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母親與毒蛇

次日,揚奇的屍體自然而然地被發現,墳場圍了半數以上的鎮民,玻利先生帶着一身五花肉的大胖兒子也擠在人群中間。牧師喬伊森伍德站在高處向人講解盜墓賊必然受到上帝的懲罰。彈間太太被女兒攙扶着,不住地掏出手帕擦試淚水,彈間宙則遠遠站在一旁,漠然地看着這一切。司科特、沙祖和馬修斯走到彈間母女面前,鞠了幾躬。

司科特俗套地說:“彈間太太,我為你感到難過。”

“這太過分了……我死去的丈夫入土三年,才剛得到安息,就被這殺千刀的惡賊給挖出來了!”彈間太太泣不成聲。

彈間宙突然說:“沒事兒媽媽。你瞧爸爸多厲害,把他給活活吓死了。”說完可愛地笑起來,現場的鎮民一時都呆住了,半晌沒有一個吭聲。司科特也感到這個孩子相當奇怪,這番話更是充滿詭異意味。

彈間太太猛地甩去一巴掌,彈間宙給結結實實地挨在臉上,半邊腮微微腫起。他竟像什麽事也沒發生似的,繼續保持剛才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面容。

司科特覺得時候到了,來到彈間太太跟前,說:“我想跟令郎單獨談一談,可以嗎?”

彈間太太淚水盈盈的瞳中掠過一絲陰寒的殺意。她停止了啜泣,傲慢地問:“先生,事情已經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你居然還在懷疑我?你沒看到死在我丈夫墳旁的盜墓賊嗎?證據确鑿還有什麽可以置辯的?我的兒子他才十一歲,他知道什麽?你有什麽話不能當面說?”

“彈間太太,我絕沒有侮辱你的意思。那好,我只是想知道你昨天晚上在家有沒有看到什麽可疑的人?”

彈間太太面色有些發慌,掩飾着說:“沒有!哪有什麽可疑的人,我很早就睡了,對吧阿宙?”

彈間宙不置可否地回答:“我不知道。”

司科特輕蔑地笑着:“不知道?好吧我告訴你:揚奇昨天晚上來過你們家。”

“你胡說八道!”彈間太太脫口而出,随後急忙補救道:“我是說……你是怎麽知道的?”

司科特指着沙祖,慢條斯理地說:“我們不必諱言曾經懷疑過你,所以昨晚來到你們家蹲了一夜。我們發現揚奇偷偷來過你們家,可卻沒偷什麽東西,只是繞着院子四查看。所以我想問問,你跟揚奇之間到底還有什麽隐瞞了我們?”

彈間太太吃驚不小,眼神浮動,但很快地回答道:“不,你弄錯了,我們之間根本沒什麽來往。揚奇跟馬魯洛一樣是個慣偷,喜歡四處游蕩,半夜裏跑到別人家來,這也是很正常的事……”

司科特看看身旁的彈間雪,嚴肅地問:“那麽揚奇從前來過你們家嗎?”

“沒有。”

“可為什麽偏偏在昨天晚上來呢?”司科特加重了語調,“他選擇了尊夫的忌日,到你們家來,難道他跟尊夫的死有什麽關連?”

“不!”彈間太太心慌意亂,粗暴地打斷說:“我丈夫是病死的!”

“可我們懷疑他殺了你丈夫,所以請夫人原諒,我們想檢驗一下屍骨。”彈間太太心中一凜,繼而狂叫道:“不!你們不要再打擾我丈夫了!”

“打擾尊夫的是揚奇,現在現場保持了昨晚的原狀,我們就順便看看,然後再下葬下去,這很合理呀。假如事後又出了問題,再挖出來那才是真的打擾。”司科特意味深長地說完,就撥開人群,蹲到彈間大造的屍骨旁,沙祖蹲在他身旁,悄悄地問:“先生,真是絕招!這是昨晚與您通電話的人教您的?他到底是誰呀?”

