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夜驚情(中) (24)
一些淺見,也不知對是不對,到讓太後娘娘見笑了?”
“不過,臣妾想來,太後娘娘也能理解,雖說萬歲爺不是娘娘親生,但娘娘對萬歲爺卻是一慣的愛若親子,因此,哪怕娘娘未曾體驗過當生母的感覺,想必也能明白臣妾現在的心意吧!”
沒理會殿中陣陣的抽氣之聲,蘇諾平靜的說完了這番話。
敢拿宮規震我,敢拿高祖壓我,敢諷刺我沒生過孩子,這是要撕x嗎?碼蛋的,我有兒子!馮太後氣的臉色脹紅,拍案而起!
小賤人,來戰!!!
☆、102|07.32.1
劉小儀跪趴在地上,額上的冷汗一層層的,止不住的往出冒。
她從來沒想過,不過好端端的露臉抱大腿的請安機會,怎麽會幾句話就搞成了這樣?
慈心宮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馮太後強忍暴怒的抽氣聲就在劉小儀耳邊回蕩,那一聲聲沉重的喘息,仿佛鐵錘一樣,重重擊在劉小儀心頭,讓她大腦昏頓一片,整個人都快要窒息了般。
做為六品進宮.并不得寵.靠山已死.背景不強的中位嫔妃,劉小儀在宮中過的可謂比較艱難。早些時候還好,她雖沒有皇寵,但巴結着黃貴妃,到也不會被人欺。但黃貴妃死後,她的日子就難過了。
當然,有啓元帝管理宮務(為什麽感覺這個句子有哪兒不對),劉小儀不至于被克扣份例,月銀之類的,但是那種‘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你雖然住在宮裏,但并沒有什麽卵用’的感覺,對一個花季少女來說,并不算好。
其實,不止是劉小儀,宮裏名義上啓元帝的女人,除了蘇諾之外,剩下的包括韋貴人,宋保林,常禦女都是一樣。
甚至,剩下那三位過的還不如劉小儀,畢竟,劉小儀是正六品的份位,在後宮不豐的情況下,勉強也能算得上是中位了,而韋貴人,宋保林之流,不過七,八,九品,妥妥的低位,不得臉時,還不如個高位嫔妃宮裏的大宮女。
啓元帝在怎麽有能力,也是個男人,而且還是皇帝,他管宮務,哪會有多細致,不過閑暇時籠統處理一下,保證大面的和諧公平。私底下,失勢的人偶爾受些委屈,那也是無可避免的。
在啓元帝的後宮之中,除了蘇諾之外,剩下的女人基本都被歸類為失勢了。
畢竟,在衆人看來,這四位沒瞧出多漂亮,性格也沒多讨喜,進宮小兩年了,連‘處兒’都沒破呢,在後宮女人大于小于五的時候,這四位都泯然與衆,那麽,等一年後在選秀時,這幾位不更連浪花都翻不出來了嗎?
妥妥的沒前途,有什麽必要客氣啊!
如果是初初進宮時,被如此冷漠的對待,将門嬌女劉綢兒可能會暴走,但進宮一年多,洗盡鉛華的劉小儀,卻只能感慨自嘆一句:清冷些到好,最起碼平平安安吧。
自從天之嬌女,她的靠山黃貴妃死了,黃家也倒了之後,劉小儀的性子就是越來越寡淡,越來越不争了。
不止是她,另外三個也一樣,猶記得黃貴妃在的時候,韋貴人仗着病美人的長相,一個月逛四十回禦花園,就為了和萬歲爺偶遇,但黃貴妃一死……
到慈心宮來請安,似乎是韋貴人這兩上月來第一次出宮門吧。
不過,她肯定後悔了。
逛了逛眼珠,劉小儀不着痕跡的看了看左右,發現目前害怕不止她一個人……她左側的韋貴人已經平趴在地,右側的常禦女四肢微微痙攣,宋保林……她這是抽抽了?還是吓尿了?
