幹淨喽?”叢蘭瞅了一眼乾清宮的方向,那個表情好像便秘了好幾天,然後一朝通暢了一樣,爽快到了極點。
蘇諾聽她那形容詞,就忍不樁噗哧’了一聲。
白司儀主仆被滅掉的罪名模糊,可柳雪卻是實實在在的‘沖撞聖駕,狐媚君王’,而且,她還招供是冉公公指使她‘狐媚’的。當然,冉公公是拼命否認的,可乾清宮誰不知道柳雪是哪個領進來的啊?否認?那是随便否認就能否認的了的嗎?
雖然有馮太後在遠方震攝,啓元帝沒像處置那三只一樣處置冉公公,但乾清宮大總管的位置,他是別想在坐了,算是徹底被清出去了,現在,冉公公頭頂上除了個司禮監監正的名頭之外,啥啥都沒了,算是一撸到底。
從乾清宮大總管到司禮監監正,這簡直就是從中科院調到街道辦的差距。
在‘原主’的記憶裏,冉公公雖然心眼小了點,但還算是個謹慎的人,畢竟一路高升到那等地位,沒點心計根本不行,可自蘇諾從冷宮出來後,他是頻頻昏招,腦子跟被屎糊了一樣,那真是做什麽錯什麽!
做為現階段的主要對手,蘇諾有了多餘積分之後,自然也針對性的研究過冉公公,那不算是個頂精明的人,卻也智商正常。至于為什麽會屢屢出錯——蘇諾琢磨了很久,才終于得出了結論。
冉公公是沒有仗腰眼子的了,以前他之所以那麽橫,那麽傲是因為他背後有馮太後給他撐腰,可馮太後一走,把他扔下獨自面對啓元帝的時候,冉公公就抓瞎了。
他就是個太監,當了一輩子的奴才,讓他狐假虎威還行,但是,若靠山走了,仗義腰眼子的沒了,你讓他一個人獨對着當今皇帝,萬民之主的時候,哪怕啓元帝沒那麽掉份兒的用龍威震懾他,他自己也都肝顫了。
人面對恐懼時會有三種反應,要麽是怕到極點就豁出去了,愛誰誰,愛咋地咋地!要麽是臣服,向恐
懼對象求饒,要麽就是心中害怕,面上強撐。
冉公公很明顯就是第三種,雖然明面上沒露出來,可他的害怕和恐懼全都表現在,他這段時間的一系列做為上了。
這是怕糊塗了,連智商都下降了!蘇諾搖了搖頭,再一次提醒自己,想在後宮中生存下去,而且還要生存的好,那麽,冷靜和沉穩是絕對不能少的。
只有克制住恐怖,保持好心态,她才有可能平安的游走在這個視人命如草芥的男尊女卑的世界裏。
你只是一個普通人,蘇諾暗暗告誡自己,你不比白司儀多點什麽?毒酒不會認得你是不是穿越的,是不是在思維上超越千年!慎刑司的皮鞭打在你身上也疼,吃了冷飯,你也一樣會拉肚子!
記住眼前,吸取教訓,曾經那樣自信說自己是袁皇後心腹的白司儀已經化成了灰被魚吃光了,漂亮的不像凡人的柳雪被打的稀爛,這輩子不可能從慎刑司出來,就算背景強大的冉公公都被啓出乾清宮,等着日後清算了,她蘇諾多個啥啊?
在叢蘭喋喋不休的唠叨中,蘇諾兩眼放空的,開始思考‘天地玄黃,宇宙宏荒’似的人生哲理了!
讨論好八卦,思考完人生之後,蘇諾以為這事就這麽過去了,只要她模仿好那個長壽的有殼動物,把腦袋縮結實了就行了,可是沒想到,她的禁閉剛剛結束,叢蘭就黑着一張臉回來說:柳雪要被仗斃了,衛嬷嬷讓乾清宮所有的宮人去觀刑,謂之:長長教訓!
蘇諾快被吓尿了好不好?
