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轉校的學生
“噗!”一個屁,又響又臭,同時窗被打開了。
轉校生初來乍到,少見多怪,不由大為驚奇,四下張望。
“哧!”又一個屁,比上次響,比上次臭,窗又被打開了。
轉校生捂着嘴嘿嘿直笑,看看周圍,每個人都在專注自己手頭的活兒,毫無反應。
“咚!”又一個屁,更響,更臭。窗幹脆不關了。
轉較生笑了一陣,覺得沒意思,不笑了。
“轟隆隆!”又一個屁,轉校生習慣,不予理睬。接着“嘭,叭,噼,嘟,咔,嘣,噠,咣,嗙!……”
風停了,教室裏登時臭氣彌漫。講臺上的老師終于按捺不住了,快步走到一張課桌前,剛想訓斥,猛然瞥見那張極其猥瑣的面孔:鼻梁深塌,兩孔朝天,幹癟的嘴唇肥大且毫無血色,面頰微黃中帶有幾片白斑,最難看的是那雙內切直角三角形般的“吊睛”,幾個器官怪誕地擠到一起,令人感到一陣難受甚至惡心,無論多好的心情都會失落下來。至于對這老師此時忿怒的心情,産生的效果更加明顯。老師欲言又止,實在不願再面對這張鬼臉一分一秒,只是嘆了口氣,迅速地将臉偏向別處,以比下臺時更快的速度走回臺上。
鈴聲驟然響起,老師夾着備課本奪門而逃,班裏這才亂了起來,走出去一大片,要麽跑到陽臺,要麽去廁所,反正盡量不呆在教室,僅僅餘下幾個學習尖子,再就是轉校生和放屁者。
轉校生再度驚訝,不時地偷偷打量這個人,但當他一擡頭,就給結結實實地吓着了。那人“呼”地站直了身子,搖搖晃晃地走出門,本身卻非常僵直,姿勢詭異,扇板般的體形仿佛驚濤駭浪裏的一只空酒瓶。
轉校生好奇心大盛,問正在緊張作題的同桌:“哎,他是誰呀?”
“哪個?”
“上課放屁的那個。”
“他下課也放。”
“是嗎?他去哪兒了?”
“去死了。”
“我猜也是。不過到底去哪兒了?”
同桌擡起重達幾公斤的眼鏡望着他,他竭力要從鏡片中尋找同桌的眼睛。同桌把筆一擱,本意并非真的要解其惑,而是的确有些累了。于是閉上眼,雙手置于其上開始按摩,嘴裏順便附帶出話來:“片山這個人腦子有點病,最好別去招惹他。”
“怎麽個病法?”
“我怎麽知道?我要是醫生我早把他給治了,省得他到吓唬人。再說就算是醫生也未必治得好。”
“他這個病是天生的嗎?”
“我也不太清楚。”同桌揉完眼睛開始擦眼鏡,“小學有兩年和他同班,那時他就挺出名的。人醜得跟個泔水桶似的,又愛好放屁,還老也不說話……”
轉校生操着不太流利的日語:“應該和他溝通溝通。”
“溝什麽,他是個結巴,口吃不是一般的厲害,講起話來就跟你們中國人唱京劇一樣。”
“醜,放屁,結巴……”轉校生板着手指頭,“這人真可憐,這麽多毛病。”
“不止,還長了個雞胸。”
“雞胸?”
“所以才顯得有些駝背。不過現在可能不太明顯了。他老給人揍,那玩意兒大概早已經給揍成胸肌了。”
“老給人揍?”
“當然有時候也給狗咬,不過次數相對來講不算多。”
“他都這麽可憐了,為什麽還這樣欺負他?”轉校生不解,“這麽說他的臉也是讓人打的才這麽醜的?”
同桌白了他一眼:“胡說八道。你去豬圈把豬往死裏打也打不成這樣。”
“難道說……”
“人家自個兒長的!”同桌令人信服地說:“将來要談對象可是太困難了。”
轉校生同情地補充:“是啊,洞房那天還是戴他蓋頭比較好。”
同桌沉重地說:“不過身體的毛病當數其次,最主要還是腦子有病。看見他走路搖搖晃晃沒有?”
