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夜驚情(中) (14)

位,親點三甲。

淩霄,頭名狀元,榜眼,探花也都是曾經跟啓元帝‘相對淚眼’的青年才俊,至于剩下的二甲,三甲,也多是寒門子弟,無甚背景,算是真正‘幹淨’的天子門生了。

“攝政王這次都沒鬧騰,就這麽輕巧的讓您親政了,真是奇了怪了?”乾清宮書房裏,新科狀元,玉面小郎君,迷倒京中貴女,丈母娘心中最佳女婿排名前三的淩霄,蹲在太師椅上,雙手把着膝蓋,臉現迷茫。

“有什麽可奇怪的,朕都成親了,親政不是理所應當嗎?”啓元帝面現寒光。

攝政王為什麽會這麽老實?啓元帝心知肚明,他成婚後的十天婚假結束後,攝政王妃就遞牌子進了鳳兮宮,跟袁福兒密談很久,才臉色蒼白,四肢無力的飄出了皇城。

皇後在洞房夜傷了皇帝的‘那兒’,以至流血卧床,這是活拉拉的刺王殺駕并斷皇室子嗣啊,其心何其惡毒,尤其皇後還是攝政王府出來的,又趕上啓元帝親政的當兒口……

命令閨女在洞房的時候拿指甲掐人家皇帝的‘那兒’,攝政王你是何居心?

此事但凡傳出去,啓元帝丢臉是肯定的,但攝政王肯定也得不着好,宗室就不能放過他,尤其是袁福兒這個當事人,一個弄不好,當場就能廢了後,怎麽從正德門擡進來的,就怎麽擡出去。

龍體啊,那是開玩笑嗎?

不管攝政王這些年如何嚣張,可沒公開造反,他就還是個臣子,是臣子,明面上就得服皇帝的管,正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呃,當然,啓元帝要真下令讓攝政王死,人家也不會真的那麽傻缺就聽話喽。

不過是個說法,攝政王到底不是姓賀的,他是異姓王,就算是亂世都未必能成皇登頂,更何況現在大燕國還能稱得上是國泰民安之治呢。

攝政王最終級的目标也不過就是把啓元帝哄的不務正業,不理朝政,而他代而管之,一輩子當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爺罷了。

此次洞房‘掐’駕的事,可大可小,若啓元帝真不顧臉面非要追究,廢後也不是不可以,若啓元帝肯幫着隐瞞,也可風過了無痕。

啓元帝顯然拉不他那個小嫩臉,又怕把攝政王逼的狗急跳牆,因此便混合過去了。而攝政王自然也要投桃報李,不在啓元帝親政施恩時使什麽手段。

“萬歲爺,戶部百官欠銀的帳本都快有臣高了,咱真的一動手就來這個?會犯衆怒吧!”淩霄從小跟啓元帝一起長起來的,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親政的原因’肯定有內情,不能在往下說了,因此,就連忙轉移了話題,并做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來。

淩霄是新科狀元,按制應到翰林院做個編修或侍講,為日後入閣打基礎,像是這科的榜眼和探花就都到了翰林院。只是,淩霄在分職的時候,被翰林院大學士卡了一道,找個由頭就甩了出去,而這位大學士的妻妹是原攝政王妃,也就是袁福兒生母的庶妹,想而言之,就知道這事是誰吩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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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進不了翰林院,淩霄也沒執着,轉頭就找關系進了戶部,任了巡官,堂堂正五品,這□□,可謂相當之高了。

“欠銀的事是攝政王主事,你不過是個跟班,有甚要着急的,跟着攝政王就是了。”啓元帝撇了淩霄一眼,冷笑着說。

朝中百官可以從戶部借銀,以全家中不便之周轉。這是本朝開國時□□定下的,算是慣例,只是到本朝之時已格外‘兇殘’,前兒親政時啓元帝查了戶部的帳,發現國庫竟被百官‘借’的空空噠,連他的私庫都不如,頓時氣的肺都疼。

