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一夜驚情(中) (31)

而這類熊孩子都有個非常有用的技能,就是特別會讨長輩的喜歡,而在這個後宮裏面,能夠被真正稱為長輩的人,只有馮太後一個。

鑒于在‘柳嫔之死’裏的默契,馮家和柳家的關系還算不錯,柳寧君也去過幾次承恩公府,承恩公夫人還挺喜歡她,這也是她會跟明顯智硬的馮玉兒交好的關鍵。

柳寧君的身份,即低微又高貴,低微在她姓柳,皇商出身。高貴也在,她姓柳,是啓元帝生母的侄女,想在皇宮混下去,對她還說并不難,但想要混的好,除了啓元帝的喜愛之外,她也需要一些外力。

比如說,馮太後的幫助。

原本,馮家這輩根本沒有适齡能進宮的女子。所以,跟柳家一樣,馮家對柳寧君也很看好,并準備适時輔助她,可不知為什麽,忽然冒出個馮玉兒來,有了能進宮的嫡系,馮家對她的态度一下就改變了。

柳寧君之所以接近馮玉兒,有八成的原因想要借着她,搭上馮太後,她知道馮家近年不得啓元帝的臉,也看出馮玉兒的智商似乎不太正常,馮家想靠馮玉兒翻身,難度太大,她相信,只要馮玉兒能把她帶進慈心宮,面見馮太後,她就一定能讓馮太後明白一個真理,那就是支持馮玉兒,還不如支持她!

馮玉兒能做到的,她都能做到,馮玉兒不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

當然,雖然馮家現在勢微,馮太後也在宮裏禮了好幾年的佛,局勢看起來偏向掌權的皇貴妃,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柳寧君覺得,在自己初入宮,還未站穩腳根之前,得到馮太後的支持,對她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至于啓元帝的立場嘛,那到不用太在意,反正她姓柳,天生就是啓元帝一派的,哪怕跟馮太後走的近些,也可以用幫着表哥盡孝的理由,塘塞過去。

相同的血脈,會讓他們天生就親近,柳寧君覺得,啓元帝一定會相信她。

撕了那幾個說馮玉兒閑話的秀女,柳寧君的本意是想要向馮家,準确的說是馮太後表忠心,可誰知道,馮玉兒卻那麽不給力,都成這樣兒了,慈心宮也沒見有人來打聽,連個最末等的宮女都沒派過來,很明顯的馮太後根本就不待見馮玉兒這個侄女。這也是柳寧君跟馮玉兒撕破臉的重要理由,因為,她做盡了一切,但人家馮太後根本就不在乎。

這結果簡直無法忍受。

哦,人她得罪了,架她打了,忠心她表了,責罰她受了。甚至,她還會給皇貴妃和啓元帝留下一個刺頭的印象,她損失了那麽多,但馮太後卻根本無動于衷,她被關了這麽常時間的禁閉,慈心宮都沒有任何表示。

簡直是賠死了啊!

說實話,她今天之所以哭的這麽慘,其中大部分原因都在痛苦自己太沖動,急于讨好馮太後,想讓其壓皇貴妃一頭,為自己在進宮前博個好份位,結果慘痛的失敗,還落個關禁閉,脾氣爆的壞名聲上頭了。

雖然她鬧這一出,也有想扮豬吃老虎,讓皇貴妃以為她沖動無腦,從而小瞧她,讓旁的宮妃認為她年紀小受不得氣,脾氣暴而不敢輕易惹她的原因,但對于不能一箭雙雕的傍上馮太後,她依然感覺很遺憾。

不過,看着眼前變裝而來的馮太後,柳寧君不由的咧開嘴,露出個特別沒有格調的燦爛笑容,心底卻有些疑惑,堂堂太後,私下變裝而來?

是不想讓皇帝表哥知道馮家和柳家的關系?還是出了什麽事?

