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夜驚情(中) (21)
來這事不地道,也知道您獨自在松柏居住半個多月,心裏不痛快,但是,不痛快了求您用正常的方式表達啊!用您那根本沒學過的水平,吹蕭一吹吹小半個月什麽噠!簡直太無情,太殘酷,太無理取鬧了!
“怎麽,不好聽啊?”蘇諾手一頓,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您說呢?”叢蘭簡直都快哭了,好不好聽?尿都快讓您催下來啦!您說呢?
蘇諾撇了撇嘴,但還是接受了叢蘭的哭求,随手把洞蕭扔到了床上。
“我這不是沒啥事幹,無聊嘛。”她支肘看着叢蘭,百無聊賴的說:“好不容易出門一趟兒,以為能潇灑走一回。結果呢,你們即不讓我四處去逛,也不會讓我做女紅,就連看會兒書都說什麽傷眼睛!我不吹蕭還能幹嘛?那還是萬歲爺留下來的呢,正好當胎教用了。”
啓元帝忽然匆匆離開什麽噠,通過系統,蘇諾知道他是去幹正事了,到也不怎麽在意,反正最近後宮沒個管事的,亂的可以,她大着肚子回去也是危險,留在避暑山莊清清靜靜的沒什麽不好。
剛開始她是這麽想的,可沒幾天她就後悔了,沒錯,避暑山莊是出了名的好景色,可她大着肚子,不能爬山,不能下水!避暑山莊有跑馬場,鞍靶場,可她大着肚子,不能騎馬,不能射箭……
總之,她大着肚子,就什麽都不幹,玩不能玩,吃不能吃,連縫個龍內褲,看個小黃,書的樂趣都被剝奪了,出來旅個游,真心愛人跑了不說,還被人關在屋子裏不讓出去……這樣的人生,有什麽盼頭?
她都沒盼頭了?那憑什麽讓別人快樂?蘇諾斜眼看着床角的洞蕭,手癢癢的有種快把它拿起來,放到嘴邊鼓起腮幫子,徹底吹滅別人求生欲的沖動。
這是一種名為‘我不痛快,你也別想痛快’的孕期綜合症。
“娘娘,您這是什麽胎教啊?”叢蘭抽着額角,盯着她家娘娘的肚子,話說……小皇子在出生前總聽這樣的蕭聲……真的不會一下生就先學會嚎喪嗎?
“音樂,高雅的音樂啊!”蘇諾昂首自傲道。
“呃,嗯……”叢蘭一瞬間瞠目欲裂,心中‘啪’的一聲,仿佛有什麽東西,忽然之間破碎了。
她的道德,她的下限,她的節操,她的人生啊!
沒理會三觀崩潰的叢蘭,蘇諾捧起玉盅,一邊啜着熱□□,一邊起身從床邊的矮塌上拽過一個梨木匣子。
匣子只有兩巴掌大,梨木雕百荷圖的,下頭掇着着一塊嬰兒拳頭大的翠玉荷葉為鎖,打開匣子,蘇諾從裏頭拿出來幾張折的整整齊齊的宣紙。
那是這半個月來啓元帝寫給她的信。
信的內容很簡單,無非就是啓元帝說說他這些日子吃了什麽,做了什麽,隐晦的暗示一下這些天對她的思念,在熱烈的表達事情很快就會解決,一定在過年之前把她接回去什麽噠……
拽過一張桃花箋,蘇諾半跪在床上,就着炕桌開始‘以信寄情’,寫寫胎動,說說閑話,務必要把啓元帝那顆充滿幹大事業的心,敲出一角來思念惦記她。
“娘娘,坐着寫吧!”您現在這姿勢太消,魂了!叢蘭不知從哪兒掏出個墊子,迅速的放在了蘇諾懸空的屁,股底下。
蘇諾往後一靠,噸位巨大的‘卟嗵’一聲坐在墊子上,咬着筆頭想,她是用‘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好呢,還是用‘思君念君,盼君珍重’好呢?