往上倒着看,發現這慣例開國就有,剛開始官員們還随借随還,後來看歷任皇帝都抹不開臉,不催不讨要,就都松了心,開始幹借不還。到了本朝就更過份了,甚至還有前三,兩輩的借了國庫,但後代子孫卻根本不知情的了。

那借的全是他的銀子啊!啓元帝看着帳本,覺得眼都是紅的。

還,必須得還,受了蘇諾影響,覺得面子大不過裏子的啓元帝怒吼出聲。

親政第一道聖旨,開恩科,第二道聖旨,就是着戶部催百官還銀,甚至,啓元帝還把攝政王挪到了戶部,讓他鎮守,催百官還銀,還把淩霄塞到攝政王身邊,名為學習經驗。

“萬歲爺,您這太陰了,誰不知道國庫的銀子數攝政王借的最多啊,更何況這本來就是得罪人的事了,您就不怕他随便收倆小錢應對您?”淩霄咂舌。

“攝政王執政多年,經驗豐厚,這等國之大事自然要交給他去辦,朕也放心。”不想女兒被廢,就得老實當差:“更何況有你在側,也能幫襯一二。”不監視攝政王認真催銀,要你幹嘛。

啓元帝俯視着淩霄,吡牙一笑。

淩霄忍不住背後發寒,腿肚子轉筋,在維持不住蹲姿,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太師椅上。

☆、73|3.0.54.66.125.

皇帝下令,攝政王主持,浩浩蕩蕩的‘抄家’,不是,是催百官還銀工作正式開始……

但,進行的不怎麽順利……

俗語說的好:欠錢不還,天經地義。

好嘛,幾輩祖宗都是國庫借銀的,怎麽到我們這輩就不行了!好吧,不行就算了,還得還,開什麽玩笑?那麽多銀子,怎麽還啊?砸鍋賣鐵都還不起好不好?

清流們痛哭流涕,權貴們沉默不語,勳爵們四處竄連,宗室們無語反抗,總之,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而總理此事的攝政王呢,雖然因為女兒的掐‘駕’事件,不得以被啓元帝趕上了架子,但很明顯的,他是出工不出力。

開玩笑,下實力催百官還銀這麽得罪人的事,攝政王有腦袋都不會幹好不好?他可是正跟空降(親政)的一把手争實權呢,最需要人支持的時候,這時候得罪了百官,分分鐘等下崗!!

而且,人家下崗是沒錢,他下崗是沒命啊!搞不好還要拖累全家,甚至是九族啊!!

攝政王坐鎮戶部,高擡手輕拿放……于是,還銀事件就這麽半死不活的拖着,啓元帝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直到某天清晨,內閣淩次輔,宗室趙王高調的攜數十口木箱,帶二,三十壯丁,氣勢磅礴沖進戶部,将正在單間裏吃八寶閣醬鴨子的攝政王堵在內堂,又招齊堂官,開箱點驗出共計六十七萬兩白銀,當場還銀,消帳,入庫。

此舉一出,朝堂嘩然,那可是整整六十七萬兩白銀,白花花閃瞎人眼,亮晶晶讓人膽寒,不說那巨額白銀的誘惑力,就單說重量,都能活活砸死個十個,八個的。

淩次輔和趙王一直是旗幟鮮明的保皇派,啓元帝最鐵杆的支持者,他們倆首先站出來,自然代表了一種态度,很明顯的,初親政的小皇帝需要百官們的表态。

古語有雲:萬事開頭難。但俗語也說:有一就有二。還銀歸庫是啓元帝親政後下的第一道聖旨,而執行這道旨意的是本應強烈反對的攝政王,這種微妙的局面,外加一些‘有心人’私下傳播的小道消息,讓朝中百官們都不由自主的展開了豐富的連想。

能當上官的,尤其還是京官的,都不缺心計,而有心計的人,都難免喜歡‘挖開表面看本質’,在淩次輔,趙王高調還銀之後,百官們把自己關進小書房,點燈熬油的‘沉思’半宿,然後,表情微妙的帶着自己思索出來的‘本質’,逐一展開了行動。

