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夜驚情(中) (20)
反而有些隐不住的笑意。
不是他興災樂禍,可這事……确實好笑!
“反正我不要因為這種事看太夫。”蘇諾別扭的倒在塌上,抓過衣裳蒙在自己腦袋上,撒嬌似的反駁着。
“這可不能聽你的!”啓元帝不贊同的搖頭,上前去抓蒙在蘇諾頭上的衣裳。
蘇諾張牙舞爪的反抗着,啓元帝雖為男子,力氣也大,但礙于她的脖子,也不敢真使力,只能消極的抵抗着,兩人一時戰的旗鼓相當。
一邊跟啓元帝欲拒還迎的‘撕扯’着,蘇諾一邊在內心深深的抹了一把淚,想她一快三十的現代女強人,暴,乳女流,氓,為了哄個青春期憂郁的小男孩,居然還要玩這種‘你要,我不要,你一定要,我一定不要’的幼稚游戲。
簡直是喪盡天良!
“娘娘,身子要緊,還是聽萬歲爺的話,請個太醫來看看吧。”叢蘭看着扯成一團的兩人,努力壓制着想上前去一把分開的沖動,溫聲勸着。
“用不着,你們把東西都收拾了,下去吧。”蘇諾氣喘須須的推開啓元帝,發絲都散亂了,她摸了摸肚子,沖叢蘭使了個眼色。
叢蘭一愣,而後明顯不贊同的皺了皺眉。
“行了,都退下去。”蘇諾壓低聲線。
在場的衆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邁步動手,沒一會兒,就把散亂的被褥擺布整齊,塌桌收拾幹淨收放起來,然後,默默的行了個禮,恭身告退。
叢蘭走在最後,随手把大門關上,而後,站在門口,守起夜來。
氣氛一瞬間從喧鬧變成了沉靜。
松柏居裏,只剩下啓元帝和蘇諾兩人,微風從窗口輕輕吹入,帶着陣陣的松香,不遠處的萬傾湖面上,隐隐傳來幾聲野鴨叫聲,林間稀稀疏疏的,不知是什麽動物在樹尖游動,發出些許聲響。
自然而然的,啓元帝攬蘇諾入懷,靜靜的體味着這一刻的寧靜。
“真好。”蘇諾忽然開口。
“什麽?”啓元帝似乎沒聽清楚。
“我說,萬歲爺無事,真好。”蘇諾猛的一翻身,把臉埋在啓元帝懷裏,聲音裏帶着哭腔:“萬歲爺,交泰殿大火那天,您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怕你受傷,我怕你逃不出來……安适意說你沒事了的時候,我簡直……”
蘇諾說的并不是假話,一直以來,啓元帝對她情深意重,百依百順,她不是沒有感覺的機器,又怎麽會不感動,礙于古代後宮的殘忍制度和男尊女卑,三妻四妾的大環境,她或許不能,也不敢真正的投入感情,但是,這并不代表着她對啓元帝這個人,沒有一絲的觸動。
就算抛開私情,抛下啓元帝這個人對她好,只單論利益得失,她也不希望啓元帝出事。畢竟,啓元帝目前是‘真愛’她,而她也懷着啓元帝的孩子,啓元帝在位掌權=她有好日子過。而啓元帝若是崩了,她就算不被陪葬,也沒什麽好果子吃。
“萬歲爺,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你日後做事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哪怕就是為了我,為了孩子。”蘇諾抓過啓元帝的手,放在自己的鼓起的小腹上。
經過将近兩年的相處,蘇諾算是很了解啓元帝了!就啓元帝的性格來說,心靈雞湯似的安慰,根本就不痛不癢,到不如裝成‘需要依靠的菟絲草,沒有你就活不了!’來的有用。