側過頭看着高傲的如同女王一樣,敢當堂跟太後争辯的元貴嫔,劉小儀慘笑一聲,這就是寵妃跟雜碎的區別。
元貴嫔敢因為些許不順心,就當面跟太後叫板,先是直言諷刺太後無子,後又強硬拒絕太後抱養皇子的要求,她所依所仗的,不就是萬歲爺的寵愛嗎?
雖然自認看破世事,所謂寵愛不過一時煙花,燦爛過後就是煙盡的劉小儀,也不得不承認,看着口口聲聲被鄙視為宮女子的元貴嫔,毫不猶豫的伸手就抽太後臉這件事,确實很爽。
默默忍受着壓低的氣氛,劉小儀以給跪的姿勢腦洞大開着……說起來,無論是馮太後,還是元貴嫔,都是後宮中動動手就能捏死她,需要跪地抑望的存在,她們倆這麽激烈的白日撕x……不論誰輸了,心情想必都好不到哪兒去……
心情不好了,肯定要找人撒氣……于是,她們這些圍觀的透明黨,不就是妥妥的撒氣包嗎?
幾乎是一瞬間,劉小儀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八卦來的各種後宮刑罰小手段……如,掌個嘴被掌掉半口牙啦,潑熱水潑的滿臉花啦,請安的時候踩手指頭啦,杖責的時候打的半身癱瘓啦(這個略兇殘)……被自己的腦補吓的不要不要的,劉小儀後悔的痛哭流涕。
好倒黴,只不過是來請個安而已?難道會成為她生命的絕響?不要啊,她好不容易才心平氣和的接受,自己一花季少女還沒風光過,就要進入後宮養老生活的節奏裏啊。
難道安度晚年就是夢嗎?(—。—)
後宮第一腦補帝正把自己吓的渾身顫抖時,蘇諾和馮太後的撕x也進入了白熱化。
“哀家乃是為了孩子的未來,才想要抱養,你身為人母,竟妄故孩子的未來,真是妄為人母。”馮太後斥罵。
“太後娘娘此言差矣,臣妾認為孩子還是在生母膝下成長為好。”蘇諾霍然不動。
“蘇氏,你此言之意,難不成是認為養母不好……你可知哀家便是皇上的養母?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挑拔哀家與皇上的母子關系。”馮太後拍案而起,扣起大帽子。
“事無不可對人言,太後娘娘并非萬歲爺生母之事,天下人皆知,有何不可說?常言有雲,生恩不如養恩,太後娘娘‘用心’養育了萬歲爺,愛若親子,不是生母勝過生母。太後娘娘如此氣憤,難不成臣妾說的不對嗎?”蘇諾冷笑着反諷太後。
“你……”馮太後氣的直哆嗦,卻無法反駁,難不成她要說,她沒把啓元帝當成親兒子養嗎?
看着馮太後那張晚娘臉,蘇諾心情其實比較悲哀,來之前,她是真心沒想過要跟馮太後撕x,就算是撕也沒想過會撕的這麽激烈。
不過,進門就被下馬威,孩子還沒生出就要被搶……想來馮太後是把她當成軟柿子了,這時候,不硬一點,恐怕就要任人拿捏了。
沒錯,她出身低微,她娘家落敗,她跟馮太後的身份對比,可謂是天地之差。她知道,慈心宮裏的人可能都覺得她瘋了,畢竟一個貴嫔硬磕太後,怎麽瞧怎麽像雞蛋撞鑽石……
但是,蘇諾偏偏就有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心氣,誰敢跟她撕,她就敢磕誰一身黃兒——反正她現在得寵,反正她肚子裏有孩子,而且,她……還要臨盆了哦!