京城,皇宮,禦書房。
捏着一箋印有大紅胭脂唇印的信,啓元帝心中一片火熱,用手撫了撫信紙,他低頭把那胭脂印貼在頰邊,思念不可抑制的湧上心頭。
他離開清晖園的時候,孩子已經會在元兒肚子裏動了,不知現在是不是還那麽活泛!元兒那時有些嗜睡,一天要睡五,六個時辰,不知現在好沒好些……
如果不是他要動的是并肩王,如果不是身為并肩王女兒的皇後畫風那麽犀利,上山能打虎,下海能擒龍,拳頭立起來能打人的話,他肯定不會把元兒一個人留在避暑山莊的。
他有無數侍衛護着,自己又自幼習武,萬一并肩王出事,袁福兒失去理智,準備拉幾個墊背的時候,身前有侍衛擋着,身後自己靈活能跑,那元兒……大着個肚子不是現成的目标嗎?
很快了,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啓元帝把胭脂印輕輕的按在唇上,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很快就會把元兒接回家來,他們倆的孩子一定會生在皇城,成為一個毫無瑕疵的皇子。
“萬歲爺,淩大人求見。”安适意邁着小碎步一溜兒似的小跑進來,喘息着禀告。
“讓他進來。”啓元帝撫了一下信紙,小心折好放進懷中,然後正色的沉聲。
“諾。”安适意低頭退出。
沒一會兒,淩霄昂首闊步的走進來,眼睛精亮精亮的。
“萬歲爺,事情安排好了。”淩霄激動的說,聲音裏透着興奮和掩不住的猥瑣。
時間匆匆流逝,蘇諾的肚子一天一天的變的更加巨大,在避暑山莊‘這不行,那不準’的無聊養胎的兩個月裏,她唯一的樂趣的就是聽眉黛刷回來的京中各路小道消息了。
據說,一個多月前,并肩王偶然出門,剛巧碰見了已逝王妃的弟弟,也就是前小舅子,兩人許久未見,就相約一起去喝酒敘舊,順便在逛逛花樓,結果,在花樓中竟遇見一位與已逝王妃相貌有八成相似的清倌人。
據說,并肩王與已逝王妃感情頗深,不忍與前王妃相貌相似之人流落花樓,于是,就把此清倌人收入府中。
據說,并肩王極寵愛那清倌人,因那清倌人贊慕并肩王威武,因此便帶人前往城外狩場,揚言要為那清倌人狩一虎皮,做個披風,結果……老虎是遇見了,但是沒打過,幾個侍衛護着并肩王和清倌人逃跑,并與猛虎掐了架。
據說,并肩王傷的挺重。
據說,并肩王傷成那樣,都沒忘了讓那清倌人日夜伺候在身側。
據說,并肩王跟那清館人一夜三次,氣的太醫甩袖而走,氣的繼王妃掩面而泣。
據說,并肩王帶傷飲酒狂歡,與那清倌人日夜嬉戲。
據說,并肩王……死了。
對此,京中百姓的反應是:……‘哦,他終于把自己作死了啊!’……
并肩王的大部分朝堂勢力都已被啓元帝收回了,他的死除了讓官員們念幾聲‘輔臣難為’之外,并沒引起太大的風浪。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不日就要回到京城的馮太後一行人身上。
啓元帝一系暗自戒備,以便再接再厲。太後一系磨拳擦掌,力圖鹹魚翻身。
整個京城暗流湧動。
只有袁皇後的鳳兮宮,仿佛時間凝結一樣冰冷着。
“如玉,你放開我。”袁福兒冷着一張俊顏,雙眼如刀般的利,她緊緊的握着拳,手背上凸出條條青筋,粗大的指節和厚厚的繭子毫無疑問的顯示着,這一雙手,足以生裂虎熊。
“我不能放,你想要幹什麽?你要去幹什麽?”良如玉死死的抱着袁福兒的腰,會盡全身的力氣将她拖在原地,眼淚奔湧而出,她滿面恐懼的,尖聲的喊着:“我知道王爺死的奇巧,我也知道你想去問萬歲爺……”
“可是,可是,你是中宮皇後,你已經嫁進了賀氏,你是賀家人,袁家的事跟你沒關系了……王爺死的那麽狼狽,你沒到乾清宮前去脫簪請罪,就已經有禦史彈駭你無母儀天下之風了……我知道王爺死了,你心裏難受,可是你還有繼母,還有弟弟,還有侄子侄女,你穩穩當當的做這個皇後,他們就也能靠着你平平安安的活着,慢慢緩過勁兒來,重振袁家家風,可你要是失去理智,幹出什麽塌天的事來……”
良如玉緊緊的咬着唇,雙手攥着袁福兒的腰,一步一步的轉到她身前,死死的盯着她,一字一頓的說:“你別忘了,黃貴妃的骨灰還在宮人斜裏,沒涼透呢,黃家百多人的血,也沒幹呢!”