更何況,還有孩子!血脈的傳承從來都是男人的成熟的開始,被需要,被依賴的的感覺,是讓一個堅強的人振奮的最佳良藥。
“皇兒!”啓元帝垂目喃喃的低語,手掌微微用力,溫熱的觸感從蘇諾的肚子傳到了他的手心,似乎也傳到了他的心裏。
巧之用巧的,蘇諾腹中的孩子似乎翻個身,那種血脈相通的感覺,讓啓元帝幾乎失了神。
“他……動了!”啓元帝不敢置信般的看向蘇諾。
“他是在跟父皇打招呼呢。”蘇諾抹了抹眼角的淚,笑着回答,但心裏有點虛,因為,她不知道啓元帝感覺到的肚腹抽搐,到底是胎動,還是……剛才吃多了脹氣……
蘇諾這心虛着,啓元帝卻熱血沸騰,男人,尤其是賀氏男人,血脈傳承的感覺是無可抵擋的,孩子的胎動(渣燕:……。蘇諾:或許。)瞬間就擊中了他,那一刻,他激動的幾乎無法言語。
沒有誰主動,兩個人糾纏到了一起,交頸相依,本來,啓元帝只是感覺氣氛太甜蜜,打算相依相偎的感動一下的,可是蘇諾卻根本沒安好心,她按住了啓元帝,坐到了他身上……
對于男人來說,無論什麽樣的發,洩都能不上x愛!自己知道蘇諾有孕之後,啓元帝也憋了三個月了,這對一個正值青春期的少年來說,是不人道的,也是很危險的。
好不容易能出來散心,蘇諾可不打算給自己找別扭,反正她身體倍棒,坐胎很穩,那啥也不會有危險,那麽,能自己解決的事,就不用麻煩別人了。
少年,不要大意的來一發吧!蘇諾低頭看着啓元帝,嘴角勾起一抹久違的笑容。
看着這抹笑,啓元帝感覺從尾椎骨起泛出一股酥麻,一路向上,直達後腦。
狠狠打了個冷顫,他的眼角開始泛紅。
不比往常的激烈,這一場他倆做的很是磨人,蘇諾到底是有了身孕,比平時不同,她側卧在塌上,背對着啓元帝,雙手緊緊握着被子,頭高高擡起,露出優美的脖頸。
啓元帝支肘在身後,狠狠咬着她的肩膀,一點一點的研磨,隐忍的汗水順着他的肌膚趟下,落在塌上。這種速度,對他來說,不似享受,反而有些像是折磨。
但是,哪怕是折磨,他也不想停下,随着這一下又一下緩慢節奏,似乎有什麽從他的心裏被釋放了出來。
夜還未停。
第二日清早,蘇諾還未醒時,啓元帝就已經穿戴整齊。
低頭俯身在蘇諾頰邊親吻了一下,啓元帝揮手交代叢蘭,讓她別吵醒蘇諾後,就帶人向宣晖園方向走動。
宣晖園在避暑山莊的正中,約等于皇城的乾清宮,歷代皇帝都在此處處理政事。
啓元帝到的時候,淩霄已經等候多時了。
“查清楚了嗎?”坐到禦案後,也同寒喧,啓元帝直奔主題。
“是。”罕見的,淩霄沒打趣,沒賴皮,而是非常嚴肅正經的雙手遞秘冊于案前。
啓元帝拿起秘冊,穩穩的翻開,低頭一字一字的看,他的臉色平靜,眼睑微微垂下,嘴角抿起,背脊挺直。
随着他這細微的動作,宣晖園中的氣氛忽然變的緊張起來,淩霄一動不動,額頭卻浸出細細的汗水。
“袁氏賤撩,馮氏淫,婦!”無聲的沉默之中,啓元帝忽然開口,一字一頓的罵着,聲音中似有無邊憤怒。
☆、91|7.8.900
馮太後名馮斯月,乃啓元帝嫡母,今年三十有八,她是寧國公的嫡幼女,十六歲的時候被景帝賜婚與當初還是愉親王的先帝,是為愉王正妃。
後來,景帝駕崩,愉王登基,馮斯月無可争議的成了皇後,她相貌豔麗,性格膽大而善謀,初嫁時頗得先帝喜愛,很是琴瑟和鳴了一陣子。