馮太後是鑽石沒錯,她是雞蛋她也承認,但誰讓她肚子裏的‘黃兒’值錢啊!她這‘黃兒’可是真‘皇’,還是目前獨一無二的‘皇’,誰敢給她磕出來試試。
有肚子不用,過期作廢啊!蘇諾現在就是仗着肚子裏有貨,變着法兒的撒潑,反正她是吃定了,馮太後不敢真的下手處罰她。
宮中的刑法有何?無非就是打,罰,閉,責四種!打?拜托,她懷着孕着,敢碰她一下當場生給你看!罰?罰月例還是罰銀子?她抱着金大腿土豪的很。禁閉?呵呵,她就住在乾清宮,關禁閉一點不擔誤她的事兒,還免了她的請安,不用來慈心宮看馮太後這張老臉,她樂不得的呢。至于責罵?不是她吹,就馮太後這水平,她要是放開了罵,能把馮太後氣吐了血!
蘇諾算看出來了,從她進門之後,馮太後這一番連削帶打,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抱走她肚子裏的‘貨’,可是拜托,一個‘那樣’的太後,想要抱走她的孩子,而且還有很大可能是啓元帝的皇長子……
這種局面,會把她的孩子推向死路噠!搞不好會變成無論誰贏,她的孩子都是炮灰被放棄噠!做為母親,做為妥妥的啓元帝一黨,她可能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與其唯唯諾諾推搪,還不一定能推搪過去,那還不如痛痛快快的跟馮太後直接撕破臉,反正馮太後也說了,她就是宮女子出身,言詞粗鄙一些,那不是很正常嘛。
蘇諾高擡着下巴,從下到上,用極具諷刺的目光挑釁着馮太後,眼神滿滿的都是鄙視。
她很想刺激的馮太後在失态一些,哪怕冒點風險被撕,生在當場……她也要徹底打消馮太後抱養她孩子的念頭。
果然,高高在上的馮太後被蘇諾的鄙視眼神刺激的腦子一空,瞬間拔案而起,她用手指着蘇諾,剛想命人将她拿下的時候……
“皇上駕到~~”這是跟一般太監尖利嗓音格外不同的安知意的略顯低沉的聲音。
“皇上?”馮太後‘血紅’的眼随着那道明黃的身影的走近,而漸漸的冷淡了下來。
啓元帝目不斜視的走進慈心宮,微微躬身給馮太後行了一個半禮:“兒臣請母後請安。不知母後昨日休息的可好?”
做為一個重孝道國家的皇帝,做為天下表率的啓元帝自然要在下朝的第一刻,就來慈心宮給老母請安……呃,當然,也順便接還懷着崽的老婆回家。
“好?有你的寵妃在,哀家可不敢說好?”馮太後橫眉冷對,劍拔弩張。
聽到寵妃兩字,啓元帝自然而然的把目光轉向蘇諾——從上到下的仔細打量了一圈,啓元帝很高興的發現,雖然馮太後被氣的儀态盡失,滿臉脹紅,但他家元兒顯然并沒有吃什麽虧。
看這小姿勢拔的,看這小臉傲的,看這小眼神給力的……啓元帝舒心一笑,現在并不是跟馮太後撕破臉的最好時機,但不得不說,看馮太後氣的跳腳的樣子,他的心情是非常愉快的。
“元兒說話有些不經腦子,若有哪句話惹惱了母後,朕待她為您謝罪。母後,元兒為人天真,行事溫和,出言直率,朕往日也常為她的口無遮攔所惱,可相處長了,卻覺得她乃後宮難得的真性情之人。”啓元帝姿态很低的對馮太後作了個輯,又回身攬住蘇諾,滿臉寵溺的說:“母後跟元兒相處長了,就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了。”
啓元帝的話一出口,馮太後便直愣着眼,看了他半晌,然後,仰面而倒。慈心宮瞬間一片混亂。
劉小儀借機爬到角落,看着一臉‘焦急’連聲‘問候’的啓元帝,不由的呵呵出聲。
元貴嫔的‘直率’她是見着了,可‘溫和’又是個什麽鬼?
萬歲爺說元貴嫔是‘宮中難得的直性情’,于是,這是萬歲爺認同了剛才元貴嫔說的那些話嗎?怪不得太後氣昏了!