☆、94|7.8.900
并肩王雖久有風流之名,但子女緣卻頗淺,平生只得了一子一女,均為原配嫡出。
其女自然便是當今皇後袁氏福兒,其子則是現今的并肩王世子,袁枚,今年已二十有四,娶妻林氏,已育有兩子一女。
不同與袁福兒豪爽直率,頗類其父的風格,身為男兒的袁世子反到更像是他的生母,先王妃顧氏。
先王妃顧氏是淮南世族顧家的嫡女,與并肩王是指腹為婚,算是青梅竹馬。顧氏是早産兒,身體一直不是特別好,因此便養成了副溫順而懦諾的脾氣,說白了,就是有點弱。
彼時,先帝還在世,并肩王只是那個兢兢驚驚的‘質’在京城的異姓袁王,顧氏那個面團兒似的,無論人家說什麽難聽話都不生氣的性子,到真合适了那個尴尬的袁王妃的位置,她又是淮南大族顧氏的女兒,京中諸貴婦就算只看她娘家,也要多給兩分面子。磕磕絆絆,周周旋旋的,顧氏到也撐起了,那些年在先帝威勢下越發難堪的袁王府。
顧氏的長子袁枚就是在王府最艱難的時候出生的,那時,先帝正值壯年,龍威昌盛,天下又太平安定,久無戰事。因此,先帝看京中幾個異姓王就極不順眼了,多次暗示異姓王爵不合國策,幾個有名兒的刀嘴禦史也頻頻上折子參奏異姓王們嚣張跋扈,勳爵纨绔無用。那幾年,京城中,包括袁王在內幾個異姓王都如驚弓之鳥。
袁王甚至長年把一冊寫了請除王爵的折子壓在枕下,一旦有什麽不測,便随時準備自請除爵。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人,要麽被磨砺的百練成剛,要麽被壓抑的殘暴頑虐,要麽,被吓的懦弱無用。
而袁枚,不愧他的名字,偏偏成了第三種。
“福兒,你好好想想,王爺已經去了,這誰都改變不了!世子哥哥那個禀性,是能頂門立戶的嗎?王妃和世子夫人在能幹,也是女子,困在內宅,外面的事,她們根本就管不了,侄子侄女們年紀還小,你若是在不管不顧的闖了禍,他們以後可怎麽過啊?”良如玉死死的把着良福兒的手,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她狠狠的打了個響泣,抽泣着說:“福兒,如今王府已是風雨飄搖,咱們即幫不上忙,就別惹禍了,好嗎?”