她在現代被人稱女漢子,大學沒畢業就在專業裏展露頭腳了,同學們也都稱她為強人(蘇諾:加個女好不好?很容易讓人誤會的),可是,她在強也就是徒手抓蟑螂,刀切野雞脖子這類的,讓她站在一邊旁觀一個大活人怎麽被人一棍子一棍子的打死……
蘇諾淚奔,臣妾做不到啊!
☆、39|3.6
衛嬷嬷做為乾清宮的大拿,女官品級最高的二品尚宮,她的命令,是五品司寝蘇諾,沒法拒絕的。
所以,無論在心裏如何怨念着,怎麽不多關她個十天半個月的?各種不情不願,到了行刑那天,蘇諾也只能收拾整齊,和叢蘭一起去觀刑,長教訓。
行刑的場地,就在慎刑司門口,行刑的時間,則是蘇諾禁閉結束的第一天。
拉着叢蘭的手,蘇諾躲在人群後頭,第一次恨‘原主’長了個大高個兒,她微微彎下膝蓋,眼睛緊盯着前頭人的後腦勺,餘光撇見不遠處長條凳子上,軟成一攤爛泥的柳雪和站在她身邊那倆兒一點表情都沒有的太監,蘇諾吓的寒毛倒豎。
媽蛋啊,為毛不多禁閉她一天,就一天,求一天啊!
十一月的清晨,萬裏無雲,陽普高照,晨起的陽光照在宮牆上,一半陰,一半陽,就像慎刑司門口的人群一樣,介線分明。
暗褐色的長條凳,上下顏色不一,透着陣陣鏽氣和血腥味兒,柳雪如同沒骨頭般被捆在上頭,雙臂軟軟垂下,頭側向一旁,臉色如紙般蒼白,她雙眼緊閉,胸膛無甚起伏,如果不是她的嘴唇會偶爾不自禁的顫抖一下,跟個死人也沒什麽差別了。
長條凳子旁邊,兩個手執拳頭粗,巴掌厚長棍的灰衣太監靜靜的站着,周身氣場渾然自若,不需任何表情,就已讓人心驚膽顫。
“時辰差不多了,送柳姑娘上路吧!”一直靠在門口的老太監斜看着四周衆宮人,捏着蘭花指,聲音軟膩的說。
若是平時,他這怪聲怪态定會惹得乾清宮這些小宮女們的爆笑不已,可現下,無論是如何得臉的,哪是那幾個一等!都一臉嚴肅,板正身姿的‘拔’在那裏,那感覺,仿佛在接受什麽洗禮一樣。
兩個灰衣太監應了一聲,齊步上前,板子擡起,橫起豎落,一下一下,悶聲轟響,血花四濺。
“噗,噗!”好像用刀背拍打豬肉般的聲音,讓人心肝都在顫抖,那暗褐色的板子高高擡起,卻豎着落下,毫不留情的砸在柳雪的腰腿上!而最恐怖的是,即使血透衣衫,柳雪也連眼都沒睜,除了偶爾從喉嚨裏擠出來的,有氣無力的慘號之外,她似乎是連掙紮的力氣都沒了。
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臉色慘白的看着這一幕。
蘇諾緊緊握着叢蘭的手,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只覺得渾身上下無一處不軟,柳雪腰臀上那連着片的血痕似乎映進了她心裏一樣,讓她心中發顫,眼前發黑。
無論想的多明白,都不會有赤祼祼的眼見來的震撼,一個鮮活的,美貌的女子,不,或許是女孩就在她眼前,活生生的被打死,這幾乎讓蘇諾産生了一種‘抱着腦袋,拔腿就跑’的沖動。