淩次輔和趙王還銀後,京城詭異的呈現出了一片‘暴風雨前的寧靜’,而随後的三,五天,便陸續有一些看似無背景且四面不靠的,但其實都是曾和啓元帝‘相對淚眼’的庶族裏的青年才俊,貴族裏的浪子回頭,勳爵裏的各種二代們,開始小規矩的還銀啦。

人都是有從衆心理的,人家剛親政的天下共主要他們表明立場,且目前一直掌權的攝政王也都表示了默認(攝政王:掀桌!!老子才沒默認呢,老子是被架上去下不來啦),他們即沒有結黨營私的心,也沒有篡位奪權的意,人家小皇帝才十六歲,連個皇子都沒有,也不用站隊,為‘潛龍’謀福利。大夥都是想好好幹工作,以求‘上進’的人,皇帝讓還,那就……還呗!

京城居,大不易,能混成京官兒的,基本家裏沒有太窮的,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京官們不缺錢,除了那種真正‘清如水,明如鏡’,清的只靠俸祿活着的‘真清流’之外,還國庫的銀子這種行為,雖然會讓各家難過一陣子,但說實話,并不會讓人傷筋動骨。

畢竟,敢借國庫銀子,而且拖了好久也不還的,基本都是實權派,實權派,代表的就是有權,有錢,有底蘊,不想還的時候當然就不還,可一旦想還了,拿出銀子來也不過就是分分鐘的事。

戶部的銀子,早還晚還都是還,反正也躲不過去的,現在還出來,還能得皇上一個好印象,免得日後被清算,何樂而不為呢。

而且,人家攝政王都沒說什麽,還幫着皇帝主持大局了不是!(攝政王:強烈抗議,我是被逼噠)

于是,在不起眼的二代們還完銀之後,保皇黨們聞風而動,中立派們也陸續起航,短短一個月的時候,京中官員已有大半還了戶部的銀款,就算是攝政王黨,也多少跟風還了一部分。

這種情況,給京中和外省的官員,甚至是貧民百姓們,造成了一種啓元帝初親政便言行令止,萬民歸心的感覺。一時間,啓元帝威望大振。

當然,有人高興,自然有人不高興,還錢,對一部分有錢的人來說,是很容易的,但對一部分沒錢的人,比如靠借銀活着的落魄貴族,只有月俸的虛職權好多代,和家裏纨绔子弟無數,花錢像流水一般,但進項卻不多的,像黃首輔家這類的,卻是很難,很難,很難的。

是的,黃首輔,當朝首輔,貴妃之祖父,京中一等一的實權人家,在百姓們想象中,躺着金,喝着銀,住着玉的黃府,還不起國庫的銀砸!!

這說出去都沒人信,比如,黃貴妃,她就不信。

“娘,你說咱家沒銀子?還不起國庫?”永和宮內殿裏,黃貴妃半靠在諾大的青鸾椅上,嘴張的老大,雙眼瞪的溜圓,語氣中充滿了一種‘我讀書讀的少,你別騙我’的感覺。

“娘娘不信?”黃桂氏坐在下首,滿臉無奈的苦笑一聲:“也怪不得你,你爹剛說的時候,我也不信。”

是啊,誰信啊,堂堂內閣首輔家,三個兒子,官職最小的都是五品,孫輩也不缺才俊,後宮裏還有一個掌着宮權的貴妃,這樣的家族,會沒銀子還國庫,不要開玩笑了好不好?人家七品,八品的小官都還幹淨了?