良如玉的爹,良侍郎是妥妥的袁王一黨,此次袁王倒臺,他也被牽連了,雖然未被一撸到底,但卻從京官兒被貶到了地方,還是極北的荒涼之地,那地方山林環繞,民風彪悍,據說當地的土著還未開化,竟會食人。
前些天,良如玉的繼母前來宮中請見良如玉代為求情時,曾披頭散發,伏地痛哭,毫無往日貴婦風範,可見極北之地的父母官兒,确實是相當的不好做。
雖然自幼長在老家,對良家無甚感情,甚至還受過不少繼母明裏暗裏的搓磨,但想起老父幼弟此去在無相見之日……良如玉還是狠狠的哭了一場。但是,也只是狠哭了一場而已。
哪怕繼母跪地痛悔,良如玉也并沒有去求皇帝的意思,除了她根本見不禦駕這個原因之外,也是因為她知道,無論怎麽求,皇帝都不可能答應放過良家這一事實。
後宮不得幹政,雖然這條宮規在馮太後當權時,就是放屁一樣的存在,可很顯然的,在啓元帝親政把握大權之後,這條宮規,就又成了約束她們這些娘家皆為權貴世家的後妃們的鐵條。
在這場風波裏,倒了無數人家,痛哭着來求見後宮各種太妃的女眷诰命們不在少數,但哪個管用了?想起幼弟稚嫩的臉,良如玉心如刀攪,可是,連如日中天的并肩王府都倒了,她們這些小蝦米又能如何呢?
終歸,能保住命就已經不錯了吧!雖然地處偏遠,但到底是父母官,只要謹慎從事,平安的過一輩子,應該還不算太難吧?良如玉閉了閉眼睛,眨掉眼角的淚痕。
“福兒,我知道,你恨萬歲爺算計了王爺,讓他死的那麽不名譽,可是,到底,萬歲爺還是留了情不是嗎?王府到現在還是存在的,不是嗎?”良如玉垂着頭,聲音幾不可聞。
袁福兒直直的站着,眼中隐隐露出一絲水波。
父王是個權臣,還是嚣張的權臣,而自古權臣都不會有好下場,這點,袁福兒心知肚明。被送進宮來當皇後,見識了啓元帝的行事風格之後,她就沒想過自己和袁家會有什麽好下場。
只并肩王一人伏誅,從而保住袁家小輩這個結果,袁福兒并不是不能承受,她考慮過的最壞的局面,還是抄家滅族呢!
她痛苦的,是她的父王死的如此不名譽,她恨的,是啓元帝竟然連個身後名都不給她父王留。
哪怕是因為權臣誤國,功高震主而死,也比現在這般寵愛妓人,馬上風而死強啊!
連她已逝的母妃都沒放過,一個妓人,貌似母妃,讓父王馬上風而死……聽到府裏傳來如此的消息,袁福兒怒的幾乎想要沖出去一刀捅了啓元帝。
怎麽能,怎麽能這麽狠辣呢?如此的陰毒手段,啓元帝真的是個坦蕩明君嗎?
“我不甘心,真不甘心啊!”袁福兒雙目欲裂,如果她父王是因為一時大意,輸給了這樣一個如後宅女子般,只會如此陰毒謀算的帝王的話,她……真是不甘啊!