“哦,那就是小腦有缺陷了。”轉校生分析道,“可這也不是他的錯,他自己也不想這樣呀。咱們應該多幫助他。”
同桌點頭說好哇,你去幫他吧。
轉校生想起那張枯槁得像腐屍般的臉,不禁微微一顫。
“最有毛病是大腦,還不如個猩猩,學習成績一塌糊塗。每到發卷時他都不敢看分。半閉着眼用手捂住分數位置再慢慢移開,有一次看見個‘9’,高興得要命,可接下來怎麽也找不着另一個數了。”
“哈哈,哈哈哈哈!”轉校生越聽越有趣:“學習不好,電腦打得怎麽樣?”
“人腦都這樣了,誰還敢讓他碰電腦?”
“體育方面呢?比方說籃球,足球?”
“皮球可能會拍兩下,反正我沒見過他鍛煉。這人體質不好,老是咳嗽。一咳嗽還帶來其它毛病,要麽大小便失禁,要麽就胡亂放屁。他每天吃很貴重的藥,定期還要去醫院檢查,總之一句話,他一無是處,在這個學校,沒有不笑話他的。”
“不,我是不會笑他的。”轉校生伸出手,“如何稱呼?”
“伊勢清史郎。請多關照。”
上課鈴響畢,門被推開,發出獨特的“吱吱”聲。伽西莫多同學挪了進來,迎來一片哄笑聲——這是每天必須要笑的,如果不嘲笑一個白癡,就說明你跟他差不多,至少也有某些共同點,這是表明身份和立場的重要方法。
轉校生狂笑起來,笑得死去活來。
其實轉校生是地球上最倒黴的人,來日本的第一天就遭遇兇殺案。這也是銀座染桂私立高校有史以來的首件慘事,屍體沒來得及照上一點兒陽光,就吸引來無數不同尺寸和形狀的腦袋。
死者是個女學生,高二某班的班長奧村貴子。整個身體走了形,血像拖地時打翻的水,毫無規律地滲透了屍體下的地板間隙。風卷起被日頭曬得發臭的屍味,圍觀者紛紛捂住鼻子和嘴,以示善良。由于日本人普遍高壽,要想控制人口,就只能靠意外死亡了。
警車把現場擠得血洩不通,警局的招牌——英俊的石松井警官剛跳下車就吸引了無數女生的目光。他身高一米八三,修長健碩,一頭浸過屎一樣若隐若現的金黃,嘴裏缺不了一根快燒到舌頭的希爾頓殘肢,着一套法國人奔喪時穿的黑西服,背後有些靠牆太久産生的石灰印,怎麽看都像給誰踹了一腳。
石松撥開人群走到屍體前,頭一句話便是“呀,可惜,呀呀,真可惜。”不知他是說這麽漂亮的女生正值二八芳華死了可惜,還是死的角度不夠好,裙子裏的部位沒露出來可惜。反正他随身帶了相機,又從不同方位拍來拍去。衆人怕他的腳跺了自己,也跟着跳來跳去。
下一步是确定死者的死因及時間,要是男的給法醫和驗屍官看去,對女的就必須親自動手。若非周圍這麽多人,他恨不能把女屍扒個精光。在公共場合看屍斑要收斂,于是他的手四下裏亂摸,表情随着手的移動而不停地變化,跟電腦的鼠标一樣靈活,爽得不得了。等那女屍給他淩辱得差不多了,大腦利用這幾分鐘想出的驗屍報告結果也出來了,說得模模糊糊似是而非:“嗯,這兇手甚是可惡,用了這麽卑鄙的手段……我一定要抓住他!”猛一瞧那女屍被弄得睜開了眼,聳然心驚忙合攏上說:“你瞑目吧,我抓那個壞蛋為你報仇。”
法醫把女屍運上車繼續摧殘。石松開捂着下巴不住地“可惜呀……”女生們一擁而上請他簽名。
轉校生忽然聞到一股腐爛的味道彌漫在血腥的空氣中,圍觀者一個個都露出慌恐的神情,盯着法醫手下的屍體,胡叫亂嚷着一哄而散。
然而屁味還沒有消除,一個接一個。伴着屁,片山滿同學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地走過來,癡癡呆呆地瞪着屍體,看了半晌,頭抽搐般地抖了兩下,喉間發出一種古怪的低沉的聲音,接着機械般地躬腰如同一只三節蝦,轉身離開了。
“我操。”轉校生說。
校長室。
“我操。”轉校生說。面前是政教處的領導和老師,還有兩個便衣警察從不同方向包抄過來。
坐在正中央的,頭部閃亮,外號“決戰光明頂”的千葉主任一指離他五米遠的凳子說:“坐。”好像是地命令凳子過來。
轉校生尴尬地對凳子擺擺手:“不用了。”
“你從中國來?”