司科特笑而不答,戴着手套不停地撥弄死者的頭骨和頸骨,忽然大聲喊道:“奇怪,彈間太太,你丈夫的頸骨少了一片。”

彈間太太面如死灰,只挪動了一小步。司科特繼續向她喊道:“第六頸椎下面,也就是你們中國人所說的‘崇骨穴’位置,整塊骨都不見啦!”

鎮民們圍上來,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都說是啊,對啊。其實他們什麽也沒看懂。

彈間太太極不自然地回答說:“是嗎?……也許吧……不過,不過也有可能是埋在沙裏,太深所以弄丢了也說不定。”

“可全身其它骨骼都很完整,為什麽偏偏只有這一塊丢了呢?”司科特拆她的臺,“況且人體的骨骼都是緊密相連,唯有下颌骨是活關節可能會因天長日久而脫離,但頸骨連着脊柱,是人體的重要部分,是不可能松散的。就算散開,又怎麽解釋單單只散這一塊?彈間太太,你可千萬別告訴我是被動物叼去了,這裏特有的食肉動物只有蛇和狼。除非蛇是原始巨蟒,不然可不見得有力氣拖人骨,而狼雖然有掘死人墳墓的習性,但卻掘不到足夠連它也能埋了這麽深,而且它還沒有打開棺蓋的智商。”

沙祖心裏暗暗高興:“頸骨肯定是被這個潑婦拿走了,她卻想不到弄巧成拙,反而成了自己的把柄。哪怕這婆娘真是個妖怪,也不致在衆目睽睽之下公然行兇。”又想到司科特素來不喜言笑,而這些話充滿戲谑,實在不符合他的性格。

“對啦,”司科特故作恍然狀,“這骨頭只可能是揚奇拿的嘛,我們檢查一下他的屍體。”

沙祖示意,兩名法醫來到揚奇身旁,來回撥弄着,一名法醫說:“他是由于過度驚恐導致心肌梗塞而死的,臉部抽搐的表情可以說明這一切。”

“他是被吓死的?”司科特故意重複一遍。

兩名法醫都肯定地回答:“是被吓死的。”

“那他究竟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兒呢?”司科特說,“據我所知,按時間推算揚奇在來墳墓之前先到你們家去過。那麽……你們家有什麽令人害怕的東西呢?”

彈間太太陰森森地說:“算了吧。揚奇根本沒去過我們家,你我都心照不宣。你到底想幹什麽?”

司科特看了看四周,再次說:“我想跟令朗談談。彈間太太,你是個聰明人。我也是個守信的人,我不會洩露你的秘密,可你也不能再這樣肆無忌憚了。”

彈間太太顫抖了一下,繼而凄涼地苦笑道:“原來你什麽都知道。真不敢相信世界上還有你這種人。好吧,我不打算接受世俗的法律審判跟道德譴責,但希望你也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為了我們和你們,以及所有的。”

“我是在六歲時偶爾發現這個秘密的,”男孩平靜地陳述,“即使是現在,我也不能算作長大了。但我卻比常人的孩子有過太多離奇的遭遇。我不揭穿只是因為……我不想去面對。”

“我已早就發現你知道一切,”司科特說,“你的口吻完全不像是個孩子的。最起碼不該是你這個年齡說得出來的。你的姐姐就不同,她不太善于隐藏自己,把什麽事都寫在臉上。”

“是我告訴她的,開始她還不相信……我六歲那年鎮上來了強盜,他拿着一杆雙筒獵槍逼我們母子三人交出存款。我的母親……當時她和我們姐弟倆一樣,都是非常害怕。姐姐膽子比我還小,居然抱住我哭起來。媽媽沖我們喊:“你們住嘴,別吵醒了鄰居,都進屋去!”那個強盜起了疑,問:‘你讓他們進屋打電話報警?’媽媽拼命搖頭說:‘不是,不是,我們家只有客廳裏一部電話,卧室沒有電話。我只是不想……吓着孩子。’那強盜放了心,語氣緩和了些:“你只要乖乖把錢交出來,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保證不會傷害你和你的孩子一絲一毫。我怕媽媽出事,死活不進屋,最後在媽媽的喝斥下被姐姐硬拉進卧室。媽媽順手把門鎖上,我不甘心,湊在門把手的小孔裏向外看,之後……”