這真的是一個真實到殘酷的,不一樣的時代,而她,只是這個時代之下的,一個任人宰割的宮女子,在這裏,沒有法律,沒有規則,她的生命完全取決與上位者的喜怒。
什麽穿越定律,什麽女主不死論!看着柳血被打的稀爛的下肢,蘇諾終于真正領悟了現實。
因為系統,因為電視劇,因為小說,因為一切的一切……哪怕想的在明白,在潛意識裏,蘇諾總會有一絲詭合感,每次面對啓元帝,面對這個後宮時,她會不自禁的産生一種面對二次元的感覺,腦海中首先閃現不是生存,而是是電視劇腳本,人設大綱。
她為這個現像苦惱過,也克制過很多次,可惜都沒多大用處。而現下,目送着柳雪被太監倒着拖走,拽出的那一地的血痕,蘇諾覺得,她終于不會在有這個麻煩了。
正午時分,蘇諾高熱不退。
下朝歸來,啓元帝步履輕快的邁進乾清宮。
雖然面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但從他周身散發的氣息和從容的腳步來看,他的心情是相當不錯的。
“傳膳吧!”啓元帝挪到炕桌旁,神采飛揚的吩咐。
因為柳雪的下‘鞭’事件,這幾天他的胃口一直不太好,到不是身體還有什麽毛病,只是心理有點過不去,再加上皇家用膳有規矩,一盤菜只能用三勺,啓元帝平常行事又謹慎,從來不露喜好,宮人們也不敢随便猜——因此他早上只用了兩碗燕窩粥,幾口小菜這種事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粥都是水泡飯,不頂飽,就啓元帝這個吃窮老子的年紀,一泡尿下去,兩碗粥就沒了,剛在朝上的時候,他就餓的兩眼發綠,要不是看着黃首輔和攝政王掐的‘咔咔’直冒火星子,他搞不好早就宣布退朝了。
黃又夏,黃貴妃進宮在即,眼瞧沒幾天了,做為皇後她爹的攝政王看黃首輔就越來越不順眼,做為一個文化程度不算高的‘武人’,攝政王表示不滿的方法很簡單,就是武力威脅着,‘感謝’黃首輔祖宗十八代。
而黃首輔呢,文人,文官,還當過禦史,他的應對方法也很有效,找個掩體(官員),藏在其身後,然後,各種使宗用典,單方面語言‘洩洪’一般的攻擊攝政王。
因黃首輔語速太快,用詞也頗為講究,攝政王多數有聽沒有懂,或者聽完之後,還得反應一會兒才能明白,因此,在乾坤正殿上,啓元帝欣賞了一上午奇景。
攝政王大戰黃首輔!
只見,黃首輔身形靈敏的藏在人後,不停更換着掩體,口中滔滔不絕,如洪水洩地般沖向攝政王,攻擊力三個加號。而攝政王揮舞雙臂,一路疾追,偶爾停下歪頭思考黃首輔語中‘深意’,思考完畢,怒氣值更高,臉上青筋暴出的舞動四肢,以異常直白的語言問候着黃首輔的個人能力,妻妾兒女及家中老母,群臣兢兢驚驚,生怕被這兩人的餘力掃到。
坐在上首,俯視一片淩亂的現場,啓元帝剛開始是挺生氣的,可後來看着攝政王那副被噎的好像随時會心髒病發作暴斃的德行,以及黃首輔斯文掃地,活脫脫的老兔子一樣的滿殿亂竄,啓元帝忽然發現,只要抛開這兩位其實不怎麽把他放在眼裏的氣憤,只單純看這件事的表像……
其實還挺有趣的!