一語而昏敵,萬歲爺的道行确實比元貴嫔強多了。
☆、103|07.32.1
馮太後只是一時氣懞了,身體并無什麽大礙,緩了兩口氣之後,她便穩定住身形,自行調解了過來。
面對啓元帝一副不懼翻臉,又頻頻注視着賀世榮的姿态,馮太後最終打消了叫太醫,宣揚一下啓元帝不孝,氣暈嫡母這個兩敗俱傷的念頭。
馮太後本來是著定啓元帝不知賀世榮的身世的,不過,眼見在慈心宮中,啓元帝對賀世榮毫不掩示的厭惡無視态度,到教她有些心懸了。
比起不敬嫡母來,太後偷情還生子這種事,可是嚴重多了!畢竟,縱觀歷史,純當擺設的,甚至是不明不白病死的聖母皇太後多了去了,也沒見哪個天子因此而丢了皇位。
反到是敢偷情的後宮女子,只是被發現了,多都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雖然歷史上沒有記載過哪朝太後偷情的先例,律法上也沒有交代太後偷情生子該怎麽處置。但是,馮太後覺得,哪怕她握着十萬軍權,跟一般擺設太後不同,可若是啓元帝不顧臉面,把賀世榮的事捅出去……她恐怕也不會有比淩遲更體面的死法。
她剛剛回京,什麽都沒有撸順,手頭勢利也未整合,盟友四散,馮家內亂……馮太後就算想不顧一切造反,也連個可支持的人選都沒有……
比對了一下彼此的實力,面對異常強勢的啓元帝,還沒太摸清局面的馮太後選擇了退讓。
用因連月趕路,沒休息過來,所以精力枯竭為借口,馮太後強忍怒氣打發了‘真心關切她病情的’啓元帝等人。
在啓元帝和蘇諾一番‘噓寒問暖’‘自請侍疾’,馮太後‘十分感動’然而卻‘溫言拒絕’之後,慈心宮請安之旅正式落幕。
啓元帝帶着蘇諾躬身下臺,潇灑的坐上橋輿,笑語盈盈的揚長而去。
把看着他們背景的馮太後氣的直接掰斷了兩根指甲,當晚一宿沒睡着覺。
乾清宮,翠凝閣。
蘇諾舉着雙腿,倚在羅漢塌上,哀哀直叫。
她因懷孕,下肢受重太過,造成腿和腳嚴重浮腫,一按一個坑,她又即将臨盆,平時都嚴禁太過勞累。但今兒,許是站的時間有點長,也許是情緒太激昂……撕的太興奮,在慈心宮時沒覺得怎樣,但一回翠凝閣,就有點要趴了。
不止下腹有些隐隐做痛,就連腿都直接抽筋了。
“朕不是說過,讓你去請安只是走個過場,無論太後說什麽,你只聽着就成,萬事有朕嗎?”啓元帝把蘇諾的腿擡到自己膝上,手上精準的找到她糾結的筋骨,一面下力揉撚,一邊溫聲教訓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不管太後說了什麽,你也不該跟她硬頂,你都要當娘了的人,要是出了什麽事怎麽辦?”