不過,先帝雖然宏圖大志,但卻是個憐香惜玉,貪花愛蕊的性子,彼時當愉親王時有景帝壓着,還不曾多顯出來,可後來自己登基,成了天下共主之後,那性子就徹底放了出來,左不過三,五年,後宮就花開遍地,三宮六院七十二嫔妃,有品級的塞的滿滿當當,無印冊的更是不計其數,就連那江南別宮,京效別院都是萬豔争春的局面。
馮斯月是嫡幼女,父母兄姐都很寵她,雖然聰慧,但性子還有些嬌縱天真,先帝新婚時愛她顏色鮮麗,頗說過些‘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瞎話,馮斯月那時候也是年輕,還多少有點浪漫情懷,竟然就信了。
結果,三年新鮮一過,側妃庶妃進門,當了皇後就更了不得了,姐姐妹妹簡直就是無邊無沿,身份還都挺高,不能像在王府時生氣了就收拾一頓,先帝那時白天忙着朝堂,晚上忙着美人,也根本沒功夫理她,馮斯月氣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覺,跟先帝也是頗多龌蹉,每每鬧的不歡而散。
事情在一個姓柳的宮女(啓元帝之母柳嫔)生下皇子之後徹底暴發了,衆所周知,賀氏皇族子嗣不豐,馮斯月進門八年沒懷過胎,後宮諸人也沒有過孕,而先帝,明明對她說過‘嫡長天下’,要讓她生出嫡子,為了這個目标,百花遍地她都忍了……
可現在呢,一個宮女兒就生下長子了?還獲封嫔?開什麽玩笑,那可是長子啊!立嫡立長的那個長子啊!
馮斯月氣瘋了,直接跟先帝大鬧了一場,甚至還抓傷了龍顏,也因此,被奪了鳳印,金冊,打入冷宮整整三年。
那三年,她曾經的死對頭‘百花遍地’裏的端嬉貴妃,嫣貴妃,穆妃,麗妃四妃共理後宮,馮斯月幾乎九死一生,受盡了欺辱,她曾吃過端嬉貴妃的貓食,受過穆妃的跨下之辱,她為嫣貴妃執過痰甕,也被麗妃掌嘴掌的牙都掉了兩顆。
無盡的屈辱讓馮斯月覺醒了!她終于抛棄了情愛,扔開了幻想,重拾起她身為世家貴女的自尊,開啓了繼承與她父親寧國公的那份果斷和狠厲。
費盡心思聯絡了娘家,在父親的幫助和自身的努力下,幾經周折,馮斯月終于離開了冷宮,出了冷宮的頭一件事,她抱養了柳嫔育下的已經四歲的大皇子賀玄戈,也就是後來的啓元帝。
大皇子,賀玄戈,戈,青銅或鐵制的兵器也。單從這名字來看,就知道先帝對其的忽視。
或一閑王,或一利器,總之,并不抱有期待。
馮斯月抱走啓元帝,所為者不過一備胎耳,當時她已年近三十,按賀家子嗣傳承的尿性,她在懷孕生子的機會也不是很大了,為防止旁的妃嫔如端嬉貴妃,麗妃等人生子,啓元帝這個擋箭牌是必須有的。
柳嫔不得聖寵,身子又弱,在後宮中唯一的指望唯有兒子,因此,幾乎寵啓元帝如命,啓元帝長相類母,豔麗精致,幼時頗有幾分女相,先帝見之不喜,雖是唯一的子嗣,但并不得皇寵。
四歲之前,啓元帝都長于柳嫔宮中,幾乎沒出過門,忽然間離開生母,被馮斯月抱走,可想而知,一四歲幼童能有什麽表現!馮斯月本就是想把他當個牌子立着,又見先帝并不怎麽喜歡他,也就幹脆把他塞給了宮人,扔到偏殿自去過活了。
雖說未曾有過虐,待,短衣少食,宮人欺壓什麽的,但一四歲孩童忽離生母,換了環境,身邊又都是刻板嚴厲的老嬷嬷,動辄間便有人下跪訓勸……
哪怕是被皇後撫養,身份突的高貴,但這對一個被生母嬌養,生父忽視的牆角皇子而言,這樣的日子并不好過,因為,年僅四歲的啓元帝還根本不懂這究竟代表着什麽!