☆、123|33.21.20

柳寧君确實有幾分誠俯,但她吃虧在年紀太小,柳家人并未教過她太多厲害關系,她又自持皇帝表妹,身份與別個不同,因此,她雖然明白在宮中掐架會受罰,但她确實沒想到,這個罰竟然會這麽嚴重,會把她直接清出宮去。

未等寒喧,馮太後便爆出她會落選的消息,讓想裝可愛抱大腿的柳寧君瞬間就收起天真的表情,深深皺起眉,眼中的狐疑之色幾欲破表。

“太後娘娘,您此話當真?”首先打破寧靜的,不是柳寧君,而是衛嬷嬷,聽見自家姑娘要被擠出宮,她根本顧不得對馮太後的懼怕,幾乎瞬間就湊上前去,急巴巴的問道。

“你當哀家有那閑功夫,特意來哄你不成?”馮太後扯着嘴角,嗤笑一聲。

這幾年,馮太後的日子過的并不好,啓元帝步步緊迫時,馮家不願兩敗俱傷,便一退再退。後又有南蠻進攻,馮家嫡系被派上戰場,屬于馮太後的十萬私軍也戰死的七七八八。如果說,在南蠻犯邊之前,馮家還有和啓元帝一戰之力的話,那麽,此時,他們就是想魚死網破,也沒那麽容易了。

跟啓元帝你死我活,對于養尊處優,甚至還有個孩子在膝下的馮太後來說,并不是那麽容易的理。說實話,南蠻犯邊時,她還多少松了口氣,畢竟有外敵來侵,馮家和宗室的矛盾就可以緩合些,先一致對外,謀求時間,在圖後計。

馮太後想的挺好,這幾年間,啓元帝也确實沒怎麽針對馮家,甚至,她大哥承恩公還在戰場上屢立奇功,家人多得恩封。為此,馮太後還棄手宮權,避居慈心宮禮佛,以視誠意,但是……

但是,幾年過去了,仗打完了,戰功立了,爵位領了……但是,兵沒了!

面對損失慘重的自家勢力,打仗打嗨了的馮家人,包括馮太後在內,都傻眼了!

馮家的勢力縮水了大半,如果不想辦法阻止的話,目測還會繼續縮下去,啓元帝年紀越來越大,手段越來越狠,随追的人也越來越多,馮家如果還是,只能想出聯姻這麽溫和的手段的話,恐怕也只會坐以待斃了。

她還有兒子呢,坐以待斃什麽的,必須不行啊!

馮太後把心一橫,下定決心想要崛起!可惜,當初南蠻來犯時,為了表示大家‘退一步海闊天空’‘我們都在同一片藍天下,打打殺殺的多不好’這類的想法,馮太後一頭紮進了‘廣闊無限’的佛教事業,立志‘普渡衆生’,在慈心宮禮了四,五年的佛,忽然出來……就發現她能用的人基本都被蘇諾清走了。

連把侄女掃進宮這麽點小事,都得托人幫忙辦了,如此局面……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把娘家人招進宮,商量又商量,馮太後發覺,事情已經糟糕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人家已經拿着刀逼到了家門口,在不出手,就真晚了!

“衛嬷嬷,你也是宮裏的老人兒了,自有消息來路,對這事兒,乾清宮那邊兒并未有隐瞞的意思,哀家騙沒騙你,你只需仔細去打聽打聽,自然就能知道。”對着陰晴變幻着臉色的衛嬷嬷和柳寧君,馮太後抿了抿唇:“這麽容易被拆穿的事兒,哀家沒有必要騙你。”

馮太後話音還未落,衛嬷嬷就狠狠的抽了兩口氣,只覺得眼前一片金光,她扶住塌床,神色扭曲的閉上眼,身子禁不住打擊似的晃了晃。

因為懼怕和關注,她對馮太後這個人算是了解甚深,既然她肯深夜變裝往儲秀宮跑這一趟,就說明這件事應該是真的……是啊,就像馮太後說的,這種事,她打聽打聽就能知道了,又何相騙呢?根本沒有意義啊!