“不甘又能如此,人家贏了就是贏了,你不甘心也得忍着,現在這局面,你若在胡鬧,咱們可就真沒命了。”良如玉一點也沒客氣,對着袁福兒狠狠的罵道。
想起昨日并肩王妃進宮時,說的那些話,良如玉狠狠的打了個冷顫。
原來,太後跟王爺竟然是那等關系,原來,福兒的母妃是因為發現了那等秘事才被并肩王親手處死的,原來,王妃竟然恨毒了王爺,原來,那個伎人是王妃安排的,原來,皇帝早在王妃嫁入并肩王府時,就安排了一切。
“總之,事情就是我做的,我也不想否認。”并肩王妃平靜但卻帶着絲絲笑意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我恨王爺,這一點從我嫁進府中的那一刻就開始了,那個像顧王妃的伎人是我費心思養的,王爺狩豬時出問題的馬也是我安排的,就連王爺馬上風時,屋裏的催,情熏香也是親手點的。”
“我把這些事告訴你,是想讓你勸住福兒,讓她明白,她已經不是那個可以肆意妄為的攝政王嫡女了,看在福兒在我膝下時,我們母女相處的還算融洽的份兒上。我來提醒你們一句,記住,你們身後在沒靠山了。想要在這諾大的後宮裏活下去,你們……只能靠自己了。”在含章宮正殿裏,面對臉色慘白的良如玉,并肩王妃的眼中似乎還含着幾分憐憫。
“過幾日,我會以并肩王遺孀的身份,自請為袁枚降爵,自然,萬歲爺也會答應,袁枚會成為恭順郡王,封地大概會在邊陲的某個小城。在太後回京之前,我會帶着袁家所有人前往封地,終此一生,袁家人都不會回京。”
“這件事,你告訴袁福兒也好,不告訴她也好,我都不阻止,也不在乎。反正,曾經如日中天的攝政王會漸漸被所有人遺忘,而袁家人,也會永遠消失在京城裏。而你們,從此之後,也只有自己了。”良如玉還清楚的記得并肩王妃說這話時,唇邊那抹諷刺的笑。
并肩王妃說不在乎自己會不會把所有的事都說出去?良如玉痛苦的捂住胸,口,淚眼朦胧的看着眼前如山岳般挺拔的袁福兒,說出去?她怎麽敢!!
是讓福兒知道,她一慣最尊敬的父王殺了她的親生母親嗎?因為她的親生母親撞破了她父王跟太後的奸,情?還是讓福兒知道,她從來都很羨慕的高貴典雅的繼母,設計用那麽惡心的手段,設計毒殺了她的父王?或者讓福兒知道,她心心念念要照顧的大哥,已經放棄了她,準備遠走他鄉呢?
不,福兒不需要知道這些,她一個人知道就夠了,她的福兒,只需要這麽鮮活的,痛快的恨着就行了,至于剩下的一切,都由她來承擔就好。
“福兒,你聽話吧,你一慣都聽我的,這一次,就在聽我一回。”良如玉拉着袁福兒的袖子,緩緩的滑跪于地,“就算不為了別的,哪怕只是為了你我的性命,你就認了吧。”
“元貴嫔初時不過是一司寝女官,現在也坐穩正四品高位,只需觀她的現狀便可知萬歲爺不是個不念舊情的人,你進宮之後,從未犯過大錯,又有中秋節救人的功勞,只要我們老老實實的,一定能好好活下去的。”
“哪怕日後我們沒有依靠,哪怕日後我們會很艱難,但最起碼,我們能活下去啊。”良如玉止不住失聲痛哭。
袁福兒低頭看着滿臉涕淚的良如玉,看着風姿不比黃貴妃差的好友狼狽的模樣,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她抽出一只手,緊緊的捂住了臉,然後,身子慢慢的軟了下來,默默無聲的半跪在良如玉身側。
良如玉一把抱住袁福兒,放聲痛哭起來,放聲與福兒終于被勸住了,也痛哭與好友自己哭不出的眼淚。
乾清宮,啓元帝放下了安适意送來的鳳兮宮秘報。
“先讓人看着吧,若過些日子也沒什麽異樣,那就只讓人盯緊了就成了。”啓元帝将秘報扔進了火盆裏,看着明黃色的秘折慢慢的燒成了灰,“朕記得,元貴嫔的胎也有八個月了吧,派禦林軍去接回京吧,在晚了就不好挪動了。”