馮斯月也沒功夫教導他這些,剛剛出了冷宮,她所有的精力全是争寵和除敵上頭!如此,将将過了三年,她鬥死了年華已逝的端嬉貴妃,白绫了因寧國公府而娘家敗落的嫣貴妃,自盡了落胎的穆妃,正在她磨拳霍霍的準備整死正值如花年華的麗妃時,先帝崩掉了!
先帝崩掉了?她才三十啊,就要當寡婦了!!大皇子才七歲啊,這如畫江山要怎麽坐啊?端是如馮斯月般果決狠厲的女中豪傑,也忍不住傻眼了。
先帝駕崩之時,她的父親,寧國公府的頂梁柱,去世剛剛半載有餘,兩個嫡親哥哥,雖不是纨绔子弟,才智也遠遠比不得父親,母親只是哭泣,幾個庶出的哥哥弟弟小動作不斷,而寧國公府掌的十萬靖江軍,兩個哥哥,誰也指揮不動。
幾乎是出于本能,馮斯月勾結了野心勃勃的袁王,把十萬靖江軍握在了手裏,她和袁王強強結合,把持幼帝,立攝政,輔政四臣,握前朝和後宮于手。
袁王從京中一個受人猜忌的異姓王成了獨攬大權的攝政王,馮斯月也從一個落魄到差點被廢掉的冷宮皇後成了高高在上的馮太後,他們兩個把握前朝,掌控後宮,挾持着啓元帝,誘導着啓元帝……如果不是先帝曾留下一班忠臣的話,登基時才七歲,還嘛事不懂的啓元帝,說不定真的會被他倆帶歪。
攝政王交游廣闊,在文臣中黨權林立,追随者無數,有攝政之實。馮太後手握十萬靖江軍,背後有寧國公府當靠山,有嫡母之名。這兩個人,幾乎把剛剛登基的啓元帝壓的喘不過氣來。
好在,人總是會長大,過多的磨難也讓啓元帝成長的很快,在無數博學鴻儒的教導下,啓元帝飛速的成長着,他‘孝順’着馮太後,‘尊敬’着攝政王,對這兩人送的新鮮物兒件表示出無比的喜愛,甚至,對他兩人若有若無的暧昧氣氛視若無睹……
于是,漸漸的,馮太後被他‘孝順’的目空一切,攝政王被他‘尊敬’的狂妄自大……終于,這兩人不知天高厚的闖出了大禍。
馮太後懷孕了,丈夫死了好多年,目前還在皇陵裏埋着,棺材都沒定死,就等着元後合葬……而做為先帝元後的馮太後,她懷孕了……
大燕國,不忌寡婦在嫁,不忌女子經商,女子也可立戶,繼承家業,比之前朝,民風不可謂不開放,但是……在開放的民風,也無法容忍守寡多年的太後忽然懷上孩子好不好?
太後,那可是太後啊,連宗室的王妃,郡王妃都沒有改嫁的,更別說馮太後這還沒改嫁呢,肚子就鼓起來了!
拜托,先帝已經死了很多年了好不好?連靈前有孕這招都用不上了好不好?難道要用先帝托夢嗎?白日入懷嗎?會有人信嗎?