“娘還能騙你嗎?”黃桂氏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情不自禁從青鸾椅上下來,圍着她轉了三圈,卻依然開口表示不信的女兒說:“又夏,你年紀小,又是女子,因此,以前家中之事長輩不曾提過,你多有不知,大燕開國之前,咱們黃家乃是南方豪族,前朝末帝暴政,高祖揭竿而起,黃家舉族之力助之,散盡家財,後高祖立國為燕,遍封功臣,黃家先祖得封皇商,然,士農工商,商為末等,先祖為後代計,棄商從文,三代而下,這才有了你祖父今日首輔之位的榮耀。”

黃桂氏說的确實是真的,不過是改良版,真實情況是這樣的。

所謂揭竿而起的燕高祖,其實是個占山為王的山賊,而黃家,就是給高祖消髒的商戶之一,而且是只有一間鋪子的小商戶,消髒也只能消些零碎物件,什麽南方豪族,不過是黃先祖往自己往自己臉上抹金而已。

燕高祖占山為王的了五,六年,諸候動亂,民不聊生,燕高祖雖在南方富饒之地,可他占的那個山地處偏遠,并無甚豪富,最後搶無可搶。在眼看就要餓死之前,高祖終于‘揭竿而起’,造了反,而黃家先祖也賣了自己的小鋪子,跟着高祖一起去了。

後來,高祖一路開着外挂當了皇帝,同高祖起出‘微時’(真的很微了)的黃家也當了個皇商,只可惜,黃家先祖大字不識一個,也無甚武藝,當初跟着高祖的時候,也就是在剛離開山寨時管管夥食,算算帳的夥頭兵,後來人家高祖開啓‘争霸模式’的時候,黃家人的智商就跟不上趟了,争霸後期就基本被甩沒影了。

不過,高祖是個念舊的人,當了皇帝也沒忘了‘那些年一起倒賣過的舊衣’,因此,哪怕黃家這個皇商當的并不稱職,也沒撸了了事,而是派了人,專門‘輔助’他們。

高祖在世時,黃家一直被‘輔助’,到是沒出過什麽事,只是,高祖駕崩之後,他們就抓瞎了,高祖跟他們有‘情份’,人家高祖的兒子可沒有,看在老爹的份上,皇商不撸了,可‘輔助’什麽的,麻利接回來,自己想辦法吧。

一個皇商還要人‘輔助’,要你們幹嘛用啊?自己加油幹吧,有壓力才有動用,你們一定能幹的好,朕相信你們哦!高祖的兒子如是說。

可惜,黃家沒能對得起高祖兒子的信任,‘輔助’一走,他們就內亂了,黃先祖的十六個兒子,九個女兒為了皇商之名和家産,人腦袋都快打成狗腦袋了,又腦殘的互相陷害,結果,那一年,獻進宮的胭脂把一衆小宮女擦的人鬼不分,黃家‘被’自愧挂冠,自去棄商從文,當起林間隐世家族了。

直到黃首輔基因突變,異軍突起,衆人口中的南方貴族(土鼈家族)黃家才又重回到了京中衆人的視線裏。

“想當年先祖雖為黃家留下不少財物,但無奈族中子孫頗多,數度分家後,已大不如前……”

黃先祖跟着高祖起義時打,砸,搶了不少好東西,可惜,他沒逃脫男人有錢就變壞的定律,光小妾就納了八個,連帶着元配,這男女十人,一生創造了十六個兒子,九個女兒,而十六個兒子,都繼承了父‘志’,一生勵志‘增産報國’,對增加大燕國男女比例失調這項事業,均無比熱情。

在多的錢,也架不住分,駕不住糟啊。

“只是分家到也罷了,終歸是一個祖宗,都是黃氏一族,就算哪家困難些,總能相互接濟,不至于借銀渡日,只不過……唉,想必你也知道,先帝雖去的早,卻也愛游玩,在位七年間,往南邊去了六趟,有五趟就是咱們黃家接的駕……為此,借了戶部大筆的銀子……”

分家還好,沒徹底沒完蛋了,但接駕這種事……其浪費錢的程度,請參照江南曹江,欠銀兩三百萬,和悲催後果——依然是曹江,抄的一幹二淨。更慘的還有李家——滅的一個不剩。

“接駕到是為皇家辦事,到還不用擔心,可你也知道,咱們黃家人丁興旺,南邊老宅有上千口的族人,除了咱們這一支,多半沒什麽出息,他們靠着祖産,日子過的頗為艱難……”