啓元帝越看越覺得下飯,抱着打死一個省糧食的觀念,他在內心深處高舉着小旗給攝政王和黃首輔加油,當然,最後這兩位哪個也沒死,不過,淩次輔在這兩位戰時尾聲之時,一本禦前失儀‘揍’的他倆罰俸半年,禁府一月的結果,還是讓啓元帝很滿意的。
餓着肚子飽餐了一頓‘精神食糧’,啓元帝興高采烈的回來準備吃飯。
膳食是早就準備好了的,聽見啓元帝一聲招呼,宮女們魚貫而入,一碟碟的菜擺上炕桌,衛嬷嬷也親自上前伺候。
看着跟前玉碟裏那三片飽子肉,啓元帝隐晦的皺了皺眉,說實話,他這個年紀的人,不管男女,大多都是肉食動物,青菜什碼的,吃起來跟吃藥差不多,可衛嬷嬷卻保持着‘清淡是福,啖肉腥膻’着觀念,打小就控制着啓元帝的飲食規律。
小孩子是餓不着的,東西吃多了是會頂住的,肉是尤其不好消化的,衛嬷嬷抱定這三條定律,而且還讓乾清宮所有宮人都自覺遵守。
肉就那麽幾盤,一盤還只能夾三次,這讓啓元帝的人生極為痛苦,這種情況,直到蘇諾開始伺候他進膳時,才有所改變。
一樣是夾三次,可夾和夾是完全不同的,衛嬷嬷夾三次,三小薄片,蘇諾夾一次,就能喧下去半盤子,正所謂,民以食為天,皇帝自然不會例外。于是,在蘇諾關禁閉的時候,啓元帝那麽無法适應,也就不奇怪了。
“蘇司寝呢?朕記得她只禁閉了十天,今天應該出來了吧?”啓元帝很鬧心的看着炕桌上的一片綠,食欲和‘食欲’幾乎同時抗議。
“回萬歲爺,蘇司寝起熱了,怕是沒法來伺候萬歲爺了。”衛嬷嬷眼角一垂,她還正準備找個機會把這人挪出去養病呢,沒想到萬歲爺這麽惦記,剛放出來就問上了。
“起熱了?請過太醫了嗎?”啓元帝抿了抿唇,記得前天他去‘運動’的時候,蘇諾還好好的呢?怎麽忽然就病了?難道是那天留下的‘冰山’太大了嗎?
“呃……”衛嬷嬷愣了一下,不知該是如何回答?話說,蘇諾不過就是一介司寝,萬歲爺張嘴就是太醫——難道不是應該弄個使喚醫女随便瞧瞧,弄點藥渣子對付對付嗎?
讓太醫看診,蘇司寝那級別,不夠用啊!
“朕去看看。”看着衛嬷嬷那副樣子,啓元帝就明白了,他也沒多說什麽,只站起身向殿外走去,這宮中一慣捧高踩低,就算他命人宣了太醫,人家也不定會真心給一個小司寝看診,還不如他直接去看一趟,親自壓鎮,來的方便。
真是個小妖精!衛嬷嬷看着啓元帝的背影,暗罵一句。不過到也沒準備在勸着卡着,早在下‘鞭’事件裏,她就已經想通了,啓元帝已經到了這個年紀,不是她攔着阻着就能不近女色的了,而且,這種事,以她這歲數,這身份,也不能‘放着她來’,就算沒有蘇諾,也會有葉諾,劉諾,各種諾!
還是那句話,就蘇諾的身份,她得寵總比黃貴妃和皇後得寵來的強,她就明面和善拉籠着,暗地裏,能打壓就打壓,打壓不了也沒必要強求了。
一個宮女子而已,終歸風光不了幾天,衛嬷嬷冷哼一聲,轉身回了內殿。
☆、40|3.6
翠凝閣裏,蘇諾神情萎靡的坐在塌上,身上裹着被子,頭上包着厚布,懷裏還抱着湯婆子,雙腿放進齊膝的木桶裏,桶中裝滿水,熱氣騰騰而起,蒸的蘇諾滿頭滿臉的汗。
“你看看你這個小膽吧!”叢蘭端着一碗還冒着熱氣的姜湯,邊走邊數落:“咱們在宮裏混了這麽多年,杖斃也看過三五回,小時候你都沒吓發熱喽,這會兒到是受不了了,人家都是越來越能耐,你怎麽就越活越回去呢!”