啓元九年十一月十日,懷孕八個月出頭的元貴嫔從避暑山莊回到後宮,彼時,距離馮太後鳳駕歸京,只有半個月的時間了。
☆、95|12.33.75
清晨就從避暑山莊出發,但直到日落才緩緩進城的蘇諾一行人,終于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走進了皇城的側門。
話說,人家快馬兩個時辰的路程,這群把走路當效游的貨竟然生生的走了一天,這速度,也是醉了。
皇城,翠凝閣。
“這屋裏一股兒什麽味?趕緊把側殿,配殿的窗子都打開,散散氣兒,主子不在就偷懶,還真是反了天了!怎麽這麽冷??碧珠,還不快去把火龍燒起來了……”眉黛腿腳利落,在蘇諾等人剛進京城正門時,就快馬跑回了翠凝閣。
一進宮門,她連氣兒都沒顧上喘一口,就嘴不停歇的下了大串兒的吩咐,把翠凝閣中這群懶散了三個多月的粗使宮人們指使的團團亂轉。
黃貴妃一死,後宮中就在沒有貴人主子掌權,各宮宮務全回到了內務府和尚宮局裏的太監女官們手裏,結果,奴兒管奴兒,誰也不服誰,又沒個真正的一把手,管事們在自己宮裏說話還算數,可一旦出了管轄範圍,就根本不好使了。
以前冉公公和衛嬷嬷能以奴婢兒的身份管着後宮,即是因為這兩位都有強大的靠山,也是因為後宮沒個正經兒的女主子,這兩位正二品的太監女官頂點,也足夠鎮着後宮的這群磨人的小妖兒了。
但今時不同往日,冉公公明顯□□趴了,而衛嬷嬷也因為有了黃貴妃這位真正貴人的對比而顯的黯然失色,後宮又有名正言順的主子娘娘袁皇後在,各路管事的,尤其是太監們,很明顯的不願意聽同為宮籍以及女身的衛嬷嬷的命令了。
畢竟嘛,曾經在真正的貴人黃貴妃手下,聽令了一年多,收盡了好處。那麽,後宮裏這群人精兒自然就不願意在聽個奶媽子的吩咐,哪怕她是皇帝的奶媽子也一樣。
“你,動作麻利點,沒吃飯是怎麽着?還不把香珑擦幹淨了,要是一會兒娘娘回來的時候,看見一盯點兒的灰塵,我就扒了你的皮。”眉黛掐着腰做茶壺狀,立眉橫眼,指着個尖眉俏臉的小宮女罵着。
她們家娘娘懷着身孕一走三個月多,前兒萬歲爺回宮的時候還沒一塊兒帶回來,這在某些眼皮子淺的奴才心裏,就是要失寵的前兆。翠凝閣裏,雖然沒有什麽外八路的妖魔鬼怪,但難免有個別心思大的,私心裏看不起娘娘宮女子的身份,見娘娘有些不好就想浮起來,她家娘娘的性子又不愛争這些,弄不好在讓個宮女糊弄到頭上,那可就丢了人了。
萬歲爺讓她們這群人到娘娘身邊來,為的就是幫襯娘娘,她比不過依波她們,沉穩老練,能管着娘娘的衣領住行,帳本銀錢!她有的,也只是一慣的潑辣厲害,嘴上不饒人,不管是誰,只要出錯,她就能指着鼻子罵,能說出任何娘娘和蘭姑姑不方便說出的話,這就是她在翠凝閣的定位。
只要敢浮上來的,她就能按下去,但凡有點苗頭的,她就能罵滅了,這就是乾清宮那邊,派她這樣的潑辣貨來伺候娘娘的根本原因。
“都動起來,別想偷懶……”眉黛的尖利嗓音回蕩在整個翠凝閣。
随着她的罵聲,無數小宮人齊齊打了個顫兒,行動間不自主的快了兩分。
于是,在蘇諾珊珊遲來,晃晃悠悠的回到乾清宮時,整個翠凝閣已經煥然一新。
“我的天啊,我的腰啊。”一進大門,蘇諾就雙眼發亮,甩去滿身的疲累,帶着一臉精光的緩慢‘爬行’到那張她夢中都想的大床上,‘啪’的一聲平拍到上面,把自己整個兒埋在軟軟的被褥裏,在也不想起來了。
讓懷孕八個月的孕婦坐沒有減震設備的馬車裏,還一坐一天什麽噠,真是太不具備人道主義精神了!
“都快當娘的人了,怎麽還是這麽不仔細?”一直‘隐藏’在書案後的啓元帝無奈的起身,來到蘇諾跟前,一番波折把纏在她身上的被褥全‘撕’開,對着露出來的一顆腦袋,嘆着氣教訓道:“累了也讓宮人扶着你躺下,你這麽大的肚子,如此莽撞的橫下去,萬一摔着怎麽辦!”