黃家人太能生了,可又養活不起,而黃首輔,他這個首輔本就是在夾縫中生存,生怕被人拿住把柄,平時收點禮物,安排安排族人都得小心翼翼的,貪污這種事,他壓根就不敢做。

“又夏,你祖父是黃家族長,按理不管是接駕的銀子,還是族人的欠款,都該你祖父統籌歸還,但是……”黃桂氏一臉苦澀的‘但是’。

至于但是什麽,想當然的,是沒錢還了。

“娘,你就說,咱們家到底欠了戶部多少銀子吧!”黃貴妃揮手果斷制止了黃桂氏無休無止的訴苦,直接問出了最根本的問題。

“這個……又夏啊!”黃桂氏搓了搓手,猶豫不決的,眼淚朦胧的,在閨女‘你說吧,我挺的住’的眼神中,脫口而說:“八百萬兩。”

“什,什麽?八,八百,萬萬兩……”黃貴妃迷茫的重複了一遍,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親娘,而後,在親娘幾乎落淚的神情中,眼前一黑,直接昏死了過去。

打擊太大了。

☆、74|3.0.54.66.125.

時至午時,永和宮裏,迷漫着苦澀的藥香。

“桑兒,怎麽樣了?”桃兒推開藥室的小門,對着半蹲在地上拿着焦葉扇子看藥灌的桑兒問:“藥好了嗎?”

“差不多了,這三碗水都煎成一碗了。”桑兒擡頭瞧了桃兒一眼,抹了一把烤出來的汗,應道。

“那趕緊的吧,黃嬷嬷還等着呢。”桃兒聞聲走進藥室,拿着帕子墊了手,揭開藥灌,一股濃濃的苦味撲面而來,沖的她幾乎沒流下淚來。匆匆看了兩眼那褐黑的藥汁,桃兒咧着嘴叫苦:“看這成色确實是好了,你去拿個碗來。”

桑兒錘了錘蹲麻的腿,站起身從藥櫃裏拿出個碧玉雕青蓮的碗,和桃兒兩人,一個執灌,一個捧碗的來到桌案旁,一邊倒藥一邊說話。

“桃兒,你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嗎?咱們娘娘……怎麽好端端的還昏過去了?”桑兒好奇的問,早上黃貴妃昏死那氣兒,她正在內務府辦事,等回來的時候,娘娘已經直接躺倒了,永和宮跟抓了瞎似的,亂成一團,她剛邁進大門還沒等說話呢,就被驚慌的黃嬷嬷抓了壯丁,派到藥室來親自熬藥,到現在還兩眼一抹黑,啥啥不知道呢。

“今兒娘娘都昏了兩回了。”桃兒執着灌,見桑兒一臉的好奇,心中不由的得意,她左右看看似乎沒人,這才小心翼翼的湊到桑兒身側,小聲的顯擺道:“上午夫人來的時候,娘娘就死過去一回,不過那時候怕出事,沒敢聲張,娘娘也很快就醒了。後來等夫人走了,娘娘把我們都轟出來,自己在寝室裏轉圈,可轉了一會兒屋裏就沒動靜了,黃嬷嬷擔心,硬着頭皮進了屋去看……結果,你猜怎麽着,咱們娘娘就橫在地上呢,推了好幾把,連眼皮都不動。”

說到這兒,桃兒又往桑兒身邊湊了湊,用更小的聲兒說:“聽太醫說,娘娘是受驚過度才昏過去的。而且……”停頓了一下,看着桑兒驚奇的眼神和求後續的可憐兒樣,她才滿足的繼續說:“咱們家夫人出宮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的,一看就是哭了好長時間。”

“受驚過度?哭着出宮?”桑兒也‘受驚’般擡起頭,拿碗的手都抖了一下,她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桃兒,疑惑的說:“夫人進了宮?娘娘就受驚過度了?夫人還哭着出宮了,這,這怎麽回事?”