司科特見他說到這裏情緒明顯激動起來,緩緩地接口說:“之後你媽媽就把那個人給殺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媽媽像是渾身沒有筋骨一樣,快得難以形容,沖上去咬住強盜的喉管,他連喊也沒來得及,整個脖子霎時就萎縮了。接下來媽媽并不急于開門,而是把屍體收拾妥當,又将地板上的血漬擦得幹幹淨淨,這才打開門說:‘孩子們,出來吧,沒事了!壞人被媽媽趕跑了。’我當時簡直不知所措,只是勉強保持平靜的臉色,不想被她發覺。而姐姐卻歡叫着跟媽媽抱在一起。我本想告訴姐姐,可姐姐跟媽媽的感情實在太好了,我不想打擊她;況且不光是她,換成任何人,只要不像我這樣親眼所見,都是不會相信的。自此我跟媽媽的感情開始疏遠起來……我很怕她,我覺得自己是怪物的兒子……’

“關于馬魯洛和玻利太太的死,你知道些什麽?”

“這個鎮地方很小,無論哪個角落,全鎮的人都很熟悉。她殺了人,屍體卻不能埋在外面,只有埋在自己家裏。為了怕我們發現,她把屍體埋在自認為最安全的地方,……廚房。”

沙祖幾乎要嘔出來:“她不會用屍體作調料泡老湯給我們做菜吧?”

“你們也知道,馬魯洛常來店裏白吃白喝,還要收什麽保護費。我媽媽是個倔脾氣,卻也沒少忍讓他。他完全可以活得長點,和媽媽繼續吵下去。他死的那天的中午,剛來我們店,我媽媽就要攆他走,他說:‘老板娘,再過兩天我一定會還給你錢的。大家都住在一個鎮上,三面環山,我還能逃到哪兒去?你總不能因為我欠了點兒錢就把一個大活人——還是鄉裏鄉親的,給活活餓死吧?”

“我本來在隔壁睡午覺,被他那樣大聲給弄醒了,長期的擔驚受怕使我養成了窺探的習慣。只見我媽媽堅決要趕他走,他惱羞成怒,索性耍起無賴,端起身旁顧客桌上的一盤餃子,嚷道:“這是什麽?這是餃子嗎?皮兒這麽薄,菜餡全爛在外面,光惡心都讓你給惡心死了。誰還敢吃啊?你們怎麽能這樣坑顧客呢?黑店呀,黑店呀!’媽媽終于忍不住,抓起他的衣領往外推。他用力一掙,撞在洗菜的水池旁,疼得呲牙咧嘴,可媽媽卻大驚失色:那水池下的石灰磚陳年累月已經非常脆弱,經他這樣一撞,居然碎開來,一根白晃晃的指骨赫然搭了出來。

‘馬魯洛也吓了一跳,但很快地,随着門口聞聲而來的人不斷增多,馬魯洛竟和媽媽一起擋在門口,說吵架有什麽好看的。等人群散去,馬魯洛一臉奸笑關上門,說:‘咱們都是明白人,我想以後我來吃飯你不會管我要錢吧?’媽媽垂頭喪氣地回答:‘不要了。’馬魯洛得寸進尺地問:‘那我還欠你錢嗎?‘不欠,一分不欠。’馬魯洛竟然不依不饒地說:‘可你欠我的錢啊。總數最少也有一百萬澳元吧?’媽媽生氣地說:‘我這個飯館全賣掉最多也只有十幾萬澳元,加上這些年做買賣攢的存款,一共也不到五十萬,我哪兒來的一百萬?’馬魯洛說:‘那我給你出個主意,你把錢從銀行取出來,再把店鋪賣掉,湊它五十萬,咱倆平分,不是皆大歡喜嗎?’媽媽不肯:‘這店是我丈夫留給我的,不能從我手裏丢掉。’馬魯洛說:‘得啦,現在這店肯定有不少人眼紅想要,再一陣子大家吃膩了中國菜,恐怕你想賣也沒處賣了。你要是不答應,我可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啊。’媽媽像下定了決心,說:‘你讓我考慮一下,今晚我先把銀行裏的四萬澳元存款提出來,你先用着,這樣可以嗎?’馬魯洛點點頭,得勝地笑笑:‘好吧,那你來我家吧,我恭候你的大駕。’說着大搖大擺地走了。