馮太後舍不得打掉孩子,先帝沒讓她當過母親,這些懷孕,可能是她此生唯一一次當母親的機會了,于是,她收拾行囊,帶着宮人,裝好虎符,毅然決然的跑到五臺山養胎,呃,不是,是禮佛去了。
‘禮佛’是要付出代價的……馮太後初到五臺山的時候,啓元帝大手筆的換了內宮十二監,馮太後的親信幾乎被一舉殆盡,馮太後懷胎五月,好不容易養穩胎的時候,啓元帝初入內閣,坐朝聽政,馮太後十月臨盆,将将生産的時候,啓元帝用一個恩蔭承恩公的虛名爵位,把馮太後大哥的寧國公實爵換給了二哥,讓馮家兩兄弟反目成仇……
馮太後收到此信就直接難了産,幾乎血崩而亡,到目前為止,卧床已經快一年了,還沒養好。
“太後娘娘已經從五臺山起駕了,她的身子不好,鳳駕走的極慢,但最多也不過三,兩月就能到京城。”淩宵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口的說:“聽說,太後娘娘身邊還帶着個兩歲的男童,說是去年沒的老雍親王遺在民間的滄海遺珠。”
老雍親王,曾經開國□□嫡親弟弟的孫子,鐵券金冊,世襲王爵,算是宗室中最最尊貴的一拔兒了,不過,一輩子只有兩個女兒,沒兒子。
去年快過年的時候,老雍親王病死了,享年七十二,因無子,爵位被朝廷收回,老雍親王妃哭的跟什麽似的,兩位郡主也頗多怨言,這忽然冒出個滄海遺珠來……
“那孽子才兩歲吧,那時候老雍親王都七十了,還能弄出‘滄海遺珠’來,還真是為難他了。”啓元帝冷笑了一聲。
雖然從出生到如今啓元帝都是知道這個‘弟弟’的,甚至因為這個‘弟弟’,他還獲了不少利,但這依然禁不住他從裏到外的厭惡這個‘弟弟’的存在。
因為這是賀氏的恥辱,是先帝的污點,也是他這個帝王無能的證據。
“呃,那個,陛下,馮太後還沒回京呢就跟并肩王弄出這麽大的事兒來,等她回京了,跟并肩王,寧國公一聯合,那到時候……恐怕……”淩霄摸了一把下巴,機警的把馮斯月的稱呼從‘太後娘娘’換成了‘馮太後’。
“并肩王雖張狂,但這些年對朝政,百姓也算是盡心盡力,從未有過取朕而代之的心,朕本想給他一個痛快,留他一個身後名……”啓元帝輕嘆一聲,背手垂眸道:“可誰知,天做孽,猶可違,自做孽,不可活。”
“朕不會在給他們火燒交泰殿的機會了。”
☆、92|7.8.900
黃又夏确實是個挺聰明的小姑娘,可惜她進宮之後就處在被打擊狀态,精神一直不怎麽健康,她經營時間又短,想要在啓元帝眼皮子底下幹出火燒交泰殿這樣的事情,難度确實大了點。
這件事的幕後操縱者另有其人。
是誰?其實不用說,猜也能猜出來,無非就是馮太後和并肩王兩人。
早在袁福兒嫁入皇宮之時,馮太後就已經在默默的防備着啓元帝了,她曾無數次馬快派人遞口信與并肩王,囑他小心啓元帝這‘初生牛犢’。可惜,并肩王那時正是風春得意,嗨的太過的時候,根本沒把馮太後的金玉良言放在心上。
五臺山離京路途遙遠,一個來回快馬也要兩個月,通信太不方便。要說飛鴿傳書吧……把這種皇家醜聞白紙黑字的寫下來,又太不安全……眼睜睜的聽着秘使回報并肩王對她良言的不以為然,馮太後恨的牙根直癢癢。
可惜,在癢癢也沒辦法,啓元帝初親政,跟并肩王鬥的不亦樂呼的時候,馮太後正躺在床上生孩子生的要死要死的,想逞強回京都不成——她是高齡産子,還大出血,不好好養個一年半載的,鐵定死在回京的路上。
馮太後急的兩眼發黑也沒辦法,只能被動的聽着京中遲來的消息……啓元帝親政啦……四首輔被撸啦……攝政王改并肩王啦……黃家被滅了……并肩王快被撸成光杆了……
馮太後都快吐血了,如果朝堂上的勢力被一撸到底,她光有軍權有毛用啊?她有軍權,人家啓元帝也有啊,她滿打滿算才十萬人,人家啓元帝有八十萬禁軍呢!
如此下去,十數年經營恐怕就要毀與一旦了!