桑兒很是不解,甚至還有點害怕,她是黃府家生子,在她的思維裏,她們家夫人(黃桂氏)高貴典雅,黃府第一把,素來八風不動,她們家小姐(黃貴妃)美貌如花,後宮一把抓,從來聰慧穩重,這兩個人,在她心裏,那都是天神一樣的存在,無所不能,可現在……夫人哭着離宮了?她的高貴典雅呢?小姐兩度昏迷了?她的聰慧穩重呢?

這,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才能讓她的兩位‘天神’如此失态啊!

“那就不清楚了!這樣的大事,娘娘也不會告訴我啊!”桃兒聳聳肩:“可能黃嬷嬷會知道吧。”

“那……”那也得打聽打聽啊,桑兒急切的張嘴,可還沒等說出口,窗珑外,就傳來了黃嬷嬷的腳步聲和催促聲:“藥還沒好嗎?趕緊的,娘娘都醒了,還等着用呢?”

“好了,好了。”桃兒沖着桑兒使了個眼色,擡手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後,才端起碗出了藥室,一眼看見站在窗邊的黃嬷嬷,她雙手端碗,恭敬的遞過去:“嬷嬷,藥好了。”

不比對桑兒随意且略帶俯視的态度,對黃嬷嬷,桃兒可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的,她一個外來的,伺候小姐不過十年的丫頭,是怎麽都比不上得夫人信任,把小姐自幼奶到大的黃嬷嬷的。

“太醫說,娘娘這藥得吃上半個月才能好,你們注意些,別讓人鑽了空子。”黃嬷嬷伸手接過碧玉碗,掃了桃兒,桑兒兩眼說:“桃兒,我最近要照顧娘娘,內務府那邊,你盯緊了,有什麽異動就趕緊回來禀告,娘娘廢了那麽多功夫才掌了權,可別因這場病在便宜了皇後。”

“嬷嬷放心,奴婢醒得的。”桃兒忙讨好的笑着點頭。

“嗯,你辦事我是放心的。”黃嬷嬷贊了一聲,又轉頭看向桑兒,沉了一會兒,才道:“桑兒,娘娘這一日三頓的藥,我便交給你了,你親自動手,來回別離開藥灌子。”

小姐帶進宮來的兩個宮女,桃兒靈歸靈,可難免有些浮燥,桑兒雖憨,卻勝在忠心,聽話,像這種磨細功夫的事兒,交給桑兒,黃嬷嬷是放心的。

“奴婢一會兒讓人把鋪蓋搬來,這半個月,奴婢就住在藥室裏。”桑兒應了一聲,看着黃嬷嬷一臉的贊同神色,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咬着唇小心翼翼的問:“嬷嬷,娘娘,是怎麽了?沒事吧!”

這事不是她該知道的,可她真的想問,畢竟,她們一家的命可都托在黃府裏頭呢,娘娘進宮不得寵,對她來說算不得什麽,反正她進宮也只是想給家人得個體面,沒什麽争勝的心,安安靜靜的反到合她的意。

可是……夫人來了,把娘娘說昏了,夫人哭着走了,娘娘受驚過度請了太醫……這怎麽看都不像是小事的節奏啊!

一點□□都不知道,她這心不安啊。

“桑兒,你事不是你該打聽的。”黃嬷嬷老臉一拉,冷冷的斜了桑兒一眼,沉聲教訓道。

桑兒臉色一白,低下頭去,不敢說話了。

“嬷嬷,奴婢看這天色,差不多該用午膳了,您還是快回去伺候娘娘用藥吧,太醫不是說這藥得飯前用嗎?”桃兒一抿嘴,給了桑兒一拐子,陪笑着岔開話題。

“告訴小廚房,午膳做些清淡的。”黃嬷嬷眼一垂,沒在追究,桑兒是府裏出來的,就算不靈,也比宮裏這些得信任,現在這種情況,最用的着人的時候,她也不過是敲打一聲,吩咐了午膳,就捧着藥碗去了正殿伺候黃貴妃了。