“香港。”
“從香港不就是從中國嗎?”
“是……是呀,是……嗎?對……”
“這還有什麽可猶豫的?那……你叫什麽名字呢?”
“丁戈。”
“哦。令尊大名?”
“金……”
“等等丁戈君,你的父親應該也姓丁吧?”
“哦!對,對,是,是姓丁。”
“名字呢?”
“名字……”丁戈從來也沒想過有一天會為自己的父親命名,急中生智,福至心靈,忙說:“丁槍,對,叫丁槍。”
“哦。”千葉信以為真,“你叫戈,他叫槍。唷。”
熊源校長開口說:‘丁戈君初來東京就發生了這樣一件不愉快的事情,讓你受驚了。我謹代表敝校上下向你表示深切歉意。”
“不用了,人又不是你殺的。”丁戈回答道。
熊源不甘心說這種意外實在少見,并不是經常發生的,所以切勿驚慌,丁戈說我一點兒也不驚慌。熊源又長嘆道那孩子死得可真慘啊,丁戈點點頭,說,還行。
千葉幹笑了幾聲,問:“丁戈君,我想問問,你什麽時候來學校的?”
“剛才。”
“剛才是多久?”
“四個鐘頭前吧?”
“但你并非都呆在教室?據你的班主任反映,你只上了一節課。”
“對。”
“那你剩餘這些時間都在哪兒?”
“在學校。”
“我知道,具體點,在哪兒?”
丁戈奇怪地問:“你問我這些幹什麽?”
一名老警官冷冷地說:“丁戈君一點兒也不驚慌,似乎是對這種流血場面司空見慣了。”
丁戈點點頭說:“可能吧。”
老警官大怒,猛擊桌子,茶水濺了一身,吼道:“少跟我耍嘴舌!你們中國人都是些猾頭!說,你那三個鐘頭在哪兒?”
丁戈漫不經心地說:“在花壇旁邊。”
“胡說八道!你……”老警官似乎恍然大悟般叫道:“等一下!花壇?就是科技樓下面的那個花壇?”
“對。”
“那不就是奧村屍體落地的地方嗎?”
所有人都把眼眶張到了極限,眼珠子搖搖欲墜。
丁戈不以為然地說:“對。”
“那你在幹什麽?”
“在看那個女的怎麽死。”
“接着說下去。”
“我記得公民有保持緘默的特權。丁戈眨眨眼,“資本主義國家都有吧?”