怪不得,怪不得啊,姑娘惹了這麽大的事兒,她都急的不行,生怕皇貴妃覺得姑娘礙事,借此機會打壓姑娘,可皇貴妃那邊卻只下了道禁閉的旨令就在不管了,她還慶幸着姑娘到底是皇帝表妹,皇貴妃不敢随意處置,宮規不外人情什麽的……沒想到,那邊兒竟然這麽狠,直接就要免去姑娘的秀女資格……

什麽不責罰,什麽好說話?那賤人根本就是釜底抽薪,直接絕了柳家所有的念想……衛嬷嬷握緊拳頭,将牙咬‘咔咔’作響,她現在簡直恨死了皇貴妃,如果不是有她,萬歲爺絕不會這般不念舊情!

現在不下明旨,恐怕礙着皇帝外家的面子,想殿選時才把姑娘真正除下名去,可是……裏子都沒了,誰還在乎那點面子啊!

早知道,早知道會如此,當初哪怕拼盡性命,也該将那賤人除去,衛嬷嬷眼角泛紅,瞳孔中幾乎冒出火來。

☆、124|55.20

一時寂靜,諾大一間屋子裏,只有燭火爆芯的‘噼啪’聲響。

三個人‘高深莫測’着相視了一會兒,半晌後,還是年紀最小的柳寧君打破沉靜。

“事情已經如此,那麽太後娘娘深夜前來,貴足踏賤地的見臣女,又是有何見教呢?”不同與衛嬷嬷只知驚慌和憤恨,将落選的消息,只讓柳寧君慌亂了一剎,随後就迅速冷靜了下來。在顧不得再僞裝,她眯起眼睛,壓下心底猛然浮現出的失措,态度沉穩的直視着馮太後問。

不能被落選,不能被逐出宮去,柳寧君深深吸了出氣,強行穩定高漲的情緒,她是柳家的嫡女,她長的跟姑姑一模一樣,她存在的目地就是為了進宮,站在萬人之上,為柳家争到無上榮耀。

她的出生,就是為了啓元帝,為了後宮,如果被落選了,被逐出宮去……

柳寧君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存在的理由!

“你現在這樣,到是比剛才順眼些。”馮太後上下打量了柳寧君兩眼,才失笑的點了點頭說道:“哀家此來,自然是想要助你一臂之力的。以你這個年紀,想必不知道,馮柳兩家曾因一樁舊事,結成盟約,自此守望相助。年前袁皇後病逝,而皇帝如今在還未立繼後,此次選秀,馮家有意于此,但哀家那侄女馮玉兒,你想必也知道,腦子是不大好的,讓她周旋于後宮莺莺燕燕之中,她定是不成的。這些日子,哀家看柳大姑娘聰明伶俐,乖巧可愛,跟玉兒又難得情投意合,姐妹情深,也不忍你就這麽被趕出宮去,因此,便想把你留下,也算是幫玉兒一把。”

“畢竟,玉兒那個模樣,怕是得不了什麽聖寵,馮家想的,也不過是讓她占個位置,而你的出身,為後怕是難了些,現如今宮裏有元皇貴妃……柳家想必也是仔細打聽過她的,你應該知道,你若能進宮,元皇貴妃就是擋在你面前的一座高山,你勢單力薄,怕是應對不了她,有哀家和玉兒在,也好周旋。”

“當然,若事成了,自她之下,就是你。對此,哀家可以保證。”馮太後用手輕撫着琉璃燭臺,擡眉望向柳寧君,“到時,你能留在宮中,做你的寵妃,幫扶玉兒。至于呢,玉兒呢,雖在位置你之上,但她對你言聽計從,又能在名份上幫你壓皇貴妃一頭,這局面,對你和柳家來說,想必也沒什麽不滿意的。

雖然衛嬷嬷的年紀大些,但馮太後還是主要勸說目标轉向柳寧君,她語氣溫和,态度平等,似乎根本沒把柳寧君當成十四歲的孩子,而是非常詳細的解說着。

哪怕沒什麽相處過,馮太後也很清楚,柳家的事,衛嬷嬷根本就做不了主,那壓根就是個只會聽令行事的二百五。她明白很,在此事中能做主的,并不是衛嬷嬷,百是才十四歲的柳寧君。