“你瘋啦,這事一看就小不了,你還敢亂問。”一見黃嬷嬷的身影走遠,桃兒就橫眼斜嘴的抱怨起來。

桑兒咬着唇看着永和宮正殿的方向,烈日下,金碧輝煌的宮殿仿佛黃金獸一樣挺立在那兒,讓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永和宮內室裏,黃貴妃斜靠在床欄上,她臉色蒼白,眼眶微青,額上紮着一塊明黃色的藥布,正端着碧玉碗,一點一點的把竭黑色的藥汁抿進嘴裏。

“嘔……”喝到一半,黃貴妃似乎被嗆到了般,揮手把碧玉碗打翻在地,扒在床邊捂着嘴狠狠的咳起來。

“娘娘,娘娘,您沒事吧?”黃嬷嬷忙掏出帕子去擦黃貴妃身上,臉上的藥汁,心疼不已的拍着她的背,幫她順氣。

“咳,咳,嘔……”這一下像是嗆的不輕,黃貴妃扒在床邊,臉脹的通紅,眼角淚都下來了,她一邊咳一邊嘔,最後,竟縮在床邊,輕聲的嗚咽了起來。

“唉啊,娘娘,娘娘。”黃嬷嬷攬着黃貴妃的肩,驚慌的喊着。

“怎麽辦啊?嬷嬷,我該怎麽辦啊?”黃貴妃紅着眼眶抽泣着,雙眼迷茫而無助的盯着黃嬷嬷,她今兒真是被她娘打擊慘了,打擊蒙了。

在怎麽名動京城,美貌聰慧,黃貴妃也只是個被嬌寵的有些喜怒無常的小姑娘而已,平生最大的打擊不過是沒當上皇後,皇上不太喜歡她,皇後暴力傷害她之類的小事(黃貴妃:我擦,你把這種叫小事啊!本宮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呢!),可今天,她娘進宮來說的那些……

“八百萬兩白銀,八百萬兩白銀,把本宮賣了都不夠啊!”黃貴妃眼含熱淚,雖然她娘沒說讓她還,但是,看她娘那個樣子,就知道,家裏肯定是沒辦法了,做為頂門立戶(?)的貴妃,黃家的二把手(一把是黃首輔),她能袖手旁觀嗎?

她是黃家的嫡長孫女,黃家要是因為還不上銀子被抄家了,她在是貴妃有什麽用啊?

“這讓怎麽本宮怎麽辦啊?怎麽還啊?”她帶進宮來的嫁妝算上家具也就十萬兩,而她娘說了,就算把黃家連人帶狗賣幹淨了,頂多也只能湊出來三百五十萬,剩下的四百五十萬,就得她來想辦法,可是,她能有什麽辦法啊??

是,她是管着宮務呢,可是,她敢倒賣皇宮的東西嗎?行,就算她敢倒賣,可四百五十萬兩啊,她得賣出多少珍寶古玩才能得出這麽多銀子啊?

她估計,她要真能從後宮裏倒登出四百多萬兩白銀的珍玩,那黃家就不用等還不上銀子抄家了!

“娘娘,您別急啊,這事在急也沒用。”做為黃貴妃的心腹,黃桂氏進宮來幹嘛,黃嬷嬷自然不會不知道,急,她自然是急的,可就像她說的,這事在急也沒用,誰都變不出銀子來,說不過,還是得慢慢的謀劃。

“您手裏有多少銀子,夫人能不知道嗎?您的嫁妝還是夫人準備的呢!”黃嬷嬷盡量平穩語調,來安撫着幾乎崩潰的黃貴妃:“依老奴看,夫人進宮來,必不是為了找您要銀子,而是讓您求情來了!”