老警官不敢自編法律,只得回答:“有。”
“那我就緘默了。”丁戈走出門。
經過多方查證,毫無頭緒,此案被迫擱淺,暫定性為自殺。
片山滿僵屍般坐着,左半臉麻木,右邊臉痙攣,跟左邊争肉。身邊的嘲笑聲越來越少,直至消失時,他才判斷出原來放學了。他默默地收拾起書包,蹒跚地要往外走。他喜歡走教室的後門,這門也好像是專為他準備的。當他經過黑板時,偷偷地向正辦板報的學生望了一眼。這可算是他一天當中最富有活力的動作,否則他就真和行屍走肉沒區別了。
被窺伺者是辦報的主力,長得白嫩柔滑,楚楚動人,是本校著名的美女。平日裏她活潑開朗,能笑能鬧,可現在卻滿臉惆悵,眉頭緊蹙。身旁高大的男友鬼頭桑助催促道:‘紀秀,到底辦不辦?不辦咱們就快走吧,我知道附近一家新開的料理,菜挺不錯的……”
班長白了他一眼:“你少火上澆油行不行?”
“是,班長大人。”鬼頭忽然瞥見在一旁呆怔着的片山,總算找到了轉移話題的目标,于是喝斥道:“傻子你看什麽看?”
衆人頓時同仇敵忾,因為大家都在盡量避免看到他心裏不舒服尚數其次,在這個提倡科學的年代,班裏卻存在一種普遍的迷信現象,同時也是一條不成文的道德觀,就是誰沾着他誰倒黴。班長今早拿作業時衣角不小心觸到他,心中大呼晦氣,剛洗過的衣服這麽快又得重洗,此時當然不能輕易放過,命令道:“片山快回家,別在這兒瞎轉悠!不見昨天死過人麽?”
片山不具備人類共有的據理力争的特點,連忙背上書包,匆匆地走出去,形象滑稽之極。桐繪紀秀心情本來就不好,剛才看到片山那副令人作嘔的外表,不禁一陣惡心,也是一提包就走,鬼頭急了,追了教室。所有辦板報者都把氣撒到片山頭上,認為是他使向來溫順的桐繪一反常态,不願辦報。
鬼頭快跑幾步——其實桐繪也故意放慢腳步——其實鬼頭也知道,用力重重踏擊地面為了使桐繪聽見,接着自然而然合情合理地追上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桐繪假意一甩手,其實也沒甩開——其實鬼頭也沒用力。
等兩個人互相表演完了,鬼頭就說臺詞:“我的桐繪大小姐,到底怎麽了?咱們班的集體榮譽就靠你了,這是展露才華的大好機會呀!你明明能行,怎麽就不幹呢?”
桐繪這次真的用力甩開他的手,淡淡地說:“桑助,我已經說過不下三次了:請別幹涉我的生活,請尊重我的選擇。”
“好,好!”鬼頭除了長得俊,家裏有錢,大腦基本上跟片山是同一個品牌,“可我就是不明白了,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你不幹就不幹罷,可總得說出個理由吧?我要是老弄不懂你,那咱倆以後還怎麽相處呀?”
桐繪推開他,冷冷地說:“好啊,那就別相處了。”
“哎,紀秀!”這次鬼頭要是不用勁恐怕真追不上了。
片山在停車場一根石柱後面躲着,默默地注視着這一切。他和學校裏衆多男生一樣,非常喜歡桐繪,但他還是有自知自明的,每每想到自己這副德性,心裏就一陣噬骨的酸楚,不敢再想下去,怕亵渎了桐繪。在他眼裏,桐繪就是個女神,美麗而又神聖,不可侵犯。
丁戈一走進教室,就被班主任島田攔住。
“這位同學,”島田說道,“當你走進這間教室,跨入了這個門檻的時候,你就是這班集體的一員了。也就是說,當你成為集體的一分子時,就必須要對自己的形象負責。因為這是會影響到我們整個班級的榮辱問題。我們必須要重視別人對自己評價。當你進門時,有沒有想到這一點?當你融入高一(四)班集體的大海中時,你就得處處想着為班級做出貢獻,為集體争得榮譽。你是新生,我不要求你太多,你只需不給班集體,同學和老師的臉上抹黑就行了,也就是說要嚴格遵循學校給高中生專門制定的守則,時刻注意自己的形象,言行舉止都要……”
丁戈不耐煩地打斷他:“住口!……對不起老師,我的意思是說,你到底想要我幹什麽?”