啓元帝眼中充滿了不贊同,做為一個從小受精英教育的古代帝王,他一慣遵循的是不管發生什麽情況,先保全自身,然後在謀定而後動。像這蘇諾這種,直接硬磕硬,一言不合就翻臉的舉動,他簡直無法接受。
“要是旁的事我也犯不着和她頂,這不是她要抱走孩子嗎?”蘇諾被按的吡牙例嘴的反駁着。
啓元帝‘經驗豐富’,找抽筋的地方找的很準,他又不比宮女,手勁極大,下手還狠,這一通按的蘇諾的小腿被又酸又疼,差點想蹦起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不硬頂着怎麽辦?要是軟下來讓她拿住話柄,把抱養孩子的事坐實了,日後可就沒法拒絕了。”蘇諾不自在的動了動腿,一頭一臉都是汗。
如果馮太後是個正常的太後,那麽她抱養蘇諾的孩子,那确實是一個恩典。只要強壓着蘇諾答應了,她在發下明旨,就連啓元帝都不好拒絕。
畢竟,蘇諾的身份……光是宮女子還好說,畢竟歷史上連宮女子出生的皇後都有,本朝開國高祖的皇後也不過是個秀才之女,但蘇諾壞就壞在,她娘家沒什麽人了。
有人說,進了後宮,份位皇寵才重要,娘家只是毛毛雨。但真正有經歷的人會說,這話純粹就是胡說。
雖然份位皇寵确實重要,但娘家的強勢才是生存的基石。娘家勢大,份位自然唾手可得,娘家得臉,哪怕沒有皇寵也會得幾分尊敬……
有多少女子就是因為家族屢出棟梁之材,安邦之仕,從而成為寵妃,甚至是國母的!
好吧,有世家大族做為後盾的畢竟是少數。那麽,有個普通庶族也可,或出讀書人入仕,或出英傑從武,朝中有人總歸方便些,不說別的,日後孩子奪嫡時,總歸還有個可參謀的。
但這些,蘇諾都沒有。
不管是世家大族,還是寒門庶族,甚至連個普通的纨绔家族,蘇諾都沒有。
蘇諾的娘家……蘇家只剩下蘇老祖母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而蘇老太太雖然生了三子一女,但只存活了蘇諾娘親,而蘇諾的親娘,也只産下了蘇諾一個。
蘇家已經徹底絕戶了,連繁衍生息,日後出個俊傑之才的希望都沒有了,對于蘇諾來說,她的娘家根本就不存在了!
所以,蘇諾宮女子的出身蓋的死死的,啓元帝連恩蔭蘇家人,從而改變蘇諾出身的遮羞辦法都使不出來,畢竟,除了蘇老太太,蘇家根本就沒有活人,而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
恩蔭也恩不到她身上,再說了,就算恩了她又怎麽樣?蘇家連個到官家任個虛職的男人都找不出來,恩個快入土的老太太五品,六品的诰命又有何用?
提高身份也要提的有技術性,提的讓人反駁不出來,如果提的太粗暴……那除了讓蘇諾被恥笑,鄙視之外,就不會在有別的效果了。
沒有身份,沒有娘家……蘇諾在宮中,就是個無根的浮萍,除了啓元帝和孩子,她根本沒有任何依靠,所以,她只能緊緊的扒着啓元帝,用盡全力的保住孩子。
似乎因為少時被馮太後壓制的記憶太深,蘇諾發現,啓元帝似乎很讨厭在馮太後面前露怯,不管是他,還是他身邊的人……只要在馮太後面前弱勢一些,啓元帝都會不經意的感覺到難受……就像在慈心宮,看見劉小儀她們五體投地的跪拜時,啓元帝那種發自內心厭惡無視的表情……
跟馮太後,能和平相處就和平相處,不能和平相處撕x也不在乎,這是蘇諾在發現啓元帝隐藏的小心思時,下定的結論。
雖然啓元帝也說過,一時示弱是無妨。但蘇諾覺得,一次兩次可能沒事,但時間一長……她可不想冒着跟啓元帝産生心結的危險,去維持和馮太後表面上的友好。
反正,以她和馮太後天然相對的立場,無論如何都不會真正友好的一天,更何況這貨還想搶她的孩子……不翻臉,怎麽對得起她朝天小辣椒的稱號。
“你這身份,唉,确實也是難辦。”啓元帝把蘇諾的雙腿放下,先為她蓋上棉被。而後,眉頭輕輕的皺起。
要說啓元帝沒想過解決蘇諾宮女出身的問題,那也真是冤枉了他,其實,自從蘇諾懷胎之後,他就已經着手命人仔細調查過蘇家和程家了。
蘇家,自不必說,五代之內沒有一個男丁,而程家,程大千到是活着,還有一個比蘇諾小五歲的弟弟,但是這兩父子,俱都不是什麽出色的人品,當個無品的小吏還摸偷的貪髒呢,真提拔上來,不說給蘇諾撐腰了,不拖後腿就不錯了。
當然,就算如此,啓元帝也不是不能給他們一個虛職,讓他們好好養着,備不注十幾二十年後在生出個俊傑來。但這程大千在蘇諾生母死後,立刻改姓另娶,又不顧父女之情将蘇諾視為無物,甚至還搶蘇諾的月俸……這等人物,實在是讓啓元帝惡心。
“你本就姓蘇,跟程家沒什麽關系,你父那邊的親戚,也無需理會。”啓元帝表情一凝,輕輕撫着蘇諾的手臂,斟酌着說:“至于蘇家那邊,朕到是有些想法,若能成功,你的身份,許是能變一變?”