“馬魯洛出門逢人便說他發財了。媽媽當晚真去了,回來時也一臉木然。我從六歲就開始能控制自己的情緒,竭力裝出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媽媽見我沒起疑心,也就不說什麽,我姐姐根本不會想到是她殺了人。第二天馬魯洛的死訊傳遍整個小鎮,姐姐還勸媽媽別再夜裏出門,會有危險。這一來更堅定了我的信念,我不敢把這事告訴姐姐。”

“那玻利太太的事呢?”

“玻利太太與丈夫不和,這是全鎮的人都知道的事,他倆成天拌嘴吵架,動辄大打出手,弄得四鄰不得安寧。後來玻利從外地購進蛇種,然後養大倒賣,賺了筆不小的錢,玻利太太卻把錢據為已有,成天到酒巴舞廳裏去厮混,結交漂亮小夥子。玻利氣不過,但玻利太太積威已久,又不敢說什麽。她還是成天沉溺于花天酒地之中,把玻利辛辛苦苦一點一滴攢起的家業敗得差不多了。”

司科特贊同地說:“我能看出來玻利對他太太的死反應冷淡。玻利太太不是他殺的,但他有過殺人的念頭,甚至曾付諸于行動。”

彈間宙冷笑了一聲,繼續說:“我的媽媽,有一天……大概每年都在這個時候的某一天,躲在房裏不見任何人,生意也擱了下來。我和姐姐小的時候她還放心,我們稍大一些她就連我們也提防,索性跑到麥克唐奈山的林子裏去了。我實在忍不住,對姐姐說:‘我帶你去林子裏看場好戲。’于是我們來到林子中。我們看到媽媽竟像蛇一樣在地上不停地蠕動,臉色慘綠,發出低沉的嘶吼。頭發間竟冒出了一條條碧幽幽的蛇,地上濺滿了黃綠色的漿液,可怖之極。姐姐吓得拼命捂住嘴,直流眼淚。玻利太太恰好來到此地,多年的養蛇經驗使她對蛇性了如指掌,隔着粗粗的樹幹,她僅僅見到了媽媽的頭發,以為是一些蛇,滿心歡喜想捉回去賣錢,卻不仔細忖度一下這裏怎麽會有這麽多蛇。媽媽一見玻利太太,大驚失色,迅捷無倫地撲了上去。我們還沒看清她的動作,玻利太太就張大了嘴,脖頸中鮮血迸射,歪倒在地上。媽媽喝了新鮮的血,精神似乎好了些,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捂住胸口,跌跌撞撞地往回走。

“我示意姐姐,等媽媽徹底離開時我們再走,以免招來殺身之禍。可就在這時,玻利先生出現了。我們正感到奇怪,他卻突然拿出一柄砍刀,悄悄地走近玻利太太的屍體,剛舉起刀,猛然發現人已經死了,不由得吓得尖叫起來。我和姐姐從林中走出來,玻利忙搖頭說:“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姐姐滿臉殘淚,說:‘我們也知道不是你殺的,讓我們一起保守這個秘密好嗎?’

沙祖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你姐姐去找玻利教他怎麽應付我們,他又那麽老實聽話,原來他的把柄被你們抓住了呀。”

司科特欠了欠身,凝重地問:“你的父親真的是病死的嗎?”