不過,話說來,若衛嬷嬷是個穩重聰慧,能拿柳家大主意的人,馮太後也根本不會允許她留在宮中照顧啓元帝,哪怕留了,也不會容她活到如今,早找機會除掉了。

“臣女這等身份,從未敢妄想過天下之母的位置,玉兒姐姐天真純善,臣女也極尊敬喜歡她。”柳寧君扯出一個笑,垂頭狀似恭敬的說:“不過,太後娘娘竟會如此相信臣女,到讓臣女受寵若驚了。”

原本,柳寧君不過把馮玉兒當成接近馮太後的踏腳石,登天梯。而現下,情況驟變,她卻要為馮玉兒保駕,幫她固寵。情況改變如此之大,不得不說,柳寧君心裏是極不舒服的,畢竟她從未看得起過傻呼呼的馮玉兒。

不過,若是妥協一下就能讓她留在宮裏的話,柳寧君也不是不能接受暫時處于下位的。畢竟,留下才會得到一切,才會有未來,如果被清出去的話,那就什麽都沒了。

不過,她卻不敢相信馮太後,實在是這位提出的條件太過籠統,相助馮玉兒?怎麽助?留她在宮裏?怎麽留?如果她留下之後,猛然翻臉不認帳了?馮太後又能如何?

這條件實在是太松泛,雖然明顯對她有利,但柳寧君卻不敢相信天下有白吃的午餐,她寧願明碼标價,将條件痛痛快快的,也不願這般暧昧,留下隐患。

“柳大姑娘的模樣雖然像你那懦弱姑姑,但行事到是分外不同,很是幹脆利落,你這性子……哀家到是越來越欣賞你了。”馮太後很容易的領會了柳寧君話中未盡之意,不由莞爾一笑,到是因此高看了她一眼,“馮家與你家的舊事,你可問問衛嬷嬷,她是知道的,有那事在,哀家到不怕你過河折橋,而且,你想要留在宮中,哀家也不會親自出手,不過于你行個方便,還需你自己去‘求’你那皇帝表哥。”

說到‘求’字,馮太後不止加重了語氣,還暧昧一笑:“以你這相貌,只要用心,想必是很容易就可以留下的。”

柳寧君臉色瞬間暴紅,她雖然年紀不大,但對男女之事卻還是了解的,馮太後的意思,表達的很明白,無非是會為她創造機會,讓她得以‘親近’皇帝表哥……

反正她這一生是要托付給表哥的,什麽時候‘托付’柳寧君到是不在乎,秀女的存在本身就是伺候皇上的,殿選之前侍寝的也不是沒有,先帝時期曾聖寵一時,豔名遠波的李蜜妃就是在殿選前偶爾先帝,在春波亭承恩的……但是,馮太後說的‘求’字時,那般意味深長,想必她那個‘幫’也不會是什麽正經來路……

柳寧君抿了抿辰,殿選前承恩無所謂,頂多背個嬌媚兒的名兒,反正她也當不了皇後,端莊賢惠她不需要,但馮太後所說的‘幫’,若是使什麽下作手段,讓她背個妖媚帝王,失節進宮的下場,那她可就完了。

要知道,嬌媚和妖媚,雖說聽起來差不多,但實際上卻是天差地別,嬌媚乃是美人,妖媚卻是惑國,到時別說是當妃做嫔了,她怕連個末等更衣都當不上,想到此,柳寧君猛然瞪起眼睛,目光如炬的直射馮太後……

這位,別是想坑她吧!