“萬歲爺,沒事,沒事,我身體好的很,孩子也好着呢。”蘇諾大叉腿抱着被子,一臉的渾不在意,在她穿越前的工作環境裏,懷孕九個月還足踩恨天高,身穿小熱褲的辣媽多了去了,她這點不痛不癢的小動作算個毛線啊,根本不值一提好吧!
“不信你摸摸。”她抓着啓元帝的手放在可以稱為碩大的肚子上。
蘇諾的身材非常豐滿,胸部弧度很傲人,她已經懷孕八個月了,肚子也很巨大,她最近在避屠山莊,因為孤單所有化悲憤為食量,吃的是相當的多,這些條件綜合一下,就可以得出目前蘇諾的狀态……
面如銀盆,臉如滿月,膚如凝脂,觸手如綿,這是好的方面。至于不好的嘛……上下一邊粗,前後分不出,胸,胃,肚子,傻傻分不清楚……
比如啓元帝,就有點沒分清,他撫摸着蘇諾的肚子,腦中不自禁的幻想出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或者一個如他元兒一樣可愛的女兒,甜甜的叫他父皇的樣子……這麽想着,啓元帝臉上不由的露出‘慈愛’,手下的動作越發溫柔。
擦,那不是肚子,那是胃,不要在‘按’了,在‘按’把中午吃的生猛海鮮全吐你臉上啦!
蘇諾被摸的毛骨悚然,一臉的囧囧。
兩人在互述了一番思念,蘇諾就去沐浴了,趕了一天的路,就算坐在馬車裏有人伺候也是滿身的風塵,進了沐間,蘇諾剛泡進水裏,啓元帝就穿着一身寝衣,笑眯眯的跟進來了。
揮手把一臉欲言又止的叢蘭趕出來,啓元帝悄無聲息的走到坐在浴桶裏的蘇諾身邊,拿起軟羅,輕輕幫她擦起背來。
“萬歲爺,我……這可都八個月了!”蘇諾微微的回頭,刻意挺了挺因為懷孕而越加豐盈的上圍,嘴裏卻狀似遺憾的提醒着。
“沒關系,朕不嫌氣。”啓元帝好像沒禁,欲一季,丁點不像個十七歲少年一樣的聲沉手穩,一本正經的回答。
靠,他說的好像很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
蘇諾用手捂着臉,輸了,調,戲失敗了。頭一回,被啓元帝說的啞口無言,不知怎麽接話。
眼見蘇諾一臉的挫敗,啓元帝不由的心情極好,手腳利落的把蘇諾刷白白噠,并且壓着她用手來了好幾回,把個浴室弄的跟進了賊似的,半桶水都潑到地上,蘇諾所有衣服全濕透了之後,啓元帝才神清氣爽的抱着(真的是抱着,啓元帝力氣真大,純爺們!)蘇諾回到寝室。
蘇諾用一只手捂着臉(另一只為什麽不捂,相信都大家都能明白噠啊),靠啊,懷孕八個月,上下一邊粗,前後都快分不清的時候,還要玩浴室p這麽高難度的‘游戲’,真是,太刺激了!
叢蘭等人收拾了浴室殘局,天也就差不多黑了,美美的用了頓晚膳,蘇諾抓了個話本歪在塌上消食,啓元帝則規正的坐在案前……處理宮務。
“萬歲爺,您還真是……多材多藝啊!”漫不經心的看着手裏大家閨秀窮秀才的老梗,蘇諾一眼接着一眼的偷瞄着工作的非常認真的啓元帝,看了好一會兒,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就在此刻,就在眼前,啓元帝雙眉緊鎖,聚精會神處理着噠,即不是朝政,也不是軍權,而是……後宮宮務!