走到塌邊,叢蘭把姜湯遞到蘇諾鼻子底子,無可奈何的說:“趕緊喝了吧,你這病是能過人的,快點好喽,免的別人抓着機會把你遷出去。”
蘇諾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湊頭借着叢蘭的手把那碗氣味很刺鼻的姜湯全灌了進去。叢蘭是真實在,那湯裏估計沒少放姜,辣的蘇諾扯着嘴角,‘嘶嘶’直抽氣。
“我也沒想到自己能這麽脆弱啊!”蘇諾在被子蠕動了兩下,又抽了抽鼻子,滿臉的沮喪。她知道,她其實沒什麽大事,就是連驚帶吓,外加壓力過大才會發燒,可即便如此,蘇諾依然覺得很丢人。
二十多歲的人了,抓過流氓,打過蟑螂,扛過電腦,拍過‘魚塘’,連百年難遇的‘越’她都穿過,可現在,竟然活生生被吓發燒了,這何嘗是丢臉兩字可以形容的?
這簡直是太丢臉啊!
“你一直就膽小,以前那幾回,我都捂着你的眼,不讓你看,這回也怪我,手太慢了!”叢蘭收回碗,先是搖頭遺憾,随又恨鐵不成鋼的說:“誰讓你長這麽高,還跑的那麽快,我伸手都沒夠着你。”
蘇諾一米七出頭,叢蘭一米五五左右,當時,她還有一只手被蘇諾握着,身邊人擠人,人挨人,想伸出另一只手去捂蘇諾眼睛,還真有些點技術難度。
“我就是該啊,傻透腔了啊我!”蘇諾滿眼是淚,那叫一個悔不當初,她就說柳雪行刑的時候,現場那麽多宮人,怎麽就沒一個哭喊的?趕情是都把眼睛閉上了,也就是她這個傻x,從頭看到尾,被吓的都思索上人生哲理了!
果然,傻x過的就是坎坷啊!蘇諾在心裏狠狠抽了自己兩大嘴巴!
“得了,你歪歪着吧,我出去看看小廚房還有沒有粥,你現在正燒着,得吃的清淡點!”叢蘭對蘇諾交代了一聲,就往出走,邊走還邊嘟囔着:“唉,得去太醫院瞧瞧,能不能求個醫女來給看看,發熱不是小事,本來就是夠傻的,別在越燒越傻……”聲音越來越低。
蘇諾抽着嘴角看着她漸行漸遠。
低頭看了看自己快被燙熟的雙蹄(腳),蘇諾揉了揉發癢的鼻子,可憐巴巴的靠在床頭上,腦子暈暈沉沉,她在心裏提醒着自己別睡着了,可眼皮卻越來越重,正當她極力抗拒着周公親切的問候時……
【一個多月沒見,你怎麽混的這麽慘啊!】系統突然出聲。
蘇諾差點被吓尿了,她瞪着眼,一時睡意全消,伸出兩手扒住突然冒出來的‘系統字幕’,蘇諾滿臉橫肉,惡狠狠的罵它:‘你終于肯出現了啊,你這個三無産品,你這個假冒僞劣的抽抽貨!’
不怪蘇諾如此激憤,實在是這綠系統欺人太甚,高級物品全滅,只有個錄放機功能也就算了,反正金手指這種東西有總好過沒有,可是,此系統一抽一月,直接消失無蹤這種事,她就接受不了好不好?