“柳大姑娘放心,哀家既然敢說出來,自然有辦法保住你的名聲,并不留任何痕跡。”似乎明白柳寧君在想什麽,馮太後悠然的保證道。

保住名聲?是拿住她的把柄吧!不露痕跡?那痕跡怕是都留在她的手裏了,這樣的事被握在馮太後手裏,她這輩子就都得聽人家的了。柳寧君狠狠的握了握拳,對無力改變現今狀況的自己憤恨到了極點。

“柳家的把柄,哀家手中不止這一件,不說這些年柳家和馮家私下那些勾聯,只說當年哀家致死柳嫔時,你柳家袖手旁觀,默認相助,甚至在柳嫔未死時,就派了柳未映來接手引導當今,有此一件,你們就注定下不了哀家的船。”馮太後冷淡一笑:“馮家與當今之間的矛盾,不差這一件,但是你們柳家就不同了,你們如今依靠的,除哀家和馮家之外,就只有當今了……”

乍聽得此等秘聞,柳寧君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她猛然轉頭望向衛嬷嬷,似乎想看見她憤然而起,但讓她驚恐的是,衛嬷嬷除了輕聲啜泣之外,竟只垂眸低目,一言不發,看那樣子,似是默認了。

“嘶,那臣女就多得太後娘娘恩典了。”被忽如其來的真像打擊的頭暈目眩,柳寧君臉色鐵青的咬着牙,半晌才回過神來,鄭重的起身,對馮太後行了跪拜大禮。

态度恭敬而順從。

“你這般聽話乖巧,又惹人疼愛,哀家怎麽舍得不幫你呢。”馮太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一番秘談,幾下周轉,三人商量了約小半個時辰,把所以細節都約定完畢之後,馮太後才披上鬥篷,扶着守門宮人的手,如來時般,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走出儲秀宮的大門,馮太後轉頭看了看還亮着燈火的房間,想着跟柳嫔一模一樣的柳寧君,想着白眼狼般的啓元帝,想着日暮西山的馮家……她扯起嘴角,冷然一笑。

想進宮,想萬人之上?真是好志氣,跟她那賤人姑姑一樣……都讓她馮斯月佩服的很,也很想成全。所以,柳寧君,不如你帶着你那個白眼狼表哥一同下地獄去萬人之上吧,說不定柳嫔那賤人還在十八層地獄等着你們母子,姑侄團圓呢!

帶着個皇帝馬上風而死,想必你柳寧君一定能‘名傳千古’,而你們柳家,也定可‘遺臭萬年’。

賀玄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臨死之前,還能讓你快活一場,這也算她這個做人母後的,全了那點母子之情。

馮太後幽深的瞳孔似閃爍了火焰般,緊盯了乾清宮的方向一會兒,随後,驟然甩袖離去。

天上一盤銀月照耀大地,一切恢複平靜,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儲秀宮,禁閉所。

送走了馮太後,衛嬷嬷憂心忡忡的回首望向柳寧君。

“姑娘,您真要應了太後娘娘的意思嗎?”今天受驚過度的衛嬷嬷神志還不怎麽精明,聲音都木呆呆的。

“她想把我玩弄與鼓掌之中,想的到美。”柳寧君眼神狠厲的轉頭,目視着她未禁閉前和馮玉兒共住的房間:“馮家也別忘了,宮裏還有那個傻子存在呢。”

“我人小位卑,玩不過馮太後,比不得承恩公,但馮玉兒那個傻子,我卻還是指使的動的。”柳寧君緊緊的咬着唇,惡狠狠的說:“想拿捏我,可沒那麽容易。”

☆、125|55.20

自從發生‘奶娘叛變’,啓元帝黑化事件之後,乾清宮的氣壓都比較底,宮人們連來回走路都輕手輕腳的,生氣捅了那只名為‘萬歲爺’的馬蜂窩。

早些年,就是啓元帝從童年過渡到青少年那階段時,他脾氣那是相當不錯的,不止是對百官們和氣,就算是對宮人們也很禮遇(最起碼表面上很禮遇)。按理說,做為一只苦大仇深的青春期叛逆少年,面對四面楚歌的局勢,啓元帝在那時都表現的很溫和,沒道理在大權在握,四海升平的時候忽發叛逆期吧!