“變一變?怎麽變?”蘇諾大感興趣。
浮萍一般的身世,一直是蘇諾的心頭大病,不止自己被人鄙視,還連累孩子,如果真能改變……蘇諾咬了咬唇,不求世家大族,大富大貴,只需個鄉紳之家,人丁興旺,她就滿足了。
“朕給你尋的人還沒回來呢,急什麽?”啓元帝伸手摸了摸蘇諾的臉,輕輕一笑:“年前事物繁多,沒有時間,等把年過完了,朕肯定給你一個交待。”
“這是朕的第一個孩子,朕不會讓他不完美。”面對一臉焦急求解答的蘇諾,啓元帝伸手撫了撫她的肚子,溫柔的保證。
感覺好甜蜜,在追問好像不是很好……
蘇諾兩眼冒着小星星,靠在啓元帝肩頭,失去了細問追究的心思。
孩子有一半是啓元帝的,今天啓元帝也強勢的把她從慈心宮帶了出來,所以,她似乎應該試着相信他一些才對。
于是,轉轉幾天而過,馮太後悄無聲息整合消息,在沒提起抱養孩子之事,而蘇諾,也被啓元帝以将臨産的理由,取消了每日的慈心宮請安。
一時間,宮裏俱都忙着過年,似乎真的風平浪靜了起來。
不過,借着系統之便,蘇諾發覺,馮太後似乎有整頓朝中殘餘勢力,上折奏她‘媚惑帝王’,應貶位冷宮之意。
這是還沒打消抱她孩子的意思?她不同意,所以就要借朝中之勢,逼啓元帝除掉她?
蘇諾摸着肚子,轉了轉眼珠,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既然有人想不給她活路,那她,也沒必要客氣不是?
貌似平靜的到了臘月二十九,在一處即發的皇宮年宴馬上開始之即,京城南門駛來一行數輛車隊……
車隊的打頭一人,三十多歲的年紀,面貌威嚴,氣質硬朗,他騎着一匹純黑俊馬,打頭帶隊往京城南邊三元胡同趕去。
停在一家三進院子,門上紅漆略脫的大門前,威嚴男人下馬,叩響門環。
大門開啓,還未等丫環問話,那男子便打頭闖入,對着正在院中喂雞,但被他忽然闖入吓的一愣的蘇老太太當頭就叩,高喊一聲……
“娘,不孝子回來了!”