沒錯,你沒看錯,就是那個今天往這個宮放多少匹布,明天往那個宮發多少盒胭脂,後天宮人們領多少銀子的宮務。
宮務——從來都是嫔妃們你争我搶,從來沒聽說過哪個皇帝親自接手——看着臉色微凝,手執鳳印的啓元帝一冊一冊的看着內務府專用的朱色小折,蘇諾都快哭出來了!
果然,果然這就是所謂除了生孩子之外啥都會的那種男人嗎?是那個留芳千古的‘一代聖君’嗎?
腫麽越是相處越覺得不靠譜呢?不知道為什麽!總有種偶像幻滅的感覺!
“衛嬷嬷以女官之身掌事本就不正,多有人不服她,更何況太後馬上就要回來,又眼瞧着就要過年,宮中事務繁多,她根本就處理不來。”啓元帝頭不擡,眼不動,手穩如石,下筆如飛,“并肩王已伏誅,朝堂之事朕又盡熟,花不了多少精力,正好拿宮務散神,也算是幫你理理路,日後你接手時也方便些。”
啓元帝一邊說,一邊‘咔咔’的往朱色小折上蓋鳳印,那一臉不以為然的小神态,簡直酷帥到了極點。
“幫我理路?”蘇諾‘叭’的一聲把話本扔到地上,眼睛瞪的像滿月似的。
“當然了,後宮中除了袁福兒這個皇後之外,份位最高的就是你了,你不理宮務,誰理?”啓元帝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現在之所以是朕管,那是因為你還懷着孕,等你生下皇兒,把身體調養好之後,自然還是要你來接手。”
“我……我……”我不行啊!萬歲!!蘇諾欲哭無淚,她已經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被圈養生活,現在忽然讓她出來幹活,要不要這麽殘忍啊!!!
“不行也得行。要不然,你就在挑出一個能替你的!”幾乎一眼,啓元帝就能看出蘇諾在想什麽。
“呃……”蘇諾摸了摸額頭,瞬間頹然。
數一數,後宮裏确實也就是小蝦米兩只,黃貴妃上了天國,袁皇後那更不用說,良如玉看起來雖然挺精明,但她擺了明的抱緊福兒粗大腿,一百年不動搖的主兒,剩下的幾下,說實在的,都不說不如她了,就連衛嬷嬷都不如。
人家衛嬷嬷雖然是女官,但好歹是正二品,那幾個,連金印金冊都沒有,太廟譜上沒名兒的存在。
想了一圈兒,蘇諾發現,除非下一次選秀時,在進來一個高位,否則,宮務這麻煩事兒,除了她之外,就只能交給久聞其名,還未見其人的馮太後了……
把宮務交給馮太後……那不等于把小命交人家手裏了嗎?還是一家三口的小命!蘇諾狠狠打了個冷顫,把這個恐怖的念頭扔到九霄雲外。
“可是,像宮務種大事,到底還是應該正宮國母來管理,萬歲爺,您現在能用女官輔佐皇後娘娘的名兒把旁人的疑問對付過去,可日後,我要是接手了,那可怎麽說?到底袁娘娘是正宮皇後,而我,不過是宮女子晉升,不像黃貴妃,好歹還有個名門貴女的名兒,貴妃的尊位。”
蘇諾抿了抿嘴,側臉看着啓元帝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萬歲爺,您,到底打算怎麽處置袁娘娘?”
☆、96|12.33.75
蘇諾自認并不是一個純粹的好人,但袁福兒曾經救她這件事,她是不會忘記的。
袁福兒是皇後,跟蘇諾這種得寵的妃嫔,可以說是天然的立場相對,細數歷朝歷代,基本沒有哪個正宮皇後會和寵妃真正親如姐妹的,更別說是蘇諾這種眼看就要有子的寵妃。
自從袁福兒進宮之後,就有不少人上前巴結,哪怕是像劉小儀,韋貴人這種天天長在永和宮,恨不得別人不知道自己是黃貴妃一黨的存在。在每每給皇後請安時,也是甜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