要知道,萬歲爺,您已經二十有二了,冠都加了,孩子都仨兒了,不适應在玩四十五度角的明媚憂傷了!

每天在朝堂上被噴,在乾清宮被瞪的官員和宮人們,都齊刷刷淚流滿臉的仰望天空,雙手合什祈禱萬歲爺快點恢複正常。

啓元帝最近的心情确實非常不好,柳家的事在其一,衛嬷嬷背叛的事在其二,而其三嘛,則是承恩公又‘叫嚣’着要求補全他摩下的軍隊了。

好吧,用‘叫嚣’來形容承恩公的态度,似乎有點過份,其實人家說的挺誠懇的,要求也算合理,不過,哪怕承恩公表現的在可憐,馮家的姿态在溫順,啓元帝都不可能把人補給他們。

開玩笑,好不容易自然消耗了‘馮家私軍’,把承恩公一系的勢力拆的七七,八八,啓元帝是腦子進水了才會給他補全。

不過,這每每上朝都會被馮家人連堵帶截,痛哭流涕什麽的,确實讓啓元帝非常痛苦。尤其是前兩天,他還一時不甚,被一臉絡腮胡的承恩公抱住大腿,抹了一龍袍的鼻涕……

于是,啓元帝的臉一直陰轉多雲,就是不晴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在忙忙碌碌之中,時間輾轉到了八月,啓元帝的情緒終于平複些,不在吓的宮人們惶惶逃竄,而同時,秀女們也馬上就要迎來決定她們命運的殿選時刻了。

“是不是依波回來了?東西都送到儲秀宮去了!”夏日暖陽中,蘇諾躲在陰暗的角落裏,手捧涼涼的冰碗兒,身後四個小宮女打扇,聽到殿外的腳步聲,她不自覺的往座在四季屏風後頭的冰山處挪了挪,懶洋洋的問。

“回娘娘的話,都送到了。”依波聽見問話,連忙伸手掀開簾子,揚聲回道。

“辦的順利嗎?儲秀宮有那麽多秀女呢,沒落下什麽吧,這可是本宮第一次主持選秀,別到時候秀女們裝扮出了什麽岔錯,那可就丢臉了。”蘇諾擡眼望向依波。

後又低聲自語般的說:“啓元帝個死種,馬,弄那麽多女人進宮,還得讓老娘給準備衣服首飾,怎麽那麽大的臉……還準備衣服,不如弄個三點式走秀,殿選時吓死他算了。”

大燕國選秀時,按規矩一律是統一着裝,連首飾的配戴都有規定,不過這些無需秀女廢心準備,全是尚宮局治下的司裳監和司珍監按人頭配發,而尚宮局的頂頭上司,就是目前掌宮權的元皇貴妃,也就是蘇諾。

這是啓元朝頭回的大規模選秀,上回小貓三,四只不算,現在儲秀宮可住着泱泱将百位的秀女呢,那衣裳,裙子,繡鞋,配飾,腰峰,釵環,耳墜……無邊無沿,又是要到禦前走秀的,那真是丁點錯處都不敢出。

尚宮局目前的掌事尚宮根本沒經過這麽大的事兒,心裏沒底,就見天的往蘇諾跟前跑,她那種‘完了,錯了,天塌下來了’的态度,弄得蘇諾都有點緊張起來。

說到底,主持選秀的是她,萬一出了什麽錯,丢臉的也是她,這期秀女實在太多了,要配備的衣裳首飾裝滿了一屋子,像是釵環耳墜什麽的,物件又小,一不留神就能弄丢,真要到發東西的時候,哪個秀女少了什麽物件,再鬧出來,那她這個皇貴妃……可就真丢人了。

“娘娘放心吧,東西一件不少,奴婢親自跟着錢尚宮配發的,錯不了呢。”依波抹了額上曬出來的汗水,脆生生的回答。

“你辦事,本宮是放心的。”聽見事辦完了,蘇諾安心的縮回頭,繼續藏在陰影裏啃着冰碗兒,又回手指着正給她打扇的一個穿綠衣服小宮女兒道:“七喜,你去給你依波姑姑端個冰碗兒過來,這大熱天的,頂着太陽跑來跑去的,也夠難為她了。”