“求情?”黃貴妃眼珠轉了轉,支肘慢慢的挺起身,被驚吓到沸騰起來的腦漿終于随着黃嬷嬷的話,慢慢的降下溫來。

“可不是嗎?您想啊,還銀這事,萬歲下的令,攝政王爺領的旨,能決定這差事的,不過就是這兩位貴人,夫人來找您的意思……想必就是想讓您求求萬歲爺,讓他免了黃家的銀。”黃嬷嬷斟酌着用語,小心的說。

進宮後根本沒承寵的事實,黃貴妃嫌丢臉,根本沒往出說過,黃家也不知道。因此,掌了近一年的宮權,連皇後進宮都沒下臺的黃貴妃,在黃家眼中,應該是很得啓元帝寵愛的,于是,在需要啓元帝留情的時候,黃首輔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做貴妃的大孫女。

“求皇上?自從皇後進宮之後,本宮就在沒見過皇上了,上哪兒求啊?”黃貴妃如同被點着的二踢腳一樣,瞬間就爆了,她咬牙切齒,臉色猙獰的說:“皇上連碰都沒碰過本宮,顯然是不喜本宮,求皇上免了黃家的銀?呵呵,本宮哪有那麽大的臉面啊!”

很明顯的,啓元帝于之黃貴妃,絕對是個敏感的話題。

“這……”黃嬷嬷直接就卡殼了,聖寵這種事,她真心是沒辦法的。

黃嬷嬷這苦逼的模樣兒,到是黃貴妃的情緒冷靜了些。

“讓本宮想想,想想。”她深深吸了口氣,閉上眼,口中喃喃道:“皇上現在正是親政之初,大鵬初起的時候,無論前朝後宮,祖父和本宮都不得皇上的歡心,這時候去求,不過自取其辱,皇上也不會給黃家這個面子,甚至有可能事得其反……”

“娘娘,那咱們怎麽辦啊?”聽黃貴妃直接否了啓元帝,黃嬷嬷憂心的問。

“還銀之事,下令的是萬歲,經手的是攝政王爺,攝政王爺……或許可以另辟溪徑。”黃貴妃猛然的睜眼,充滿了狠色的握拳:“嬷嬷,給本宮更衣,本宮要去求見皇後娘娘。”

☆、75|3.0.54.66.125.

卯正(早六點),燃燈太監們靜悄悄行走在後宮中,輕手輕腳的吹滅了宮道旁的琉璃宮燈。

天将将擦亮,鳳兮宮寝殿裏,袁福兒已梳洗完畢,端坐在塌桌後,開始用早膳。

“我說,差不多得了,你這都第四碗了!”塌桌旁,良如玉斜眼看着袁福兒那‘大盆’,在低頭瞧瞧自己手裏那‘小碗’,躊躇了半晌,最終還是沒忍住的提醒:“我說福兒,咱才進宮三個月,你都胖了二十多斤了,咱悠着點吧。”

“怪不得人家說禦廚好呢。”袁福兒頭不擡眼不動,穩穩當當的把‘盆’裏最後一口碧梗米塞進嘴裏,鄭重的咽下去後,才滿足的贊了一聲:“确實好啊。”

“咱能不能想點別的,別光認吃。”良如玉翻了個白眼兒,絕望的喊了一聲。

話說,進宮三個多月了,皇上自大婚夜之後就在沒來過,連初一,十五都獨宿在乾清宮,聖寵壓根沒有,宮權半點不沾,這後宮裏頭根本沒人把她和福兒當回事兒……

她……就算了,本來進宮也不是為了皇帝來的,怎麽着都能拖日子過,可是,福兒,福兒不一樣啊,她是皇後啊,母儀天下啊,萬民之母啊,這……除了每天早晨宮妃們例行請安打屁之外,就啥事沒有,啥活不幹,這……這……提前進入太後生涯的感覺,不科學啊!

難道是洞房夜的時候,福兒真把皇帝‘坐’壞了?

不能吧!

良如玉的美人尖都糾結成一團了。

“不吃還幹嘛啊,跑馬沒地方,練功你不讓,天天穿着這長衣大袖,動作略微大點就……我這個月都扯壞四套了!”袁福兒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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