自從上個月,她好不容易攢夠積分,正準備去買黃貴妃的資料時,此系統的商店就沒法打開了,無論蘇諾怎麽戳,都是旋轉的小菊花,多試幾次,字幕竟然還出現了‘此頁面無法顯示’的字樣。
蘇諾鼻子都快氣歪了,她拍電視劇的時候,到是對那綠網站的尿性有所耳聞,可她萬沒想到,做為綠網站的延伸——系統,竟然也有同樣的毛病。
【我和主站一脈相承,風格雷同,不抽不則已,一抽就不停!】系統用它那獨特的電子音激昂着說【抽是一種時尚,抽是一種特色,不抽的人生是不美好的!】
‘呵呵,好啊,你這個抽貨,趕緊抽的越遠越好吧。’蘇諾被雷的四肢發軟,她有氣無力的揮揮手,用‘你快一路走好’的語氣說。
【宿主,你這是怎麽了?受到什麽锉折了嗎?怎麽跟x生活不協調一樣無精打采的啊。】系統連忙轉移話題。
蘇諾沉默了,她垂下頭,用手一下一下的戳着系統的字幕版,半晌,才慢慢的把白司儀,柳雪,素心這三位的三種結局和她因此而産生的心理陰影說給系統聽。
‘我知道這個世界是真實的,也知道我該拼命努力才能存活下去,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白司儀和柳雪這一死,讓我有種特別疲累的感覺。’蘇諾雙手晃着字幕版,以迷茫羔羊尋求解脫幫的姿态說。
說句實話,系統的出現真的讓蘇諾緊繃的內心忽然放松了不少,人終歸是需要同伴的動物,在這個不屬于蘇諾的時代,能讓她放松的說上幾句話的,也只有這個不着調兒的三無抽貨了!
系統沒有說話,正在蘇諾認為,以它那破爛如泥的服務器,沒法處理如此高深的哲學問題的時候,系統的字幕忽然一陣晃動,然後閃現出無比碩大的一行金字!
【上瓊樓皆仙色,怎奈登極樂,墜佛入魔!】
這幾個字,金光閃閃,無比華麗,看的蘇諾目瞪口呆,她用手戳戳那個‘瑞氣千條’,小心翼翼的問:‘這是什麽意思啊?’她古文學的不是太好啊,這句有什麽高深的解釋嗎?
【什麽意思?】系統晃着字幕版,冷笑的說【這意思就是:不作就不會死!就你這樣的,就應該一天打你三遍,讓你生存都成問題,看你還有沒有閑心去思考那些亂七八糟的,你看着吧,等黃貴妃,皇後和那些小娘們,不是,小秀女們進宮,把啓元帝搶的一根毛都不剩給你,你冷冷清清,悲悲慘慘戚戚的失寵,然後被趕出乾清宮,打入浣衣局,洗衣服洗的十根手指沒一根完好的時候,你就該面對現實了!】
【你還發燒,等到那會兒你別說發燒了,你就是發傻也沒人管你!】系統用它的電子音冷戚戚的罵。
你別說,被系統這麽一罵,蘇諾還真就來了精神,她不顧兩腳還在水桶裏,就一氣站起來,指着系統的字幕版,一臉兇神惡煞的想還嘴(咬人),可惜,還沒等國罵出口,啓元帝就推門進來了!
“你這是幹什麽呢?”面對身裹棉被,頭包白布,一臉鐵青(氣的)的站在水桶裏,插腰做茶壺狀的蘇諾,啓元帝面露驚悚之色。
這是要去偷地雷嗎?
“咳,噗……”蘇諾一口氣哽進喉嚨裏,眼睛直翻白。
【小心啊,你可別在啓元帝面前露出什麽痕跡來,要不然,你就會生的不偉大,死的很逗逼了!】系統飛快的閃出一句,然後,不知道消失到哪去了。
“我,奴婢,運動運動,好散熱。”蘇諾被字幕的忽然離開閃的一歪身子,她先彎腰,然後穩住,一點一點回過來,面對一臉‘原來你真的有病了’的啓元帝,她鎮定的回答。
“你,還真是……病了都不消停。”啓元帝搖搖頭,一副‘不知該說你什麽好’的樣子,他走上前,把蘇諾按在塌上坐好,然後回身道:“太醫,進來給她看看。”
就有太醫進來為蘇諾診脈,一番折騰之後,太醫很肯定的說:‘蘇司寝就是受驚過度,開點安神補氣的藥就好,如果實在不想吃藥,弄點朱砂壓壓肚臍也行。’後面那句,是看蘇諾一臉‘湯藥好苦,真不想吃’的樣子後,太醫特意加上去的。
當然,這句話也讓蘇諾悔的一臉血!
“你也這麽大的人了,還能……真是不知讓朕說你什麽好!”啓元帝揮退太醫,坐在蘇諾身邊,用手背探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