“不過跑趟兒腿,都是奴婢該做的,哪當得娘娘的誇贊。”依波連忙擺手推辭。

“依波姑姑別客氣了,這是娘娘慈善,疼依波姑姑呢。”沒等蘇諾說話,那叫七喜的綠衣宮女就對着依波嘻笑兩句,一張粉團兒似的臉笑的見眉不眼,然後,沒等依波在說話,她就作了個禮,一溜兒煙的跑走了。

“這孩子,怎麽一驚一乍的。”蘇諾被七喜的敏捷動作吓了一跳,冰碗兒差點砸地上。

“還不都是娘娘慣的她,沒個穩重樣兒。”依波連忙上前,取過手帕,一邊幫蘇諾擦試水漬,一邊笑着打趣她。

蘇諾性格不錯,對身邊宮人都很和善,依波也是蘇諾身邊的老人兒了,對主子的脾氣相當了解,知道蘇諾并不在乎她們偶爾出格說笑幾句,又見今天蘇諾心情不錯,因此,也随意了些。

“自作自受啊!”蘇諾苦笑着舔了舔嘴角的冰粒。

主仆倆正在打趣閑聊的時候,外頭,剛剛下朝的啓元帝頂着大太陽,熱氣騰騰的就進來了。

“這天兒真是熱死了,朕都快捂出沸子來了。”一進翠凝閣,啓元帝就一點不客氣的,自己親自動手扒了大龍袍,甩了騰龍靴,連白玉冠都扯下去了,換了一身絲質貼身,重點是超薄的寝衣之後,他才終于活過般的,一屁股坐在蘇諾身前,長出了口氣。

“萬歲爺,動作真夠熟練的……你可別忘了!你一會兒還得去內閣處理政事呢。”蘇諾掃一眼玩兒內,衣誘,惑的啓元帝,然後,面露嫌棄的往旁邊挪了挪,這大夏天的,身強力壯的啓元帝簡直就是個移動的火爐,都不用靠上,挨他旁邊就能感覺那滾滾的熱氣。

“不是還能休息半個時辰呢嗎?朕先緩緩,到時候在穿。”啓元帝一把搶過蘇諾的冰碗兒,也不管這是她吃剩下的,一仰頭就‘倒’嘴裏半碗去,一口白牙翻轉,冰塊被嚼的‘咔咔’直響。

真是好牙口!蘇諾佩服不已。

“讓你松快些你不聽,領口開些又怎麽了?換件軟綢的衣裳又怎麽了?穿着軟底鞋你就不會上朝啊!”擡手把龍袍拾起,摸着裏面汗痕,蘇諾略感心疼的抱怨着:“這大熱的天,捂成這樣,遭罪的還不是你。”

“朕年紀本就不大,在不板着點,老臣們不服啊。”似乎覺得小宮女扇的不痛快,啓元帝一把搶過執扇,一邊玩命似的搖,一邊擡手把宮人們都轟下去,才又轉頭對蘇諾說。

“切,現下這朝中,誰敢不服你啊,你可是打敗過外敵的。就咱們大燕國,除了開國高祖之外,你是頭一個有戰功的皇帝。”蘇諾橫眼啐了啓元帝一口,拿起執扇,輕輕幫他扇着。

“朕功甚淺,哪敢跟高祖相提并論。”啓元帝用咳嗽聲掩蓋了暗爽。

從某方面講,還是很純情的小皇帝臉刷一下就紅了,他摸了摸鼻子,無奈的看了眼一臉‘裝什麽裝,我就知道你心裏痛快’的蘇諾,果斷的轉移了話題:“朕剛回來的時候,看見你宮裏那個叫七喜的小宮女從宮裏跑出去,動作那個快,連朕過來都沒瞧見,她是幹什麽去了?可是出了什麽事?”