“你瞧瞧你的外表,頭發留得比鬼還長,咱們班許多女生都比不過你呢!更別提還染得跟個紅綠燈似的。還有你的衣服,這種發亮的怪模怪樣的奇裝異服根本不适合學生穿,一點兒也不能體現出當代中學生應有的精神面貌和活潑健康的青春氣息,而且對學校、集體産生壞影響,負面作用,有礙觀瞻,一旦被盲目追求時尚的同學們争相效仿,那咱們班,咱們學校還成什麽樣子?我們的學校是一所市重點,百年老校,在全國享有較高的知名度,教育質量,核心和方針都是嚴格按市關心下一代委員會和教育局為适應當代中學生所特有的……”
丁戈忍無可忍,扭頭向自己的座位走去,他看到了自己的房東菊代盈子。菊代和桐繪是本校齊名當世的美女,桐繪已名花有主,衆人只有一致瞄準菊代。
島田志銘并沒有因為丁戈離開了就停止演說:“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這些孩子總是聽不進進老師的話呢?老師都是為了學生好,等你們真正踏入社會就會明白的……”
……
“同學們,大家好,我們在經歷了一場人生第一次競賽——中考和一段美妙的假期後,相會在這溫暖的高一(四)班的大家庭裏,這是大家的緣分……”
侃神把日本現有的文字全部說了一遍。剛下課,丁戈快速沖入洗手間,把耳塞一拔,受到劇振的耳屎紛紛滑落。用水清洗了一下臉和手,頓時感到輕松了許多。他對着鏡子開始數自己有上的痘,忽然聽到一個雅間坑位傳來哭喊,根據他的耳力斷定,聲源必是鹈飼陽正。鹈飼是本班最矮最瘦的男孩,生得白白淨淨,有點雀斑,戴一副古人鑿冰取火用的材料制成的眼鏡。他家裏非常有錢,但生性膽小,這喊聲定然又是受了欺淩所致。鹈飼上課時不過多看菊代幾眼,由于大家對菊代都有好感,所以妒忌之火可以燎原,于是一場鹈飼必敗的戰争便醞釀起來。其實這個年紀所謂的“好感”無非就是一種十分下流的心理幻想在作祟而已。但鹈飼缺乏人類的基礎本性,表情絲毫不加掩飾,下巴脫了節怎麽也合不上。
丁戈走了過去,打開門,看到三個小流氓正欺負陽正,為首的狐貍長相的家夥奸笑着用煙觸着陽正的衣服,後者吓得發出令雄獅都為之卻步的長嘯。
“看什麽?”狐貍轉過臉挑釁地問,“你找死麽?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我只是來尿尿,”丁戈小聲說道,“狐貍。”
“慢着,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狐貍喊住他。
丁戈大驚失色,沒料自己這麽輕聲也能被聽到。
“剛才到底說什麽?啊?”
“我……”丁戈猶疑了一下,最後還是咬咬牙下定了決心,擡起頭平靜地說:“我說你長得像狐貍,哈哈哈!”
一秒鐘後,他的兩個幫兇同時發出一陣爆笑。
“真像,是吧?”丁戈笑着問。
“好小子,你不想活了?”狐貍沖上來,揮拳向他的鼻梁擊去。丁戈早料到他這一招,因為狐貍出拳時沒考慮到他重心位置正處在便池的邊緣。丁戈用力一推,這家夥一下子坐了進去,糞水也因無端有了壓強而噴出來,兩個幫兇驚得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伸手去拉他。
“快跑!”丁戈喊鹈飼。
兩人一路狂奔跑出學校,到了大馬路對面,才大喘粗氣。
“你沒事吧?”丁戈問。
鹈飼感激地說:“謝謝你……”
“我本來不準備惹禍上身,但我這個人實在太正派了。”
“你真好。我們交個朋友吧。”鹈飼由衷地說,“你幫了我,我得向你表示感謝。”
“不,我救你可不是為了要什麽酬勞。”丁戈正氣凜然,“但卻不知你要怎麽感謝我?”
“你最喜歡什麽?”