☆、104| 07.32.1
槐樹胡同蘇家,在京城,真是滴水入海,波瀾不起,沒一丁點能讓人另眼相看的人家。
已逝的蘇老爺子,也就是蘇諾的祖父,是京效普通農戶家的小兒子,因家中田産不豐,養活不起,便到了京中一家油糧店做學徒。
那油糧店規模不大,乃是一對老夫妻帶着獨女開的,就在城北槐樹胡同類似貧民區之地,大富大貴沒有,不過混個溫飽。之所謂要招蘇老爺做學徒,卻是因為那對老夫妻年紀不小,體力不豐,獨生的孩子又是個女兒,做不動活計罷了。
蘇老爺子是個實誠人,那對老夫妻也不是刻薄的,兩下裏相處的很是不錯,時間一長,一來二去的,蘇老爺子成功上位,勾搭上了人家油糧店的小姐,也就是蘇老太太。
蘇老太太花季年華,蘇老爺子身強力壯,那對老夫妻也是疼愛女兒的,沒提什麽入贅,爽快的直接就辦了喜事,而後,便把油糧店交給小兩口管理,老夫妻得以宜養天年。
小兩口新婚燕爾,恩愛非常,成親不過半年就有了身孕,把老夫妻樂的見眉不見眼,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大胖小子臨空而降,妥妥有了第三代,看着軟呼呼的孩子,一家四口每日都喜笑顏開。
常言有雲:樂大沒好事,此言誠不欺人,樂呵了沒三個月,大胖小子就莫名其妙渾身抽搐,臉色發紫,小兩口慌忙請來大夫。結果,大胖小子被診為先天不足,沒幾天就夭折了。
簡直是痛徹心疼,老夫妻一病不起,小兩口也整日泣哭,蘇家愁雲慘淡,直到一年之後,蘇老太太又懷了一次胎,這個家才算好一些。
這一胎,千嬌萬養,老夫妻強打精神,圍着女兒侍伺了十個月,終于,二胖小子橫空出世,給這個家重新帶來的歡笑。
可惜,好景不長,二胖長到兩歲的時候,得了一場風寒,追随着他哥。
老夫妻年紀本就不小,又接連失去兩個孫子,受不住打擊,一年之內,也相續的去了。
小兩口悲痛欲絕,尤其是蘇老太太,失子失父失母,再加上懷孕頻繁,生二胖的時候又有些難産,幾番交加起來,直接病倒了。
死的人已經死了,可活着的人還得活着,小兩口強打精神,接着過日子,但蘇老太太畢竟失了元氣,繼繼續續,時好時壞的病了七,八年才算把身子養回來,得了一個閨女。
這個閨女,自然就是蘇諾的母親。
彼此,小兩口已人到中年,對這個閨女,自然是千疼萬愛,小心呵護,等這個閨女長到三歲時,年近四十的蘇老太太竟又懷了胎,且生了一個兒子。
有兒有女,小兩口在無所求,本以為苦盡甘來,可以好好過日子了,但誰知,小兒子五歲那年的中秋節,小兩口帶着兒女去看燈,結果發生了踩踏事件,一片混亂之中,小兒子人影不見,也不知是自己走丢了,還是被人拐子拐走了。
小兩口拖着被踩的傷痕累累的身子報了官,又拖親帶友的找了數年,最終無果,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蘇家在京城無權無勢,生活也僅得溫飽,找不到又能如何?只得自己暗自傷痛,好好養女兒罷了。
如此,輪轉十數年,女兒長成花季,小兩口變成了老兩口,女兒性情溫弱,老兩口膝下無子,便想着給閨女招贅個老實憨厚的進門,給蘇家延續香火的同時,也能給老兩口摔盆送終。
于是,程大千映入眼簾。
程大千是個從北方逃難來的讀書人,沒什麽功名,但四書五經背到還挺熟,也有讀書人特有的習性,那就是,力氣活幹不了,身體也不怎麽好。
京城嘛,博學鴻儒可能沒多少,但讀書人海了去了,程大千拉不下臉去當街寫信,又幹不了力氣活,在加上一路逃難而來身體本就不好,又氣又累,就病倒在了街上。