七喜原是乾清宮的粗使,後因緣調到翠凝閣,現在是蘇諾身邊的二等宮女。蘇諾很喜歡她(的名字,夏天的時候會聯想到雪碧),所以很是得臉,在啓元帝面前也是挂了名的。

“要真出事我還能這麽穩穩的坐着啊!”蘇諾橫了他一眼,轉移話題也轉的漂亮點,這也太生硬了,真是沒天份。

“她能幹什麽去?還不就是因為你那些美人兒。”

說起七喜,就想到了依波,想到依波,就順到儲秀宮,一提起儲秀宮裏那些秀女們,蘇諾的就火不打一處來。

這大熱的天,她不能到避暑山莊去嗨皮,反而要為了些衣服首飾的破事一遍一遍被錢尚宮圍堵,還得時不時的管着秀女們,今兒吵嘴了,明兒哭訴了,後兒拉肚了!沒個消停,罪魁禍首就是啓元帝,全是因為他。

最可恨的是,她耗心廢力的最終結果,是弄些年青貌美的女人進宮來跟自己搶男人,一想到這兒,蘇諾就覺得她整個胃腸都不舒服,有一種想要便秘的感覺。

“都是你的錯。”蘇諾恨恨的嗔着啓元帝:“要不是為了幫你選秀,我哪會這麽忙。這兩個來月,我全圍着儲秀宮轉兒了,前兒昀兒和昕兒會爬了我都不知道……”

“選秀這事,我就管這一次,反正這回進宮的秀女多的很,家世也都不錯,想必份位不會低了,三年以後再選秀時,恐怕夠資格封妃做嫔了,到時候,就讓她們管,我可不在受這罪了。”最近內分泌有點失調,導致情緒變化多端的蘇諾,說着說着就有點傷感起來。

三年以後,她就二十九了,徹底的老黃瓜,肯定得退出歷史舞臺了!蘇諾抽了抽鼻子,感覺有點心塞。

“你不管了?這恐怕不成。”似乎感覺到蘇諾的不快,啓元帝讨好為蘇諾扇了扇風:“這次大封時,朕還打算迎你做皇後呢,這選秀的事,無論哪朝哪代,都是皇後主持的,你這未來的皇後,哪能不管呢。”

皇後?聽到這話,蘇諾猛然回首,目光望向啓元帝。

☆、126|55.20

蘇諾的皇後位其實在戰事平定時就該封的,啓元帝那道晉她為‘皇貴妃’的旨,按理應是晉為‘皇後’的。

畢竟,蘇諾資歷深,身份也夠,便宜叔叔平南的時候還封了個候,皇帝兩子一女皆她所出,最重要的是,人家皇帝願意封她,又是繼後,只要不太離譜了,朝臣也不願意為這點事惹啓元帝不快。

在說了,讓蘇諾當皇後,也能免了日後的麻煩。

長子晞都進學了,目前看起來身體挺健康,聽太傅太師們的意思,智商應該也沒什麽問題。蘇諾一封後,長子晞妥妥的又嫡又長,根正苗紅,朝臣們也能穩穩的立在他身後。也免了啓元帝封個世家女為後,在生個嫡子,到時候庶長嫡幼的,又得鬧着立嫡立長?他們還得站隊,這多麻煩啊!

站隊站不好,是要死全家連帶九族噠!

還不如跟着長子晞,即輕松又愉快,最重要的是,還很安全。

于是,封蘇諾為後這事兒,朝臣們雖然沒有舉雙手雙腳贊成,但也都是保持着認同狀态的,反正皇帝樂意,反正蘇諾身份也勉強過的去!什麽?你說她當過宮女!靠,英雄不問出處,人家叔叔在平南時是立過大功噠,是封了候噠,人家生了目前萬歲爺所有的孩砸,就賀氏皇族那慘淡的子嗣緣,人家以一己之力生了仨兒,那是功在千秋你們懂不懂?

皇帝想給兒女嫡出的身份,是為了大燕戰亂後的穩定着想,是以安民心,你不願意?怎麽你有什麽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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