馮太後咬緊牙關開始将養身體,無論如何,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若沒有個健康的身體,哪怕得來潑天的權勢,也沒命享用。
馮太後耐着心的養啊,等啊,終于等來了并肩王遲來的‘覺醒’和黃貴妃精神‘失常’的消息,看着通報消息的秘使,馮太後抱着兩歲的兒子,獨坐了一夜,最終還是派了心腹秘使趕往京城,通過并肩王,聯絡了後宮深埋的釘子,挑拔黃又夏,瞞過內務府,上演了一出火燒交泰殿的大戲。
老雍親王去年死了之後,老雍親王妃就到了五臺山為丈夫念佛,兼陪伴嫡親妹妹馮太後,順便照顧丈夫去逝前留下的有孕外室,以及外室後來生下的孩子——也就是馮太後的兒子,現在起名叫賀世榮的‘榮哥兒’。
老雍親王妃是馮太後的親姐姐,寧國公的嫡長女,為人剛強,手斷硬朗,她這一生只養育了兩位郡主,沒有傳承子,卻活活把老雍親王一個宗室王爺,管的絕了後,也算是一個傳奇。
早年前,老雍親王妃打殺了無數懷孕的通房,妾室,就連庶妃也被她胎死腹中了兩個,但那個時候她以為她還能生……可直到小女兒出嫁了,老兩口都快六十了,老雍親王這才着了急。
宗室有規定,王爵若無傳承子,或奪爵,或過繼,老雍親王,高祖弟弟的子嗣,宗室裏也算拔尖兒的一波,奪爵老雍親王妃覺得不至于,但是過繼這個……
按老雍親王夫妻這歲數,過繼嗣子的話,一般都會過繼二,三十歲早已成年的落魄宗室子,好處就是能很快頂門立戶,而壞處就是養不熟。
二,三十歲了,別說親生爹娘了,怕是連老婆兒子都有了,哪裏養的熟啊。
面對着宗室令推薦過來的嗣子人選,老雍親王把腦袋搖的跟波浪鼓似的,王妃說的對,他還差兩歲才到六十呢,說不定還能老樹開花,這麽早弄個嗣子出來,簡直就是自找麻煩。
于是,在老雍親王妃的支持下,老雍親王以五十八歲高齡一樹梨花壓了無數的海棠,遍撒網,廣撈魚,妾室,外室,連青樓都遍布着他的‘痕跡’,世人都說,老雍親王這是被王妃憋的太狠了,準備臨老瘋狂一把。
老雍親王‘瘋狂’了十來年,雖然沒有收獲一個兒子,但還是心滿意足的閉了眼。
只留一個懷孕一月的外室,被欣喜若狂的老雍親王妃小心翼翼的接進了府裏,本以為可以一舉得男,雍王一脈得以傳承,自己的兩個女兒也不會沒娘家可靠,但誰知……啓元帝的動作那麽快,在老雍親王下葬半個月後,就以無男嗣為由,收回了雍王之位。
那時,啓元帝正是初露鋒芒,而整個朝堂,也無人不知雍親王一脈是妥妥的後黨,均無人敢有異言,因此,撸爵撸的異常順利。
懷孕的外室沒用了,忍了十幾年,無數頂的綠帽子白戴了,老雍親王妃差點氣吐血,袖子一甩就跑到五臺山去找親妹妹馮太後撐腰,結果,姐妹一相見,老雍親王妃愕然的發現……她妹妹的腰真的很粗。
馮太後是寧國公夫妻的嫡幼女,跟老雍親王妃這個嫡長差了二十多歲,她在家中受盡嬌寵,閨閣時老雍親王妃也經常接她到王府玩耍,對這個嫡長姐,馮太後是當親娘一樣尊敬的。
姐妹倆對坐無語半晌,老雍親王妃就雷厲風行的把那個懷孕的外室接到了五臺山,高調的調養,只說要為已逝的老雍親王保留最後一絲血脈。
馮太後的胎比那外室大三個月,于是,那外室七月早産,子活母亡,外人也只道老雍親王妃去母留子,說幾聲手狠,嘆兩聲薄命,也就罷了,沒人懷疑什麽,反道說老雍親王到底沒白費功夫,遺腹也能得子。
此遺腹子自然就是馮太後的兒子,起名世榮的‘榮哥兒’。這姐妹倆弄了出李代桃僵,到底免了馮太後原本的将孩子送往江南富庶之地的母子分離的想法。
五臺山天高地遠,馮太後身邊又都是親信,雖然險之又險,但最終還是蒙了天下人的眼。
至于那外室和老雍親王真正的遺腹女,卻是七月灌藥催胎後,母女雙亡了!