“我爸爸身體一直挺好。自從我親眼見到媽媽殺人,我就反複考慮過,開始我以為她是自衛殺人,有些默許,但後來見她毫無理由地殺害了玻利太太,我就明白了。爸爸多半也是偶然間發現了她的秘密而被殺害的。夫妻之間很難有秘密藏匿得住。可是她畢竟是我媽媽,難道她殺害了我爸爸,我還能向她複仇索命?我已經失去了一個親人了,不想再失去另一個……”

司科特十分同情地注視着他,好一會兒才說:“換了我的話,我也很難訣擇。“他抄起一直開機的電話,問:“你都聽見了是嗎?應該怎麽做才對?”

電話那端傳來了極為不屑的口吻:“他不想再失去另一個親人?”

彈間宙這邊聽得很清楚,不由得點頭說:“是啊。”

“是啊個屁。你早就失去另一個親人了。”

彈間宙面色煞白,顫聲問:“你……你什麽意思?”

“她不是你媽媽。她只是僞裝成了你媽媽的樣子而已。自從你媽媽把你和你姐姐生下來以後就被她殺了,然後取而代之。”

“你胡扯!”彈間宙翟然心驚,幾乎要跳起來把天撕碎了,“你有什麽證據?!”

對方奇怪地反問:“你要證據幹什麽?這話既然是我親口說的,還有什麽可懷疑的?”

司科特忙對彈間宙解釋道:“你不要誤會。我這位朋友說的每一句話都有他的道理。他絕不是在騙你。”

彈間宙趁司科特說話之間冷不防猛地撞了沙祖一下,然後極為靈巧地抽出了他腰間的手槍,沖向自己家的飯館。

“攔住他!”司科特叫道,“如果徹底揭穿那女人的身份,她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等衆人沖進中華料理店,眼前是他們不可想象的一幕:一條碩大無朋的怪蛇,周身碧綠油光,吐着腥紅色的芯子,在天花板、牆壁上四下游走,快得令人難以置信。彈間宙不停地開槍,打得店裏到處火星噴迸,卻沒有一發命中。

彈間雪攔在弟弟面前,哭喊道:“別殺她!她總算也和我們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不要殺她!”

沙祖迅速拉過彈間雪,十幾名警察手中的大口徑長槍轟然作響,将牆壁打得千瘡百孔,那條人蛇向外死命一竄,蹿房越脊,等大家追到房外,它已經消失在那片迷霧籠罩的原始森林裏。

司科特和沙祖對望了一眼,心下駭然。

第二天清晨,艾勒朗狹小的機場內,一架波音747航班正要起飛。

馬修斯真誠地說:“司科特先生,請接受全鎮的居民對你的歉意和愛戴,你是我們鎮永遠的驕傲,我們由衷地感激你。”

沙祖和過去辱罵與嘲諷司科特的衆多居民都向司科特深深地鞠了躬。

“這不算是我的功勞,”司科特謙遜地說,“如果沒有我朋友的支持,我一事無成。”

沙祖悄悄地貼近司科特,問道:“您那位神通廣大的朋友究竟是誰呀?”

司科特笑而不語,轉向彈間姐弟,柔聲問:“你們真的打算離開這裏?”

彈間雪點點頭,苦澀地說:“她……那條蛇成了麥克唐奈山最恐怖的傳聞。鎮上的人都搬遷到艾勒朗來了。以後這個鎮也會不複存在。我們不想在這個噩夢般的傷心地再呆一分一秒了。日本是我們的故鄉,我們一定要回去。”

司科特說:“好吧,祝你們一路順風。”

彈間宙忍不住問:“先生,我想知道她究竟是什麽?”