正好,被蘇諾的母親撿了回去。
程大千讀書人嘛,長的白白淨淨,斯斯文文,一副白面小書生的樣子,蘇諾母親也是情窦初開的歲數,郎‘有意’,妾有情的,自然而然就走在了一起。
老兩口生了四個孩子,只活了蘇諾母親一個,怎麽會逆了閨女的心思,自然滿口答應。如此,程大千上了蘇家的祖譜,成了蘇家的贅婿。
油糧店交給了女兒女婿,老兩口幹些雜活,幫着收拾收拾屋子,過的到也平靜,蘇老爺子少年受苦,中年打擊過重,又不像蘇老太太能痛哭發,洩,身子到底欠佳,因此,在女兒成親次年生下蘇諾之後,蘇老爺子看了孫女一眼,便心滿意足的溘然長逝。
蘇老爺子一死,蘇家的頂梁柱算是倒了,蘇老太太母女都是沒什麽主意的人,家裏一切自然就聽程大千的,于是,油糧店被頂了出去,給程大千在內務府買了個不入流的小吏位子。
程大千一朝發達,就開始翻臉不認人,不止香的臭的都往屋裏拉,還開始搓麻蘇諾母女,又把老岳母趕出蘇家,霸占了槐樹胡同蘇家的宅子。
被趕出蘇家的蘇老太太舉目無親,只得在住在城南破廟,以乞讨為生,後來被看不過眼的老領居救濟,送進了官府開辦的養生堂,才算是保住了老命。
老父離逝,老母被趕,女兒年幼,丈夫混帳……蘇諾母親是個真正溫弱的女子,被搓磨了兩,三年,就一命嗚呼了。
程大千迅猛的找了個新歡,新歡帶着個比蘇諾小半歲的女兒進了門,蘇諾從此開始的痛苦的生活。
直到蘇諾十歲,被程大千送進宮中做粗使之後,槐樹胡同蘇家,就再沒有一個姓蘇的人,徹底變成了程家。
蘇老太太知道孫女的消息後,大鬧了一場,但她到底不過一孤寡老人,程大千雖不入品,但也是個得權的小吏,兩将鬧起來,蘇老太太反到被一通好打。
說真的,要不是知道宮女做到二十五就會被放出宮來,生怕孫女出來舉目無親,無依無靠,蘇老太太到真想拼着一死,到官府門口去告了程大千。
心念着可憐的孫女,蘇老太太在養生堂堅苦的活着,她生存的所有動力,都在努力幹活攢錢,為二十五歲出宮的大齡剩孫女,在京城安置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上頭了。
這一等,就是十年,蘇老太太已七十有餘,就在她拼命活着以求能再見孫女一面時,養生堂裏忽然來了一群貴人(就是傳旨太監),他們稱蘇老太太為老夫人,說她孫女在宮裏當了貴嫔,成了頂頂尖的貴人。
貴嫔據體是什麽階級的貴人?蘇老太太不了解,但她卻知道,她孫女成了後宮的娘娘。
明面上磕頭謝恩,激動萬分,背地裏,蘇老太太老淚縱橫,她明白,她這輩子在也見不着孫女一面了。
被安置到了富庶的三元胡同,蘇老太太住進了三進大宅子,丫環仆婦侍伺着,再不缺吃少喝,不用辛苦勞作,絞盡腦汁的存錢。但她依然快速的衰老了下來。
這是沒有什麽可寄托的生無可戀的老人,生老病死的正常輪回。宅子的丫環仆婦們雖然着急,大夫也請了無數,甚至連禦醫都來瞧過,但再高明的也無法阻止生死。
直到蘇諾懷孕的消息傳出,奄奄一息的蘇老太太才迸發了所有熱情。
雖然大概看不見,但她怎麽也得等到孫女平安生産,重孫或重孫女立住,孫女在婆家站穩了,才能安心入土啊。
要不然,她下去了,老頭子和閨女問起來,她沒的答可怎麽好?
蘇老太太生存欲暴增,積極的請醫問藥,讓吃什麽吃什麽,大半年補下來,竟然好轉了。
本來被下定結論熬日子的蘇老太太變的活蹦亂跳,太醫連連驚呼:此乃生命的奇跡。
今日臘月二十九,難得的大晴天,雪也停了,蘇老太太便出了屋,想喂喂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