那外室因‘産子’有功,被葬在了雍親王府陵園的邊角,至于被催下來渾身青紫的‘真郡主’,卻被一把火燒成了灰,填進了五臺山後寺的枯井裏,無一絲一毫的痕跡留存于世。
老雍親王妃六十有餘,照看外室至生子已耗盡了她的精力,于是,看在姐妹親情的份上,馮太後自然而然的接過了老雍親王唯一的子嗣,教育撫養于膝下,愛若親子。
“馮太後……不管其人品,私德如何,到底手段狠厲,心智果決。”淩霄看了看沉默的啓元帝,暗自咂了咂舌,“敢一把火燒盡宗室,她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馮太後很疼愛‘榮哥兒’,可以說是愛如眼珠,珍若性命,她願意用盡一切給‘榮哥兒’世上最好的,成了老雍親王的庶子,繼承雍親王位對馮太後來說,都是委屈了兒子,更別說老雍親王妃遞到京城宗室令那兒的請‘榮哥兒’承爵的還位折子還被否了!
被否的理由很充分:賀世榮乃是奸生子,按律不得繼承家業。
老雍親王在世時,老雍親王妃只想着要兒子,從未想過把那外室接進府來惡心她,老雍親王去世了,雍王爵位随之被朝廷收回,那外室直接成了老雍親王妃的眼中之盯,更不可能接她進府,到了五臺山,姐妹倆光顧着怎麽把孩子的事圓過來,外室幹脆成了個工具,用過就扔,馮氏姐妹根本就沒把她當回事。
可誰知道,就是這個沒人當回事的外室卡了‘榮哥兒’的大道兒,外室沒入雍王府女眷名冊,‘榮哥兒’就是個奸生子,不被皇家承認,等老雍親王妃反應過來,接連請封了無數次,但均被宗室否決。
開什麽玩笑?老雍親王死了,那外室也死了,你一個老親王妃,在親王和外室都死了的情況下,或者說是皇帝明顯不待見你們的情況下,還敢請封世子,還要求還爵位?多大臉啊?憑什麽啊?
在我們這些駕氏爺們面前高高在上的裝逼?要臉不要啊?好,以前你裝逼行!你背後是馮太後,我們就忍了!可現在馮太後不好使啦!啓元帝堀起啦,你在裝逼,就很容易裝成傻,逼了好不好?
外室請封側妃,否,人都死了,請封個毛!遺腹子賀世榮請封世子,否,一奸生子憑毛請封?請還雍王爵位?否,沒兒子還個毛!
你說有賀世榮,否,他是個奸生子,不算!
啓元帝:當然要否了,你那‘榮哥兒’渾身上下沒有一丁點跟姓賀的有關的地方,憑什麽繼承賀氏的爵位?老雍親王妃願意給自己丈夫戴綠帽子,朕還不願意接收一個便宜弟弟呢!
面對着辛辛苦苦生出的兒子卻連個王爵都得不到的局面,馮太後徹底火了,你說我兒子不能當王爺,好,那幹脆,就讓他當天下共主好了!