“我也很想知道。我希望你能注意到,雖然你手上有槍,但她卻一直在閃避,始終沒對你做任何的回應性攻擊,否則要你的命可真太容易了。如果這不是人類親情中的母性在作祟,那我不知道還能是什麽。”

彈間宙眉頭緊鎖,低頭不語。

“但我向你保證,我會繼續探尋這個秘密。終有一天我将明确答複你,向你揭開這個世界諸多無法言喻的真相。”司科特向衆人揮揮手,上了飛機。

在麥克唐奈山的原始森林裏,總有一對燃燒的眼睛在注視着這一帶人們的一舉一動。小鎮雖然沒落了,但艾勒朗城裏卻仍然有老一輩鎮上的居民,戴着老花眼鏡兒,絮絮叨叨喋喋不休地給信仰科學的年輕一代講述那亘古不變的現代傳說。

隐藏者

日本是一個敬畏自然靈的國度。認為凡是自然界的一草一木、山川河流甚至石塊都有靈性,都有“生靈”的庇佑。日本古代故事有許多與靈異相關,其中不乏被稱為“精靈”或“妖怪”的生物與人類共同生活的例子。有一則故事曾說琵琶湖畔住着一個青年,他見孩子們在玩弄一條小蛇,就把僅有的做生意賺來的錢交給孩子們以換取蛇的自由。當天夜裏一位美麗的姑娘來到他家請求借宿,青年心腸很好,所以答應了。可幾天下來姑娘并不打算走,還提出了結婚。青年與她結婚後一年,女人懷了孩子,要丈夫給她修建一間産房,并且告誡丈夫在自己生産期間決不可以偷看産房。可夜裏女人悲慘地呻吟起來,越叫越響,最後竟像是野獸的咆哮。丈夫忍耐不住推開門,見到的是一條大得可怕的蛇在舔着身體中央的大蛋。

中國亦有類似的轶聞趣事,如狐女小翠、白娘子與許仙、七仙女與董詠等等。吳淑著《江淮異人錄》,上面記載五代太祖楊行密部下大将張訓,在受到不公正待遇時總告知妻子,而第二天卻又得到優厚的待遇,因而感到很奇怪。他妻子平日總是等他回家一同吃飯,但有一天張訓回家,妻子已先吃過了,還說今天的食物有些特別,所以先吃了。張訓來到廚房,見到镬裏赫然蒸着一顆稀爛的人頭,于是要殺她。妻子本事自然比丈夫大,可卻心甘情願地被丈夫殺死。

在上古時期,“妖怪”們并不像後來那樣極為隐秘地以假身份藏匿于人類族群中。印度《羅摩衍那》和《摩诃婆羅多》有多則神話與史詩故事都記載了人與異類雜居,相互聯系和沖突的情況。

1962年,蘇聯一艘載有科學家和軍事專家的探測船,在古巴外海發現了一個起碼有0.6米長的人魚嬰孩,他自稱亞特蘭蒂斯人,而且其族人會假扮人類,定期浮出水面,混跡于人群中生活,進行觀察活動,并向它們的當局報告人類文明的進展。

被異類養大的人類更是多得不勝枚舉,主要的領養者是猩猩、狒狒和狼,它們往往在失去孩子時便會産生一種渴望成為母親的欲念。聞名世界的古歐洲文明之一的羅馬帝國首都——意大利的羅馬城,便是兩個為母狼用狼奶養大的兄弟倆羅慕路斯和勒莫建立的。後來兄弟倆由相互譏嘲而起了争執,羅慕路斯一怒之下殺死了自己的親兄弟,成了新城的最高統治者,建立起至高無上的權威。此城便于公元前753年4月21日以羅慕路斯的名字命名“羅馬”城。至今羅馬博物館還聳立着一座已存在400多年的母狼哺嬰青銅像。

1976年非州布隆迪南部發現了8歲的黑人“猴孩”,1916年與1964年分別在立陶宛,1961年在匈牙利都發現了“熊孩,”1962年伊郎發現“羊孩”。1923年在印度卡查爾森林中與阿薩省卡沙拉山區發現“豹孩”,1970年與1983年印度發現“狼孩”。

猛獸喂養人類嬰兒,自古以來便廣為流傳,古代日爾曼英雄沃爾弗季特裏哈幼年為狼所撫養,斯拉夫史詩中的大力士瓦利格拉和威爾杜勃是被一只母熊喂養長大的。辛巴巴的奶娘是一只老虎,印度英雄薩塔瓦甘的養母則是一只狐貍。

——《蒼劫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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