說我異想天開?呵呵,要是啓元帝崩了呢?要是賀氏宗室所有合适的人都死了呢?到時候,有她這個太後開道,并肩王權臣輔佐,那些見風就倒的大臣們,會不會喜歡一個才兩歲,能夠給所有人帶來更多利益的幼帝呢。
至于血統?雖然是奸生子,但到底還是老雍親王的血脈,她可以把‘榮哥兒’過繼給啓元帝當兒子,她一點都不介意。
于是,就有了火燒交泰殿。
“朕雖然沒有母後的功力,但到底運氣不錯。”能從大火中逃出交泰殿,啓元帝也不得不承認他氣運沖天,“雖然運氣不是實力,但有時候卻比實力更為重要。”
“母後快回京了,朕也得趕在她回京之前,把事情辦完了,否則,不是讓母後操心嗎。”啓元帝扯唇一笑:“聽說母後身體不太好呢,朕當兒子的,當然要給她個幹幹淨淨的休養環境。”
随着這一句話,啓元帝一挂人在避暑山莊呆了不過半月,便快馬匆匆趕回京師。
徒留下蘇諾一個大肚子孕婦呆在秋風瑟瑟的松柏居裏。
蘇諾:擦,說好的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呢?把我一六個月孕婦扔在京效,啓元帝你是男人不是?
☆、93|7.8.900
世人聞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潮。晴空一鶴排雲去,便引詩情到碧霄。
金秋十月,複雜的季節,農人喜其豐收,文人贊其清爽,閨閣少女對落葉說愁,深閨少婦望碧紗輕嘆。
京中最有名的避暑盛地,清晖園裏最為風清雅,景色最好,擁有一片蕭蕭落葉奇觀的松柏居裏,傳出陣陣‘催人淚下’的蕭聲。
翠凝閣主管,目前最得聖寵的元貴嫔身邊的正五品尊等女官——叢蘭蹲在松柏居窗戶下頭,雙手捂着耳朵,帶着一臉痛不欲生的表情。
她抱着頭,閉着眼,拼命忍耐着,可屋裏一聲兒接着一聲兒的刺耳破音兒幾乎快讓她崩潰了。
“嗯,蘭姑姑。”拐角處,依波用托盤端着還冒着騰騰霧氣的瓷白色玉盅走了過來。半躬下腰,她低聲喚着從蘭,待叢蘭擡臉看看她,眯眼起身後,才恭聲的說:“昨晚上下了雨,今兒天氣有些涼了,廚房那邊兒巴結着,送來些熱□□,奴婢用着還不錯,挺能暖身子……”說到這兒,屋裏的蕭聲猛然拔高,那尖利聲音響徹雲霄,依波只覺腦子像被什麽鑽了一樣,轟的一聲,激的她雙股發顫,差點沒跪在地上。
狠狠的吸了口氣,依波止住發抖的手,強扯出一個恭順的笑,面對着一臉忍無可忍的叢蘭,微擡了一下托盤,“您看是不是給娘娘送去點?”頓了一頓,終于還是沒忍住加了一句:“這□□雖不是什麽好東西,但也能潤潤喉嚨。”
娘娘這溜溜兒吹了半個時辰了,她們的求生欲都快被吹沒了,求娘娘吃點東西,把嘴占住,多少休息一會兒,讓她們能緩緩。
叢蘭木愣愣的低下頭,看着那盅還在冒着熱氣的□□好一會兒,才伸手接過來,連話都沒說,轉身就往屋裏走。
彼此,蕭聲一直未停。
依波目送着叢蘭的背景,默默的握拳鼓勵。
求姑姑勸住娘娘,萬歲爺不在,這種閨怨吹出去也沒用啊,她們都只是下人,文化不高,根本聽不懂啊!
叢蘭端着玉盅進屋的時候,蘇諾正雙腿伸直,披頭散發的靠着墊枕倚在床頭,手裏執着柄碧綠的洞蕭,吹的如癡如醉,可歌可泣。
叢蘭走上前,把玉盅放在炕桌上,耳邊嗚嗚咽咽的聲音刺激的她額頭直抽抽,她握了握拳,終于在也忍不住似的兩步竄到蘇諾身前,雙手把住蘇諾的腿,抖着聲兒求道:“我的娘娘,我求你了,別在吹了!”
奴婢知道,萬歲爺明明答應好好的帶您出來玩,但半道把您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